第7章 ：調戲
下午三點多，林周去候場區拿水。
一家著名的娛樂公衆號正在采訪陳佑舟。
她蹲身從他腳邊的箱子裏取出兩瓶飲用水，聽到記者發問：“怎麽看待現在有的歌手一張碟發行好多個版本，每個版本帶上不同的贈品？”
“擾亂市場。”林周起身的時候，耳畔輕飄飄地拂過這麽一句。她有些驚訝地看過去，陳佑舟面色不改，坐在椅子上支頤作思索狀。
記者顯然沒聽見，追問：“嗯？”
“我是說，這種行為可以豐富市場，帶動現今不太景氣的唱片業的部分銷量。”
噗……林周沒忍住，立刻轉過憋笑的臉。
然後，陳佑舟突然探過頭來，直直地盯住她收不住笑的面龐：“原來你是會笑的啊。”
林周再度感到雙頰升溫，低頭匆匆往攤位跑了過去。搞不清狀況的記者愣在原地，陳佑舟身旁的工作人員葉潤趕忙過來圓場：“熟人，開個玩笑。”
采訪結束，經紀助理柏小毛見記者一行走遠，松了口氣，轉而埋怨：“陳佑舟你幹嘛調戲人家小姑娘啊？被記者瞎寫怎麽辦？”
“調戲？”陳佑舟不以為意地喝了口水，“我哪裏調戲她了？”
“哇，人家臉都紅了好嗎。還有上次在游樂場也是，你話裏話外跟吃了炸藥似的。“
“我有嗎？”陳佑舟表示無辜，“你沒發現嗎？她只在我面前擺出一副驚吓嚴肅的表情，好像很讨厭我。”
“你怎麽就不覺得是你生人勿近的氣場吓到人家了呢。”
兩人的低聲交談傳到前頭林周耳中。
柏小毛：“多虧妹子性格好了，不然論壇微博随便爆個料，說你性格惡劣，說話夾槍帶棒，還出言調戲，看你怎麽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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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佑舟：“小柏助理，你不能盼着我點兒好啊。再說，這節目是有保密協議的吧。”
他所說的《保密協議》是參與素人們簽訂的、在節目正式播出前不得洩露任何內容信息的協議。
柏小毛又怼他：“協議裏可沒連着藝人路透一起保密。”
“那現在以非易的名義和她簽？”
“……拜托你正經點。我可不想你再被全網黑，然姐不得撕了我。”
柏助理口中說的，應該是那次未成年過夜事件吧。
聽到顧客詢問價格，林周很快回過神，繼續為大家介紹多肉盆栽和這次義賣的意義。
陳佑舟遵循告誡，“正經”到節目錄制結束。
清場的時候，柏小毛經過林周他們身邊，歉然道：“那個，我家主唱這陣子太忙了，神經繃得有點兒緊，有時言行可能有點……嗯……放肆，妹子和其他老師你們別往心裏去呀。”
其時林周正和李涵清讨論開學的安排，聽到她這番話反而愣住。雖然陳佑舟對自己如日中天的人氣有清醒自覺的認識，但他和背後的整個工作團隊倒沒有給人耍大牌的不良觀感，此時的致歉也頗為誠懇。
對于林周而言，他的懶散毒舌戲谑，甚至自戀，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沒關系。”她代團隊夥伴們誠懇地回應，又補充，“我們都不是熱衷娛樂八卦的人，所以爆料什麽的，是不會做的。”
再說，到底有什麽料可爆的……她默默吐槽。
像吃了顆定心丸，柏小毛笑盈盈地對心理咨詢小組的各位揮手道別。
林周猶豫了一下，叫住她：“小柏姐姐，我可以要一下你的聯系方式嗎？”
因為要開學的緣故，她想起自己打算做的畢業課題。無論是演藝人群心理研究，還是音樂對于心理的療愈作用，她都需要一個與演藝圈或者音樂圈建立聯系的契機。這也是她最初答應李涵清來衛視節目做志願者的原因之一。參與幾期錄制的過程中，她觀察了一下陳佑舟身邊的工作人員：第一期的助理于嘉銘不像個能主事的，第二期開始前見到的經紀人一看就不好惹，只有這位頭銜是經紀助理的柏小毛看起來比較好說話又能說得上話……
她藏起自己的一點小心思，忐忑地等着她的回答。
對方面露難色：“我有微博，如果有什麽事就給我發私信好了，說下你是誰哈，我會及時回複的。”
林周微窘，應了句“好的”，便低頭收拾背包。
身前驀地傳來不和諧的嗤笑：“小林老師不熱衷八卦，卻知道我們擔心的是捕風捉影的爆料。看來聽壁腳的興致倒是很高。”
林周結結實實地無言以對了片刻，整理着思緒和表達。
“第一，我的确是玩樂的歌迷，但我不是為了見到你才來參加這個節目的。我是學心理學的，所有能增加我實踐經驗的活動我都很熱衷。咨詢者有需要，我就會幫忙。而且，我之前并不知道你也會來。”
“第二，我覺得很多人都會好奇你身為搖滾樂隊主唱，為什麽會來參加一個這樣的真人秀。如果我那次不小心說出口的疑問讓你感到不舒服，我很抱歉。”
“第三，我要小柏姐姐的聯系方式，也是跟我的專業和學業有關系。我真的對娛樂八卦沒有什麽興趣，也不是因為偷聽了你們的談話才說不會爆料。”
“第四，我要開學了，大四會很忙，不會再參加深海節目的咨詢組了。你可以不要再針對我了嗎？”
林周說完，在明晃晃的探照燈下靜靜地注視着陳佑舟。這番話仿佛用盡了她的勇氣。
應該說，用掉了九成。
最後一成，被她抱着與他對視。
這是曾在她的少女心間驚鴻一顧的人。她的心上雜音喧嚣，慢慢地，吵得她耳根滾燙。
但她沒有移開目光，她看起來真誠坦蕩。
陳佑舟覺察，他就是不喜歡這個年輕女孩的輕軟淡定。
她太安詳了，和他見過的所有同年齡女孩迥然不同。她就是不嗔不惱不強辯，仿佛披上了一層“心理學”的外衣，就能丢開所有的喜怒哀樂，浮在雲端睥睨一切，目空萬物卻又看穿萬物。
他不得不承認，她令他隐隐不安。是種他會被她清透澄澈的眼睛、不緊不慢的聲線、穩準快狠的心理分析解剖到剔肉見骨的焦躁預感。
他定神看她許久，忽地挑眉笑開，俯臉湊近她耳畔，香水的清茶尾調混雜着他的薄荷味吐息灼着她的面頰。
他啓唇，壓低聲音到只有他們彼此聽見：“每次一和我對視你就臉紅，你該不會是，喜歡我吧？”
這一次，是貨真價實的調戲。
林周倏然冷臉，使勁推開他，飛快往大巴停車場跑了過去。
這個人，怎麽會這麽惡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