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沒常識
趁着其他人鋪餡料的時候,陳佑舟拿了鯨魚老師遞來的羅勒葉去廚房清洗。
“不系舟,是你嗎?”
聽到身側的發問,他微微攢起眉頭,伸手撈起盆裏的羅勒。
直播鏡頭轉向兩人背影。
柏小毛的話語透過麥在身後傳來:“主唱大人洗手作羹湯,Fine,這很賢惠。”
林周耳畔,伴着她的直播解說一并響起的,是陳佑舟的嗤笑:“真不愧是教授專家們一致看好的未來的大心理學家啊。”
他直起身,拽下牆上挂着的毛巾擦淨手,面色不改,居高臨下地注視着林周:“小林老師是打算給我送錦旗?還是想聽我說,我有的是錢?”
“……”
林周覺得這個人着實奇怪,總是一副拒她的課題于千裏之外的架勢,暗地裏卻默默關注贊助着心理學領域相關的研究。
“是覺得如果你也能支持我的課題就好了。”她小聲說,幫忙瀝着菜筐裏的水。
“我說過,沒人願意剖開自己給陌生人……OK,給哪怕親近的人看。還有,那些雜志都看完了?”
“嗯。”
“那還厚着臉皮蹭過來?”
“嗯,我又來了。”林周也不惱,拉上廚房門,隔絕了外頭的人聲和攝錄,溫聲解釋,“雜志裏不是你們的全貌。”
“而且,也不真實。像一個無趣的生造出來的偶像範本。”
“你們不是雜志說的低谷受挫、逆境重生的人設。所謂的低谷只是剛到元京的幾個月而已。比起很多摸爬滾打多年依然混地下的樂隊,你們的發展可以說是超光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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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佑舟忽地咧嘴笑:“告別南島特別限量版T恤,小林老師果然是我們的鐵杆歌迷啊。”
林周沒否認,繼續試圖說服他放下心防:“我真的只是為了自己的課題,不是作為咨詢師的身份接近你們。我們心理咨詢師,有着嚴格的職業準則。”
“我覺得為了我的課題,和你們進行面對面的交流是最好的方式,不會冒犯你們、臆測你們,而且,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在你們工作人員的注視下,他們也會很放心。”
廚房雖然寬敞,他的氣息依然無處不在。
陳佑舟低頭饒有興味地審視着她,沉默片刻,對她說起每次接受采訪時都會提到、卻從不被任何媒體寫入稿子裏的“入行淵源”。
“對,就是為了一頓晚飯,我唱起了歌。小林老師可不可以分析一下我這是什麽心理?”
“原來是這樣。”林周沒有絲毫懷疑,撈盡水盆裏的葉子。
這個人,真是随遇而安啊。她端起菜筐,剛想繼續說下去,擡頭驀地瞥見他白皙的頸子上有一塊鮮明的紅痕。
……吻痕。
她腦子裏空白了一瞬,又感受到令她心跳加快的窘迫。
她匆匆拉開移動門,端了菜筐出去,經過烤箱旁,聽到裏頭“叮”的一聲。
鯨魚老師揚聲說:“我做的已經烤好了。”
“我幫您拿吧。”林周順手放下盛羅勒葉的菜筐,打開烤箱門。
“哎!不能直接用手!”鯨魚老師話音剛落,林周左手的虎口已經迅速泛起一道白皮。
鯨魚老師和“非易”幾個工作人員趕忙過來幫她處理燙傷,直播轉向還在鋪餡料的樂隊成員。
陳佑舟“咣”地拉開門,看到的便是一群人圍着林周的情景。
聽完來龍去脈後,他無語了一瞬,又見林周用右手摸冰箱門打開,貌似想取冰塊。他一掌撥開她的手:“不能用冰,燙傷了還想凍傷?”,就勢抓住她的左手連她整個人一起又帶進了廚房。
林周的手沒起泡,被他松松捏着往水裏浸。
鯨魚老師拿來燙傷膏給她塗抹,見她疼得眼淚汪汪,笑笑安慰,“沒事沒事,我這藥膏效果好得很。還好我這裝備齊全,畢竟搞烘焙燙了磕了割了都是常事。”
陳佑舟頓時嘴欠:“那也總不會有人直接伸手去烤箱裏端吧。”
林周咬咬唇,沉默地往傷口上塗藥膏。
身旁的人反而越發來勁:“燙傷後也不能直接冰敷,小林老師,你該不會是沒有生活常識吧?”
拿沒發酵的面胚做餅底、用手端高溫烤盤、冰敷燙傷……
陳佑舟懷疑地上下打量她,見她啞口無言,臉頰又刷紅了一層,忍不住環胸笑起來:“你怎麽活到現在的?”
林周沒聽出他話裏的調侃,心頭突然升起陌生的、憤怒的情緒——這個人,有什麽資格品評她的生命?
剛要回嘴,他又開口:“仗着長得漂亮?”
這下周圍的人都聽出了陳佑舟的玩笑意味,集體哈哈笑了兩聲,緩和了劍拔弩張的氛圍。
林周頓時感到脖子也跟臉一樣在發燙。
陳佑舟那句話完全是脫口而出,說完後倒覺得是自己的真心話。眼前這個女孩雖然偶爾流露一股高高在上的味道,長得的确是好看的:烏發黛眉,唇紅膚白,巴掌臉圓下巴,眼波澄澈柔和,說話聲音也清淩淩的,人畜無害的模樣。這大概就是大學裏很多男生寤寐求之的“初戀臉”吧。
他暗忖,不知道舒大經紀人那個寶貝外甥追到她沒有。
“燙傷風波”掀過,「玩樂」成員們烤制的披薩次第出爐,香氣四溢中,烘焙工作室裏的大家開始大快朵頤,新一期的“小貓直播間”結束。
林周坐在料理臺前,左手裹了紗布,小口地喝着工作室提供的烏龍茶水。柏小毛拍拍她肩膀,遞來一塊披薩:“小心燙哦。”
“……謝謝。”林周的目光随着她轉向料理臺另一頭。
吉他手謝瑞斯低頭嚼着柏小毛手裏的披薩。一旁的貝斯手夏祺吃相很斯文。
陳佑舟身邊的助理于嘉銘用便攜式小風扇給他吹着剛出爐的一整塊,那位爺本人則懶懶地癱在椅子上,很累的樣子。
林周記得他今天似乎只洗了個羅勒葉……
正想着,鼓手嚴冬冷不丁跳到她身旁,嬉皮笑臉地問:“小林子,你猜我在想什麽?”
她不解地看着他。
“咳,你不是心理學家嗎?不是一眼就能把人看穿嗎?那你猜猜我在想什麽?”
林周被他逗樂了:“我不是心理學家啊,而且就算是心理學家,也不是巫師,不會讀心術……”
“不會吧。”嚴冬不可思議道,“我還以為你們只是看看就能知道我們在想什麽呢……”
“不僅要觀察,還要交流溝通……”林周端出學究的架勢,一本正經地對他解釋起來。
剛聊了沒幾句,陳佑舟晃過來,随手丢了塊包好的披薩給她。
“小林老師真不怕對牛彈琴呢。”
又在嚴冬“誰是牛啊”的抗議聲中補了一句:“披薩現在吃剛好,再冷點就硬了。涼掉的披薩會發硬,你知道吧?”
他真是把她當成沒有生活常識的白癡了!
雖然,她,的确,沒,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