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林深不知處

回到學校,林周在寝室用AI小組的ID登錄了網頁版微博,更新了李涵清交代的小組業務動态。

電腦右下角,電商們還在紛紛借助各類應用軟件彈出“雙十一倒計時”的消息,紅色為底的VI鋪了滿眼,仿佛今天真的是舉國歡慶的節日。

林周盯着“11?11”的數字發了會兒呆,在搜索欄鍵入名為“玩樂Music”的微博名。

陳佑舟離隊後,由吉他手謝瑞斯暫代主唱,他以樂隊創作核心和非易負責人身份發表的聲明依然高高置頂在官博的第一條。

接下來的最新一條是前兩天發布的、樂隊十一月底南島場的演出公告。

相關人員仿佛都不記得,今天,11月11日,是陳佑舟的生日。

這曾經被很多采訪報道借來為他冠以“出生于單身節的大衆搖滾情人”名號的日子,仿佛又變成了一個單純的商家争霸節。

林周躊躇了片刻,又鍵入“陳佑舟”的ID。

更新停留在之前的“深海”節目花絮裏。

在ID的話題廣場上,還是有一些粉絲刷起了#阿佑生日快樂#的話題,轉發量不過幾百。

市場真是殘酷,人走茶涼。

躺到床上後,時間已快到零點。林周看着手機屏幕猶豫了好久,還是用自己的ID發了條私信給他:“生日快樂。”

四個字,一個标點,以歌迷的身份發出去,平平板板,毫無餘韻。

扔掉手機合眼的瞬間,微博提示音響起。

簡單的回複:“謝謝。”

加了一個[兔子]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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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周頓時睡意全無,雙眸炯炯,盯着屏幕上頭的字,不舍得眨。

第一次被偶像翻牌,傷感卻大過于激動。

她想,應該是因為沒幾個人在今天發私信祝福他吧。

或者,回複她的是工作人員或女朋友也說不定。

她很快平靜下來,關機,入睡。

陳佑舟翻了翻那個ID為“林深不知處”的微博,嘴角浮起一絲冷笑。

那個女孩大概認為自己躲在虛拟的網絡世界,不會暴露個人信息。

事實上她的微博的确乏善可陳,都是些風景和精致小物的照片,偶爾有一兩張曬「玩樂」周邊和live票的。整個微博都是簡單的年輕粉絲的日常。

直到他翻到她的關注裏有好幾個心理學專家和相關藍V機構,最新的關注,是“京大AI心理學交互研究組”。

真能折騰。他暗想。年紀輕輕的,為什麽要研究這種隔靴搔癢的僞科學,簡直不可理喻。

當然,更不可理喻的是他自己,明明覺得那是僞科學,卻在聽到那個金牌制片人李涵浩閑聊說自己的兄長在搞相關研究卻苦于經費時,毫不猶豫匿名捐出了深海真人秀的出場費。

那些錢只是物得其所,他如此想着,點開那個小組的主頁。最新的一條更新了項目進展,是組內第一次團隊頭腦風暴。六張活動現場的照片,上頭有六位小組成員包括李金牌的兄長李涵清,其中,并沒有他認為會出現的身影。

陳佑舟退出微博,百無聊賴地望向窗外。

此時,是A國11月11日的傍晚。再過一個小時,他就要去研究所接紀遠舟下班。

桌上已經擺好了晚飯,簡單的煎牛排和意大利面,加上一道蘑菇湯,沒有刻意準備大餐慶祝生日。

陳佑舟來A國後的日常就是早中晚飯,接前女友下班,散步,睡覺。偶爾,刷一刷國內的娛樂消息。

宛如,家庭主夫。

他倒沒覺得這樣的生活有什麽不好。A國的斐城沒什麽人認識他,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壓馬路,逛博物館,看live。洗手作羹湯對他而言也不是什麽丢人的事。做飯的時候思維專注,所有的殘想雜念都抛諸腦後,是難得的一種放松。

雖然,如果被國內八卦媒體和網友知道,應該會加油添醋把它描繪成一種嚴重不rock的娘炮行為。

從星光燦爛的頂端降下,雙腳踏踏實實踩在人間,陳佑舟還挺享受現在的生活。

只除了,跟紀遠舟一起與她的朋友聚會的時候。

對于她固定的開場白:“This is my boyfriend Joe, he is now preparing for …”他總是有些尴尬的不适應。

一是因為她真的不記得他們早就分手了的事,二是他完全沒在準備她口中的研究生考試。

當然,第一點沒什麽大不了。她繼續把他當成男朋友甚至未婚夫已婚夫也沒關系,反正他也沒在愛着誰,反正他這一生都不會再愛誰。

他讀過一些醫學心理學相關書籍和資料,知道紀遠舟的這種狀況應該是出現了某種程度的“選擇性失憶”。想到幾年前加重她病情的“回國事件”,他覺得自己的确應該為她負責到底,更不能對她有絲毫的刺激。

至于第二點,事實上別說建築學的專業理論了,他現在連通讀英文日報都有點困難。但他并不确定将這樣的情況對紀遠舟如實相告的話,會不會是一種“刺激”。所以在她一再詢問他考試準備得怎麽樣了時,他總是緘口轉移話題,表示“先陪你養病”。

紛繁的過往織成看不見的線,緊密聯結着二人。每一天的日常在線上單調游走,就像兩人平日裏并肩散步時,迎面吹來的一股股河風,按着方向和節奏,沉默地,永不止息地。

生日過後的第二天晚上,他沒去接紀遠舟,在離沿河公寓五站路的世界之巅體育館看歌手Dennis Green的live。這個新人solo搖滾歌手第一次于世界之巅這種頂級場館開唱,表現頗佳。結束後國外的歌迷在社交平臺瘋轉他的現場照,又傳回了國內。翻譯小組和後援會這樣的微博紛紛PO出那些激情洋溢的表演照,并把他的talking翻譯成一篇篇感性的小作文。

陳佑舟随意地滑着那些微博,思緒有片刻的恍惚。一個多月前,他在演唱會上的話語似乎也曾如此這般被瘋狂傳遞。那個光芒四射的主唱歌手、萬衆擁戴的搖滾情人,似乎已成為一道模糊的影子。

身旁,紀遠舟倚在床頭,安靜地翻書。

他突然又想到那個女孩“折騰”的課題。說什麽想研究搖滾樂與心理學的關聯,也不知道她找到了什麽關聯。

對他而言,搖滾的出現只是恰逢其時。不是搖滾也可能是民謠電子古典音樂,甚至或者木工磚瓦匠空調安裝,寄放他的動蕩不安,引領他的未來出口。

紀遠舟收了書,問他:“還不睡嗎?”

他輕聲應了一句:“你先睡。”

左手為她掖了掖被角。右手,在微博搜索框敲下“林深不知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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