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原夕争眼裏逐漸有了光亮,像是此刻方才清醒一般,舉起手将原宛如臉上的淚珠漫慢擦去,沙啞地道:“宛如,你為什麽要把自己陷進來?”

原宛如收住眼淚,低頭笑道:“哪裏有什麽陷進來,綠竹到了我那裏兩個月,你還未有消息,我就知道你多半又上了那個惡毒女人的當,所以就進來湊湊熱鬧。我跟你不同,嫁個皇帝也沒什麽不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是多大的權力,與其把自個的小命放在很多人手裏拽着,不如拽着很多人的小命!”她說着将原夕争扶了起來,用很低的聲音道:“東方莊主說你已經有了脫身的計劃,不如我來幫你吧。”

原夕争擡頭看着一臉躍躍欲試的原宛如,不禁嘆了口氣。

原貴妃自從見了惠貴妃一面之後,便一日正常過一日,身體也一天比一天好。很快宮中的人便得到了信號,知道這惠貴妃算是跟原貴妃結盟了,她們兩個對皇後一個,也算是勢均力敵。

隔了幾日,從不吭聲的原貴妃突然大發脾氣,一口氣攆走了永寧宮中十數個太監宮女,下手的都是其他宮裏,尤其是皇後安插的人。于是皇宮中的人再也不敢小瞧這位原貴妃,花樣跟小動作也收斂了。而皇上對原貴妃的态度始終不冷不熱,但是來得就寝的次數卻比後宮中嫔妃加起來都要多。皇宮裏一時之間三足鼎立,倒也太平了一段時候。

彎陽照例每天早上來問原貴妃的平安脈,等她踏進了宮殿,才發現原夕争盤膝坐在窗子下下棋。原夕争穿了一身白袍,頭發很簡單的挽了一個髻,斜斜的插了一根木簪子,因此那頭長長的烏發便随意地飄拂着,散落在一塵不染的白袍上,別有一種韻味。

彎陽的腳步頓了一頓,她見慣了原夕争昏睡的模樣,倒是有點不太習慣原夕争突然變回老樣子,她行了一禮道:“娘娘,小臣是來請平安脈的。”

原夕争細長的手指捏着一顆黑色的棋子,道:“彎陽,有的時候你有一點讓我不太明白。你恨我入骨,卻又對我的身體盡心盡力,為什麽這麽矛盾?”

彎陽冷冷地道:“皇上的旨意,彎陽豈敢違抗?”

原夕争落了一子,輕笑道:“彎陽,原來你的恨是可以随着權力而轉移的呀。”

彎陽一滞,道:“容臣給娘娘請脈。”

原夕争将棋子輕輕丢入棋蒌,淡淡地道:“好啊。”

彎陽深吸了一口氣,将自己的情緒控制好,才上前給原夕争搭脈問診。

原夕争悠悠地道:“說起來,昨天我睡得有點不好,心跳得也頗為厲害,只怕你請出來的脈不會太平滑。”

彎陽道:“若是娘娘需要,小臣會再給娘娘送點安神香過來,娘娘的心寬一些,自然也就睡得香了。”

原夕争微笑道:“自然要的,不過……彎陽,你會因為我的痛苦而心寬一些,晚上睡得香麽?”

Advertisement

彎陽的手忍不住一滑,她匆匆收回手地道:“娘娘無大礙,小臣先告退了。”

原夕争淡漠地道:“不送。”

彎陽心神不寧地回了大內所處的殿閣,取了安神香,親自給永寧宮送去。原夕争所用的藥物均是由彎陽一手操辦的,她知道這裏面出不得半點差池。她甚至隐約的覺得,楚因用她來醫治原夕争,有可能就是因為她與原夕争有過深仇,正因為如此,她比別人更害怕原夕争會出什麽差池,也會更加小心。

彎陽送完了香,一刻也不多待,便離了永寧宮,可是不多一會兒,就聽着後面有人追上了自己。一個小宮女邊跑邊氣喘地道:“大人,我們家娘娘有事請你前去。”

彎陽愣了愣,只得随着小丫環回了永寧宮,見原夕争半依在床上,見她來了便揮了揮手令眼前的太監宮女們都退下。

“不知娘娘叫我前來,有什麽事情。”

原夕争微微一笑,道:“我剛才跟你說了我昨晚睡得不太好,所以我今天早上便點了你送來的香,雖然聞着有一點困意,但不知道為何我只要一點你的香,便心跳得厲害,惡夢做個不停。剛才便想要問大人此事,但大人來了……我竟忘了。”

彎陽才猛然發覺偏殿裏确實燃着自己配置的安神香,可她再仔細一聞,臉色不由變了,這種香氣裏混雜了一絲不易被人發覺的奇特香味。這種香倘若禦醫倒也不容易知曉,但對于一個行走江湖的大夫彎陽來說卻是呼之欲出。

“西域曼陀羅!”彎陽脫口而出。

原夕争拍了拍手,笑道:“果然不愧是女神醫。”原夕争笑着指了指面前檀木盒子道:“這是你送來的安神香對麽?”她說着,細長的手指打開盒子,露出裏面一盒安神香。彎陽的安神香都是一些粉末,放于特制的香爐中由着下面的無煙銀霜碳慢慢烘烤,這樣既持久,又不令吸香之人覺得口舌焦躁。原夕争握着的手挪到了盒子上,慢條斯理地将手中的粉末灑入了盒中。

彎陽整個人僵直在那裏,她當然知道原夕争灑入的必定就是西域曼陀羅的毒粉,這是原夕争當着自己的面栽贓嫁禍。

原夕争淡淡地道:“這宮裏的香是燃了許久的,彎陽大人來了這麽久也未有發現它的異常,還巴巴地又給永寧宮送了一盒,我就算跟別人說你彎陽對我無歹心,別人也不會信你,對麽?”

彎陽咬牙道:“你剛才分明是故意擾亂我的心神,讓我沒有察覺安神香有異常。可是你不要忘了,皇上對你知之甚深,未必會相信你說的話。”

原夕争輕笑了一聲,道:“你說得很對,楚因确實不會相信我,可也不會相信你。但是我不需他的信任,需要他信任的人——是你。”

彎陽額頭上不禁泌出了冷汗,她仔細想想便知道原夕争預謀對她下手不是一天二天,她的身體用了安神香之後一直都不太好,偏偏惠貴妃大鬧永寧宮,踢翻了香爐,原夕争的身體才逐漸的好起來,要是說這香裏有問題,只怕楚因未必會不信。

“你到底想怎樣?”

原夕争細長的手指放在檀香木上,道:“我要你為我辦一件事?”

彎陽當然知道原夕争想讓她辦什麽事,十之八九與逃跑有關,然而她也知道任何人沾上這件事情,都會惹來楚因的殺心,她幾乎脫口道:“不行!”

“想好了。”原夕争拂了一下身上的香屑,道:“想好了,要不要跟我做這筆交易。彎陽,我可以告訴你,沒有你,我還有其他的法子,我不介意用這麽一個小方法來讓你彎陽永無翻身之日。”

彎陽躊躇再三,道:“我不可能助你逃跑,你也跑不出去。”

原夕争擡起眼簾看了她一眼,道:“你弄錯了,我沒說要逃跑,我跑哪裏去?”

彎陽下意識松了口氣,語氣立即緩和地道:“不知娘娘想讓小臣做什麽?” 原夕争微微一笑,道:“不曉得皇後跟你的情誼有多深?”

彎陽跨進了大成偏殿門檻的時候,見楚因神情放松地在翻着折子,看見彎陽進來,他便微笑道:“原貴妃身體可适合得胎了?”

彎陽行了一禮,道:“原貴妃娘娘的身體比過去好多了,看上去也有精神多了。”

楚因眼裏露出了喜色,道:“那麽……那個西番大夫,有多少成把握?” 彎陽低下了頭,隔了一會兒才勉強地道:“若是能再假以時日調養一段日子,或者會更有把握。”

楚因頓了一頓,微笑道:“彎陽……你知道我為什麽把原貴妃交給你來醫治??”

彎陽一愣,頓了頓,道:“這是皇上對小臣的信任。”

楚因道:“說得好,我知道你跟原貴妃有一些過節,但是我相信你的本領,更相信你對朕的忠誠。”他的目光落在了彎陽的身上,即使是低着頭,也不禁覺得他的目光銳利地像一根針。

彎陽剛想吐出口的話語不自然地一轉,道:“皇上,小臣有一件要事禀告!”

“說!”

彎陽小心地拿出了一塊手帕,然後将它攤到桌面上。

楚因皺眉道:“這是?”

“臣今天給原貴妃娘娘把脈的時候,無意中發現臣給娘娘配置的安神香裏讓人動了手腳。”

楚因神色一變,彎陽接着道:“這安神香裏多了一種西域的曼陀羅。”

“曼陀羅?”

“曼陀羅是西域的一種奇花,能令人眼前産生幻象。”

楚因皺眉,道:“那若是将此花攙入你的香中那又便如何?”

“只需摻雜一點,便可令原貴妃心緒不寧,常聞了會心悸多夢,精神恍惚……”彎陽輕輕擡頭,見楚因看着那堆粉末若有所思,然後才道:“也就是這香不會致人性命?”

“這種香對別人來說一時半會兒只能令人精氣神稍差,但若原貴妃本已帶了化蝶的毒在身……”

“那便如何?”楚因冷冷地問道。

“容易産生癔症。”

彎陽等着楚因的暴怒,但是楚因卻在很長的時間裏都沒有聲音,隔了一會兒才淡淡地道:“你認為這會是誰弄出來的。”

彎陽低頭道:“小臣……不知。”

楚因用很平淡的話語問道:“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是皇後?”

彎陽彎了一下腰,沒有吭聲。

楚因隔了半晌才道:“這下毒的人多半想讓朕覺得是皇後,這讓朕越發不相信皇後會害原貴妃。但朕奇怪這個下毒的人怎麽這麽有把握你會把香送來給朕,而不是給皇後……”

彎陽陡然間覺得遍體生寒,急忙道:“皇上,茲事體大,臣不敢瞞着皇上。”

楚因微微一笑,道:“你做得很多,朕不會怪你,還會大大的加獎你。你給朕聽好了,只要你能讓原夕争……真的能成為朕的妃子,朕就封你為南朝開國以來第一位女候爺。”

彎陽腳一軟倒在楚因的腳下,楚因又淡淡地道:“若是能誕下一男半女,你便是當朝第一女王爺。”

彎陽只覺得耳朵邊轟轟聲作響,她的耳邊悠悠傳來楚因的話語,道:“彎陽,還有一句話,你也記清楚了,不要随便讓人收買,因為這世上能給你更多的只有朕!”

彎陽嘴裏充滿了苦澀卻有口難言,她此時才明白原夕争真正用意,原夕争想陷害的人不是別人,更加不是皇上,而是她彎陽。

楚因和顏悅色地道:“起來吧!”楚因的手指掂着香,悠悠地道:“這西域的香來得不容易,有這個能力的宮裏只有二個人。一是皇後……另一個便是惠貴妃。”

“皇上你覺得這人是惠貴妃。”

楚因深吸了一口氣,道:“以惠貴妃的能力,她的确像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的人。”

彎陽明知答案,但卻不得不硬着頭皮接皇上的話,道:“這惠貴妃不是跟原夕争很好嗎?”

楚因的目光投到了殿外,冷冷地道:“她跟皇後,對原夕争的感情是全然不同的。惠貴妃跟原夕争關系再好,她未必不會害她,但皇後跟原夕争關系再惡,她卻絕對……不會傷原夕争的性命。”

彎陽頗有一些難以理解地看了一眼皇上,但她知道這個問題她不能再往下問了。

她出了禦書房,走進了內院,裏面一個金發碧眼的西番人上前來笑道:“彎陽大人,這個貴國皇上怎麽說?”

彎陽看着他半天才道:“有沒有可能……讓他變成一個女子,生兒育女?”

西番人大吃了一驚道:“可他實是男子啊……又怎麽能變成女子,生兒育女……”

彎陽閉了一下眼睛,長嘆了一聲。

楚因下了朝慢慢地朝着惠貴妃的寝宮朝陽殿走去,朝陽殿依山傍水,是整個皇宮中庭園最別致的園閣。太監們見了楚因過來剛想禀報,卻被楚因制止。他一走進朝陽殿,便發現宮女太監們都被攆在外面,不由地臉有一些陰沉,他緩緩推開寝殿的門,看見原宛如不知道在搗鼓什麽。

原宛如弄得很專心,偶爾頭一擡乍然看到楚因就在眼前,吓得第一個動作是拿起墊子蓋在了自己的面前。

“這是什麽?”楚因平淡地問道。

原宛如頗有一些慌張地用手蓋着墊子道:“沒,沒什麽。”

“掀開!”

原宛如搖了搖頭,楚因突然暴喝道:“給朕掀開!”他說着一把拉開原宛如,折開墊子,見裏面是一幅漂亮的七彩琉璃拼圖,看圖案竟像是老太君得仙桃。

楚因不由愣住了,道:“你搞這些,又何必藏起來。”

原宛如眼裏含着淚,恨恨地将楚因的手甩掉,道:“太後娘娘下個月生辰,我不想讓人知道我送什麽壽禮,免得讓小人學了去。”

楚因微微歉意,摟着她道:“好了,好了,是朕的不是。”

原宛如稍微被哄了兩笑,便破涕為笑了,拿着這幅圖笑道:“你覺得我這琉璃圖會不會把皇後的禮物給蓋下去。”

楚因微微一笑,道:“這一片琉璃已經價值十數金了,你倒好都拿來當拼圖了,這麽一幅畫還不價值萬金,有誰能與你的禮物相提并論。”

原宛如心滿意足,描着圖得意地道:“豈止萬金,這麽些琉璃我是花了大價錢差人到西域弄回來的,還特地聘請了當地的工匠給我雕琢。我這個醜媳婦,可是花足了心思去拍婆婆的馬屁。”

楚因的瞳孔猛然一收縮,撫着原宛如的頭發道:“辛苦你了。”

隔了不過一天,原夕争站在廊下淡淡地看着永寧宮的侍衛們被替換,甚至于宮裏那些擅長武藝的太監都被替了個幹淨,他才慢慢轉身繼續拈子下棋。楚因是多疑的,他從來不會相信最直接的理由,原夕争明白要讓他相信曾楚瑜會陷害自己是困難的,但是要讓他相信曾楚瑜會借着他來陷害原宛如卻是易如反掌。

這些倉促被調來的侍衛沒有經過皇後循循誘導,也不太明白這麽一位清雅的妃子為什麽需要重兵把守,有很多艱難的事情,最後被攻克都是開始于一個很小的原因。

太後的壽辰自然是馬虎不得,一來,這是太後離宮半年之後首次回宮,二來,這也是平貴妃做了太後以後首次開辦的壽席。各個皇親貴族都卯足了勁來籌備賀禮,不能求新奇,讓太後眼前一亮,就務必求貴求重。

這裏頭倒是皇後的賀禮最實在,請來一班昆戲的班子玉堂春,聽說剛來建業便紅透了半邊天,戲班裏的小生花旦樣貌絕佳,武生動作也花樣繁多,因此一來建業便被大小貴族們争着邀到門上去。

沒聽過這戲班的,也都聽說過它的名字,一入座便都紛紛竊竊私語不知道上演什麽曲目。可是等皇太後都入座了一會兒,也不見戲開始,不由紛紛議論了起來。

“這哪家的班子,真不懂規矩。”

“不知道戲怎麽樣?果真如傳說當中這麽好。”

他們議着,只聽一個公鴨嗓子悠悠地道:“若依老顧來看,這玉堂春不是建業第一的班子。”

衆人回頭一瞧,見文武百搭顧崇恩悠哉地坐于旁邊,便笑道:“原來老顧還認得看中比皇後看中的更好的班子。”

顧崇恩連忙起身,道:“非也,非也,我的意思是說玉堂春不是建業第一,而是全國第一的班子,無人能比。”

衆人聽了一陣嘩然,心中雖然不服,但也不能公開說皇後請來的班子不是天下第一。

但也有人說道:“老顧這吃貨的品位我倒也相信的,要不然這建業沒有百套班子走動,也有數十套,怎麽就見得這一套紅透半邊天,把最近三個月建業貴族裏頭大小的宴席都包了?可見确實有真功夫!”

這人一說,衆人不禁連聲稱是,唯有顧崇恩拈他的山羊須不答。

只在這時候紫微湖裏突然亮起了燈光,衆人紛紛轉頭、才發現湖當中竟然不知何時搭起了一個露天的臺子,船面上悠悠傳歌聲,只見一葉小舟載着一個豔麗的花旦悠游而來。

不論這唱功如何,單論這別出心裁的亮相就博得了貴族們一陣好評。花旦登臺唱得是《長生殿》,名字取得挺恰如其分,但其實內容說的是唐玄宗與楊貴妃的故事,那花旦的體态頗為豐盈,顧盼之間媚态模生,倒很有楊貴妃的神韻。貴族們紛紛叫好,太後卻是越看臉色越黑。這楊貴妃禍國殃民,身為兒媳卻勾引自己的公公,最後白绫絞死,太後越瞧越是認為曾楚瑜是故意的,以至于連手都止不住顫抖了起來。

恰好此時,宴席開始,流水一般的菜肴開始由宮女端上來。太後的宴席自然都全是素宴,這些皇親國戚們吃着,心裏覺得還不如這豐盈的花旦唱得讓人解懷。此時,有一位長發白衣的女子帶着兩個宮女入席,也不知怎麽,這女子打扮得很素淨,走路也是靜悄悄地,偏生将大多數人的視線都引了過去。

很多人止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這,這不是驸馬麽?

只見那女子走到太後跟前,萬福了一下,道:“原納蘭叩見母後。”

太後的視線落在了原夕争的臉上,良久才面色有一點發青地道:“聽說你最近身子有一些不适,現在可好些了。”

“謝過母後關心,我好多了。”

太後點了點頭,長嘆了一口氣,道:“人最要緊的便是心平氣和,聽天由命。”

原夕争溫順地點頭。

楚因在一旁滿意地點了點頭,伸手微笑道:“原貴妃,到朕這邊來坐吧。”

皇上單獨一席,原本只有皇後作陪,這原貴妃卻神色不動,安然地走了過去,坐到了皇上的另一邊。這讓下面的皇親國戚們看得大眼瞪小眼,這會兒看楊貴妃的人已經沒幾個人,心裏都隐隐覺得等會兒這裏的戲只怕比臺上都要好看。

楚因最近幾日也封了幾個大臣的女兒為嫔妃,她們現在連同以前的木子蘇一起坐在原宛如的席上。當木子蘇看到原貴妃出現的那—刻,她似乎忽然明白了,為什麽楚因會對她感興趣,又為什麽那麽快的就失去了興趣。

她的模樣跟原貴妃極為相似,這是楚因對她感興趣的原因。可是原貴妃的氣質是一個看上去清雅端莊的人,而自己卻在那天穿了一件通透的服裝,令得楚因頓時對她失去了興趣,難怪皇後娘娘舍得将那麽貴重的素紗贈給自己,可笑自己不知好日已盡,還誤以為皇後想要拉攏于她。木子蘇想着,幾乎将自己的唇都咬破了。

“說起來姐姐長得真有幾分像原貴妃呢。”原宛如在一旁微笑道。

木子蘇的臉色一白,這句話對她來說已經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詞,但她卻不能對自己高了一階的貴妃娘娘發怒。原宛如卻微笑道:“但是呢姐姐的氣質更加甜美一些,而原貴妃更清雅一些。”

木子蘇勉強一笑,道:“娘娘說笑了,這宮裏誰能比娘娘更甜美。”

原宛如臉露喜色地道:“是麽,難怪我一看姐姐就覺得有親切之感。”

木子蘇見一個堂堂的貴妃對自己和顏悅色,而且頗有拉攏的意思,也不禁微笑道:“子蘇怎麽敢跟貴妃娘娘比。”

“姐姐倘若這麽說,豈不是把宛如當作是那種自以為高人一階,便要以為自己能永世壓自己一頭的人。”

木子蘇見原宛如臉露不悅,連忙道:“子蘇自然知道娘娘不是世俗之人,連皇後您都不放在眼裏,等閑的階位又豈能在眼裏。”她說到後面半句話,已經是聲同蚊蟻,只有靠着她的原宛如可聞了。

原宛如聽了,微微一垂眼簾,笑得更甜美了,道:“來,喝酒。”

木子蘇樂得跟原宛如結盟,立即便與原宛如痛飲了起來,她很快就發現這惠貴妃的酒量簡直不似普通的女子,無論是從這喝酒的姿勢再到喝酒的量,都生似一個跑江湖的。她陪到一半,便覺得天旋地轉,原宛如笑道:“姐姐撐不住了,不如先退席吧,回頭我幫您跟皇上太後說一聲。”

木子蘇連聲道謝,連忙招來自己的貼身宮女離了席。原宛如見她一離開,便也起身,這會兒正是皇上向太後敬酒,一時間酒席間頗為熱鬧,連同桌的嫔妃也未注意到原宛如悄然離去。

原宛如跟上了東倒西歪的木子蘇,幹淨利落的将她敲暈,宮女吃了一驚,剛說了一個惠字,刀光一閃,原宛如便将取了宮女的性命,然後将她踢入湖中。原宛如低頭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木子蘇,微微一笑道:“便宜你了,皇上既然這麽愛你當子卿,今晚就讓你扮一回他吧。”

宴席上楚因的酒剛敬完,忽然聽到隔壁猛然有人拍了一下桌子,他回轉頭,卻見原夕争氣得渾身顫抖,而曾楚瑜則是見自己的目光飄來滿面惶恐。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落到了這一桌上,楚因皺了一下眉走了過去,沉聲道:“怎麽回事?”

曾楚瑜也不知道是何事,她只不過是見楚因走了,便想找一個機會與原夕争說話。她知道原夕争不會輕易原諒自己,可是人都有健忘的,原夕争再不情願,也已經當了皇妃。日子久了,心裏便自然只有了自己的夫君,這跟自己不是一樣嗎?

最近楚因一連串不打招呼的舉動讓她忽然心裏升出了一些惶恐,她隐約的覺得楚因似乎對自己不太滿意,甚至不太信任了。曾楚瑜思來想去,也許如今的計策唯有跟原夕争修複關系,哪知道她今天一開口,原夕争就像受了莫大羞辱似的大發脾氣,讓她不知所措,楚因目中的不滿更是令她心驚肉跳。

“皇上…………臣妾,臣妾只是跟原貴妃打了個招呼。”

楚因将目光落在了原夕争的臉上,道:“是這樣嗎?”

原夕争也不解釋,只冷冷地道:“讓她滾,我不想看到她。”說完,原夕争便是一陣猛烈的咳嗽。

楚因微微沉吟了一下,擡起臉來對曾楚瑜溫和地道:“你先下去吧,回頭朕去看你!”

曾楚瑜只覺得耳邊嗡的一聲,什麽也聽不到了,隔了半響才由宮女攙扶着慢慢朝着後宮走去。

底下的人這會都靜默了起來,面面相觑,這個當口除非不想活命了,自然沒有人交頭接耳,倒是太後悠悠地開口道:“好了,別為一兩樁小事敗了來給哀家祝壽臣子們的興致,接着看戲吧,這皇後點的戲還是蠻有看頭的。”

她一開口,衆人立即道:“這戲演得不錯!”

曾楚瑜僵直地進了後花園,現在整個皇宮裏的人手大半都集中在萬壽亭那邊,這偌大的禦花園便顯得格外冷清,她聽人笑道:“喲,原來一個皇後只需要別人一句話就會叫人從屋子裏攆出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