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原宛如笑眯眯着從樹後面繞了出來。

“是你,就知道一定是你!”曾楚瑜咬牙切齒地道:“子卿素來心底柔和,若非你這小人挑撥慫恿,豈會撒謊害我?!”

她這話一出口,原宛如含笑的眼睛逐漸變得冷酷:道:“你這永遠不知道感恩,不懂滿足,得隴望蜀,貪心不足的毒婦,你以為你能爬到今天靠得是什麽,是你的惡毒麽?不,你靠的是子卿,是子卿心裏對你的情誼,如果沒有這個,原夕争的一句話就可以令你從塔尖一直掉到塔下。你以為你現在在楚因的眼裏還有什麽價值,不過是一個連蛋都不會生的老母雞。”

曾楚瑜氣得手足冰涼,身體一軟吓得宮女連忙從後面抱住她,一連串的娘娘,曾楚瑜手指顫抖地指着原宛如,道:“你敢誣蔑當今的皇後,你以為我真的治不了你?”

原宛如輕笑了一聲,道:“治我,你怎麽治我呀,想當初我不在宮裏的時候,都能令你痛不欲生,更何況我現在近在你的眼前,我勸你還是早死早超生。”

“你害我?”曾楚瑜蒼白着臉道:“就憑你?”

原宛如從懷裏掏出一個香包,微笑道:“能認得麽?”

“我的草藥包?”曾楚瑜一驚,這個草藥包她自然認得,是原夕争為了治她手足冰冷的毛病,給她制作的一只草藥香囊。她過去常常挂着,最近見到了這香囊難免便會想起原夕争,才漸漸不挂了。

原宛如好整似暇将那香囊打開,從裏面倒出草藥,纖纖手指數着掌心中的顆粒微笑道:“你知道,這是什麽?”

曾楚瑜盯着那些不應該屬于香囊裏的東西,顫聲道:“這是什麽?”

“是上好的麝香,青湘替我為您裝上的。”原宛如微笑道:“難為我想了很多辦法才把它的氣味降到最少、不過你那麽愛用花水,倒是浪費了我的一些心機……”

曾楚瑜再也難以克制,她猛地撲了上來,圓睜着的眼睛紅得幾乎要滴血一般,喊道:“原宛如,我要你的命!”

原宛如身體稍稍一偏,手起掌落便将曾楚瑜敲得暈了過去。那宮女一見如此情形,吓得魂不附體,連救命都不會喊了,站在原地全身顫抖的像是在打擺子。

原宛如甜甜地一笑,道:“你看你們娘娘,也太粗魯了,本宮這是跟她開個小小的玩笑,沒想到她這麽開不起玩笑?!你還不把你們娘娘送回去,這要在外頭着了涼,可怎麽辦?”

“開……開玩笑……”,宮女目瞪口呆地看着原宛如,見她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連忙跑過來,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竟然将曾楚瑜半抱半扛地扶走了。

等那兩人像逃難似的跌跌撞撞走得沒了影,原宛如才從樹後面拖出了一個嘴裏塞着帕子,一臉驚慌的青湘,如今的她像是吓到要暈過去,可偏偏卻還清醒着。原宛如将她口中的帕子拉掉,依然是一張俏皮的笑臉,道:“青湘,咱們皇後娘娘只怕一醒過來第一個要殺的人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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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枉,冤枉啊!”青湘渾身哆嗦着道:“惠貴妃娘娘,你說好了只要把錦囊給你看一下就可以,這,這麝香明明是你剛才放進去的。”

原宛如微微一笑,道:“是剛才放進去的,但是也要你們娘娘相信才是!”

青湘連連叩頭,道:“我錯了,娘娘,我錯了,你饒了賤婢吧!”

原宛如悠哉游哉地道:“青湘我要是你,就有多遠跑多遠,只要你出了宮,皇後娘娘又能奈你何?”

青湘擡頭看着原宛如似笑非笑的眼神,知道自己再無旁路可走,只得身體一歪癱軟在地。

原夕争從剛才起就一直咳得不停,楚因溫聲道:“你看你這性子,何必同她怄氣,不是給自己罪受,早點去歇息吧!”

原夕争點了點頭,恭身告退,楚因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做了一個手勢,立刻便有人追着原夕争的背影而去。隔了一會兒,有一個太監過來小聲地在楚因的耳邊說了幾句,楚因微笑着點了點頭,揮了揮手讓人離去。

楚因深吸了一口氣,悠然地看着戲臺上的曲目,他似乎覺得梗于咽喉的那根刺終于漸漸挪開了,從原夕争開始反擊曾楚瑜開始,楚因就逐漸相信原夕争真正開始學着在這後宮當中生存。否則以原夕争的個性,根本不會去理睬這些跳梁小醜。然而這是後宮,後宮就是瑣碎,陰險,又複雜的,誰也清高不得。可以這麽說原夕争會是一個很好的将軍,能在沙場上足智多謀,但在後宮裏,未必能玩得過一個尋常的妃子。這後宮會是一塊最堅韌的磨刀石,将原夕争身上所有的棱角一點點的磨去。

“原夕争,你終于就要完完全全屬于我了。”楚因深吸了一口氣,輕聲笑道。

他的腦海裏又顯出了另一個人的身影,那人從出現開始就給了楚因很大的壓力,因為他具備的是楚因從來不曾擁有的。他沖着那身影冷冷一笑,然後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原貴妃娘娘吹不得風,因此整個皇宮裏唯有原貴妃是坐轎子的,這橋子便停在萬壽亭不遠的地方。原貴妃進了橋子,便一直擡進了永寧宮前方才落橋。原貴妃似乎已經不勝酒力,讓兩個宮女攙扶着方才進了宮門。

戲臺上仍然在唱着戲,這麽一會兒已經唱到了牡丹亭的驚夢,上來的一個花旦雖然濃妝豔抹,卻偏生令人覺得貴氣非常。她張口便道:“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這原本唱的是一段閨怨,可是這女子唱來卻似滿腔的憤慨,令人聽來別有一股铿锵之意。

“好!”楚因不禁脫口道,那女子的動作很是有別于一般的花旦,如同她的唱腔,帶着铿锵,別有一種潇灑,不由令他心中微微—動,輕輕擡了擡手,首領太監立即上前。

“去,幫朕問問,這花旦是哪家女子?”

首領太監得令而去,隔了一會兒方回來禀道:“回皇上,這唱戲的是一個男子,班主見他的扮相竟比女孩子還優美幾分,是以讓他唱起了花旦。”

楚因微微一愣,不由啞然失笑,輕嘆了一聲,心想原夕争能活靈活現扮演一個女子,令得自已走眼,想不到又有一個男子能扮成女子令自己錯看。

楚因退席的時候,露過玉堂春的班子,見那花旦也站立其中,便笑道:“你唱得不錯。”

那花旦不慌不忙,微彎了一下腰,淡然地道:“謝過陛下誇獎。”

楚因見這花旦當着自己的面還能如此從容,不由心中有一些贊賞,道:“可有曾想過來皇宮樂府供職?”

四周的人一聽都是一陣嘩然,均道這花旦真是走了好運,進了皇宮樂府那便是一步登天。

花旦卻依然淡定地道:“回皇上,草民習慣浪蕩江湖,皇宮樂府雖好,卻不适合我。”

楚因微微皺了皺眉頭,心中略略不悅,覺得眼前的人頗有一點不識擡舉,不由沉臉道:“莫非朕的樂府還不及你這個玉堂春麽?”

他的臉一沉,四周的人都吓得沒了聲音,唯有那花旦徐徐地道:“非玉堂春能與皇宮樂府相比,只是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

楚因沉默了一會兒,方道:“好一個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說完他竟然就揚長而去了。

這花旦唱得能令皇上都動了心,自然立刻就身價百倍,等皇上一走,玉堂春班前便聚了幾個皇親貴戚定了後幾日的堂會。玉堂春的胖班主看起來一臉奸商的模樣,卻不太會做生意,只道:“各位若是對玉堂春有興趣,還請前往慶來客棧商談。”

玉堂春走的時候自然是令侍衛們檢查過再走的,宮裏頭的任何消息都傳得很快,這男扮女裝的花旦讓皇上都動了心,難免別人便都多瞧了兩眼,但侍衛都覺得這花旦很有氣勢,臉上的妝還未卸,也不見得有多少表情,只坐在那裏便能令得這些皇宮禁衛們不敢輕舉妄動。

玉堂春走得是宮巷北門,今日是太後娘娘的壽辰,凡是出入賓客藝人的門,戒備都比平日森嚴了許多。禁衛将他們的道具一樣樣查驗過,又仔仔細細數了一下他們的人頭,方才放他們離去。而此時的西門卻有一輛馬車由着青湘趕到了門口,有一禁衛道:“此地不許出宮,所有賓客一律都由南門出!”

這禁衛剛出口,便聽有人喝道:“放肆!”

禁衛回頭一看,竟然是統領大人,連忙退過一邊。

那統領走到青湘的身邊,小聲道:“青湘姑娘怎麽今晚要出去麽?”

青湘只覺得背脊上一陣陣地冒汗,她用了全身的力氣才道:“葉統領,娘娘有要事!”

葉統領點了點頭,依然用很小的聲音道:“娘娘在後面?”

再也沒有人比青湘更明白後面坐的是什麽人,她有一些慌亂地道:“是。”盡管這麽一個字,但她的語調卻不由自主地帶上顫音。

葉統領還未答複,便聽馬車後面傳出了曾楚瑜的聲音:“石子,你不用擔心,我去去就回!”

那葉統領見青湘深夜出宮本來還有一點狐疑,突然聽到了曾楚瑜的聲音,連忙道:“是,是,娘娘這天色已經近晚了,要不要小石子陪你走一趟。”

曾楚瑜依然溫和地道:“有心了,不用,只是見個人。”

葉統領心中一松,随即做了一個放行的姿勢,當初掉到谷底的曾楚瑜也是讓自己放出宮去見了某個人,回來以後立即翻身又坐回了皇後的寶座,自己也得了不少封賞。葉統領看着漸漸消失在夜霧中的馬車,不由胡亂猜測這到底是什麽人,竟然能左右皇宮裏的局勢。

馬車一路急行,很快便出了城,到了一處岔道處停了下來,從密林中立即走出了一批人,正是剛才的玉堂春班子。馬車的簾子一掀,原夕争從裏面走了下來,然後沖着玉堂春的班子鞠了一躬,道:“我姐妹多承各位義士相助,雖大恩不言謝,但還是請各位受我一禮。”

原夕争剛要彎腰,卻被一雙有力的手撫住了胳膊,只聽有一個人輕哼道:“你本來就是屬于我的人,救我自己的人,又何須人來謝!”

聽到那聲音,是如此的熟悉,又是如此的陌生,熟悉是因為天天都在回想那些短暫卻快樂的畫面,陌生是因為原夕争以為此生再也不能與眼前這人相見。

原夕争緩緩擡起頭,從模糊的眼裏看去,眼前站着的人穿着一身再普通不過的青色布衣,可俊美的眉眼不是李缵的,又能是誰。只是那話語雖依然輕松憊懶,只是這眉眼處卻是已見滄桑,再也不是那個傲慢,不可一世的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二殿下李缵。

“你問我的話,我想明白了。王爺我可以不要,天下我也争煩了。你是個男人,我也把你當個男人,但我還是想讓你成為我的妻子,要不我當你的妻子也行。”李缵淡淡地道:“這樣的回答,你滿意不滿意?”

他的話讓在場的人都目瞪口呆,張嘴結舌。

原夕争嘴唇顫動了幾下,輕輕地伏在李缵的肩上,放聲痛哭了起來。當初的他們是多麽年輕,都是那麽風華絕代,便以為天地之下他們無所不能,他們是那麽輕易地告別,可卻最終發現再想聚首是多麽的艱難。

李缵摟着原夕争,閉着眼,再多的話似乎都不用再說。

原夕争哭了一會兒,似乎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态,李缵笑道:“真難得,你也會哭,嗯,否則我真不敢相信原宛如說的話。”

原夕争不禁臉一紅,道:“你沒有別的話要說,我就要趕路了!”

“說什麽,你自然是跟我一起走!”李缵微笑,他一揚眉道:“我為你舍了王府裏十數名姬妾,為你舍了王府,為你舍了皇位,你不會真狠心讓我一無所有的吧!”

原夕争一瞬間淚水充滿了整個眸子,緩緩擡頭與李缵四面相對,只那麽一眼便似乎已經說過了千句萬句的話。眼前這個男人看起來纨绔,其實卻是滿腔的熱情,傲慢卻懷着一顆赤子之心,有時像是一個還沒長大的頑童,但他其實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可以為任何人撐起天上的風雲。

李缵握着原夕争的手,轉頭笑道:“各位從小便護衛我的安全,今天一別,不知他日何時相逢,所以李缵也不與各位告別了!”

那班主急道:“殿,殿下,這,這可使不得,這裏是南朝的地界,你沒有我們的保護,很容易被南朝人捉住了。”

李缵手一擡,制止了他往下說,道:“柴平,我們在一起的目标過大,反而不容易逃脫,不如分散而走,反而容易一點!”

柴平略略垂頭似乎心中有了主意,道:“那殿下保重,我等去了!”說完,他也不多逗留,竟然拉着人馬轉頭就走了。

李缵見那些人頭也不回,輕輕嘆息了一聲,身後傳來一人的輕笑聲,轉頭見原宛如趴在窗子上道:“看起來你這殿下當得也實在不得人望,你一說走,人家立馬就走了!”

李缵揚揚眉,道:“你這小丫頭是我買一送一的贈品麽,說好了,我買的是我喜歡的,搭頭就不要了!”

原宛如素來牙尖嘴利,不想到出門碰上了對手,不由小臉漲得通紅,連聲道:“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沒我給你通消息,你想做我嫂子,做夢去吧!”

原夕争輕笑了一聲,拉着原宛如的手道:“別再玩鬧了,時間寶貴的很,我們走吧!”

原宛如略略低了一下頭,猶疑道:“子卿……我,我不走了!”

原夕争大吃一驚,道:“你若不走,楚因不會放過你!”

原宛如一笑,頗有幾分得意,她捂着腹部道:“我不會有事的,我懷孕了!”

原夕争所有沖到嘴邊的話都咽了回去,只是看着原宛如,眼裏幾分難受,幾分不舍,良久才擡起手,輕輕地揉了揉這個頑劣卻重情的妹妹。

“人世間的緣分,聚聚合合自有定數。”原夕争沙啞地道:“我就不勉強你了。”

原夕争轉頭走到青湘的面前,青湘在一邊一直低着頭,沒有人比她心裏更想要逃之夭夭,她眼見原夕争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吓得身體一軟,立即跪在馬車上道:“娘娘,哦,子卿少爺,不,不對,子卿小姐,那些事情都是被逼的,我什麽也不知道的。”

原夕争頗有一些厭惡地看着這個人,淡淡地道:“你現在送宛如回去,不要告訴我你沒有辦法應付這件事情!”

青湘吓得面無人色,道:“皇後娘娘,那女人,那女人她不會放過我的!” 原夕争輕笑了聲,道:“你擔心宛如那件事情,就大可不必了,倘若曾楚瑜責問你,你只要說一句話,我就擔保你無事!”

“哪句!”青湘不由自主地脫口問道,從心底裏講她是不願意離開皇宮的,尤其是她走得這麽匆忙,這麽多年的積蓄一文未取,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心疼到無法呼吸,那裏每一文都是她用青春跟命換來的啊。

“你就說,這藥囊裏裹着麝香,娘娘或許覺察不出來,彎陽還能不知麽?”

青湘呆愣住了,是啊這麝香豈能瞞得住細致的女神醫彎陽,原來在她眼裏一個死局竟可以這麽簡單的就解開了。

原宛如微笑道:“當然,麝香的事情你是沒做,可是幫着子卿逃跑卻是做得真真實實!”

青湘才見血色的臉又一下子白了,原夕争微笑道:“既然你與宛如都共享了這麽重要的一個秘密,那麽宛如我以後……就拜托你了 !”

原宛如笑着重重拍了拍青湘的肩,道:“本宮能否安然誕下太子,可就要看你的了,我會在心裏記上你一功的!”

青湘如喪考妣,整個臉在如此皎潔的月色下暗得發黑,原夕争冷冷地道:“你倘若再不回,曾楚瑜可就要醒了,她一醒便會發覺你不在,到時你再要圓謊卻是不能了!”

青湘連忙連滾帶跑地坐好,原宛如看向原夕争,語聲中不禁帶了哭腔,道:“子卿,我要走了,你還怪不怪我心狠手辣燒死了楚昇府裏所有的人。”

原夕争細長的手指摸着她的淚珠,安慰道:“別再愧疚了,我知道宛如是因為太想要替爹爹媽媽報仇。”

原宛如點頭張開了手,可是還沒有等她擁抱住原夕争,急不可待的青湘已經駕車遠去了,原夕争同樣張開的手最終空了懷抱,遠遠地聽原宛如哭泣地道:“子卿,還有一件事沒告訴你,你讓我敲暈淑妃的宮女,但是我把她殺了!”

李缵站在旁一陣無語,最後才嘀咕道:“你這兩個妹妹全然不同,但真的各個都是人物。”

原夕争微有一點尴尬跟無奈,輕輕嘆息了一聲,道:“走吧!”

李缵笑着從密林裏又牽出了一駕馬車,兩人上了馬車,李缵駕着車笑道:“原氏兄妹裏,你遠不如曾楚瑜狠毒,也遠不及原宛如有手腕,所以這三個人裏面你最聰明,也是最笨的,”他隔了良久,才輕聲道:“真好。”

原夕争看了一眼來時的路,知道今生就與那二人永別了,她們是自己在這世上僅留的親人,曾經是僅有的牽挂,如今都随風而逝了,但心裏仿佛空了一大塊。原夕争胡思亂想着,突然前面的人半轉了身,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手,溫暖而有力。原夕争輕輕地擡起手,與那只手緊緊地扣住。

楚因今日雖然多喝了幾杯,可卻全然沒有睡意,反而在內心當中有一種焦躁。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楚因将自己手中的書一丢,道:“真是市井小民,若是一個帝王,便要恩澤四海,哪裏能夠只取一瓢飲?”他在心裏這麽反複的思量,對這句話極不屑,可又像是有一種深深的挫敗感,他隐隐覺得這個戲子似乎踏在了比自己更高的地方。

這個地方……曾是原夕争站着的,而他一直不能企及的地方,所以他只能将原夕争拉下來,唯有如此,他才能擁有原夕争。可是這個地方,一個戲子卻輕描淡寫地踏了上去,這令得楚因在沉默之後有一種惱羞成怒的感覺。他突然清晰地感覺到了那個戲子的輕蔑,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那種藐視令他覺得自己即便坐擁了四海,但又一無所有。

“來人,擺駕永寧宮!”楚因冷冷地道。

“諾。”

楚因上了駕乘,穿過禦花園向着永寧宮的方向走去,他閉着眼睛隐隐地忽然聽到前方傳來嘈雜之聲。

“去看看,怎麽回事?”楚因怒道。

首領太監連忙小跑過去,隔了一會兒才回轉來,小聲道:“回皇上,一個宮女……叫人殺了,推到了湖中,偏偏有一位大臣喝醉了酒,滑到了湖裏,侍衛們救人的時候發現了她的屍體。”

“宮女叫人殺了 ?”楚因吃驚地反問,他全然沒有想到他的皇宮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會有人殺人。

楚因下了駕乘親自走到了屍體前,侍衛們見皇上過來,連忙退開。那宮女的脖子被人一劍割開了,那傷口大約被水泡了一些時辰,泛着白微微向兩邊卷起,在燈火下露着猙獰。

“這是哪一宮的宮女?”

“回皇上,這好像是淑妃娘娘的貼身宮女。”

楚因微微皺眉,擡頭道:“有沒有到淑妃的宮裏去看過?”

侍衛們臉露了一個為難之色,道:“回皇上,還未來得及,再說……淑妃此時多半安歇了。”

楚因在屍體旁轉了一圈,突然有人道:“淑妃宮裏的大太監來了。”

那大太監氣喘籲籲地趕過來,一眼看到了宮女的屍體,吓得腿軟,連聲道:“娘娘,娘娘!”

“怎麽回事?”楚因冷冷地問道。

大太監此時方才發現楚因在場,連忙撲通一聲跪上了,他一直未有等到木子蘇回宮,所以一直在這邊四處轉悠。木子蘇自從流産了以後,精神上一直不太好,總是神神叨叨的,這大太監也不敢明目張膽地找她。這麽一鬧,他遠遠地聽說淑妃娘娘的貼身宮女死了,連忙跑過來一看,只把他吓得魂飛魄散,以為木子蘇也被人給殺了。

“你說……淑妃到現在還沒有回宮?”

“是,是的,皇上!”

楚因略略沉思了一下,他猛然擡頭,道:“所有的侍衛,跟朕去永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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