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高橘子帶着趙建國于五月初到達天州,這一次高橘子是陪丈夫來散心的。趙建國就像一個不合時宜的倒黴蛋,在換屆之前,因為一封群衆來信,他跟關鍵領導鬧了一點不會做人的小矛盾。這一次又是不上不下的挂起來去畜牧局當副局長,跟牛羊兔子豬打交道去了。

父母的到來,令趙學軍驚喜異常,但是在見到父親之後不到二十分鐘,趙學軍的苦難歷程便開始了。

“看你這站像!歪七扭八!這都大學生了!看看你怎麽穿的衣服,花裏胡哨的一點都不樸素!有個學生樣子嗎?”趙建國指着趙學軍略微有些長的頭發,與一件顏色稍微洋氣一些的夾克衫訓斥!

趙學軍一頭霧水,母親高橘子在那邊連連擺手,擠眉弄眼!

趙建國氣哼哼的由周瑞陪同,從新建的三鑫商城一樓開始溜達,接着就該商城的衛生,工作人員的精神面貌乃至服務态度進行了深入考察。趙建國同志說:提高市民生活水平很重要,但是為人民服務更重要。他親切的接見了商場的一些家庭生活貧困的職工,并與之促膝長談,他詳細的詢問了員工們的工資以及各項福利。最後,他對周瑞說,要大力發展工作積極分子,并且建立先進工作者面板強。要號召全體員工向這些先進工作者學習……并深入讨論,每個員工要寫最少五百字的心得體會,體會……要全部上牆,要每個月做評比……”

“媽,我爸不是人天州市的市長啊!”趙學軍欲哭無淚。

“兒子,你就叫你爹過足了官瘾吧,他跟那些馬牛羊說話,那些牲口不是不懂嗎!”高橘子也欲哭無淚了。

周瑞倒是好脾氣,自己叔叔說啥他是啥,這一路拍的趙建國倒是氣兒全消了,最後終于露了一絲絲笑臉,趙學軍與高橘子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三鑫商城的頂樓閣樓終于建成,原本這次高橘子來也是為了幫兒子拾到拾到,可看到丈夫這樣,硬是沒敢說。這太奢侈的事情被丈夫知道了還是要挨罵的,這趙家的人嗎,不管你是幹嘛的,你必須記住你是農民的兒子,你爺爺就是個瓦匠,這話也是趙爸爸常說的。

“兒子,你爸氣不順,咱都小心着點。這都是什麽年頭了!他膽子小,別人是上臺抓政績,他是怕擾民。其實媽一直想,給你爸找點是什麽事兒,叫他辭職得了,那不他還是人大代表嗎。以後做個閑人不好嗎?他遇到的那些領導都是王八蛋,娘的!”

趙學軍看下左右,看到父親坐在周瑞的辦公室正在翻員工簽到表,連忙壓低聲音說:“媽,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我爸,他那套,是真的脫節了,你不管怎麽幹工作,這團隊合作是個大問題。我爸啊,獨慣了!別人未必吃他那套。要我看啊,辭職這事兒你等段時間,他幫你管老家的三鑫不是管的不錯嘛,等那邊有感情了再說。”

高橘子頭疼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其實這幾年家裏的任務大部分都是高橘子承擔的,沒有人能比她更加知道丈夫的問題出在哪,丈夫是農民的孩子,又去了部隊,他接受的教育就是倆字“奉獻”!他有一腔激情願意為工作奉獻一輩子。可惜的是,他眼界不寬,接受新生事物能力差,适應期比別人慢。這就造成他與別人的差距,其實丈夫在三鑫搞得那套,高橘子并不喜歡,可是,自己的家東西,只要丈夫高興高,怎麽折騰橘子覺得無所謂。

“媽,你別擔心,這次出來啊,你帶我爸爸檢查下身體,再跟單位請個長假。我二哥不是今年畢業嘛,你叫我二哥陪着我爸,随便給我爸找個課題,比如研究什麽‘改革開放的全局性,綜合性”什麽的,叫我爸帶幾個有新思想的人天南地北溜達一次,你就說你需要這些東西,你只相信我爸爸的意見,重視他的想法。你還不會哄他?”

高橘子斜眼白了兒子一眼,順手擰住他腰上的軟肉就是那麽一擰:“別算計你爸跟我,我找不到王希,你跟他說,這次的新産品必須在三鑫給我上專櫃,他要敢再欠我的貨。我不介意去海南燒了他的鳥廠。你老媽我不開玩笑。”

趙學軍無聲喊疼,揉着腰眼睛裏立刻就要溢出水來。

“橘子!”趙建國沒擡頭的突然喊了一聲,高橘子讪笑的縮手:“沒使勁,逗孩子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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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麽時候懂得輕重了?”趙建國罵完,扭頭吩咐兒子:“你離你媽遠點,她逮不住你哥,就知道欺負你。”

趙學軍立刻坐離高橘子三尺遠,高橘子撇嘴:“我要是有個……”

“你要是有個閨女你也不許随便擰!”趙建國繼續教訓。

高橘子嘿嘿笑着,脫去高跟鞋随意的把腳丫子往趙學軍膝蓋上一放:“給媽捏捏腳!”趙學軍聽話的捏住老媽的腳,開始給媽媽揉腳心。屋子裏高橘子嘟嘟囔囔的聲音傳了出來。

“這票證,說廢就廢了,我存的那千八百斤的全國糧票,轉眼就沒用了。以前我就想着,怎麽着也夠你們娶媳婦用的了。”

“媽,那些票別丢,給我留着。”

“知道,你就愛存那些沒用的玩意兒。”

“沒用?您看我的那些小錢,現在可翻了幾百倍呢。”

高橘子輕蔑的一擺手,特大氣的鄙視:“你那能賺多少,對了!”她突然坐起來,對周瑞說:“瑞瑞,下個月,跟我去個拍賣會,南邊的地兒據說是要降價,咱也攏幾塊,別的咱家也不會不是,就蓋樓出租,我算了,錢是沒問題的。那邊合資廠多,熱門地方咱不買,咱買周邊的地,買了先圈着,我算了,這南方發展周期短,最多幾年就有用了!再說,咱家不等錢用,也不欠銀行的,所以啊……咱等得起。”

“高橘子,人吃多少,喝多少注定的,你要那麽多地做什麽?!”趙建國習慣性的批評媳婦。

“做什麽,咱學文也該談對象了,在過幾年我們都有孫子了。給孫子呗。”高橘子現在可不怕丈夫。

周瑞笑笑,提着暖壺給嬸嬸倒水,高橘子繼續唠叨:“瑞瑞,三月的那些文件你不是都看了嗎,去找人研究下那個就要出啥的……”高橘子拿出随身帶着的筆記本,粘了吐沫翻了幾頁後很認真的念:“是《企業所得稅法》、《不動産法》、《房地産交易法》、《勞動法》、《勞動保護法》、《最低工資條例》什麽的,你小弟弟說的沒錯,經濟發展越快,規矩會越來越健全。這些都是給咱們制定出來的規矩,咱就得守着,總是沒錯的。”

趙建國這下滿意了:“哎!這話是正理。橘子同志說話……有進步嗎!”

趙學軍吧嗒下嘴巴,怎麽感覺自己老爹說話越來越像《我愛我家》裏面的賈老爺子呢?

不理老爸背着手,開始憶往昔峥嵘歲月,趙學軍湊到高橘子耳朵邊說笑話:“媽,你不知道呢,我們樓下看門的老阿姨,可忙了。見天拿着喇叭在樓下喊:323,陳總電話……407張總電話,我們那樓整個兒一個聯合國緊俏物資交易大會。這幾天我都不看電視,也不去圖書館了,我就聽他們在樓道下面排隊打電話,媽……你不知道,住在我上鋪那家夥,現在是屈總,我估摸着,就要有人倒賣航空母艦了!我估摸着快了……”

母子樂的揉腸子。以前吧,也許這種笑話高橘子不會明白,趙建國更加不會懂,甚至會信以為真。現在不同了,現在老趙家人最起碼知道市場規矩。你甭管多大的買賣,一買一賣流程那是死的,買賣兩字看上去簡單,可學經濟的都知道,就這兩個字你懂得了,學透了那得兩年死功夫下。這生意到底多難做,家裏人是清楚的。

“哎呀,你說吧,現在這些人到底是怎麽想的,好像這錢都是大風刮來的,錢是那麽好賺的?以前累死累活一個月,也就那幾百塊……我記得……”趙學軍着急着沖高橘子連使眼色。

高橘子脫去自己的絲襪子,掰着自己的腳丫子,拿個指甲鉗根本不看趙學軍,就跟那裏憶苦思甜:“兒子,媽當萬元戶那會,那兒有萬元戶啊!切,等他們是萬元戶了,媽早十萬元戶了……哎,那才八幾年吧,那會子媽就沒見過那麽多錢,你記得那晚吧,那麽一大堆錢,吓得媽……”

趙學軍慢慢站起,拉着周瑞一起将可憐的高橘子,跟臉色黑成包公的趙建國丢辦公室。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早晚有這一天……我就知道我媽憋不住!”趙學軍無奈了。

“行了,早習慣了,小叔這不是正失落嗎!總要找個撒氣的地兒,對了學軍,你要的東西都到了,我給你搬到閣樓了。學軍啊!你怎麽跟人不一樣呢,人家都是往現代了走,你倒好,整一堆古代返舊家具丢上面。那裏面萬一要有個陪葬的玩意兒,你也不覺得喪氣的慌。”

“那不能有,我上去看看,哥你抗住了啊!別叫我爸知道啊!”趙學軍很沒良心的将周瑞丢棄後,一溜煙跑了。

辦公室內,高橘子的辯解聲怯怯的傳出來,趙建國拍着桌子訓媳婦的聲音傳出來。

周瑞點了一根香煙,一邊吸一邊樂。這才幾年,他已經深深的融入了這個家,有時候他有種感覺,他就是這家的孩子。有關于他自己的家,他有多久沒有想起了?偶爾打電話回去的時候,母親總是遮遮掩掩,仿若自己就是個炸彈,只要一點那邊就亂了。

周瑞理解,失去丈夫的女人,再次走入婚姻生活,母親也不容易。可是這都幾年了,他一直等待着母親問他一句:瑞瑞,你過得好不好,在外面受罪不?你小叔對你好嗎?那樣的話,母親膽怯的問都不敢問。姥姥家提都不敢提,一到過年前那邊就電話說什麽,今年不過年啊,現在誰過年還在家呆着啊,人都在外面賺錢啊什麽的……姥姥姥爺那邊,一接電話就哭,一接電話就哭。仿若周瑞就是那個家庭悲劇的見證。

最近就更奇怪了。姥姥姥爺家竟然換號了,周瑞托人過去打聽,結果真是啼笑皆非。自己那個號稱做了絕育手術的母親,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接通了輸卵管,給繼父又生了一個兒子,這次人家不姓周,姥爺,姥姥也迅速妥協的将那邊的房産改到了母親跟繼父名下。只求繼父對母親好些……也罷,可以理解,人之常情,只是這一次周瑞的心卻真涼了……

趙建國懲罰了高橘子,勒令她趴在桌子上寫檢查,最少五百字,少個标點都不成。看着妻子一臉無奈,滴滴嘟嘟的抱怨,趙建國得意洋洋的走出辦公室,一關門,看到侄子周瑞蹲在門口,神色黯淡的吸了一地煙頭。

“你都這麽大了,沒點長性,好歹是做領導的要以身作則。人家打掃的幹幹淨淨,你在這裏丢煙頭?!不像話!”趙建國教訓着。

周瑞忙抿了煙頭站直了,對小叔叔讪讪的笑下:“叔兒……”

“哎……有心事?”趙建國很是疼惜小哥哥這唯一的孩子。

周瑞低頭想了下,鼓足了勇氣:“叔,我想改姓趙。”

趙建國臉色露出一絲喜意,又很快的遮掩了過去:“你爸,這輩子就在這一件事上犯渾,不管他對還是錯。這姓不能改,他要活着我就給你做主,可你爸沒了,誰也不能不尊重他的想法。咱老趙家人做事不論對錯都要一諾千金。以後,你也要這樣做人,這樣教育孩子!”

趙建國背着手走了幾步,又扭頭說:“等……你有孩子的時候,給孩子改也一樣。”說完,他笑眯眯唠叨着:“該是俺老趙家的,就是俺老趙家的……”的話下樓去了。周瑞想了會,釋然一笑,颠颠的追着自己的叔叔去了。

周瑞今年都二十六了,還沒結婚,也沒個想結婚的意思。趙建國這次來,偶爾看到有小姑娘一直在背後對周瑞羞澀的笑,這才想起來,自己這侄兒也該是要娶個媳婦了。

老兩口在這天晚上商議了一晚上,覺着甭管怎麽樣,先解決周瑞的終身大事才是正經。高橘子盤算了一下。周瑞現在的月薪不少,有好幾千,年底的那兩層股份分紅也在十五萬上下,花紅呢高橘子給周瑞都存着呢,他自己的薪水養家沒問題。

現在當務之急是給周瑞買套房子。他們問了周瑞的意思,很奇怪,周瑞不想回母親那邊,也不想回萬林市,他就想留在天州。老兩口商議來,商議去,這不三鑫商城頂樓這邊多起了小二層的閣樓嗎,就叫周瑞去随意找一套住,那邊随便那一套那也有二三百個平方呢。

不知道獨居生活被打攪的趙學軍,這天上午還蹦跶的歡騰,結果半上午的時候,他被媽媽拉去給周瑞選套屋子,一看到自己設計花錢整的地方被占有,趙學軍有些小小的不樂意。

“你當我不知道呢,我估摸着你就不想回去,你心野着呢!趙學軍,老娘告訴你啊,你就別想了,你爸都想好了。等你畢業跟你宋叔叔說一下,你給我們老實點進機關。哎……機關多好啊,風吹不着,日曬不着,旱澇保收。”高橘子一邊唠叨,一邊拿着鑰匙打開一上樓第一套小閣樓。

“媽,你以後要帶着我瑞瑞哥哥開拓市場,視察市場。我在天州給你看着三鑫呗。”趙學軍跟自己老媽一頓磨叽。

高橘子走進屋子,推開窗戶向下看了眼:“這周圍上鐵網吧,看着滲的慌。”

“上啥鐵網啊,我跟周瑞哥說了,對着山那邊的要修成玻璃屋。那三面全部要上巨型燈箱廣告的。”趙學軍唠叨着。

“你說你瑞瑞哥哥會喜歡嗎?”高橘子唠叨着上了小閣樓二層。

“喜歡不喜歡我就不知道,可我瑞瑞哥哥願不願意結婚還是另外一回事呢。”趙學軍打擊着拿着一把尺子,認真量家的高橘子。

“他為什麽不結婚?這都多大了不結婚?他三十結婚?那三十二才能有娃!這人可不能拖,早生早脫身。可別等到六十多了,才有孫子……都給人帶不動了,早點結婚好呢,你們都早點結婚,我跟你爸爸給你們帶孩子。其他的你們就別管……生出來,哎,給媽扔回家……就對了!”高橘子趴在二樓閣樓地板,很認真的拿小本算尺度。

“我瑞瑞哥哥吧……心挺高的。”趙學軍推開窗戶,趴在那裏看着三鑫市場樓下的星期天促銷棚說:“一般的我瑞瑞哥哥看不上,太高的吧,人家也看不上我瑞瑞哥哥。”

高橘子頓時惱了,她蹦起來幾乎是憤怒的問:“哎!哎!她們憑啥看不上你瑞瑞哥?人瑞瑞一年收入十多個萬元戶!一結婚,房子随便挑。你說社會地位吧……咱瑞瑞好歹那也是總經理?咋了?憑啥了?憑啥了?!我還看不上她們呢!”

趙學軍失笑:“媽,你急什麽,我們是知根知底。可我瑞瑞哥哥那不是不愛跟別人說這些嗎。我伯伯那會倒是為了愛,可你看現在的結果,進祖墳都是偷偷摸摸的。對外啊……瑞瑞哥哥就是個打工的……哧!”

趙學軍突然失笑,給高橘子笑愣了:“狗兒子,你笑啥呢?”

“媽,您又亂喊!什麽時候又是狗兒子了。”

“別給老娘打馬虎眼,笑啥呢!”

趙學軍想了下:“媽,你說多奇怪,這幾年我認識的山西商人不少。人南方商人吧……是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有錢,咱山西商人怎麽摳摳縮縮的,生怕別人知道自己有錢。你說吧,王希自稱山西人,可我知道他骨子裏不是,你是沒見他那個款呢,您倒好,買個車得想兩年。我瑞瑞哥也這德行,平時就像個農民。”

“叫人知道有什麽好,盡是事兒。”高橘子翻個白眼:“一張嘴,兩只眼,一個身體就那麽長。吃好了,睡好了,就成了。你有一個小時就幹一小時的事兒,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浪費了造孽!還有……給人知道了,盡是麻煩……我應付不了,你爸也怕這個。”高橘子話沒說完,突然也愁了,她收了尺子敲敲中間的牆壁,試探的問:“你小舅舅……”

趙學軍一個激靈,站起來關閉起窗戶:“媽,姥姥家的事兒,您還是別說了吧! 能用錢解決的事兒,那都不是事。咱家現在不缺那幾個,我只是……擔心你一直傷心。”

今年年初,一直很富裕的老高家突然有了禍事。先是被銀行追債,接着高家兄弟跟人做的生意,兩起三角債搞得他傾家蕩産。這一次,是新房也沒了,兄弟倆都因“詐騙”的名義蹲進去了。一直在家巧嘴八哥一樣會來事的高雪梨,這次放了一個大炸彈,她帶着丈夫孩子去了南方,她躲了……

趙建國對老高家的事兒,向來不想管,橘子也沒想管。可這次高老爺子坐着輪椅到家門口堵了兩天以後,老太太發話了:“叫橘子管管吧,不然名聲壞了。你們我不管着,可孫孫以後要做人的……”

“你爸也是這個意思,能錢解決的那都不是事兒。”

見兒子一提姥姥家就愁,高橘子也愁。誰不想跟娘家親親熱熱的,這女人這輩子活的不就是個娘家嗎?高橘子這段時間沒少抹淚,這姑娘都跟自己爹生就的骨髓裏親,看着自己爹那麽大年紀了,祖産都沒了……高橘子不敢恨,不能恨。

“媽,我跟後勤說,明兒開始給我哥鋪地板,打家具吧!”趙學軍在樓頂喊着。

“哎……成,你們拿主意,說好啊,樓頂那邊不能站,以後還要上空調什麽的!別以為是樓頂就可以随意建!這個違法!”高橘子出去,伸出手挎起兒子的一條胳膊抹了一把眼淚:“狗兒子!我們自己家人啊,健健康康的,開開心心的,就成!”

“這就對喽!媽……你說給我瑞瑞哥找個大學教授如何?”

“可別,我還得伺候她,文人酸!”

“那三鑫的員工也不錯,咱挑一個?”

“我看不上!”

要說,這老趙家辦事真可樂的,這周瑞的媳婦毛都沒半根,就開始給他裝新房了。趙建國倒覺得這沒啥,反正是一顆紅心兩手準備呗。趙學軍對父母的粗神經向來佩服,沒奈何的,他只好請在天州市唯一的朋友貝冬寧找一些關系,務必給周瑞找個可心的。

貝冬寧跟周瑞熟,他說話也沒啥忌諱地詳細問了周瑞的條件,人周瑞挺痛快:“條件咱不挑,人性必須樸實,人必須善良。我不喜歡跟人動心眼,直來直去的好。學歷不重要,中專畢業就成。模樣嗎……順眼就成……”

貝冬寧回到家,跟自己媽說了一下,他小媽在團委上班,手裏的小姑娘按說不少。可是一提是個體戶,人家機關幹部都看不上,覺得沒保障,就都否了。這事兒一拖就轉眼的拖到六月中旬,房子,電器啥都預備好了。趙建國還沒見到侄媳婦影子,這假期轉眼也就到了。

這天下課,貝冬寧笑眯眯的找到趙學軍,給了他一張照片。趙學軍接過照片端詳了一下。照片上這姑娘,齊耳剪發頭,雙眼皮,嘴巴有些大了點,可是樣子還是不錯的。

“天州市城建局的小董,我小媽找了人好說歹說的人家才答應見一面的。小董人挺好,就是……年紀大了一歲,你拿給瑞哥看下,要是不合适也沒啥,咱再找。”

“年紀大點懂事啊!我覺得挺好。”趙學軍小心的放起照片,拉了貝冬寧找到周瑞。

周瑞在辦公室拿起照片,上下打量了一會倒是很随意的說:“那就見見呗。”他這一說,趙學軍鼻子差點沒氣歪了。

“哥,您這是皇帝不急,我太監急。你愛見不見,叫我爸急死拉倒。”

周瑞臉上微紅,連忙站起來給趙學軍賠禮說了一大車的好話,趙學軍才原諒他。經此一事,趙學軍跟貝冬寧都發現了周瑞的隐性因子,此人悶騷,不是一般的騷!

這天晚上,周瑞穿着嶄新的西褲,嶄新的夾克衫,臨出門的時候高橘子還給他上了發蠟。兩邊人見面的地方很傳統,介紹人的家。

這一次趙學軍倒是真的不好意思了,這連累人家忙裏忙外的,還貼一頓晚飯。

“沒事,我小媽那人挺好,難得我求她一件事,這女人……都是可愛的。她們可愛的表象就在于……天生愛為別人保媒拉纖。都有做媒婆的天分。”貝冬寧遞給趙學軍一杯水。

趙學軍現在正坐在貝冬寧的卧室看人家相冊,他哥哥周瑞正在樓下跟人家姑娘見面。

“你爸不說啥吧?”趙學軍接過水,抱歉的問。

“我爸……他對家裏的事兒不感興趣。忙着呢……”貝冬寧嘀咕了一句,悄悄把卧室門打開一條縫,對趙學軍招招手,這倆人蹑手蹑腳的溜出卧室,開始坐在樓梯上偷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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