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衣服、餃子
不管如何,他這反應是的的确确有了。
實在過于驚訝,席玉琅都不敢擡頭,只敢給臉頰降溫,然後不太好意思地轉身,領着池兔往回走。
大大方方地帶去自己家。
山上的風很大,吹動着兩個人的頭發。池兔單薄的身形都顯得柔弱了許多,這天山風盡往他臉頰上跑,而他跟在席玉琅身後,傻傻看着那個背影走了神。
甚至想離得更近些。
池兔盯着前面人的背影,他看見席玉琅穿着黑色棉服,那些發尾的碎發掃過他頸後,襯出他後頸的白,他愣愣地在眼底描摹,居然有無數個瞬間想去摸一下。
“池兔。”
突然放大的精致臉龐喚醒他,池兔觑見席玉琅面上帶着笑,不解地歪了下頭,詢問他有什麽事情。
但風大得惱人,他不可避免地收到些刺骨的寒風,從脖子灌進全身各處,讓人控制不住打顫。池兔瑟縮了一下。
席玉琅有點迷茫,一霎想往後退,他以為池兔的恐懼心理又冒出頭來了。
“不是!”池兔想去拉他,但是仍然不敢,只好匆忙解釋出口,“我沒有怕你,是風太大了,我有些冷,不是怕你。”
他還想交握雙手示意自己真的是冷到了,但是剛準備往拳頭裏吹氣,涼風就與他隔絕。頭頂罩下來一件衣服,味道很熟悉。
“我的衣服給你穿,你別凍感冒了。”席玉琅的聲音帶着暖似的,從布料的外圍穿透而來。
池兔拿下頭頂的衣服,收進懷裏,看着席玉琅只穿着短袖。
“你不冷嗎?”他問。
“以前都是這麽穿的,都習慣了。”席玉琅看他還不把衣服套上,開始催促,“你快穿上,別傻愣着了。”他輕笑着,臉顯得溫柔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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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兔內心觸動,這句普通而平常的話,黃村長和石奶奶都和他講過,可從席玉琅嘴裏說出來,總會覺得哪裏不一樣。
但他也品不出具體的意思,那個他很想理解的意思。
池兔點頭,把抱在懷裏的衣服小心翼翼地套在身上了,拉鏈全拉到底,再也透不進風,溫暖瞬間遍布全身。
席玉琅的衣服于他而言肯定大了些,但在這不要臉的人眼裏,穿上他衣服的池兔就像打上了自己的标記。
會使人不露聲色地高興。
尤其那衣服蓋住脖子一部分後,居然還能看見抑制環的口子,吸引人得很。
半晌,席玉琅收回目光,不再那般沒臉皮地看他,只輕言細語地囑托:“那你跟着我走,去我家吃午飯,要是早飯還沒吃的話,我家也還有些餃子,我煮給你吃。”
他看了眼池兔,可能是剛剛的澀意還沒褪去,看都不敢多看就立即轉身往家回,但步子慢慢的,倒像在刻意等着人。
池兔感受到了來自衣服的熱度,那麽久不見,他對席玉琅的恐懼幾乎沒有了,只是身體的反應還殘留着,讓他依然不能靠近。
“謝謝。”沒有緣由的,他心髒處忽地柔軟,“席玉琅,你真的……是個好人。”發自內心地發了一張好人牌。
席玉琅有些不理解,莫名其妙得了張好人牌後,還覺得挺好笑,他回頭想說兩句,卻在對上池兔眼睛的一瞬間又熄火。
聲音還帶着惱,悶悶地:“不用謝。”
他完了。席玉琅想。
池兔只看見他揪着頭發,本想說什麽的姿态瞬間收回,又安安分分地繼續趕路。
池兔不明白他的表情,但不妨礙他懂得席玉琅對自己的心意,他有一刻領會到了其中含義,也就是席玉琅那點隐藏的不好意思。可惜腦子想得不深,只是一剎,他便停止了思考,開始跟在後面安靜地走。
棉服抵禦住寒風,帶起一點似有若無的香,是從衣服上飄來的,上面沒有狼的氣息,全是席玉琅身上那混着洗衣液的獨特味道。
獨特到他完全不懼怕,甚至覺得好聞。
畢竟是很令人安心的香。
—
炊煙冉冉升起。
一進席玉琅家門口,濃郁的米香就從鼻尖傳來。池兔吸吸鼻子,沒吃早飯的饑餓感忽地強烈起來,他竟然真的餓了。
席玉琅去竈房和奕清說了會兒話,出來便見他還拘謹地站在原地,不敢進門的樣子倒是難見,他不禁開口:“池兔,進來啊,你以前不是常來嗎?”
他早就知道池兔以前常來他家,每次來的時候也跟進自己家一樣,所以這次看見人居然縮在殼裏,他倒開始忐忑了,生怕有什麽不妥。
池兔也不是突然怯場了,就是覺得應該等他們說完,叫自己的時候再進去,不然自己夾在中間,很突兀。
會突兀地像個透明人,他不喜歡。
或許是想到近幾日來池開兩人的作為,池兔不太爽地皺了皺眉,也就是這一皺眉,讓席玉琅靠近的步伐頓了頓。
“我,我現在進去合适嗎?”沒注意到他的微動作,池兔開始戰戰兢兢地問。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心理,就是莫名其妙的有些害怕,怕被席家兩個長輩漠視。
席玉琅不知道他問這句話的含義,只是憑着本能道:“這是我家,會不合适嗎?”
池兔倏地被這回答鎮住,他這話說得自然而理所當然,讓池兔那點敏感都變得多餘起來,就好像自己也是這裏的一份子。
于是冰涼的手變暖了,連帶着之前被封閉的心也被鑿開,細細麻麻地流進一些潮意,那是在冰天雪地裏也能盛開的花。
“沒有,就是,我,我有點……”他嗫嚅着,唇動了好幾次,還是沒有說完話。
但席玉琅大體知道意思。尤其是他家還有兩個不知其目的、好吃懶做的親戚,一聽便知道池兔是潛移默化地被影響,有些怯場了。
他怕在這裏會被忽略,就像池開和王翠萍不把他當回事一樣。
席玉琅明白,心裏浮躁又生氣,他真是想把那兩個親戚“請”出村子,眼不見為淨。不過現在,安慰池兔比較重要。
“沒關系,進來吧,我爸和小爸爸喜歡你比喜歡我還深,不會有任何關系的,我甚至都懷疑我是撿來的。”他毫不在意地貶低自己在家的地位,畢竟這是真的。
“你怎麽會是撿來的,”但池兔顯然對這話抱有懷疑,“你和奕叔都長得很白……”他頓了頓,“還很像,肯定是親生的。”
為了增加這話的信服力,他甚至重重點了兩下頭,看起來特別呆,但也意料之中的很融洽。
席玉琅靠在牆邊,雙手環抱着看他,竟把他那點鄭重都看出影來,讓他失語。小兔子真是太實誠了,可就是這點坦蕩令他無所遁形。
看來這局勢……對他很不友好啊。
席玉琅定定瞧了他幾眼,不知道在思考什麽。池兔擡眸對上他眼睛,都見他突然躲開。
池兔:“?”
他不明白怎麽了,他想問。但席玉琅明顯是懂得怎麽聊天的,見他疑惑的表情,霎時就拐了彎地繼續:“你還沒吃早飯吧?我給你煮了點餃子,水應該快開了,別在這外面吹冷風了。”
池兔想說“不用”,但沒機會,因為席玉琅的話很妙,那代表着餃子已經煮了就等他來吃,他要再拒絕……池兔是心軟的。
只好同意了。
恰好奕清的聲音也從裏面傳來:“你們倆還在外面做什麽呢?餃子下好了,要說什麽進來談,被風吹得不冷?席二!你別讓池兔冷着了。”
“你看我說什麽?”席玉琅本已經回頭,聽見這些話又笑着看他,“我爸和小爸爸可稀罕你了。走吧,進去吃餃子。”
“要是冷着你,我可就慘了。”他話裏有些微微的笑意,聽得人很舒服。
池兔盯着他往裏走,也跟上去。今天明明很冷,但他感覺很暖,尤其是心裏。
“這裏有蘸料,小池你自己拿啊。”到了裏邊,奕清已經把餃子給他們盛好了。席玉琅是跟着沾光,還想再吃一頓,之前讓奕清給他也撈幾個。
所以池兔應了聲“好”,端着碗去桌上時,便看見席玉琅也坐在對面。這人也不害臊,就算吃第二頓了也是那般,還讓他趕緊吃,這次的餃子也有他包的份兒。
池兔看他不似之前那樣大快朵頤,碗裏也是白的,連蘸料也沒有,低頭就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小碟。
随後,他毫不猶豫地把那碟子推出去了點,放在兩個人中間,“席玉琅,你不沾點辣椒之類的嗎?就吃白味?”
席玉琅嘴裏還嚼着一個餃子呢,轉而就聽見他這話。那盤離他很近的碟子也有點招人目光,讓他都愣了。
池兔只看見他在發呆,嘴裏含着東西時,右邊臉都被擠變形了,凸出來點,倒是存着些不符合席玉琅的萌感。
他無端笑出聲來。
席玉琅被笑聲驚過神,兩口咽下嘴裏的東西,才舔舔嘴唇道:“也沒有,就是我這也只有幾個,我想着沒必要,你覺得好吃嗎?”
剛剛這人才說過包餃子有自己參與,現在問他這個問題估計是想讓自己誇他,就和上次一樣。池兔的笑容都沒有收回去,依舊順着:“好吃的,特別好吃。”
就是這笑,又給席玉琅整迷糊了,令人摸不清方向似的,可能還有些傻了。
他看着看着,竟覺得自己腦袋都熱了。其實他臉皮特別厚,只是在池兔面前,總會露出些不一樣的面目。
就像現在,他開始不好意思,然後手忙腳亂想着該說什麽,主動的人一下就變被動了。
池兔也沒刻意去關注他,說完以後就安安靜靜吃自己的餃子,他兩口幹掉一個,但嚼得挺慢。而吃完夾下一個時,他就會伸手在小碟裏滾幾下,讓餃子沾點味兒。
第二個消滅完,池兔放下筷子打算拿張紙擦下桌面,上面有些醬水看着煩,可出人意料的,他親眼看見某人往他碗裏加了個餃子。
“好吃就多吃點,我碗裏還有,你那肯定不夠,多分幾個去。”席玉琅想讓他吃好,計劃着把自己碗裏的都夾給池兔。
動作時,卻突然憶起他倆的化形……池兔害怕他來着……
他筷子都頓在半空,也不敢擡頭看人,就慢慢挪着想悄悄收回。
這樣靜谧的時間裏,雙方的拉鋸好像都變長,席玉琅感覺自己快要被判死刑了,每次都忘記這茬。
不過,在竈口燃着火發出的響聲裏,又或許是鄉下獨特的煙火氣息裏,他聽見池兔的聲音:“謝謝你席玉琅。”
席玉琅猛地擡頭。
池兔已經繼續吃下去,沒有再看他。但他慣會自行理解,瞧着池兔也不抗拒,盯着碗裏剩下的餃子便開始動心思:“全部給你行嗎?我吃不下了。”
池兔擡眸與他對視上。
大概十幾秒後,他緩緩點頭。
“可以的。”
或許是覺得不夠,又加了一句:“謝謝。”
冬季冷,寒風又有些刺骨,但在這間屋子裏,空氣明顯是暖的,抿唇夾餃子的席玉琅再次在心裏喟嘆。
池兔沒拒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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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玉琅你越來越拉了。
席玉琅:……閉嘴。
我:本來就是!
席玉琅:我這叫受到愛情的滋潤。
我:……
其實最開始,席二是被叫做席二娃的,但是因為實在是太土了,所以還是席二好聽點\(`Δ’)/
不然就是二娃二娃~咦!好像也不錯!
席玉琅:你給我住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