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對峙、心疼
席玉琅出現在木門外,他渾身帶着刺一般,氣憤又克制着情緒走進來。冷眼掃視兩人一圈,他輕笑啓唇:“我記得您二位只是池兔的親戚吧?是他舅舅?和舅媽?”
“既然是親戚,我很好奇你們是怎麽說出讓人家賣房子來給自己抵債的話?池兔又不欠你們,有什麽理由賣了房子把這錢給你們,自己還跑去別人家住?”他越說越慢,音色也越來越冷,仿佛霜雪覆冰,緩緩下沉。
池開沒料到他會出現,臉上的血色一下就沒了,但顯然不服輸,“你這小輩摻和什麽!這是我們池家的事!”
“池家的事?聽你們那回憶從前的方式,也不像是敘舊,扯到賣房子的事,那就更不可能只是你們家的事了。”
“好個席二!你是不是在外面偷聽呢?你是什麽居心?”王翠萍怒而起身,指着他鼻子罵,“是不是想把我們的事捅出去!我告訴你!你誰都不能說!”
她情緒特別激動,宛如被觸鱗的魚,使勁地在木板上蹦噠,言行舉止都帶着莫名的病态感。池開連忙起身拉住她,讓她別發瘋。
轉而又面向席玉琅:“我不知道你聽了多少,但這确實與你無關,你也別想拿出去到處說,不然于你而言有什麽好處!”
“你當我們村是沒人了是嗎?”席玉琅嗤笑一聲,“你們這離開十多年的便宜親戚也能回來踩兩腳,還想帶些東西走,當我們村的人好欺負,連東西都守不住?”
“你敢強賣,我就敢告訴所有人,你看村子裏的人是覺得你們有理,還是我們有理。或者說你們現在就要威逼?逼我們就範?那更不可能了。”
席玉琅笑意漸深,身上都散發着十足的侵略感,他阿爾法的強硬氣息令人難以忽視,也令兩人難受,“你們沒有勝算。”
空氣中都帶着硝煙四起的感覺,王翠萍和池開恨恨咬牙,眼中都夾着火。
“唔。”
三人對峙着,誰也不服輸,一聲慵懶又毫無波瀾的語調卻從後面傳來,是池兔撐着下巴,似乎因為位置不太好,不由自主地發出了那聲響。
席玉琅頓時就把目光投給他,之前的壓迫在對上人眼睛的時候消失殆盡。池兔看見了他的變化,心裏反而有些暗暗的開心。
不過剛才自己的聲音,倒是讓他不太明白,因為那一瞬間,他感覺有點奇怪,好像身體軟了下,不受控制地發麻。
如此,他還伸手去撫了下後頸,也就是抑制環束縛住的腺體部分,剛剛……這裏有股暖流穿過,還有點舒服。
Advertisement
甚至,他聞到了一股很香的味道,只是一瞬,帶着別樣的吸引,可他不知道那味道是什麽,他又為什麽覺得好聞,因為現在已經歸于平靜,他感知不到了。
注意力都在那股香味上,池兔自然就把周圍人都當了空氣,王翠萍看到他這副發呆的樣子,之前那絲怨氣又飄出來。
“池兔!你這小崽子真的可恨!要不是還有你,這些房産地産全部都會是我們家的,不然哪輪得到求你的地步!”
又是熟悉的眼神,帶着熟悉的怨恨,“都是你害得我們!你怎麽不跟着一起——”
啪——
“你這潑婦不要瞎胡鬧!”池開竟一巴掌甩到她臉上。
“你說我?還打我!小賦如今交不起學費,還不是你不争氣!池開!要不是我當初把那些田偷偷賣了,你以為我們還能去城裏嗎!”
王翠萍看起來想要和他掐架:“你有什麽資格打我!這時候護着你姐姐的孩子了?當初走的時候你怎麽不惦記着他!”
池兔就看着他們吵,他發現,好像不管在商量什麽事情,只要有一點意見不統一,他的舅舅和舅媽都會跟晨叫的雞一樣,吵得不可開交。
“你們還賣過田呢?”席玉琅的眉心皺起,打斷正深情“表演”的兩人,也拉回神游的池兔,“兩位幹的事還真是……令人咂舌。”
他看着這兩沒腦子的親戚,覺得自己就算不進來,池兔也不會栽在他們身上,太蠢了,蠢得人人沒有想再鬥争的欲望。
席玉琅說完就不再搭理兩人,王翠萍和池開都聽見了他的話,但都沒有反駁,只是不爽地瞪他。
沒多久,婦人的嘴臉又變了。她臉上又堆着笑,開始游說池兔:“池兔啊,你就幫幫忙吧,把這房子賣了也沒什麽不是嗎?你……你還可以去席家或者別人家住,也不會無路可走,但我們是真的無路可走了。”
她的話可謂是特別“誠懇”了,半晌,沉默的池兔說話了,“你們欠了多少錢?”
他一開口就是問問題,王翠萍還不太樂意聽他問這些,因為這樣顯得場面失控,脫離她控制,卻還是要老老實實地回答:“幾萬塊錢吧。”
“欠了很多年嗎?”
“對啊,就是欠了很久了,”估計是有戲,王翠萍立刻朝他靠近,“所以你把這裏賣了,我們就能還的起了。”她眼睛裏都是算計。
“可是你們不應該有工作的嗎?你們兩個人,每個月掙的錢肯定也夠,怎麽着也能在幾年內還清啊,不可能現在都還不起。”
池兔卻不吃她這一套,只想道出自己的疑惑:“除非……你們根本沒賺到錢。”
王翠萍驚慌地往後退了一步,她和池開去了大城市以後,都靠着那點賣田的錢過日子,兩個人慣會揮霍,更別說還有個需要讀書的兒子,所以,那錢沒幾年就花光了,他們便到處借錢。
池開也試着去找過工作,但他好高骛遠、只想着圖方便,一點都不上進,在哪都待不長久。王翠萍更是虛榮,想着在家當太太,全靠池開撐起這根頂梁柱。
兩人都不靠譜,這些年是分錢都沒進口袋,反而還欠了許多債,這次回村也是,要不是那些債主找上門,他倆估計也當不知道直接賴賬,壓根兒想不到還要回來。
如今池兔這樣直白地指出這事實,讓兩人的臉色都變得難堪起來。他還是那副淡然的模樣,卻看得池開心虛了一下,目光都挪開些許。
王翠萍也因這話遷怒于他,他們這些年吵了無數架,感情早已消磨幹淨,只是念着那點家産,倒沒撕破臉皮,可以說是互相折磨的程度。
她不滿自己這來不到錢的丈夫許久,也恨自己沒嫁個好夫家,對旁人的怨毒越來越兇,逐漸只看得見自己。
“還不是你那一點都不努力的舅舅!”現在以為能靠這個賣波慘,她不惜吐露出真實想法,恨瞪着池開,“我也是不幸運才會遇見他,平白吃了這麽多苦頭,我的命怎麽就這麽苦,眼光也跟瞎了一樣!”
池開被她說得臉上無光,青一陣紅一陣的,難看極了,話也沒分寸,“賤人!現在倒是埋怨起我了?當初拿到錢的時候怎麽不提這些!你還真是想傍大款想瘋了!”
眼看着他們又将吵起來,本想努把力趕他們走的席玉琅都沒那個性質了,有這嘴上功夫,他還不如多琢磨一下怎麽在池兔面前演戲。
無趣得緊。他也不繼續插足進去,側身靠着木門,怡然自得地看起來了,只是想到剛剛聽到的賣田事件,不免有些心疼池兔。
當初的小兔子才多大啊,十二三歲,剛經歷父母逝世的悲痛,就要面臨被親戚背叛的垃圾事,好不容易生活有起色了,這些個不要臉的又不聲不響地跑回來。
這遇到的都是些什麽事啊!席玉琅越想越暴躁,在吵鬧的罵聲中垂眸去看池兔,坐着的人也在看這場戲劇性的對峙,比他看得認真多了,正襟危坐着,連姿勢都是安分的。
席玉琅瞧得有些入神,沒想到下一秒就對上了小兔子望過來的眉眼。他不規矩的站相都麻木了些,偷偷摸摸地想擺正。
但池兔并不在乎這些,看到他時也在想,留席玉琅在這待着是不是太受罪了?要不他還是不看戲先把事情搞定吧。
盯着人的席玉琅也有這種念頭,他看見池兔的唇抿得越來越緊,都快要上牙咬的地步。而恰巧他摸清了這便宜親戚的性子,發現根本不需要過多打壓。
看來能結束了。兩個人都這樣想。
“池兔,去我家吧,我爸和小爸爸今晚做好吃的,讓我來喊你。”終究還是席玉琅搶先一步開口,“順便把你接過去,住兩天。”
他的話冒得有些突兀,鬧到一旁去責罵對方的王翠萍和池開齊齊停下,全朝他們看來。
王翠萍:“什麽住?意思是池兔你要賣掉這裏,去他們家住嗎?這好啊哈哈哈,那……”
“不要給自己加戲好嗎?”席玉琅眼神發冷,目光直直地盯向她。
王翠萍一下就啞火,不敢說話了。看着席玉琅一直監視着她的目光,她就心裏打鼓,壓根兒不敢造次。
池開已經懶得掙紮了,縮到一邊躲清閑,他這人膽小怕事,又大男子主義,愛維護面子,不然也不會變臉變得那樣快,還打了王翠萍一巴掌。
他念着池兔過得好不好是不可能的,念及自己的面子才是最有可能。
席玉琅也早就看透兩人,這撒潑的婦人說到底就是不甘心,所以總是糾纏,想起人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他估計這人腦子也是有病的。
他們看着對方,雖然都沒說話,但誰也不服輸,席玉琅卻還是壓她一頭,畢竟屬于阿爾法的頂級壓制擺在那裏,王翠萍就算不服也沒用。
除非她現出化形咬席玉琅,可那是犯法的,料想她也不敢。
氣焰被看得越來越低,王翠萍咬牙挪開了視線。池兔這時候站起來了,天冷,他搓了搓手,盡量忽視自己身上的寒風。
見他起身,席玉琅的目光就再也沒有分給過其他人。而池兔剛剛被他搶了話,也帶着感激地看他一眼。
視線沒有繼續交融,池兔把凳子放正,用眼睛挨個掃視了王翠萍和池開。
“你們打算什麽時候離開?”他動唇,話裏全是趕人走的意味。
--------------------
小兔子在冷靜地看戲……
他本來想用什麽方法解決就不提了,因為二娃總是會搶先一步[do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