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夜晚、紅婆

初一過後的好幾天,池兔常常會在“偶然”間遇見池賦,他出現的時機特別巧妙,永遠都是席玉琅和他一起的時候。

席玉琅若是不在,兩個人遇見,他只會一副茶茶的語氣,明着暗着都來地嘲諷他一通。對此,池兔表示他不是很想回應。

他甚至覺得,對方像他之前看見過的,那些想玩彈珠而刻意引戰的小學生們,無比相似。

這樣一想,少許幾次對方朝他微笑遞刀的時刻,池兔也無所謂了,有童心是好事,反正他沒受什麽傷害,還是不去澆滅他這便宜表弟的童心了。

于是一直在他面前“耀武揚威”,不停搔首弄姿的池賦,每次瞧見他悶不吭聲的模樣,都覺得肯定是自己的氣焰把他吓到不敢說話。

他得意洋洋,就沒和池兔的腦軌接上過。

不過這樣一天天的刷存在感,他也有些倦,他能感覺到席玉琅與之前那些阿爾法不一樣,他要是抱着嫁出去的目的,留在他家的池兔就永遠是隐患。

都說後患無窮,他得把這“患”給掐掉。

池賦有自己的小心思,那些算盤可以說是打得噼裏啪啦響。他本可以慢慢來,可他就是無法忍受池兔忽視自己。

于是他開始蠢蠢欲動。

正月裏,是鄉鄰走街串巷的好時期,大家輪流擺宴,邀請熟人歡聚一堂,也不崇尚還禮那一套,就是單純吃飯、聚會。

再一起打打牌,聊聊最近的八卦。

池兔因為在席家,跟着席玉琅走了許多處人家,常常都是晚上才會離開。

今日,他們就去了隔壁村,晚上走的時候,席玉琅騎上他的小電驢,載着池兔“飛奔”。路上,兩人還遇見趙斯歌,這人還是那樣随性,總喜歡說些誤會的話來逗池兔。

然後就會被席玉琅一個眼刀掃過。

大晚上的,一前一後兩輛車,頗有種玩命似的追逐感,席玉琅想甩掉人,趙斯歌又想去逗池兔,兩個人較上勁兒來,不管不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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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他們也控制着速度,沒真跟賭徒一樣放手一搏。可意外總會橫生,席玉琅下巴縮在圍巾裏,盯着前面的路時,竟被對面一輛電瓶車的遠光燈晃了眼睛,特別刺眼。

他偏頭,眨了下眼睛,對面卻毫無停下來之意,眼見着就要撞上來。

席玉琅迅速反應過來,朝趙斯歌吼了句,立馬就拐向另一側。好在後面的人也及時發現,跟着騎到旁邊。

電瓶車擦着席玉琅車尾錯開,剮蹭一下,幸好有驚無險。一個急剎,席玉琅雙腳撐地,騰了個眼神給那輛差點撞上來的車。

然後他發現那輛車也停下來,坐在上面的其中一個還是認識之人。

是池賦。

池兔顯然也瞧見了他這個表弟,不過他只看了一眼,便不想多言,沒什麽好說的,這幾天都看見人,還被對方像個哭鬧的孩子一樣纏上,池兔也是很苦惱的。

他不想管。不過有人替他管了。

趙斯歌那狐貍眼一眯,看着池賦欲言又止的微表情,鑒茶達人的屬性一下就蘇醒了。

“你是不會道歉嗎?”他直言直語,“那麽寬敞的路,你偏要往這邊來,不知道靠右行?故意撞上來的呢?”

他話語平淡,眼睛卻定定地看着池賦,直叫人心虛不已。但池賦顯然修煉的時間夠長,竟能順勢而為聽他的話。

“對不起,我沒注意到你們。”他的語氣裏是濃烈的愧疚。

趙斯歌:“……”他扶額,覺得有些辣眼睛,這特麽看起來像是他在欺負人。

實在是——6

他在心裏感嘆。

席玉琅和池兔是明智的,他們都選擇了沉默,只有他是看不懂局勢的人。

“沒事兒,先走了。”畢竟沒有明确與人交惡,席玉琅只好擔起這個回應的職責。

說罷,他想載着池兔離開,也不去計較自己的車被刮花了。

可池賦卻意外地主動提起:“我剛剛好像刮到你車了,我到時候找人給你看看行嗎?”

席玉琅有些莫名地看了眼他,池賦這話的調子有點不太一樣,跟他平時的聲調不同,聽起來像是……

池兔在和他說話?

池兔本人毫無察覺,畢竟他也不可能關注自己說話什麽樣,面對席玉琅時又是怎樣的語氣。

“不用……”

“還是要的,畢竟是我的錯,”池賦打斷他,“正好隔壁村有個修車師傅,雖然他年齡偏大,但技術不錯,我讓他來幫你看看,明天可以嗎?”

席玉琅覺得有些膈應,他是真的覺得池賦在刻意模仿小兔子,當即也不想與他聊下去,“随便你吧,反正我和池兔都在家。”

“好,那就明天。”

池賦笑了起來,笑得有些毛骨悚然,這是池兔看見他笑的第一感受,不過他也沒深究,抓着席玉琅衣擺,在與人的對視中離去。

隔天,池賦還真如他自己所說,叫了個人來給席玉琅看車,其實根本不需要做到這個地步,幾個人都心知肚明。

這種劃痕基本不影響車輛使用功能,也不需要維修,再不濟,他自己買桶漆來修補一下也就差不多了,根本沒必要這樣。

但池賦想制造麻煩,他們當然不會阻攔,畢竟還要解決這個問題呢。

不過,他倆還是留了個心眼。

“怎麽是你在這?我表哥呢?”

“看車而已,幹嘛還要想着池兔?”趙斯歌朝他一笑,“再說這是席玉琅的車,你幹嘛只問池兔不問他啊?”

說完他側眸瞄了眼樓上,那壓榨他的人估計正坐在某個地方聽着他倆的對話,說不定更留意身邊的小兔子。

他覺得無語,但又實在無法,前幾天席玉琅告訴他,他的計劃正在一步一步落實,他要想當這個合作夥伴,當然要拿出點誠意來。

啧,結果這誠意就是讓他來當擋箭牌。

真是服了。

趙斯歌心裏一頓吐槽,面上卻幾乎不顯,那副挑釁的樣他信手拈來,想讓他被牽着鼻子走,怎麽可能?

當然給人添堵來得愉快些。

池賦也沒能大大方方反駁他,反而是不太明顯地愁了眼旁邊那“修理工”。

趙斯歌看見他的小動作了,這才注意到旁邊随他而來的人。昨日他在現場,聽過對方說的這是一個年齡比較大的人。

不過趙斯歌對此倒是有些懷疑,雖然對方長得是帶些粗犷,但是看上去并不是很大,明明只比他大個十多歲……

好像也差得蠻多的。

趙斯歌掃了兩眼人,看見對方那結實有力的胳膊,還有脖子上明顯的青筋。他是認識這個人的,畢竟一個村,他又和席玉琅一樣,像朵交際花,不認識都說不過去。

“勇叔,你怎麽……”他猶豫兩秒,想問人怎麽和這綠茶在一塊,最後還是沒撕破臉皮,“會來這裏啊?”

“是這位讓我來的,說他劃破別人的車,需要我看看。”付勇神色淡淡的,甚至都沒擡頭。

趙斯歌看他這副愛答不理的模樣,也不問了,反正也沒見過幾次,根本不熟。

池賦倒是皺着眉不可思議,“你們認識?”

付勇這次頓了頓。

“不熟。”最後說出這兩字。

趙斯歌扯着嘴角笑了笑,盯着池賦:“別好奇了,不是看車嗎?趕緊的。”

池賦也不好再發作,與付勇說了兩句,趙斯歌就帶人去了那輛小電驢旁邊。只不過看見那車的痕跡,他神色變得奇怪,甚至有些不明地看了看池賦。

池賦站在屋檐下,根本沒注意到他。随即,今日第一次擡頭看了那旁邊的人。

趙斯歌與他的視線交織上,瞧他那副一頭霧水的模樣,又看了看車上面那少許一點劃痕,知道他估計也是在無語。

他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笑。

樓上,池兔坐在一個小板凳上,只露了兩只眼睛去望下面,本來只想看看局勢如何,恰好望見趙斯歌笑的那一幕。

他小聲嘀咕:“趙斯歌笑得好好看啊。”

“你在說什麽?”席玉琅也坐在旁邊,見他那認真瞧的小模樣,也去看外面。

看到的是他不感興趣的一幕。不過池兔沒有收回腦袋,他便也沒動,跟着看。

池兔對于他問的話充耳不聞,完全沒有回答,他也不在意,只是無所事事地盯着下面。

付勇蹲在車前處理那些“毫無威脅”的劃痕,替車補顏色。趙斯歌則像在監工似的,站在原地看他。

席玉琅眼睛轉了轉,沒看見池兔那個表弟。殊不知,這人已經不要臉地往上走來,就在他還疑惑不解的時候,那一如既往的脆弱嗓音就傳來:“表哥,你們在這裏啊,我還詫異怎麽沒看見你們,不下去嗎?”

那嗓音提得令人起雞皮疙瘩,渾身都不舒坦,席玉琅摸了摸自己手臂,搓熱以後也沒看他。池兔的“親戚”,他不理人也無妨。

反正小兔子不會被擊倒。

池兔也不想理睬他的,但人終歸到自己跟前了,還和自己說話,沒人回答不太禮貌。于是他想了片刻,實話實說。

“不是什麽大事啊。”說的也沒多禮貌就是了。

席玉琅聽在心裏,察覺到池兔有些不想應付的情緒,還是忍着不适和池賦周旋:“确實,我覺得我那車事兒也不大,也沒必要特意讓人家跑一趟的,昨晚真不該答應的那麽幹脆,我看那叔也快結束了,就不送客了。”

主要是他也看不出池賦想幹什麽,搞不懂他的陰謀到底設計在何處,所以不如讓人離開,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算了。

他可不覺得池兔舅媽說好過兩天走,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又把自己孩子接來,只是為了感受下風土人情再走。

事出反常必有妖,說不定他都有些危險呢。

池賦聞言居然沒生氣,只是維持着笑意:“那我和表哥道個歉再走吧。”他走到池兔面前,竟趁其不備将他拉起來了,還頗為愧疚地牽住他手。

“之前房間的事情是我思慮不周,我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私密空間,希望表哥原諒我的魯莽,現在這個小房間就挺好的,”他面容憂慮,語氣愧怍,“等事情結束了,我和爸媽會離開的,絕不會再給你添麻煩。”

被他握住手,想抽但抽不回來,聽完這話腦子懵逼的池兔:“……”

坐着不明所以,猝不及防聽他演完一場戲的席玉琅內心:……可真是個人才啊。

池兔看他眼淚都要掉下來,又抽自己的手,這次池賦不阻攔了,直接地放開,只是他似乎還沒演完,竟探頭喊了外面的付勇。

“叔,差不多了吧?我們走吧,就不在這……”他故意頓了頓,“不在這裏待下去了。”

鄉村這種小平房不隔音,趙斯歌早就注意到他們的動靜,現在也不得不感慨一句:你他娘的是真茶啊。

他都能聽出來,可能那句話本來想說“就不在這礙眼了”。

付勇不懂這些,耿直地擡頭應了聲:“行。”

視線從池兔臉上飄過,又立刻收回來站起身,他看向一直立着的趙斯歌,難得有些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與池賦離開了。

當晚,付勇冷清的房子裏來了個老婆子,人熱情不已地與他寒暄,甚至還專門挑他脊梁骨戳,說他以前克妻的故事。

知道對方是村裏的紅婆,給人拉婚姻線的,付勇也沒多大表示,安靜聽她講。

他克妻那事也不是什麽隐秘,曾經還被拿出來取笑過,畢竟娶過的幾任妻子不是暴斃就是病死,還總在一兩個月裏,連他自己都快信了。

付勇看着夜色,耳邊是紅婆的喋喋不休聲,他忽地想起今日遇見的人。

紅婆笑呵呵的聲音也越發清晰,甚至像看見他心事一般,問:“你今天是不是去隔壁村了?有沒有看上的人?讓我這老婆子給你牽個線?”

他愣了下,腦海裏映出一個人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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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cp是這個事結束的重頭戲,所以提的會比較多,但也沒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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