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三十 少艾8【補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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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臨傳訊夏悠:你在哪裏?
傳音石閃了一下,雲洗也在找他。段臨一腦門官司,只說現在有事,讓他晚點再說。
夏悠報地址的聲音還很高興,待聽得段臨語氣生硬地說“你在那別動,我去找你”後,終于察覺到不對,問段臨怎麽了。
“當面說。”段臨回。
段臨一邊掐訣一邊在心裏把自己罵了個狗血淋頭。洞府裏告白完了在長街賣寓意長久的飾物,簡直再合理不過。他真是鬼迷心竅才會收夏悠給的東西。
段臨估計自己的臉色不怎麽好,慣常見了他就迎上來的夏悠一時都沒敢輕舉妄動。
夏悠惴惴地問:“怎麽了?”
段臨深呼吸兩下,把火慢慢壓回去,擡手布了個隔音咒。他不打算再粉飾太平了。
夏悠愈發慌張。在她再度開口前,段臨做了個手勢打斷她,亮出香囊,直截了當地說:“我不能收。”
夏悠面色一白。她張了張嘴,像是要辯解,但沒有發出聲音。
“我本來不想說的。你我分別在即,我不想再橫生枝節。那是容忍,不是縱容。”段臨說,“我們都知道香囊意味着什麽。我之前說我們不可能,你裝作聽不懂,我今天就再說一次。我不喜歡你。曾經沒有過,以後也不會有。”
他話說得不留一絲情面,幾句話就把夏悠的眼睛說紅了。但夏悠卻強忍着淚意睜大眼睛,仿佛不露怯,就不會輸。
而段臨鐵石心腸,分毫不讓。他把香囊遞給夏悠。
夏悠不肯接。她目光一寸寸移到香囊上,神色是木的,游魂似的問:“因為他嗎?”
“和雲洗無關。”段臨道,“我拒絕你,是我們之間的事。有沒有他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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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夏悠輕輕道,“你何曾看過我呢。”
她猛地擡頭,緊盯着段臨。眼淚奪眶而出,夏悠擦也不擦,任其淌過臉頰。
“你對我好。真的很好,我也知道。沒有你我就沒有今天。
“可是你真的在意,‘我’是誰嗎?”
她隔着一層水霧的目光如刀,要先刺穿自己,再紮傷別人。
“你什麽都不知道就可以救我。救了我,你也不關心我有怎樣的過去。我想什麽、想要什麽……你全都不關心。只是盡你所能地給予。你究竟是在對我好,還是只是需要有所寄托?
“我只是一個湊巧出現的……你給予的對象。
“不需要是我。你不在意是否是我。”
她說的話不知在心裏翻來覆去地想過多久,此時不管不顧地通通傾倒出來,又是痛,又是快。
“你竟是這麽想的。”段臨沉默片刻,心思無端渙散開來,感到打心底的疲憊。
段臨說,那我也沒什麽好反駁的了。
沒有比這更糟的回應了。
夏悠聲音突然尖刻起來:“我有時候真想不明白。不過是火屬而已,有什麽值得你青睐。
“一直都是……對火屬的習性爛熟于心,提起來總是多加偏袒。就連路上遇見火系靈物,你也會多看一眼。我早就想過,如果你真的遇上了——如今真的——你果然上趕着示好,哪怕遇冷臉也無所謂。
“他憑什麽?就憑一個身份嗎?就因為我不是火屬的,我從最開始就輸了嗎?”夏悠直視着段臨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段臨,幾年的情分,我哪裏比不上他?”
“憑他不會說這些話。”段臨說。
“他有你的偏袒,當然不至于此!”
段臨卻只是輕輕搖搖頭:“想錯了。夏悠,你全都想錯了。
“你被我救下,還是沾了他的光。”
夏悠下意識張口欲辯,卻突然愣住了。
“我不是因為偏心火系靈物才愛屋及烏。”段臨說,“我是因為他,才會偏心所有的火系靈物。”
夏悠:“你們……早就……”
“如果不是我和他相伴多年,我未必會對瀕死的靈獸于心不忍。”
夏悠退了一步。她的表情從驚愕的空白幾經變換,定格在了複雜難言的自嘲。她的眼淚幹了,等餘紅消退,就會像從來沒有流過淚。
夏悠最終問,你為什麽這麽在乎他?
段臨奇怪于這竟然是個問題。雲洗參與了他近一半的人生,他們互相扶持……
“你敢承認嗎,段臨?”夏悠沒有再讓他想下去。
“你喜歡他。”
段臨呼吸一窒。
猶如最後一塊拼圖回歸原位,契合得讓人恐懼……又讓人覺得完滿。段臨站在那裏,一瞬間好像想了很多,又像什麽也沒想。仿佛一夕之間水落石出,露出石上斑斑刻痕。
上面一筆一劃地寫着,我喜歡他。
我、喜、歡、他。
段臨不是真的一無所知。
夏悠卻突然慘淡地笑了。“你沒反駁。”她說,“我說的每一句話,都在等你反駁。”
段臨不語。
夏悠也不需要回答。
“也不是我該關心的事情,是麽?你記得我想要的、雲洗的手串嗎?挑來挑去也沒挑到一模一樣的。”
段臨心狠狠一跳。
“那是你眼睛的顏色。”夏悠道,“深一點,淺一點,都不一樣了。”
她短短幾句話如油遇火,頃刻間便在段臨心裏燒得焮天铄地……燒得一團亂麻。
夏悠笑容變得大了一點,因此也顯得愈發慘淡。
“我知道我在想什麽,他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嗎?
“我不該喜歡你,可你就該喜歡他嗎?”
誰又……比誰可憐呢。
雲洗在樓梯上叫住段臨。如果不是他開口了,段臨甚至沒意識到是他。
雲洗本來是想下來好好質問段臨為什麽收夏悠的東西,結果迎面撞見段臨魂不守舍的樣子,火先熄了一半。
“你怎麽了?”
“沒有。”段臨慢了半拍才回答,“就是突然覺得我做人很失敗。”
雲洗敏銳道:“你找了夏悠?”他頓了頓,又問:“東西還回去了?”
“他還真跟你說了。”段臨有點煩長清,不過此時也沒心情計較,只擺了擺手,無精打采道,“還回去了。別提了。”
最後夏悠也還是不肯接。段臨也不可能再拿着,他當着她的面松了手,香囊便掉在了地上。
雲洗不作聲,端詳他片刻:“就還個東西,你至于失魂落魄成這樣?”
“不是因為她。不完全是。”
雲洗嗤了一聲,完全不信,但是樓梯上不是說話的地方,加之段臨狀态不對,便沒有窮追不舍。雲洗決定直接把人提溜回房。
雲洗抓他手的時候感覺到段臨下意識想掙動,但馬上反應過來,乖乖地讓雲洗抓住了。
到了房內,雲洗松開段臨沒一會,又突然伸手碰他臉。
段臨猝不及防,後仰躲開了。
“你躲什麽?”
段臨被他惡人先告狀:“我才要問你,你摸什麽?”
“做個測試。”雲洗目露兇光,“這不就證據确鑿了嗎。一會沒見,都學會躲我了。”
段臨心知是自己變得敏感了,但既然都明白過來了,再和過去一樣無知無覺也不可能。可惜這也不能跟雲洗說。他把臉伸過去,主動挨着雲洗的掌心:“碰,碰,讓你碰。行了嗎?”
雲洗冷笑一聲,拍了拍他的臉:“可別讓我發現……你是因為夏悠才發這個癔症。”
“不是,真不是。”
他說得誠懇,雲洗也沒再追究。反而是段臨自己琢磨不對味了:“你怎麽這麽坦然?”
“什麽坦然。”雲洗長眉微挑,慢條斯理地說,“我碰你就碰你了,難道還要問你嗎?”
段臨啞口無言。和雲洗談距離、談人情世故也是白瞎。雲洗的字典裏八成不是“滾”,就是“過來”。
但段臨的心情卻慢慢好了起來。順帶也想起一件被他忽略的事。
“我是不該收夏悠的香囊,你收長清的幹嘛?”
雲洗不動聲色:“誰說我收他的了?”
段臨被雲洗理直氣壯一反問,突然懷疑起自己。他好像确實沒看到真正“送”的動作。
“我以為……我看到他買了兩個。”
“哦,”雲洗不緊不慢摸出兩個香囊,“你說這個?”
“你明明就——怎麽是兩個?”
“因為人家成對賣。傻子。”
“我是說怎麽兩個都在你這裏!”
“因為這就是我買的。”
可這明明是段臨看到的那對。
“真的不是他送你……?”
段臨迷惑的表情太明顯,把雲洗逗笑了。
“第一,長清手裏是不是我的錢。”
“……?”
“第二,給的是不是我。”
“……”
“從頭到尾都是我買的。”雲洗一錘定音,“算什麽送。”
這麽一看長清似乎就是個經手人……可段臨總還是覺得怪怪的。
“你要這麽說……我也可以說那是我的錢。”反正他倆的錢都混在一起。
雲洗:“那就你送我?還正好一人一個。”
段臨:“哪有你這麽算的。”這麽推下去,就變成全天下都是錢監養活的。
雲洗無所謂道:“那你要不要?”
“……你知不知道它是求什麽的?”
“白頭到老,怎麽了?不就是我們?”雲洗忽然又沉下臉,“是你自己答應要和我綁死的……”
“不是一回事!我沒反悔!”
雲洗臉色才緩和了一點。
段臨冤死了:“你看不出上面畫的是什麽嗎?”
雲洗皺皺眉,似乎在腹诽這麽蠢的問題他都要問。
“鳥。兩只。”
“這是鴛鴦!”段臨又好氣又好笑,“專喻夫妻的,祝人家恩愛兩不疑。就是道侶,懂嗎?我們有次遇見了,我還讓你不要聽。就是那樣的。白頭到老也是特指,我們不能用的。”
雲洗聽了半天,冒出一句,你們怎麽分那麽多。
“香囊也不能用?”
“不能用。”
雲洗若有所思,冷不丁又問:“你要和別人成婚嗎?”
“什麽——不,當然不。”段臨心說,如果雲洗早問一天,他都不一定會那麽篤定。
但雲洗顯然對這個答案很滿意。
“随便白不白頭吧。”雲洗把香囊收起來,“反正你不走就行。”
段臨心裏忽然塌下去一角。他站在那,蓄了滿心的勇氣,才輕輕撩起雲洗的衣袖。
雲洗果然貼身戴着那串琥珀手串。
“我給你說了那麽多,”段臨說,“你能不能給我說說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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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搜了半天鴛鴦是鴨子還是鳥,最後說是鴨類鳥綱(。 姑且算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