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章五十二 轉圜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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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回房,段臨都有點心神不寧。
雲洗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怎麽了?”
“我……”段臨不知道該說什麽,又該怎麽說。他少時雖然叽叽喳喳的,但都是習慣性的報喜不報憂,等到大一點了,幹脆失去了可以傾訴的對象,也沒有人會細致入微地體察他的心情。久而久之,段臨幾乎不懂得如何展露那些灰暗、瑟縮的情緒。
他嗫嚅得實在有點久了,雲洗卻只是耐心地等着:“嗯?”
“……我有點不安。”段臨說。
段臨說完突然有點難為情,仿佛小動物把肚皮翻給別人看一樣。段臨搖搖頭,靠過去,環住了雲洗的腰,安靜地依偎着他。
雲洗先是一僵,過了片刻,才把手放在段臨脊背上,護着他。
或許是性格使然,又或許是還沒習慣,即使關系變了,雲洗也不大會主動和段臨黏黏糊糊的。就連段臨自己,也是鬧雲洗鬧的多,而很少這樣單純的親近和依靠。仿佛總是有點不好意思。
可是真正這樣貼近了,卻又只覺得熨帖和圓滿。段臨靠了許久,直到心中情緒一一沉澱,才悶悶地問:“你說,回光究竟是什麽。”
雲洗道:“不知道。”
段臨很少聽雲洗這樣直接地表示不知道,聞言多看了他一眼。
“看什麽,”雲洗道,“你們修士的東西。”
“又來‘你們修士’這套。”段臨哼了一聲,“我們修士可聰明了。”
雲洗說:“在你身上看不出來。”
段臨哎呀一聲,說幹什麽幹什麽。雲洗唇角一彎,很快又恢複平淡神色,不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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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肯定有小道消息,不會像我們一樣兩眼一抹黑。”段臨指揮道,“你快偷聽一下。”
“什麽偷聽。”雲洗冷漠道,“太難聽了。”
段臨改口:“快用你高深的修為突破玄天閣不堪一擊的屏障,為我們收集一下消息。”
雲洗才“嗯”了一聲。
玄天閣客棧設置的隔音屏障只能說是基于禮貌将衆人隔開,在有一定修為的人面前約等于無。偷聽的主要障礙在于在不被當事人發現和阻攔,譬如雲洗就可以保證沒人能探聽他們的談話。同樣的,他也無法窺探朱乾的動靜。
但其餘人,還是不在話下的。
雲洗聽了一會,道:“基本上都在猜‘回光’是讓人回光返照起死回生的法器,也有在議論祝斌的言論的,有信有不信的,都是捕風捉影,沒什麽價值。也沒人知道洞府裏面會是什麽。有的說玄天閣必定不肯将‘回光’拱手相讓,說不定就抱了黃雀在後的心思,因為……”
雲洗面無表情地學舌道:“玄天閣的老東西天人五衰,只剩下一個年輕小子頂事,其他人全都不成器,出了事就垮了。全門派抓耳撓腮地要給老東西救命吶。”
他一臉麻木毫無感情地複述別人的刻薄話,又天生一副傲雪欺霜纖塵不染的美人相,顯得十分割裂,段臨忍俊不禁。
雲洗看他終于笑起來,神色不易察覺地柔和下來。
段臨道:“那你呢?你又是為什麽對回光感興趣?”
雲洗長眉微挑:“誰說我對回光感興趣?”
段臨故作恍然大悟:“那我們這就打道回府。”
雲洗睨他一眼,道:“玄天閣手上有我要的東西。”
雲洗本來對勞什子法器、秘境的興致缺缺,是長清不日前來信一封,告訴他煉制溯魂所缺的材料之一——孟極丹,在玄天閣手上,而且極有可能就在大弟子魏時遠手上。
段臨重複道:“你想搶玄天閣的東西,還跑人大本營來搶?”
雲洗不以為意:“又沒打上去。現在不還在看情況嗎。”
“……”段臨只得問,“那東西長什麽樣?”
雲洗:“孟極丹,圓圓的,約莫一拳大小。”
段臨:“……”
說了等于沒說。那些什麽丹啊珠啊的,哪個不是這樣子的?
雲洗又道:“孟極善伏,傳聞它的內丹可以用于隐蔽。但內丹本身和常物無異,灰撲撲的,看着不起眼,很難分辨。等魏時遠拿出來用就知道了。”
段臨:“可魏時遠用完,不就消耗掉了嗎?”
雲洗解釋道:“孟極丹本身不蘊含靈力,據說它汲取的是使用者的‘精氣’。你可以把它視為一個轉化的工具,效果如何取決于你供給如何,但使用本身不消耗孟極丹。”
段臨好奇道:“是怎麽隐?隐身嗎?隐身了還可以被觸摸到嗎?”
雲洗又說:“不知道。”
段臨:“這可是你們靈獸的東西了!”
“連個翅膀都沒有。”雲洗嫌棄道,“誰跟他們一族。”
段臨才要笑他倨傲,卻又想起雲洗雖為有翼一族,卻無法用真身翺翔,心中大痛,只得偏過臉掩飾神色,努力維持聲音的輕快:“那你要來做什麽?連搶玄天閣的東西你都敢直接來大本營,還想着隐蔽什麽?”
雲洗:“我要煉掉。”
“煉、煉掉?”段臨心疼道,“人家都不消耗了你還煉掉?這東西世上還有幾個?”
“一個吧。”雲洗面無表情,“孟極都死光了。”
段臨頓時心痛地“哎!”了一聲。
雲洗掐住段臨的下巴,讓段臨看向自己,湊近了,一眨不眨地和段臨對視,才道:“不要,那麽,窮酸!”
段臨:“……”
段臨心想你這樣看我你就和我說這個?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向前一湊。
段臨這一動,雲洗下意識便松開了掐着他臉的手,連帶着無意識地想往後躲,卻懵懵懂懂猶猶豫豫的,不及段臨動作快。
正被段臨親到唇上。
雲洗剎那間靜止。
段臨碰了一碰便想後退,手腕卻被攥住了。攥得并不緊,只是溫柔地讓他停留。
段臨便也停駐。他的腰被摟住了,慢慢把他拉得更近。段臨生疏地環住雲洗的頸。片刻之後,雲洗撬開他的唇齒,加深這個吻。室內安靜極了,一時只有衣物摩擦窸窸窣窣的聲響。
唇分時段臨突然有些許赧然。雲洗睜開眼看他,段臨與雲洗安靜地對視少許,錯開視線,把臉埋進雲洗肩窩。
雲洗似乎笑了,又似乎沒有,只很輕地攬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