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從京都去往譚雲三州的官道上,一輛馬車停在道路中央,所有人都沒有說話,耳邊只有呼呼的風聲和風吹動樹葉的聲音。一股危險的氣息在風中蔓延,趙闖緊緊地抱着懷中的小家夥,眼中全是警惕地光芒,耳朵幾乎豎了起來,不放過任何一種風吹草動。

他們這裏一共五個人,趙闖、趙睿、諸葛泷、秦玉裳,還有一個車夫。車夫只是普通人,趙闖內力全無,秦玉裳只是一個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而趙睿,也只是個五歲小孩,所以算起來,也只有諸葛泷一個,身懷武藝。他們這樣的一隊人,遇上心懷不軌之人,也只有束手就擒的命。

趙闖的目光突然落在了諸葛泷身上,諸葛泷也看向趙闖,四目相對,諸葛泷從趙闖的眼中看出他的意思,他的眉頭突然皺了起來,卻沒有回應。趙闖的手放到了趙睿那光溜溜的腦袋,一雙大眼中充滿柔情,小家夥有些不安地看了他一眼。

“這娃是老子的命根子。”趙闖咧開嘴笑着道,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諸葛泷。

諸葛泷終于服了軟,将趙睿從趙闖的懷中抱了出來。趙睿兩只小手緊緊地抓着趙闖的袖子。

“睿寶兒,你都一把年紀了,還要拽着你老子要喝奶呀?”趙闖伸出手,戳了戳趙睿的鼻頭。

趙睿小臉一紅,氣呼呼地瞪了趙闖一眼,便放了手,然後坐在諸葛泷的懷裏,盤着腿,小臉板着,面無表情。

當空氣中響起‘咻’的一聲,誰都沒有驚詫。‘轟隆’一聲,馬車的頂部突然被掀去了。趙闖從車頂跳了出去,落在了地上,便見一群黑衣人将他們圍在中間。那些黑衣人全身都是黑的,甚至連臉上都覆着黑色的面巾,如同一只只烏鴉。趙闖将大刀從背上抽了出來,那些人警惕地看着他。趙闖耍了一個招式,那些人突然繃緊了身體。

“你們是秦王那狗崽子的人?”趙闖問道。秦王和端王的下屬,其實是很好辨認的,秦王的下屬像烏鴉,黑漆漆的一片,端王的下屬則像青蛙,一片綠油油。

聽到趙闖的話,那些黑衣人互相看了一眼,眼中的意味都帶着一絲忍耐,因為這土匪口中的狗崽子真是他們誓死效忠的主子。最後,一個衣着在領口處與其他人稍有不同的人站了出來。

“闖王,秦王殿下想請您去虞城一敘。”男人道。虞城正是秦王自立為王後,設立的都城。

“那狗崽子讓老子去,老子就得去?”趙闖揚了揚下巴問。

那人皺了皺眉,表情有些隐忍道:“闖王應當知曉,現在這種情況,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老子最讨厭別人威脅我!”

“既然如此,那便請闖王不要怪罪我等的無禮了。”那人說完,便要拔劍。

“雖然讨厭,但是秦王既然誠心相邀,老子還是願意去的。”趙闖勉為其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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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

“闖王,請!”

那人說完,目光便落在了那輛馬車上:“也請闖王的朋友一起去吧。”

趙闖站在那馬車前,沒有說話,氣氛又僵持了起來。

片刻後,那馬車突然‘砰’的一聲,從裏面炸了開來,馬車的碎片朝着四處飛了過去,許多人下意識地後退幾步。一個人影從馬車中飛了出來,轉瞬便落在了官道旁邊的樹林裏,如同一陣風,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老大,要追嗎?”有黑衣人問道。

為首的黑衣人看了趙闖一眼,然後搖了搖頭,制止了要去追的人。他做出一個邀請的姿勢,恭敬道:“闖王,請。”

趙闖知道諸葛泷帶着趙睿離開了,這輛馬車中,趙睿是他的軟肋,只要小娃娃在,秦王那狗崽子的陰謀就會得逞,但是現在趙睿不在,那狗崽子敢抓自己,趙闖也不會讓然好過的。他雙手附在身後,大搖大擺地往前走了去,仿佛仍然是譚雲三州的闖王,氣勢非凡,完全沒有階下囚的落魄。

這些黑衣人,都是秦王坐下鐵甲軍中的人,是精銳之師,忍耐力自然也十分強。但是這些在戰場上,面對厮殺面不改色的戰士,在将趙闖從南齊護送到虞城的幾日裏,差點抓狂。

秦王命令,一定要将趙闖完好無損的送到虞城。

這土匪頭子也是十分聰明的,開始還小心翼翼地試探着這些人的底線,第一天只是裝作肚子疼,一個軍士累死了一匹馬,才終于買到趙闖‘氣息奄奄’說出的藥材的名字。第二日,便開始嫌棄起吃食來,非要到那小城裏最大的客棧去吃,還因座位問題與人打了起來,鬧得沸沸揚揚。當天夜裏,他們不得不啓程,遠離那個小城。第三日,他們終于到了南齊的邊界,最靠近旱河的邊城。他們僞裝成一隊商隊,趙闖偏要穿着紅紅綠綠的衣服,去趕車。

“老大,怎麽辦?”

于是他們的老大直接走到了趙闖的身邊,掌風劈過,趙闖便暈了過去。他們将趙闖放到後面的木車上,替他蓋上草席,又替他易了容,僞裝成一具屍體。

這隊車隊剛出城,一群着青衣之人騎着馬,踏着風塵而來,然後全城戒嚴,卻終究差了一步。

當‘屍體’趙闖幽幽轉醒的時候,四周的一切突然變了。入了虞城,這些人依舊穿着黑衣,騎着黑馬,但是臉上的蒙面布已經去了。趙闖一抹臉便抹出一把灰,他直接走到為首的那人面前,将手上的灰拍到了那人臉上。那是個皮膚黝黑的年輕人,此時臉上多了一層白色的粉末,看起來格外滑稽。

趙闖指着他,突然大笑了起來。

趙闖此時穿着花花綠綠的長袍,臉上還帶着白灰,尤其是眉毛上,看起來格外明顯。但是那層灰遮不了眼睛的神采,他的眼睛很大,笑起來的時候,眼中也帶着笑意,就像一個頑皮的孩子,惡作劇成功後的喜悅。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有美人如此,難怪令李辭神魂颠倒了。”

一個聲音響起,趙闖聽着,有些熟悉。他擡起頭,就看到不遠處,一個人騎着高頭大馬,緩緩而來。男人穿着一身淡金色錦袍,頭發用一根玉簪豎起,盤于頭頂,整張臉徹底露了出來。長眉入鬓,雙眼如炬,鷹鼻如鈎,嘴唇渾厚,他生得十分高大,整個人看起來孔武有力。這個男人,就像一只兇猛的老虎,全身都散發着一股危險的氣息。剛剛的話便是從這男人口中而出,竟帶着一種缱绻的味道,可惜他的目光太過有侵略性。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趙闖的身上。那目光讓趙闖收斂了笑,挺直了腰板,與他對視着。

秦王李殷,端王李辭異母兄弟,這兩人,是最讓先皇忌憚的人。這般想來,先皇确實有先見之明,如今南齊的天下,已經被這兩人瓜分了。很難想象,這樣的男人竟然會為了一個女人,貿然去攻打譚雲三州。同樣有野心的兩個男人,一個帶着儒雅的面具,卻心狠手辣,另一個,生得英武,卻也同樣狠毒。所以,這兩兄弟并非完全沒有相同點。

然而,這些對于趙闖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趙闖記得,他和秦王有仇,而現在,他落到了秦王手中。

秦王從馬上跳了下去,兩人身材上的差距,讓秦王如同一座小山一般,豎立在趙闖的面前。趙闖毫不示弱,狠狠地瞪着他。秦王也在注視着他,他的目光帶着探究,似乎要将趙闖裏裏外外看一個遍。

“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了,上一次是幽州城外。若知闖王如此美貌,本王上一次,就不會放過了。”秦王的眼中帶着下流的意味,目光突然變得露骨起來。

趙闖心中将這狗崽子罵了一個遍,臉上卻也帶着更加下流的笑,他摩挲着下巴,嘿嘿笑道:“秦王生得比那李辭好看許多,秦王若是有意,不如現在便随老子去洞房?”

秦王的眸光閃了閃,便換了一個話題道:“闖王一路遠行,路途遙遠,想必也累了,不如先去歇息。”

趙闖無趣地冷哼了一聲,似乎帶着蔑視。秦王的臉色突然黑了,不過也只有一瞬,很快伸出手,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趙闖住進了秦王的府邸,這座府邸,圍牆很高,有種冷森的感覺,一看便固若金湯。趙闖有種往牢獄裏走的感覺,不過這一位裝得氣勢洶洶,外人眼裏,倒像是回了自己的府邸。

闖王看了自己的住處,便将那些東西批得一無是處,秦王一直跟在他身後,英武的臉上一直帶着笑,沒有任何不耐。趙闖吼了半晌,突然覺得沒趣,直接鞋子也不脫,便往那剛剛換成了黃色被墊的床上一躺。

趙闖先是閉上眼睛,過了片刻,兩只眼睛偷偷開了一條縫,等看清楚了外面的情形,趙闖突然瞪大了眼睛,身軀一震,差點從床上滾下來。

房間的門緊閉着,秦王并沒有走,而是站在床邊,正在脫衣服。趙闖睜開眼的時候,秦王已經脫去了上衣,露出布滿傷疤的強壯的上半身。

趙闖嘴巴越張越大:“你……你要做什麽?!”

秦王似笑非笑:“方才闖王不是邀請本王洞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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