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葬禮
付嘉佑躺在病床上神志不清的望着天花板,随着兩邊的醫生的推動,他的身體也在移動,付母接到電話連忙趕到醫院,焦急的握着付嘉佑的手嘗試喚醒他:“嘉佑,嘉佑,你醒醒啊……嘉佑”
那道聲音逐漸模糊,傅不嘉因車禍而被送往醫院,和他一同來到這裏的是和他同行的青梅竹馬——紀呦
兩人原本想着一同去往西城住上幾天,可連海城都沒出,就出了這樣的事。救護車趕到現場時,紀呦的兩雙腿已經骨折,兩人鮮血不斷的流淌在車禍現場。
來往的人見到的吐的吐,打電話的打電話。
付嘉佑一躺在手術臺上,就已經徹底暈了過去。然後紀呦的情況就沒有那麽好了。
她在送往醫院的時候,身體就已經非常虛弱,還沒有到手術臺,她就已經快沒了氣息。
整整五個小時過去了,紀呦的手術室裏的醫生還是沒有一點消息出來。紀呦的父母焦急在門外等待,紀母已經泣不成聲,紀呦父親走得早,全靠她母親一個人養着,她還有個弟弟。如今已經初二,紀商是唯一一個陪在他母親身邊的人。
然後付嘉佑,已經搶救過來,他早在兩個小時前就手術結束了。他傷得并不嚴重,當時車禍發生時,他算是幸運,憑靠着最後的一點意志爬了出來,他已經沒有能力拉紀呦出來了。
生死懸殊時,能留一命是一命,倘若那時他真的去救了,現在死的人,就有他。
紀呦所在的手術室裏的主治醫生,終于從手術室裏走了出來,紀商連忙跑上去,抓着醫生的手問:“我姐怎麽樣了!”
醫生搖了搖頭。
紀母剛從凳子上站起身來要走過去,聽到這個不幸的消息,立刻暈了過去。
紀商趕不上落淚,去扶起他的母親坐到凳子上。
紀商在紀母暈倒的這個時間裏,一直在哭,少年生得一張好皮囊,長的清秀,眼眸明亮動人,哭起來,連來往的護士都有些傷心。
從手術室裏走出來的護士,紛紛道上一句:“節哀吧。”
他們走後還小聲悲嘆着:“這麽漂亮的小姑娘才十五歲,就死了。哎,真是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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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多久,紀母才終于醒了過來,嘴裏還念叨着:“我的阿呦呢,我的乖女兒呢……”說着說着,就又哭了起來,紀商安撫着紀母的頭,哭泣道:“媽,姐已經走了……以後我照顧你。”
“商商啊……你說,這麽小的丫頭,怎麽就走了呢……啊,我的阿呦還這麽年輕,她還說要嫁人穿婚紗給我看 ,說要讓我抱上外孫子呢……我的阿呦啊……”紀母哭的很大聲,這個樓間只剩下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哭泣聲,與對已故的親人的無盡思念,纏纏綿綿的不舍,都被護士們聽到,也忍不住的悲痛起來。
這時,一位工作人員又走進手術室,過了幾分鐘後,托運着一個蓋着白布的屍體出來。
紀母連忙跑上前抓住了擔架,掀開白布,阿呦的臉已經變得蒼白,脖子上還有很多傷口,衣服上的鮮血也還存留着。
紀母立刻抱了上去,屍體已經冰涼了,很冷,她的生命結束于十五歲。十五歲的阿呦,以後不論發生什麽,她都無法看到,世界一切都再與她無幹系。
紀母抱着她,痛苦的哭喊着:“阿呦,怎麽就忍心丢下媽媽和弟弟一個人走了呢,阿呦你醒醒,媽媽想你活過來,阿呦。”
工作人員見狀也不好做什麽,只能等待着紀母起身。
紀母哭了很久,很久,才終于漸漸從阿呦的身體上起來,工作人員也急忙幫其蓋上白布,送往太平間。
兩人回到紀母的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跑步聲,她緩緩回頭一看,是付嘉佑的父母兩人。
付母跑上前眼看要拉住紀母的手,先一步迎來的是紀母的巴掌。很重的一掌落在了付母的臉上,付天盛拉住妻子藍琴。
張沁紅着眼眶指着藍琴的鼻子罵:“你還有臉來,你家兒子害死了我家阿呦,你們付家真是有臉啊!”
付天盛問:“什麽!紀呦死了?”
紀商連忙阻止局面,伸開左手手臂将其劃分界限:“付叔叔藍阿姨,今天,我媽這一巴掌,算是你我兩家往後的分界線了。從此以後,讓你們家付嘉佑見到我,躲着走。不然,我姐的死,我就讓他加倍奉還。”
“我們走。”話音一落,紀商就拉起張沁的手離開 。
喪事明天就辦。
兩人走後,只留下他們二人沉默,藍琴和張沁是從小玩到大的好姐妹,今天這件事,因紀呦的死,從此往後,兩人就要老死不相往來。
十幾分鐘後,兩人回到付嘉佑的病房,付嘉佑很早就醒過來了,他只是腦補出了點問題而已。
見藍琴回來,他連忙打聽紀呦的情況:“紀呦怎麽樣了?”
藍琴與付天盛相視沉默了,付嘉佑從他們的表情上似乎是知道了什麽。
他們的表情瞞不住的。
付嘉佑失落的低下頭,小聲問:“紀呦,是不是死了?”
藍琴急忙安慰道:“嘉佑啊……這件事,不怪你。阿呦她,沒有搶救過來……”
付天盛也附和着:“是啊,兒子。”
這一天,付嘉佑就這麽安安靜靜的躺在病床上,看了一整天的天空,哭了無數次,他不論怎麽樣,都無法過去心裏這道坎兒。
為什麽,只有他活了下來,而紀呦那麽好的人,運氣卻那麽壞。
他承認,他就是殺死紀呦的兇手。
如果當初他去拉紀呦一把,或許她還會有一線生機 ,但他沒有。
這道坎兒會在他心裏多久,誰也不知道。
三天後,紀家舉辦了葬禮,付嘉佑求了藍琴一整晚才趕了過來。
他一身黑色,來到她的葬禮。紀商和張沁攔住了他,張沁兩行淚不斷流着,她指罵付嘉佑:“你還敢來我女兒的葬禮,你給我滾!付嘉佑,我告訴你,我早晚有一天,我死也要拉上你!”
紀商給了他一拳,差點把他打倒在地。所有的來賓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他們都知道,這次的車禍,是因為付嘉佑要帶紀呦去西城才發生的。
他們見到付嘉佑,都開始指指點點的說:“這人既然還敢來這裏,真是讓死者不得安生走去。”
付嘉佑沒辦法,只好“噗通”一聲雙膝跪下,低三下四的哀求:“張姨,我求你了。我只和紀呦說一聲對不起,我就走。”
張沁并沒有心軟,她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吼:“一句對不起就能把我家阿呦的命換回來了嗎!我讓你滾!”
紀商兩手提起他的衣服往外拉,把他甩到牆上,就離開了。
付嘉佑以前對他很好,紀商還沒有要打他的地步。他這人,還是顧幾分情面的。
付嘉佑一個人來,一個人走。
他打車來到一個建築樓,坐着樓梯來到樓頂上,這是十八層樓之高,普通人站在這裏往下望去,變會吓傻 。
他發現,樓頂上還有一個女生站在這裏。
付嘉佑走過去,站到一旁,伸開雙臂,感受風的溫度。
女生穿着他們學校的校服,但是很髒,上面有很多腳印和紅墨水。她的頭發淩亂,眼淚一顆顆的砸落在水泥地上。夏風拂面,她的發絲與淚水黏糊糊的粘在臉上。
眼淚流到嘴唇上,很鹹。
付嘉佑冷聲問:“來自殺?”
“吹風。”
兩個互不相識的人,卻願意一問一答。
女生坐了下來,頭靠在矮牆上。
女生冷漠話語傳來:“我看你更像是要來自殺的。”
“是啊,你說對了。”付嘉佑回答。
“什麽事都不是一頭撞死就能解決的。”
付嘉佑也坐了下來,脫下外套,兩手抓着放在兩腿中間蕩放着。擡頭看天,說:“能。一命抵一命。”
“害死人了?付嘉佑。”女生說到他名字的時候,一字一頓的落下。
付嘉佑疑惑她是怎麽知道自己的名字的。
“你認識我?”
“認識,我們學校傳瘋了你和年級第一的女生出了車禍,她死了,你活了下來。還發了照片。”女生不快不慢說道。
付嘉佑冷笑,看了她一眼,問她:“那你怎麽不離我遠點,我是個掃把星。會把黴運帶給你的。”
女生挑眉,絲毫不在乎這些的樣子:“你聽過我的,得艾滋病那個被學校傳瘋了的就是我。像我這樣的髒東西,該離遠點的是我。不是你。”
“怎麽得的。”
“你覺得呢?”
“意外而已。”付嘉佑不把任何人想的那麽快,況且她是女生,他不該說的還是不該說 。
“恩,确實是意外。”說完,她站起來要走。
她走到天臺門處,回過頭看着付嘉佑,說:“我叫曲媛。有緣再見。別自殺,好好活着。人總得活的,自殺根本解決不了什麽。”
“你也是。”
付嘉佑這樣的掃把星,還能有人的安慰。他并不會覺得曲媛是一個能幹出那些事而感染那種病的人。他在年級榜單裏見過她的名字,那麽漂亮那麽耀眼的女孩,不會做那樣的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