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活着真好

曲媛和付嘉佑遇見的那一天,是放暑假的前一天,他們剛考完期末考試,曲媛就逃到了天臺。

這是她的避風港,家和任何一個地方都不是。

這裏可以高空眺望,看向遠方,能看到那座海城的巫山,雖然看不到什麽未來的希望,只有死亡在盡頭等待着她。

但在這一高處,好像是風景才能給她一絲絲的安全感。

兩個月的時間裏,付嘉佑把自己鎖在房間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房間裏成天傳來他彈鋼琴的聲音,讓人聽着就感到煩悶和壓抑,藍芳和付天盛給他的飯菜他總是吃了沒幾口就發脾氣扔掉 。

來看望他的親朋好友也都被他拒之門外,現在付家的親朋好友都嫌這一家子晦氣,害死了人兒子還是這麽個暴脾氣。

但他們想的倒是簡單,不知前因後果就開始傳謠,誰又能知道誰,誰有了解誰。

他們難道就可以預知未來嗎?那天紀呦與付嘉佑去往西城的車禍事件,難不成還是付嘉佑他自己預知的嗎?

一副舉着正義的名號,擁有惡心的心腸,這就是那些不知是非不知前因後果就開始批判的那些人。

這兩個月,曲媛待在舅父舅母家裏,成天幫着幹活,幫着他們家大兒子複習功課。還要常常被舅父調,戲。她常常就在想:這一輩子就這麽長,她這十五年在外人面前溫文爾雅像是從小就活在溫室裏的玫瑰,卻活的連狗都不如,比狗都慘幾分 。

九月份,初三開學季。

海城六中,初一至初三每個年紀段都會分班。

曲媛被分到了七班,她的同桌很巧,恰恰好是付嘉佑。班裏還有很多她上學期的同班同學。

付嘉佑一直坐在椅子上低着頭,他從進校園到坐到位子上逗受盡了冷眼相待,就連曾經和他玩的最好的兄弟,都将他視而不見。

紀商坐在班裏的第一排,紀商和紀呦只相差了一個月的出生時間。但都是同等年級。

曲媛的後桌是個女生,是她上學期的班長,她立刻舉手跟主任提出意見:“老師,我不想和婊。子。在一起,她憑什麽是我前桌啊?像她這麽髒的人就應該和垃圾桶在一起,還有她這個同桌付嘉佑,讓他們倆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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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相貌堂堂的女生,怎麽說出的話就這麽犯渾。

頓時間,班裏許多同學的心聲都被班長說出來了,随即附和起哄喊:“是啊,主任,她要是把艾滋傳染給我們了怎麽辦?學校怎麽辦事的啊!”“是啊……是啊!換班!換班!換班!”

付嘉佑的脾氣已經在這兩個月的時間裏變得暴躁了,他立刻拍了桌子站起身,拿着桌子上的書一巴掌打在班長的臉上,踢着桌子把她踢到的牆頭,她被甩的很遠,一下子就疼哭了

曲媛都吓呆了,她是個乖學生,脾氣好好欺負,她要和付嘉佑做同桌的話,或許就不會再被校園霸淩了。

班裏頓時安靜下來,都紛紛閉上嘴回過頭低下頭顱看書,就當誰也不認識誰,這群膽小怕事的垃圾班學生。真是誰起哄就跟着誰起哄,真非要說上幾句才顯着自己。

主任連忙跑過去扶起班長,站起來後盯着付嘉佑,沒好氣地吼道:“付嘉佑,你是不是要開學第一天就想被請回家!啊!他們說的難不成有錯?什麽樣的父母就教出什麽樣的孩子。瞧瞧你這個脾氣,我非把你家長叫過來為止。”

“随你怎麽叫,我爸媽去法國旅行了,家裏只有我一個人,你去啊。我告訴你,高嘉莉,長着一張跟屎殼郎一樣的臉,嘴巴跟吃了屎一樣臭,你父母是個什麽好東西?教出你這麽個垃圾?現在這個女的是我同桌,你但凡再敢瞎說一句,我就敢把你往水泥地扔死你。”付嘉佑放下狠話後,拿起校服就往外走 。

曲媛也跟着跑了。

她有眼力見,要是付嘉佑走了,一會兒高嘉莉回來肯定不會給她好果子吃的。

高嘉莉見被付嘉佑這種人當着那麽多人的面一頓羞辱就生氣的大喊:“付嘉佑!你個掃把星!”

許多人都開始笑話她。

付嘉佑狂奔到校園後的一片樹林,那裏有他和紀呦曾經一起發現的小木屋。

付嘉佑自始至終都沒有發現曲媛也跟在他的身後。

直到他停步至此在小木屋門外,曲媛才喘喘氣,她梳着馬尾穿着幹幹淨淨的校服,站在他的身旁。

付嘉佑開門進去,問:“你來幹什麽?”

曲媛也跟着進去,不緊不慢的坐下回答:“不想上課。”

付嘉佑手抵一根木柱子:“嗯,破學,上也沒有必要。逃課好了。 ”

他們是翻矮牆跑出來的,開學第一天基本上都忙着分班忙着掃教室衛生,老師們都沒有空巡查校園,跑出來很容易。

曲媛左看右看,在木屋的一個滿是灰塵的桌子上看到了一個本,她指了指木桌,問:“那個本,我可以看看嗎?”

“不可以。那是我和她一起寫的日記。”付嘉佑很直接的拒絕。

“嗯。”

曲媛低下頭,看着地上,嘆了口氣,付嘉佑擡眸看她一眼,總覺得兩人的命還挺像,一個有病,一個有抑郁症。

付嘉佑前幾天去了趟醫院看了心理醫生,診斷出患有重度抑郁症 。

真是夠背。

付嘉佑不怎麽在乎了,他還是早點死的話。免得活在世上怎麽也是逃不出心裏的密室,全都是他自責的枷鎖,心裏的結怎麽解開呢 。

曲媛這時出聲:“付嘉佑,你的願望是什麽?”

“早點死。”

她心想着怎麽會有人有這種願望呢?

“我的願望,是活着 。”

這種病沒法醫治,她的HPV已經感染到嚴重的程度,她活下去的時間還有多久沒法估計。

兩人就這麽,安靜的坐在這裏很久,才回到學校 。

有人見到付嘉佑,就開始笑着調侃:“诶,付嘉佑,活着真好。”

幾個女生還說:“诶付嘉佑,運氣這麽這麽好啊,還能活着。哈哈哈哈!果然人以類分啊,你看你旁邊,還有一個得了那種髒病的女生走在一塊,哎真是晦氣了這種人在我們六中,真是壞了學校的名譽。”

他們穿過走廊,樓梯,還有男生在曲媛的耳畔小聲問:“多少錢一個晚上啊?哈哈哈哈……”

回到班裏,付嘉佑的椅子被拆了,曲媛的桌子上寫滿了同一個字:疣。

付嘉佑看到他們的“傑作”時,沉默了,環視了一遍班裏的同學,有一個男生正笑的最歡呢,付嘉佑看得出來,是他幹的,準沒錯。

他大步流星的走過去,眉骨高挺,眉峰犀利,眼眸深邃烏黑,他的碎發擋住了那個男生看他的眼神,付嘉佑走到男生的面前,握緊拳頭。

沒等男生開口,他的臉上就已經落下了付嘉佑給他的一拳,很重,很麻利。

男生咬着唇瞪大眼惡狠狠地盯着他看,要反抗,他拿起一旁的凳子拿起來眼看要砸到付嘉佑的頭上,付嘉佑一個閃躲一腳踢在他的後背上,把他踢到桌子角,男生的額頭一下子撞到了桌角上鮮血直流暈了過去。幾個同學連忙跑過來把他帶他離開去往醫務室。

六中打架的事很常見,老師們不怎麽管這麽學生,只有成績優異的學生被打,他們才會在乎。

剛剛那個男生,挺爛的玩意,和幾個女生搞過,老師們都知道他的肮髒事跡,所以哪怕付嘉佑把他打了,老師也找不到他頭上來。

“喲喲喲,真厲害啊,付嘉佑。你裝什麽裝?”高嘉莉身邊一群朋友站在她身邊和她聊天,高嘉莉見情況又想多嘴。

付嘉佑回過頭,走過去,站到她面前,警告她:“站起來。”

“你說什麽?我聽不見。 ”高嘉莉很驕傲,像是什麽都不怕。

曲媛說:“怎麽?高嘉莉,一個耳光打不響?”

高嘉莉一個朋友不爽的看向她,給她一耳光,問“這他。媽有你說話的份兒?”

付嘉佑揚起眉,一聲不吭的擡起高嘉莉的桌子,把曲媛的桌子踢到一旁,把高嘉莉的桌子放到了曲媛的位置上。

又把曲媛的桌子放回高嘉莉的位置。

曲媛的桌子被寫“疣”字,不用猜就知道,是這個小女生幹的事。

高嘉莉拿出曲媛桌子裏的書本上生氣地扔向曲媛的頭上的喊:“你幹什麽?”

付嘉佑把剛剛從那個男生的桌子下的椅子放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去,趴着睡覺,是喲:“不幹什麽,就是想讓你安分一會。看你不順眼,看你想吐,這個班不該滾的人不是曲媛這個好女生,是你這種該死的垃圾。該當婊。子的人,你還挺合适的。該去KTV訂一晚價格就去,現在當還能趁你漂亮年輕,能幹這活。”

高嘉莉不服氣,但她不會再廢嘴皮子下去了,她跑了出去。

誰也不知道她要去幹什麽。

付嘉佑不管了。

他知道剛剛自己說的話很侮辱人,很侮辱一個學生,但對于高嘉莉這種嘴賤的女生,不放點難聽話,她還要以為自己的出身家庭和別人能有多不同。

她能清高到哪兒。

曲媛也坐了下來,她不知道付嘉佑到底是真睡還是假睡,但她還是要說:“謝謝,付嘉佑。等你醒來我想麻煩你一個事情。”

付嘉佑好歹還是出了聲:“嗯。”

剛剛發生的事情紀商都坐在前排聽到了,他沒想到,兩月的時間,付嘉佑會變成這個樣子,這根本不是他曾經認識的那個付嘉佑。

曾經的付嘉佑,脾氣好,溫柔對人,從不會違反校園校規。或許是他姐的死,讓他性子大變。

紀商也高興,這個樣子付嘉佑肯定是不想要的,他變成這個樣子想必也不快樂。但他就是不要他快樂。

紀呦都死了,他憑什麽就可以開開心心的活在世上,他要付嘉佑永遠的活在愧疚裏,甚至去死。

付嘉佑睡了整整一天都沒有好好聽課,放學時沒有人喊他,他就自己立刻清醒離開教室。

曲媛也急忙收拾好書包,剛要往外跑,走到門外,付嘉佑也走下了樓。幾個女生背着書包,笑嘻嘻的走過來堵住曲媛,一個個子很高的女生問:“诶,你就是曲媛啊?走什麽走啊,不着急。跟姐幾個去個地方玩玩。”

高嘉莉和其他姐妹也從椅子上離開,曲媛想要走,剛一要走,高嘉莉就抓着她的書包,問:“急什麽,先去玩啊。”

“走。”

曲媛被兩個女生拉着來到一個死胡同裏。

付嘉佑剛走出校園,走到一個必經的回家之路的一個巷子處被人一棍子打暈。

帶到高嘉莉約好的地方,付嘉佑再次醒來時,就已經靠在牆邊,而他身邊的曲媛則是緊靠他身旁。

面前是四五個男生和七八個女生,他們每人手裏拿着剪刀,與手機,有一個舉着手機要全程錄像。

一個披着頭發穿着夏季校服的短袖,穿着很顯腿型的校服褲子,校服外套綁在她的腰間,她勾起唇,走過去,蹲下來,給了曲媛一巴掌,拍了拍曲媛的臉,側過臉來笑眯眯的問付嘉佑:“诶,你就是付嘉佑啊。聽說你上午為了這個得了怪病的妞兒,打了我好姐妹高嘉莉,是不是啊?”

付嘉佑回答:“是又怎麽樣?”

童然站起來,一腳踢在他肚子上,提高音量:“啊,是你啊,嗯?”

付嘉佑疼的皺了眉。

曲媛見狀立馬解釋:“這不關他的事,都是我讓他打的,你讓他走吧,所有的後果我承擔!”

“不需要你來幫我,曲媛。”

“真當自己演苦命鴛鴦呢?曲媛,你還是先關心關心你自己吧!你瞧瞧你,啧啧啧,跟個小醜一樣,哈哈哈……”在場的所有人都笑出了聲。

付嘉佑的手被綁着,沒法動彈。

童然一副惡人嘴臉,她彎下身子捏着曲媛的臉,回過頭沖着高嘉莉說:“嘉莉,過來,打她,上午這個男的怎麽打你,你就怎麽還在這女的臉上。”

高嘉莉走了過去,給她幾巴掌,連打帶踹,曲媛卻一聲疼都不喊。

在場的女生看了,沒有一絲愧疚之心,他們站在自己最惡的一段。他們認為欺負人,是天底下最開心的事。平日裏自己看不慣的人自己可以私底下用暴力解決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他們用自己獨特的方式,以幼稚的心來解決事情的根本。

可笑至極。

他們欺負別人時的笑容,就像是那廁所離吃屎的蛆蟲,蜷伏着身子只能在黑暗的廁所裏,看着。屎。哪塊臭吃哪個。就好像他們覺得自己很厲害,能找到這麽大的事兒。

高嘉莉爽快完,就輪到打付嘉佑了,付嘉佑的臉被她扇紅了,他的鼻子和耳朵都被打到出血。

付嘉佑的手裏還偷偷拿着剛剛摸索到的玻璃片,努力的劃着繩子,快要解開了,但還需要一點時間。

曲媛求饒:“我求你,放了他。什麽事情都和他沒關系!”

童然懶散的從包裏拿出口紅和簡單,随後吩咐兩個女生:“诶,你倆,去壓着點這女的。搞緊一點。還有你們這些男生,先走吧,明天去酒吧耍,給你們多帶點妹子。”

“行。”男生中為首的老大是童然的男朋友,他既然發了話,那就走。但是他那群兄弟都走了,只有他一個人留在了這裏。

他們走後,兩個女生也上去把曲媛兩手臂抓住。

高嘉莉站到一邊,接過童然給她的剪刀 。

童然拿出口紅給她抹上去,一道鮮豔的紅色呈現在她的嘴上。

“真醜。”童然畫上口紅後,又用大拇指給她劃過一痕。

趙子行則是色眯眯的盯着曲媛的臉看,曲媛長的很漂亮,是個男生看了都有心動的感覺。

高嘉莉走到曲媛的身後,把她的高馬尾上的皮筋拉下去扔到一旁。付嘉佑更加迅速的拉扯着繩子,還是有一點沒弄開。

錄像的女生走的更上前,放大倍數錄,高嘉莉給她一刀剪到了肩膀上。長長的頭發像是一瞬間,掉落在地上,肩膀上,黏在臉上。

随後高嘉莉起開,又過去拿過一個女生的手機錄像,對她說:“你先去替我教訓教訓她,我幫你錄着。”

“行。”

趙子行也走了過去看戲。

幾個女生輪流先打曲媛,趙子行這時出聲:“打來打去多沒意思啊,來,讓我給她撒泡尿。”

“行啊。”童然拉着幾個姐妹起開,趙子行站在曲媛的面前,曲媛就像個兔子一樣軟趴趴的,被欺負着,被嘲笑着。

趙子行真的撒了泡尿撒在曲媛的頭上,曲媛怎麽躲都躲不不開。

這時,付嘉佑的繩子終于解開,立刻站起來拿起地上的剪刀刺了過去,刺向趙子行的胳膊。

趙子行立刻倒了下去,疼的一蹶不振。

童然見狀連忙要跑,卻被付嘉佑先一步跨着長腿拉住她和高嘉莉的頭發,往後一扯,童然那些所謂的“好姐妹”見付嘉佑渾身爆青筋的樣子就怕的連忙跑路。

童然被他拽的感覺他全身都是勁兒。

付嘉佑把高嘉莉甩到地上叫腳踩着她的臉,用手拽着童然按在牆上無數個拳頭打在她的肚子上,臉上,打到她鼻青臉腫急忙哭着求饒:“哥,哥,我求你放過我!”

付嘉佑感覺可笑,像她這種人,打時比誰都惡心,求饒時比誰都快。

随後付嘉佑又接着打了她幾巴掌把她扔在地上叫道:“再讓我看到你欺負曲媛一次,我就不會像今天這樣放了你。”

曲媛緩緩站起身拿過剪刀,拼盡全力把高嘉莉拉起來,一剪刀劃在她的皮膚上,随後劃在自己的皮膚上,将自己血融入到高嘉莉的血液裏。

高嘉莉害怕了,她不想得這種病!

付嘉佑看到後,也沒有再打她的必要了。曲媛已經給了她這輩子逗無法治愈的傷了。

她不是喜歡嘲笑曲媛有這種病嗎?那好啊,曲媛也讓她嘗嘗,以後被笑的滋味。

她知道自己這樣做和他們沒有什麽區別,但這是唯一一個能夠讓她活下去的方法。

初三還有一年的時間,她能活到什麽時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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