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唐湘石避開了她那一踢,訝異地看著她涕淚齊下的臉。

“真——真的是你?”

浩文的驚訝更勝于他,繼之而起的是難以壓抑的憤怒。她甩開拉住她的手,胡亂擦掉了眼淚。

“你是變态狂啊?深更半夜随便追著人家跑!”吸了吸鼻子,她指著他。“走!跟我去警察局,我要告你……”

“喂!你冷靜點,我只是想确定……”

“确定什麽?你——你吓死我了。”

強掩的堅強在剎那間崩潰了,剛拭去的淚水加倍湧出,浩文放聲哭了起來。

唐湘石手足無措,他想不通情況怎麽會變成如此?只有将不斷槌打他的浩文擁入懷中,喃喃地安慰她。

這一幕就像經過劇烈争執後的情侶言歸于好,誰看了都會欣慰地一笑;可惜戲無法再演下去,因為浩文不是慣于失控的人,她很快就發現自己正在制造一個笑話,使勁一推離開了他的胸膛,并很快掌握了情緒,恢複冷漠。

“你跟蹤我做什麽?”她問,用手背抹幹了淚。

“我沒有跟蹤你。”唐湘石也以淡然的口吻說;“事實上,我等了三、四個小時,就是想确定在咖啡屋打工的人究竟是不是你。”

浩文不知道他在說什麽,沉默地看著他。

他嘆息。

“我在咖啡屋裏聽見有人叫你聽電話。”

“你……在裏頭?”浩文蹙眉。“不可能,我沒看見你。”

“我也希望你能轉個頭給我個答案,可以節省我很多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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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我對你來說很重要嗎?跟你并沒有什麽關系,不是嗎?”她态度更冷淡,因為她想起自己所以會上班到這麽晚的原因。

“是沒有關系,我說過我只想确定……”他看著她。“為什麽呢?上班到深更半夜會比服飾店好?”

浩文瞪大了眼睛,不相信他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來。

他忘了嗎?是他要她離開的。

他炒了她鱿魚,還殘忍地在這兒冷言冷語,她真想吐他口水。

浩文轉身要走,不想理會那個自大又令人厭惡的家夥。累了一天,還讓他吓了個半死,她再怎麽倒楣也夠了,幹嘛還得站在這兒任他消遣?

唐湘石見她走開,兩個大步趕上去又捉住她的手。

“喂!你是怎麽回事?感覺不出別人是在關心你嗎?這種時候,在這種地方,四周黑漆漆沒有半個人影,萬一真遇上了壞人,不是毀了嗎?”

“我這輩子遇見過最可惡的壞人就是你。”她又一次甩開他的手,并狠狠地瞪他。“別再跟著我,我沒精神,也沒心情理你。”

唐湘石揚起兩道濃眉。

“脾氣果然是大,難怪禁不起人說兩句。”

“你想說我什麽?你已經不是我的老板了,真是謝天謝地,菩薩保佑。”浩文沒好氣地說,并往前走去。

唐湘石邁著兩條長腿跟在旁邊。

“我得罪過你嗎?照理說,我受你的氣還多些,不是嗎?”

“哈!”浩文又冷笑:“我有眼無珠,不知道你是老板,實在給你添了很多麻煩。可是你開除我了,記得嗎?我沒欠你什麽,也不需要向你道歉。”

“我開除你?”唐湘石停下腳步。“你在胡說什麽?明明是你自己辭職不做的。”

浩文也站定了。

“大老板!是不是你開除過的人太多,所以把我忘了?洪姊說我對你太沒禮貌,給你惹了麻煩,你很生氣,所以她很抱歉,不得不請我離開。這些話我記得可清楚了,你又何必在這時候裝糊塗?”

“豔豔說的?”他喃喃自語,并在腦海裏試圖回想豔豔對他說的話。“她……她不是這麽對我說的。”

浩文看了看他,嘆口氣。

“算了!反正事情就是這樣,我很累,想回去洗澡睡覺了,明天還得上班上課……”

“你還在上課?”

“大學夜間部,”她說:“拜你所賜,我原本五個鐘頭的睡眠時間只剩下四個鐘頭了。唐先生!你已經确定了在咖啡屋打工的人就是我,可以行行好,讓我回去了吧?”

唐湘石沉默了—會兒才擡頭對她說:

“我送你。”

“不用了,我……”

“我堅持。如果你出了什麽事,找一輩子都要良心不安了。”他看著她。“不如——你換個工作吧!這樣子太危險,也太累了,難道你不需要有點時間溫習功課?”

浩文奇怪地看著他。

“你對‘曾經’拿你薪水辦事的人都這麽關心?”

她特別強調“曾經”兩個字,他也知道她所指為何。

“我沒有開除你,這其中—定有什麽誤會。”他說。

“我說過都無所謂了,反正我已經找到新的工作。我累死了,可不可以……”

“這個工作——比在服飾店好嗎?”

她像看神經病似地看他。

“你瘋了?如果在咖啡屋打工四小時能拿到和服飾店同樣的薪水,我幹嘛還要在花店上班?”

“你——有兩個工作?”他驚訝地皺眉。

“是啊!”她簡單地答,并往回家的路走。

他要送她就讓他送吧!再站在原地說話的話,也許天亮了還在這兒呢!

唐湘石跟了上去。

“為什麽要這麽辛苦?”

“沒什麽,充分利用時間罷了。”

“我是很認真在問你。”

“我回答了啊!還要怎麽樣?”

他嘆氣,靜了會兒才說:

“不如——你還是回服飾店上班吧!至少不用兼兩個工作……”

“喂!想想我的立場吧!就算要我辭職的人是洪姊,我再回去——總是不好,對你們的感情會有影響,你想過沒有?”

“我跟她……”

“那是你們的事啊!用不著告訴我。”浩文站住,指指前面。“我住的地方到了,謝謝你送我。”

“如果你願意回服飾店的話随時可以回來,不需要考慮豔豔,她——她本來就沒理由開除你。”唐湘石說。

浩文看了他一會兒,笑道:

“原本我以為你是個公私不分的人,現在看起來好像不是那樣,雖然我不明白洪姊為什麽要開除我,但——無所謂了,你們可別為了我發生争執。”

“你該多為自己想想。”

“是嗎?”她又笑了笑。“我上去了,謝謝你!”

她消失在門內,唐湘石卻站了好—會兒才移動雙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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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好給我個合理的解釋。”唐湘石壓抑滿腔的怒氣看著面前猶在佯裝不懂的洪豔豔。

“湘石!你怎麽了嘛?一大早就把我叫來,又對我這麽兇,昨天我很晚才睡,現在頭還有些疼……”

“我不管你昨天瘋到多晚,這件事情我要你馬上給我說清楚。”他深吸了口氣。“你說!方浩文是不是真是自己辭職的?”

“為什麽又問……”

“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

“當然是。”洪豔豔柳眉一揚。“我幹嘛拿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騙你?湘石!你……”

“當然是?到現在你還不說實話?”唐湘石站了起來。“昨天我遇見方浩文,她說的和你說的完全不同。為什麽?豔豔!我甚至交代過你別責備她,結果你把她開除了,還欺騙我說是她自己不做了,你——你究竟在想些什麽?”

“湘石!”洪豔豔張大了一雙眼。“你——你怎麽能這麽說?我沒有騙你,是她——說謊的人是她,你為了一個小店員的話而懷疑我,你……”

“夠了。”他痛心地打斷她:“誰說的是事實我還分辨得出來,跟她是不是小店員沒有關系。說出來吧!豔豔!對我解釋你為何要這麽做?”

洪豔豔看著他好—會兒,終于放棄似地苦笑了。

“其實我自己也覺得奇怪,為什麽撤換一個女店員還得大費周章瞞著你。因為你太注意她了,湘石!見她第一次你就問起她,第二次還為她說情,這太反常了。我的心你是知道的,我只是不想你對她産生更高的興致,我讨厭那樣,所以我不要她留下。就這樣,我錯了嗎?”

“你這是幹什麽?防患未然嗎?”他看著她。“由于你率性的舉動,她現在得在課餘時間身兼兩職,每天要工作到淩晨才能休息。你想一想啊!豔豔!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有對既有錢又寵你的父母,也許人家得辛苦工作才能賺到自己的生活費,而你——你居然幾句話就……你真的太任性了。”

“是她向你訴苦了?”洪豔豔不屑地冷笑。“她在你面前暈倒了?還是撲進你懷裏痛哭?不過随便演出戲,你就被騙得這麽徹底?湘石,你以為現在的女孩子打工是為了生活,為了賺學費嗎?你錯了,她們不過是想有多一點的零用錢好逛街買衣服,把自己打扮得更漂亮些好和男朋友約會,“唐湘”給的薪資太高了,她這麽離開自然心有不甘,對你訴苦不過是個伎倆,她只是想回來,你還不明白?”

“她沒有訴苦,甚至沒有多說什麽;我要她回來,她也拒絕了。現在我才看清你是這麽自私、小心眼的人,一點也不懂得體諒別人,關心別人……”

“我自私?我小心眼?”洪豔豔仿佛無法相信他竟會這麽說她。“就因為我辭掉了她嗎?我趕走了方浩文,你心疼了?唐湘石!你真沒良心!她究竟哪裏迷住你了,讓你對我說出這種話來?”

“她在服飾店裏工作礙著你了嗎?為什麽要耍手段開除她?”

“為了你,我不要她搶走你,你知道的。”她吼著,一臉傷心地說:“你對她有興趣,我看得出來……”

“太可笑了。”唐湘石很生氣,幹脆轉過身去。

“可笑嗎?那你為何這麽關心她?為了她,你可以對我這麽兇來兇去的!”她凄苦地笑。“從我們的父母介紹我們認識,從你媽收我做幹女兒,我的一顆心全在你身上,到現在也沒有變過。我知道我貪玩了點,耐不住孤單,但那也是因為你總不在乎我,和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我擔心、害怕難道也錯了嗎?這麽多年都打動不了你的心,一個半工半讀的大學生卻做了,你叫我怎麽能視若無睹?怎麽能平心靜氣?”

“又來了,你把每件事情都推到‘你愛我’這三個字上頭。”唐湘石不耐地嘆了口氣。“你不愛我,豔豔!你只是那麽以為,如果你肯仔細思考一下,會發現一切全是假象。我說過我不會愛上你,但我……我也沒有受方浩文吸引,你想大多了。”

洪豔豔吸了吸鼻子。

“現在——你打算怎麽樣?把服飾店收回去讓她管?”

“你又在胡說什麽?”

“湘石!你不要生我的氣吧!”她忽然放低了姿态,要求著說:“我真的不知道你會這麽在乎——如果你希望,我可以去找她回來……”

“算了!她不會肯的,我只希望你以後多為別人想一想,不要再這麽任性。”

“我會改的,但你也要答應我,以後別再拿這件事來兇我,已經過去了嘛!不要讓她橫阻在我們之間。”

“我們之間什麽也沒有。”唐湘石淡淡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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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同學!你……”白千紫面有難色地對高奇峰說:“請你不要再來了,我——我真的很為難……”

“你有男朋友了?”高奇峰明知故問。

果然她搖了搖頭,露出—個讓他頗感悸動的苦澀笑容。

“我沒有男朋友,而且最近也不打算再交,我很感激你對我……但我還是得拒絕你,請你放棄吧!不要再……”

“是不是浩文跟你說了些什麽?”

“浩文?”白千紫很訝異。“你認識她?”

高奇峰愣住了。

怎麽……浩文沒提過嗎?他還以為她會把他在追女孩方面的輝煌事跡全告訴白千紫呢!畢竟她很生他的氣,到現在都還不想理他。

“呃……不!不認識,只是那天送書來給你,聽見你這麽叫她。”他扯了扯嘴角。“她——好像很讨厭我?”

白千紫笑了。

“她只是關心我,并不是針對你。”

“她呢?今天沒來上課?”

“一下課就走了,她要打工。”

“打工?這麽晚了……”他皺眉。

“她現在工作得很辛苦,我也很擔心……啊!這是題外話。”千紫看看表,說:“我也該回去了,再晚車子就少……”

“我送你吧!用摩托車。”

“不了,謝謝!”

“給我一個機會,不要老是拒我于千裏之外。”高奇峰以誠摯的眼神要求她。

千紫心驚地別過頭去,不是已決定從此心如止水嗎?又怎麽能再踩進去?

“只是送你回去,好嗎?”他又一次輕聲問。

她搖頭,勉強笑道:

“不!我自己去搭車,你走吧!別再來找我。”說完便往前走去。

高奇峰原想叫住她,忽然又改變了主意,只跟在她身後送她出校門,遠遠地陪她等車。

她上車時看見他了,他由她的表情看得出來:

他朝她笑笑,并揚了揚手,心底有單純的喜悅。

這個時候,他完全忘了和陳明忠打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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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接近中午的時候,高奇峰騎著摩托車到了方浩文的住處。

這不是他第一次找她了,打從那天聽白千紫說她現在兼兩份差後,他找過她三次,打了無數通電話,就是不見她人影。

今天總該在了吧?連星期天都上班可就誇張了點。

結果,門鈴按了半天還是沒人理,他不由得坐在大門外頻頻皺眉。

這娘兒們不要命了嗎?整個星期工作連個休息日都沒有。

為什麽要這麽累?在服飾店不是做得好好的,既輕松,薪水又高?

他認識浩文不是三天五天了,她的固執是極出名的;尤其在她父親過世、母親改嫁之後,她選擇了自己的生活方式,并且堅持下去,任何困難都沒有令她回頭。

比較起來,高奇峰明白自己真的命好。雖然同樣是鄉下孩子,一起玩,一起念書,一起長大,至少他父母健在,家庭幸福;而他既高又壯,還是個男孩子,卻不用出去掙半分錢來付自己的學費或維持生活,有時候他甚至不需要開口,爸媽就會争著把零用錢塞給他。

如果浩文肯讓他幫她就好了,他們是從小到大的好朋友,就像兄妹一樣,她該死地跟他客氣什麽?

就在他皺著眉叨念時,遠遠看見浩文往這兒走來。

高奇峰三、兩步跑過去。

“你到底在忙些什麽?”他劈頭就問。

方浩文大清晨就覺得餓得睡不著,一直挨到十一點才決定出去解決早餐兼午餐,這會兒正想回去再抱著被睡個午覺呢!

她懶懶地擡頭,—見是高奇峰,腳步停都不停,問道:

“你來做什麽?”

“找你呀!我已經找了你好幾天了。”

“有事?”

“浩文!”高奇峰仿佛用盡了耐心,只有萬般無奈地說:“你還在生我的氣?好了,原諒我吧!你知道我那麽說只是開玩笑,像你這樣的女孩子怎麽會暗戀我這種‘惡劣男子’呢?完全不可能嘛!我暗戀你還比較有話說。這樣——可以了吧?”

“這還差不多。”浩文說,随後嘆氣。“不過我早就不生你的氣了,我沒空,也沒力氣。”

“這麽說——你真的兼兩個差?不要命了嗎?”

“你怎麽知道的?”

“白千紫說的。”

“你又去招惹她了?”

“我是要追她。”這話說得理直氣壯,高奇峰自己都覺得奇怪。

“唉!你別讓她哭就好了,我現在是自顧不暇,沒空盯著你,也沒力氣警告千紫。”

“哎呀!我可不是來跟你說這些的。告訴我,你幹嘛不待服飾店了?要這麽早一個晚一個工作地累得自己半死?”

浩文在住處門門站定,疲倦地看著他。

“你真的要問?我想好好睡個覺呢!晚上還得上班……”

“今天是星期天耶!”他叫。

“你聽過咖啡屋星期天休息的嗎?”

“你深更半夜在咖啡屋上班?”他叫得更大聲。

“喂!不在咖啡屋,難道坐辦公室?你說嘛!還有什麽半夜的工作讓我挑?”

“我以為你在Seven—Eleven。”

“便利商店最近老是被搶,不見得安全。”

“不管你在哪裏上班,半夜自己回家就是危險。浩文!你聽我一次,辭掉晚上的工作,錢不夠用的話……”

“停!”浩文喊:“不許再說了,否則我當不認識你。”

“你——你真是該死地固執,我不是別人耶!是你的鄰居、同學,一起長大的好朋友,接受我的幫助,只要一次,會死啊?”高奇峰扯著自己的頭發走來走去。

“這是我的原則,管你是誰都一樣。”浩文對他說:“我想休息了,你……”

“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麽換工作呢!喂!你聽見沒有……”

高奇峰發現浩文的目光飄向他身後,于是也轉過身。

“怎麽了?看見誰了嗎?”他問。

浩文沒有回答,她還在等那人走近—些,才能确定是不是她以為的那個人。

關好了車門,一個女人向他們走來。長發,美麗,韻味特殊,正是洪豔豔。

她是經過?還是……特意來找她?

浩文沒有再想,因為她已在眼前。

“洪姊!”她微笑打招呼。

洪豔豔冷冷地掀了掀嘴角,沒有說半句話便揚手給了浩文一個耳光。

浩文被她打得後退了幾步,搗著刺痛的臉頰一臉駭然。高奇峰則扶住了浩文,憤怒地看著洪豔豔。

“你幹什麽?”

“幹什麽?”洪豔豔一樣的表情。“我來警告她安分點,不要觊觎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她轉向浩文。“方浩文!你行,竟然在他面前亂嚼舌根,故作可憐,你以為他會在乎嗎?你以為他會相信一個小店員的話卻懷疑我?我告訴你,方浩文!我早就聲明過他是我的,你偏偏還不知好歹!怎麽?想搶啊?想腳踏兩條船?沒那麽容易。”她貼近浩文,并伸手指著她的鼻子。“你聽見了嗎?沒那麽容易。”

“啪”地—聲,這回是高奇峰揮手給了她—個巴掌,雖說是放輕了力道,卻也打得她後退了好幾步,還險些跌倒。

見她搗著臉頰,一副無法相信的模樣,高奇峰冷冷地說:

“你打人打得輕松,怎麽讓人打了卻無法接受嗎?我不管你是哪兒來的瘋女人,馬上給我滾遠一點,否則我打得你想走都走不了。”

“你……”洪豔豔氣得很,又有點害怕,最後只得恨恨地走了。

高奇峰立刻轉身。

“浩文!你沒事吧?”

浩文一直維持著方才的姿勢,只不過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什麽。

“浩文!”他搖了她—下。

她像是忽然由夢中醒來,以驚愕的眼神看著他。

他很擔心地問:

“你怎麽了?都不說話。”

“我……”終于重拾了聲音,還對他笑了笑,“我要進去了,改天再跟你說。”

她掏出鑰匙開門,高奇峰依然不放心。

“你真的沒事啊?”

“只不過一巴掌,會有什麽事?”她推推他。“你回去吧!我進去了,拜拜!”

門喀地一聲關上了,高奇峰只有皺著眉,無奈地發動機車離去。

方浩文機械地開了房門,又關上,坐在鏡子前發著呆。

好一會兒,她看著鏡裏的自己,伸手撫了撫發紅的五道指印,一次,又—次。

好痛。

她真的覺得好痛,痛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深吸了口氣,她将臉埋入雙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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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豔豔的左臉頰紅了一片,輕輕碰就覺得疼。她開車往唐家去,邊轉動方向盤邊由後視鏡裏看著自己的臉。

可惡的方浩文,一切都是她害的。

還有那家夥,居然敢打她?

她氣呼呼地沖進唐宅,沒看見唐母,卻看見唐湘石皺眉盯著她看。

她忍著淚問:

“幹媽呢?”

“打牌去了。你的臉……怎麽回事?”唐湘石随口問問,接著又看起手上的報紙。

洪豔豔正想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忽然又改變主意。

她開始啜泣,見唐湘石沒反應,便放大了聲音,等唐湘石終于回頭了,她哭著坐到他身旁,并将頭靠上他的肩。

“你……怎麽了?哭什麽?”唐湘石放下報紙,看著她不知如何是好,推開她也不對,抱著她嘛又怕她想歪了。

“有人打我,”她哭著:“一個大男人居然打我這個女孩子。”

“有人打你?為什麽?”

“我怎麽知道為什麽?這要問方浩文啊!問她到底胡說了什麽。”

“這和方浩文有什麽關系?你……”他終于推她坐好。“你說清楚點,別這麽東拉西扯的含糊不清。”

“我——我今天去找方浩文……”

“你去找她做什麽?”

“你不要兇嘛?我只是去道歉,順便……順便問問她肯不肯回店裏做。”

“結果呢?她怎麽說?”

“她根本不理我,虧我那麽求她了……”她哭道。

“她打你?”

“她男朋友打我。”洪豔豔指控道。

“男朋友?”唐湘石雙眉一緊。“你怎麽知道是她男朋友?”

“他……他那麽護著她,而且他們看起來就是很要好,他說方浩文不希罕這個工作,要我別假惺惺,還……還打了我一巴掌。”她吸著鼻子。“我是女孩子耶!他這麽狠心打我……湘石!你……”

“你停一停好不好?這麽吵我怎麽思考?”

“沒什麽好思考的,今天發生的事就是足以證明方浩文不是你想像中那種好女孩,她只是在做樣子。我這麽誠心地去……結果呢?她這麽對我。”

唐湘石默默不語,他無法想像豔豔描繪的情況,方浩文……她不該是豔豔說的那種人。

男朋友?

她有男朋友了?

這很正常,那他又為何感覺若有所失?

“湘石!”洪豔豔拉了拉他,此時她已忘了該哭泣。“我是有錯,但我想彌補啊!是她不給我機會。看看我的臉頰,這麽紅,她男朋友打的。她恨我,她恨我開除她。我試過了,你也看見結果如何,讓我們忘了吧!別再想她,就當她沒出現過……”

“我沒想她,是你多事要去見她,我不是說過她不會回來了?”

“我……我想證明我不是小心眼嘛!誰知道……”

“好了!你到廚房去吧!讓阿彩用冰塊給你敷敷臉。”

“知道她是這樣的人,你死心了吧?不會再去找她?”

“死什麽心?你又在扯什麽了?”

他吼著,洪豔豔嘟著嘴往廚房去。

唐湘石又拿起了報紙,無意識似地翻了好一會兒,什麽也沒看進去,他的心思全放在另一件事上。

豔豔又說謊了嗎?

還是……方浩文真有—個對她保護有加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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