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再見許立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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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時，康曦等人也打鬧盡興完了，遂頂着散落滿天的星辰眺望着遠處着通明的燈火，偶爾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
山上遠離塵嚣，靜谧卻不死寂，微微的風聲中偶有幾聲樹和草的沙沙聲，配以良辰美景，令人恍惚中有種遺失獨立的感覺。
如此的環境中，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明顯起來。康曦等人驚訝發現，這個時候，有人又上山來了。
昏暗中勉強辨出是四個人，一開始他們都沒在意。直到他們那邊率先架起烤架，康曦才再次看過去，待看清其中一個人時，呼吸一窒，笑意僵在臉上。
這人他認識的，是許立軒的朋友。剎那間，康曦內心就預想到了最壞的情況，他忐忑地将目光挪到其他三人身上，不多的僥幸心理熄滅，臉色一點點沉了下去。
待真的發現許立軒時，僅僅只是一眼，康曦就匆忙收回目光，身體由內而外抑制不住地發冷。
他腦中百轉千回，想借口躲入帳篷裏，又覺自己不必如此忌憚對方，所幸對方一行人并未關注他們，兀自在另一邊紮營，令康曦松了口氣。
接下來一段時間，康曦不免被另一邊分去注意力，有些心不在焉，其他人着手準備篝火倒也沒有在意，待尹行抱着吉他在篝火旁輕輕哼唱着歌，康曦才堪堪回神。
尹行輕輕地唱着耳熟能詳的歌，跳動的焰火照得他的面容熠熠生輝，少年清冽的嗓音在風中飄着，慢慢地變成了大合唱，溫情動人。
一首唱畢，衆人起哄蘇梓玲露一手時，一個陌生聲音打斷他們：
“康曦？”
衆人聞聲回頭，許立軒的身形一點點在火光中顯露，令還挂在康曦臉上的笑意僵住。
尹行看了看二人，問神情不對的康曦：“你們……認識？”
康曦臉色一沉，冷笑一聲：“高攀不起。”
衆人面面相觑，明白兩人有過節，且矛盾不淺，只是康曦這個反應卻也很值得揣摩，尤其另外一位當事人還是毫無羞惱的淡定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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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立軒一開始并未注意到康曦，難得回國，這陣子一直跟國內尚有聯系的朋友們四下玩耍，今天來這也只是臨時起意，而朋友見康曦這邊如此熱鬧，覺得人多更好玩，就過來看看。
誰知，越是靠近許立軒瞅着一個身影越是熟悉，待看清時已經情不自禁喊出名字。
許立軒不在意康曦寫在臉上的厭惡：“你變化挺大。”
他至今清楚地記得出國前康曦的狀态，整個人蓬頭垢面，那雙羞澀中經常掩着一絲膽怯的眼眸被密密麻麻的血絲染紅，眼圈下長期失眠厚重得吓人的烏青，全然是令人詫異、厭惡乃至恐懼的瘋子模樣，神經緊繃得像踩在懸崖邊上，瀕臨失控得仿佛下一秒就會墜崖崩斷。
彼時康曦生活一團糟，行屍走肉般渾渾噩噩，可一旦提及他，瞬間就會爆發出一股瘋狂、決絕乃至同歸于盡的狠勁，像是透支精神透支生命壓榨出來的力量，許立軒知道，對方全靠着将自己送入監獄的念頭才暫時沒有自我毀滅。
他看到康曦現在平靜，乃至跟人說說笑笑的正常模樣，詫異得覺得一切不真實，疑惑不已，旋即又催生一絲怨怼：你就這麽回歸正常人的生活了？憑什麽？憑什麽你可以當一切就不存在了一樣？你不應該跟我一起受苦一同茍延殘喘嗎？
表面上他并未洩露任何負面的情緒，這是他駕輕就熟的事，即使康曦現在徹頭徹尾的無視他，他風淡雲輕，只是微妙地在臉上流露一絲無奈和寵溺。
他篤定康曦隐瞞着過去在僞裝正常，一如他所願，尹行幾個都隐隐約約地猜到兩人之間的關系，暗自目光交流。
許立軒的朋友倒是替他出聲：“喂，跟你說話呢！”
“所以呢？”康曦忍着情緒，側頭直視許立軒：“你想跟我說什麽？”
迎着出乎意料強勢的目光，本就是意外相遇的許立軒竟然不知該說什麽。
許立軒一行人離開，康曦興致闌珊，不理會衆人八卦的心思，尋了個理由就先行入了帳篷。
擔心許久的事情真正發生，康曦反倒更多的是解脫，冷靜下來再回想起許立軒的模樣，惡心之餘竟還有痛快。許立軒還是假惺惺的虛僞做派，可之前至少相貌端正氣質溫文儒雅，現在眉宇間萦繞着絲縷戾氣，就連氣質也不如以往。
好一會兒，尹行鑽入帳篷，關心說：“你沒事吧？”
“沒事。”
康曦沒有交談的意思，頓時一陣緘默，尹行尴尬地摸摸鼻子，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反複幾次後還是按耐不住好奇，硬着頭皮問出口：“那個，就是你之前說的人渣前對象？”
康曦瞥他一眼，淡淡地應了一聲。
猜測中的驚訝或者其他言語并未出現，只聽尹行說：“你現在單身嗎？”
康曦不明白他的意圖，再應了一聲。
又緘默一會兒，尹行輕聲問：“那我，可以追你嗎？”
康曦：？
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是如何的情緒，好氣又好笑之下，康曦只回答他一句話：“你覺得現在說這個合适嗎？”
尹行顯然也知不合适，讷讷地道歉，許是又覺尴尬，便離開了帳篷。
康曦沒有再出去帳篷，索性早早睡下，迷迷糊糊間有聽到汽車引擎的聲音，猜測是許立軒一行人下山了。帳篷的安排是兩個女生一頂，打呼嚕很厲害的蔣崇志單獨一頂，康曦和尹行一頂，誰也沒有再提許立軒一行人相關的事情，即使第二天也是如此，像是默契地忘掉了這件事。
康曦不知也不想知他們私下聊了什麽或者達成了什麽共識，也不覺得尹行是真的喜歡他，如果沒記錯的話，尹行交過女朋友，即使是雙性戀也跟康曦沒關系。
分別的時候蘇梓玲用力抱了抱他，熱情說：“下次見啦！”
康曦愣住，笑着應下了。
自上次跟許母見面後，許母時常邀請他做客，只是心中有刺的康曦推辭着，婉拒久了總有推脫不了的時候，不得不去一趟。這次許母倒是說什麽令人不舒服的話，盡是扯些家常，讓康曦自在不少，注意到許母鬓角掩藏的幾條白發的瞬間，生出些許對眼前這位優雅女士的憐憫。
旋即康曦又否定掉了，他哪來的資格憐憫人家。
玄學或者說注定，他離開時在樓下又遇到了許立軒。
“好巧。”許立軒主動打招呼。
康曦不想理他，擦肩而過時卻被抓住手臂，用力抽抽不回來，頓時不耐煩說：“你到底想幹嘛？”
“不聊聊嗎？”許立軒說：“正好沒其他人。”
康曦刻薄道：“我們能聊什麽？病友交流會？”
許立軒笑意淡了幾分，兀自說：“聽說你現在在江大讀書。”
康曦內心警鈴大作，盯着許立軒說：“你想幹什麽？”
“現在可以好好聊一聊了嗎？”
康曦忽的一笑，他很久很久沒有對許立軒笑過，以至于許立軒恍惚間回到了幾年前。他以為康曦會乖乖配合而松開手時，腳趾處傳來一陣痛感。
康曦一腳踩在他的名牌鞋子上，一邊用力碾壓着一邊笑嘻嘻地說：“許立軒，你是不是忘了什麽？”
“你威脅我？呵，我以前不怕你，現在更不怕。”
“我只是看在你媽媽的面子上，懶得理你，懶得理路邊的野狗一樣。”
康曦言語間又有了當年的狠勁：“如果瘋狗非要來咬人，我也不介意跟狗打架互咬的。”
“看在面子上，還是看在錢上？”
許立軒自然知道許母和康曦當初達成的私了協議，更知道康曦的自尊心，此刻他也撕下僞善面具，直白地點出錢。
康曦挑眉：“你說呢？”
許立軒用着玩味的目光打量着他，惡意滿滿地說：“你就值這麽幾個錢，也不過如此嘛……”
“哦？那你現在死纏爛打的樣子像什麽呢？”
康曦笑容裂得更開，這樣的話他已經聽過無數遍了，自有一套應對的話：“看着我過得還不錯，是不是心裏很不平衡？”
“是不是很生氣？尤其我花的還是你們許家的錢……”康曦一字一頓地說：“可惜再生氣，你媽媽還是得給我錢，這都是托了她好大兒的福啊。”
許立軒神情陰翳，看着康曦的眼神也逐漸兇狠起來，然而康曦一點兒也不犯怵，繼續插刀說：“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不會對我餘情未了吧？”
許立軒：“你……”
康曦打斷許立軒的話，立即不屑地說：“我不管你是心理不平衡還是真餘情未了，都跟我沒關系，兩者只有讓我覺得你很廢物或者很賤的區別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