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分手(下)

“不要…”沈知夏臉色更白,“哥,我不是來搗亂的,我也不是故意打人的,你別生氣,你要是不想看見我,我馬上就走…”

沈知夏臉上兇狠的神色還未褪去,聲音卻那樣可憐,像是即将被抛棄的小狗。

“哥,你別不要我。”

蔣明卓卻看都不看他一眼,在陸恺的攙扶下慢慢地往外走去。

經過沈知夏身邊時,他冷冷地說:“沈知夏,你并沒有這麽愛我,你什麽時候才能明白呢。”

蔣明卓冷靜極了,像是完全抽離在外,一一将殘忍的現實剖開在沈知夏眼前。

“你的戒指丢過幾次,你自己數得清嗎…

你背着我去見徐蘭庭的時候,有想過我嗎?

你回沈家那天…”

蔣明卓深深喘了口氣,慢慢地說:“知道那天是我的生日嗎?”

“你自己看看你無名指,你那戒指丢了整整四十八天,哦不對,”蔣明卓思緒清晰,“加上今天,是四十九天了。沈知夏,你有找過哪怕一次嗎?”

“如果這就是你愛一個人的方式,抱歉,我不要了。”

“沈知夏,我不想要你了。”

車門打開又關上。燈火通明的賓夕法尼亞大街上,沈知夏被留在了原地。

路燈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臉上的淚水凝結成細小的霜,冷得鑽心。

不知道站了多久,沈知夏終于緩緩擡手擦了擦眼淚。“唔…”他呆呆地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無名指,茫然地眨了眨眼。

“我的戒指呢…我的戒指…”沈知夏忽地将手蜷縮起來,仿佛那樣就不會看見那空蕩蕩的無名指。

我不是故意弄丢的…我只是覺得,無論我丢在了哪裏,你都會找到。

我只是覺得,無論如何,你都不會不要我的…

可是,我為什麽會把你的生日忘記了呢?

“對不起…”沈知夏的心密密麻麻地疼起來,他想起那塊被他煎得焦黑的吐司,那杯敷衍的牛奶,那頓并不走心的早餐。

他仿佛看見蔣明卓靜靜地坐在餐桌前,眼底的失落難以言喻。而他,在自己戀人生日的那天被拍到跟徐蘭庭在醫院裏拉拉扯扯。

那可是蔣明卓的生日啊…沈知夏這才發覺,好像這五年裏,關于蔣明卓的事情他遺忘得越來越多。

交往紀念日,蔣明卓的生日,一切有意義的日子,從前那麽在意、那麽寶貴的日子,全都淹沒在了日複一日的生活中。

在他埋頭打排位的時候,在他忙着跟隊友互噴,忙着上分的時候,所有珍貴的日子,就那樣流逝而去。

在他糾結該找什麽借口出去喝酒的時候,蔣明卓卻一個人在偌大的房子裏,獨自點燃蠟燭,一個許願,然後将蠟燭吹滅。

最後,他默默地将準備好的蛋糕收進冰箱。

蛋糕可以放在冰箱裏保鮮,可感情呢?

他們的感情像流沙般慢慢流逝,而蔣明卓就那樣看着他們之間的溫情一點點變少,等到最後,他攢夠了失望,便放手離開。

分手從不是毫無預兆的,每一個狠心離開的人,都是在經歷了日複一日的失望之後,才最終死心的。

沈知夏忽地哽咽起來,在陌生的街頭,無聲哭泣的人顯得那樣孤單。

蔣明卓不要他了,真的不要他了。沈知夏渾身顫抖,難受得像是被人活活捅了一刀。

“對不起…”沈知夏低聲嗚咽,在異鄉的大街上哭起來,“可以別丢下我嗎?”

可是,錯過的時光已經不會再回頭。他愛的那個人,也終究消失在了人海。

“這世上,沒有誰離開誰是活不下去的。”溫暖的酒店房間裏,陸恺将小心地用熱毛巾擦了擦蔣明卓的臉。

他輕聲說:“明哥,一切都會過去的。”

鵝絨羽大床上,蔣明卓雙目微阖,臉上被酒氣燒得發紅。方才還冷面無情的人,此刻靜靜地睡去,眉目脆弱地挂着一層水汽。

要不是陸恺親眼看見蔣明卓這麽脆弱的樣子,他是不會相信,剛才還冷靜得近乎冷漠的人,其實心裏已經千瘡百孔。

也是,親手将自己愛了五年的人推開,無異于剜心。陸恺輕輕嘆息,“明哥,你放心,我會一直陪着你。”

哪怕你并不需要,哪怕你醒來之後又是一副堅強冷漠的樣子,我都會一直陪着你…

寒冬好像永遠不會過去,冥頑不化地籠罩着大地。

合同已經進入了收尾階段,回國在即。

蔣明卓訂了回國的機票,一遍遍對接着合作的事情,在這關鍵的時刻,任何一個環節出錯都是致命的。

他一刻也沒有放松,仿佛一個沒有感情的工作機器。

蔣明卓前所未有地想贏,失戀的悲痛漸漸化為鬥志,他只想狠狠地反擊沈氏,讓那些躲在陰暗角落算計他的人都付出代價。

“明哥,我們明天就要回國了。”陸恺開門進來,冬日的寒氣被擋在了門外。

他手裏拎着一個大大的飯盒,足足三層,裹得十分小心,打開的時候還呼呼地冒着熱氣。

“我知道你最近沒什麽胃口,但看在是我親手做的份上,還是吃點吧。”

蔣明卓挑眉,有些意外,“你會做飯?”

陸恺将炖的軟爛的芋頭排骨端出來,芋頭的香氣撲面而來,令人食欲大開。

“賞個臉嘗嘗呗。”

蔣明卓找了兩雙碗筷,仔細地用開水燙了。

“明哥,你吃。”陸恺不停地給蔣明卓夾菜,眼角眉梢都是愉悅。

明亮的落地窗前,芋頭排骨冒着騰騰熱氣,南瓜湯濃稠而清香。一桌家常菜,兩人竟有種歲月靜好的模樣。

陸恺恨不得時光停留在此刻,那樣,他就可以假裝和蔣明卓真的在殘酷的歲月裏彼此相守,不離不棄。

“陸恺。”蔣明卓的聲音很冷,輕易刺破了陸恺的幻想。

陸恺:“嗯,明哥我在的。”

蔣明卓:“這次真的很謝謝你。”

陸恺腼腆一笑,說:“應該的。”

蔣明卓:“沒有什麽應該的。”他慢慢放下筷子,轉身拿出一份合同。

“這是這次合作的分紅,幹股或者分紅,你可以自己選一個。”

陸恺忙忙擺手,拒絕:“不,明哥,我都是心甘情願的,不要你的報酬。”為什麽要分得這麽清楚呢?為什麽這麽見外呢?

蔣明卓卻不給他拒絕的餘地:“公事公辦,拿着。”

陸恺結果合同,心沉了沉,他根本就不想公事公辦。他有些不甘心:沈知夏那種人都可以被蔣明卓愛了五年,為什麽他想要一點點溫柔就那麽難呢。

明明,他才是先認識蔣明卓的那個人,他才是先走到蔣明卓身邊的人。

“好了。”蔣明卓自覺地開始收拾碗筷,“明天要趕飛機,你現在可以補個覺。”

蔣明卓端着碗筷去了廚房,他利索地戴上手套、一絲不茍地開始洗碗,方才還在視頻會議裏運籌帷幄的人,此刻低着頭,一絲不亂地做着家務。

他背對着陸恺,寬闊的肩背下是窄窄收起的腰身,緊接着,是一雙又長又直的長腿。挽起的袖子下,附着薄薄肌肉的手臂動作着,做着與他周身氣質完全不符合的事情。

陸恺內心翻湧,想占有這個男人的渴望幾乎要按捺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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