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解說
陸一鳴有些懵,仿佛不明白面前人為什麽突然咬住了他的嘴唇。
“唔......”
這一絲模糊不清的微嘆,伴着唇下溢出的些許鐵鏽般的血腥氣息,把柏淨的理智拽了回來。
他倆的姿勢太別扭,就不是正經接吻的姿勢。
怪異的角度再加上脫缰的理智,讓柏淨下唇實際上更嚴格來說是磕到上了陸一鳴的兩顆虎牙,銳利的齒尖在他唇瓣磨出一道淺淺的口子。
柏淨猛地湧上一陣心虛,舔掉了下唇滲出的血珠,将迷迷瞪瞪的陸一鳴扶回了床上。
落荒而逃。
房間燈熄滅的一剎那。
做賊心虛的某人并沒有注意到。
床上本應該在昏睡的少年,倏地睜開了一雙淩厲的丹鳳眼。
次日清晨。
柏淨如往常一樣準點起床,咬着餐桌上的油條想事情。
“哎!隊長!”王子淳突然出聲。
柏淨疑惑看向他。
王子淳指了指自己嘴唇的位置:“你這裏,怎麽破了?是不是背着我們……”
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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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一鳴拉開椅子,坐到餐桌上。
“不是!”柏淨火速反駁。
被打斷的王子淳一臉無辜:“啊?不是因為吃東西上火才導致唇周開裂的嗎?”
柏淨一愣,無奈:“對,就是這個原因。”
心內嘆氣,王子淳到底是來給自己添堵的還是好心啊……
不知道是不是柏淨的錯覺,陸一鳴好像将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柏淨試探開口,語氣關心:“鳴崽,頭暈嗎?”
“還好。”陸一鳴面色平靜答,眼皮都沒掀一下,自顧自抿了口豆漿。
柏淨拿不準陸一鳴這個反應,到底是有記憶還是斷片,他分析了一下如果陸一鳴沒斷片……
他下意識在秋末打了個冷戰。那估計他得到的不是對方心平氣和的“還好”兩個字,而是一頓暴揍吧?
畢竟,陸一鳴動手揍人的樣子,他看過的。
柏淨稍微放下了心,咬油條的動作也比先前更自然了。
只是心裏不免懊悔,怎麽就沒控制住,揭了那層窗戶紙呢?
古人老話,情難自抑還是有道理的。
回想起昨夜唇瓣上柔軟的觸感,和少年身上清甜的果香味,一點紅意爬上了柏淨耳尖。
“一鳴,你是今天下午的解說活動嗎?”王子淳問。
陸一鳴端杯的手頓了一下,在回憶日期,随後應道:“對。”
王子淳瞬間坐直了身子,俨然一副前輩的模樣:“我跟你說啊,他們最喜歡給選手當解說挖坑了!你可千萬不要被他們套話,遇見不好回答的,通通胡扯就行。”
“什麽魔女鬥篷洗了沒幹啊、金身壞了沒修啊、黑切鏽了沒磨啊,反正怎麽離譜怎麽來,別管他們套你話!”
王子淳往陸一鳴那邊湊近了身子,舉着手小聲:“上次胡助教愣是被套了好幾個隊裏的活動日程安排。”
胡天奕幽幽給王子淳來了一記栗子。
王子淳捧着腦袋嗷嗷叫。
TGA(全國大賽)總決賽比賽場館。
Honor戰隊率先拿到三分,進入賽點,中場休息。
在總決賽上半場便連奪三分的巨大優勢,這種比分狀況無論發生在哪一個賽區都是相當令人震撼的存在。
目前零分的Mirror戰隊選手,顯然也接受不了這麽大的落差,下場休息的時候每個人臉上的神色都不太妙。
“感覺Mirror戰隊選手們的心态受到了不小的影響,第三局出現了不少可以避免的低級操作失誤。”解說甲分析。
“嗯,我感覺月牙選手要好好調整自己的狀态了,他好幾波團戰都是最先被擊殺的,大大降低了Mirror戰隊的團戰作戰能力。”解說乙看着屏幕上的精彩團戰複盤說道。
“這幾波和他沒關系。”陸一鳴皺眉,“幹将莫邪逆風沒錢打不出傷害,他被切是因為隊裏沒人能盯住對面刺客。”
二位解說俱是一怔。
有些尴尬面面相觑。
“那,無終覺得Mirror中單沒有問題嗎?”解說甲小心翼翼。
“我沒這麽覺得啊?”陸一鳴一臉坦然無畏,“最後一波他可以守住的,但是他四大皆空了。”
兩位解說:……
陸一鳴還沒說完:“還有第二局他的沈夢溪……”俨然一副要就地複盤的模樣。
兩位解說:完了,忘記這位是月牙的中單同行了。
好在導播及時切換主視角到評論席。
短暫的休息時間并不能給選手的實力帶來質的飛躍,哪怕Mirror戰隊在第四局放棄了一切所謂的bo7BP技巧,不留餘地選擇了最強勢的英雄體系,也只能支撐他們拿下一局。
最終以Honor戰隊四比一拿下。
比預想之中下班要早,陸一鳴舒展了一下筋骨,抽出紙巾準備卸掉嘴上的口紅。
他還是不習慣帶妝。
柔軟的紙巾觸碰的唇瓣時,某個熟悉的觸感一下子将他帶入了昨夜沾着酒意的回憶。
他今天強迫性讓大腦逃避去思考柏淨的舉動,硬逼着自己專注比賽的解說。
此刻緊繃的大腦松懈下來,回憶蠻橫不由分說擠進腦海。
連帶着昨天誤見的、李恩杭和雷俊豪接吻的畫面。
久久不能散去。
陸一鳴自暴自棄抵着太陽穴。他覺得頭有點痛了。
他吻柏淨……那只是蜻蜓點水,酒意上頭。
可柏淨呢?
還沒等陸一鳴從一團亂麻裏理出頭緒。
身後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
“你就是柏淨每天晚上睡前都要蹲守直播,他心中的最佳中單?”
陸一鳴疑惑回頭。
眼前少年穿着Mirror戰隊的隊服,臉上一副嘲諷的神情,半邊嘴角上挑,像是挑釁。
可惜由于他用力過猛,加之臉上嬰兒肥太多,更像是抽搐一樣。
“真是聞名不如一見。”
他說話的語氣不好聽。
陸一鳴想也不用想便知。
來人是HC戰隊的前中單月牙。
“你就是那個代打網戀騙小姑娘的菜比中單?”陸一鳴挑眉低笑,他沒有察覺到,自己這個神态和柏淨有幾分相似。
“真是——聞名不如不見。”
“你!”月牙沒想到對方說話這麽直白,連寒暄都省了。
陸一鳴倒不覺得和面前這位有什麽好說的。之前采訪替他解釋團戰暴斃,是尊重賽場事實,此刻稱他一句菜比,也是尊重實力。
——清兵都能四劍全空的幹将莫邪,不是菜比是什麽?
“這裏是嘉賓休息室,選手不得入內。”陸一鳴沒理會他的氣急敗壞,指了指門上挂着的牌子後便要把門給合起來。
“你就不想知道你那位好隊長為什麽上一次轉會期選了我嗎?!”
月牙急道。
這就圖窮匕見了?陸一鳴心底吐槽,看來這位定力有夠糟糕。
“因為他眼光太爛。”陸一鳴輕描淡寫回應。
“因為HC資金出問題!他舍不得讓你來受苦!才挑了我這個替死鬼!”月牙咬牙切齒道。
說這話其實本來沒多少底氣的。因為當初柏淨是直白将HC戰隊的現狀在青訓營裏講的很明白,願意的就留下,不願意的參加選秀大會另尋出路。月牙在簽合同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所有的情況。
給他開的工資和其他豪門戰隊不能比,但也是達到了聯盟定下的工資标準。從未拖欠。
只是月牙不服氣。
他從剛入隊,柏淨和他單獨複盤時就無意透露出“陸一鳴”的名字,大多數時候都以“我認識的一個很厲害的中單”這個稱呼來指代,柏淨指導他的很多打法,往往都是。
“我認識的那個很厲害的中單,他之前研究的針對馬超的出裝是這樣的。”
“我認識的那個很厲害的中單,他說這裏、這裏、這裏,這三個地方可以蹲。”
……
雖然月牙不得不承認,這些方法很有用。
但久而久之嫉妒情緒難免滋生。
尤其是從柏淨和錢經理的對話中得知,這位“很厲害的中單”本來是要進入HC戰隊的。
不知道是冤家路窄還是說緣分使然。
他在新隊伍裏第一次進入總決賽,就遇上了陸一鳴應邀解說。
明明當初,他是風頭無兩的HC戰隊新人中單,而陸一鳴只是一個存在于柏淨的口中的“很厲害的中單”而已。
他以為自己被辭退是因為柏淨想借機給陸一鳴讓路,他卻不知。
得知他借着KPL職業選手身份招搖撞騙的事情之後,柏淨很難得一夜未眠。
那一整夜都在想。
明明當初他和鳴崽還有無數選手拼盡全力也得不到的KPL首發位置,為什麽有些人輕易得到也不懂得珍惜?
陸一鳴聞言,瞳孔驟然一縮。
對于真相的猜測,其實他早已猜的八九不離十,現在月牙說這些,不過是應證猜想罷了。
“他讓你上首發了嗎?”陸一鳴問。
“上、上了啊?”月牙不理解話題為什麽突然扯到這兒。
陸一鳴:“戰隊欠你工資了嗎?”
月牙:“沒、沒有。”
“讓你上首發,也沒有欠你工資。”陸一鳴擺出疑惑的神色,“你替哪門子死?做了什麽鬼?”
月牙沒想到陸一鳴不來追問他柏淨的事情,反而在用詞上字斟句酌起來,一時支支吾吾。
“我、我、反正你的好隊長不是好人!”
陸一鳴:“是不是好人你說了算?”
月牙壓着聲吼:“他對你心思不純!!!我看見過他枕頭下面,有一沓你的照片!!!哪有正常人把照片壓在枕頭下面的!!!”
陸一鳴緩慢眨了眨眼,突然止了聲。
那些潛藏着的、湧動着的、亟待噴薄而出的情愫似乎在月牙的這一吼裏,叫喊着要盛放嬌豔的花。
“哦。”陸一鳴悶悶。
“那也與你無關。”陸一鳴冷冷撂他一句話。
窗外夜色漸濃。
隐約有淅淅瀝瀝的雨聲傳來。
陸一鳴在離開的前一秒,轉身看向月牙。
“與其想着挑撥離間,不如研究一下。”
“怎麽讓沈夢溪二技能不要滾進人堆,幹将大招能紮中小兵。”
陸一鳴不想呆在那個晦氣的休息室,雨天出租車業務繁忙,還在排隊。
于是他只好斜倚在場館大門邊迎賓室的沙發裏。
難得沒有想着節約時間打巅峰賽。
而是思考月牙的話。
心、思、不、純。是他理解的那樣嗎?
陸一鳴垂眸,左心房的小鹿隐隐有撒歡的趨勢。
他又驀地想到李恩杭和雷俊豪了。
好奇怪。其實昨天他就覺得奇怪了。
為什麽他在發現李恩杭和雷俊豪的關系後那麽意外?
明明他之前也是見過同性情侶的。
當年帶他打王者榮耀比賽的女孩西西,她和另一位女生就是戀人關系,二人還大大咧咧在他眼前親吻。
他都無波無瀾。
難道是因為,李恩杭和雷俊豪的生活……離他太近了?
“我是不是來晚了?”
熟悉的男聲猝然響起,打斷了他發散的思緒。
聚精會神的狀态陡然被強行沖散,陸一鳴下意識渾身一顫。
擡眸對上了柏淨無奈含笑的眼睛。
“怎麽了?吓成這樣?”
“——!”
“你怎麽來了?”陸一鳴輕聲。
“下雨啊,你今天出門不是沒帶傘?”柏淨說得理所應當,仿佛喝水吃飯一樣平常。
柏淨伸手想把眼前在沙發上毫無偶像包袱癱成一團的少年拉起來。
話音落下,指尖觸碰的一剎那。
陸一鳴看清了柏淨深棕色瞳孔閃耀着的點點星火。
某個被層層迷霧包裹着的東西即将露出真容。
……因為李恩杭和雷俊豪,和他與柏淨太像了啊。
老隊友、有着獨一無二的默契度。
一起經歷過低谷。
彼此都是對方最不可代替的存在。
“柏淨,你低頭。”陸一鳴淡淡。
“嗯?”柏淨不解,但依然照做。
陸一鳴仰起脖頸,如羽毛般拂上柏淨的面頰。
昨夜就已經感受過一次的柔軟觸感再度重演。
可這一次,是清醒着的陸一鳴。
柏淨有些難以置信瞪大了眼睛。
随後便聽見陸一鳴說。
“柏淨,月牙今天來找過我。”
上一秒騰空的喜悅重重墜地,如堕冰窟。
所以你是想可憐我嗎?柏淨想這麽問,卻依舊是沒忍住。
他怕聽到對方含糊不清的回答,怕自己朝思暮想得來的甜蜜不過是對方的一點補償。
但下一秒,他聽見陸一鳴低聲。
“還有,我沒斷片。”
“你昨天晚上吻我了,為什麽還不來對我說愛我?”
作者有話說:
柏哥太慫,還得我們鳴崽來。
感覺自己即将靠咳嗽擁有八塊腹肌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