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中宮有喜》作者:晏聽弦
文案:
自古皇後皆炮灰,這是宮鬥文的鐵定定律
自古小妾皆真愛,這也是宮鬥文的鐵定定律
身為一個炮灰值爆表的皇後,練月笙表示
——真愛滾一邊秀去,別礙本宮的眼!
“阿笙,你未免太沒人情味了,把大腿露出來,給朕抱一下呗”
某皇帝從來就不知道節操是什麽玩意= =
一句話簡介:練月笙一直以為自己是個面癱,在和景琰相處後,她發現自己面部表情還是挺豐富的=_=!
此文感情線為主,宮鬥為輔,當然也不排除本宮手一抖就宮鬥個幾十章【滾!
PS:此文架空,架的很空很空,考據黨繞道
PS:不要糾結小妾們的智商,因為她們和皇後娘娘的智商明顯不在一個次元裏= =
內容标簽:宮鬥 宮廷侯爵
搜索關鍵字:主角:練月笙 ┃ 配角:景琰,一幹妃嫔宮女太監 ┃ 其它:生命不止,作死不休←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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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帝後不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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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日頭正足,偶爾一陣風拂過都是夾着熱氣的,如今正值酷暑難耐之際。
這大熱天的,別說是各宮主子沒精神頭,就連宮人都偷懶的躲到樹蔭底下乘涼去了。
但有一個地方,卻是氣氛高漲,殿裏宮人各個面露喜色,笑逐顏開,本來很是清涼的殿裏就像燃了一把火似得,溫度持續升高。
這個地方正是鳳栖宮,當今皇後練月笙的寝宮,讓宮人情緒激動的原因則為皇後被診出喜脈來了。
練月笙看着從自己跟前端走的冰鎮西瓜,頗是無奈的嘆了口氣,對着欣喜不已的紅司說:“禦醫不是說了月份尚淺,并不能确診的嗎。”
紅司滿面笑容的招呼着宮女把練月笙跟前的西瓜、涼茶搬走,壓根沒在意她方才說的話,“娘娘,宮裏面禦醫醫術都是頂好的,斷然不會有誤診的可能。”
練月笙視線還沒從被端走的涼茶上收回來,紅司就已經拿了宮扇站在她身後給她打扇,話裏有着一股子難以言喻的喜悅,“這下好了,娘娘有了身孕,總算是苦盡甘來了,陛下得知必會十分欣喜的。”
聞言,練月笙不屑的撇了撇嘴,神色頗有幾分嫌棄。
帝後成婚近四月,卻是在一月前才圓的房,還是太後連哭帶鬧之下,倆人不情不願圓的房。
彼時大婚,深受皇帝景琰喜愛的芊婕妤心絞痛發作,帝後才将将用完合卺酒,得知了這一消息的景琰就抛下練月笙趕過去陪芊婕妤了。
帝後大婚,皇帝卻跑去了別人宮裏,獨留了皇後獨守空房,這一巴掌打的無比響亮,打的不僅是練月笙,還有手握重權的寧國公府。
如此,練月笙和景琰的梁子就結下了,反正雙方都是互相看不順眼,好在景琰對她還算尊重,初一十五時按照規矩歇在中宮,兩人卻是躺在床上各睡各的,帝後看似和諧卻并不和諧。練月笙位于後位,縱使不得景琰喜愛,也有着寧國公府做後盾,她這個皇後當的還是頗為舒坦的。
如果沒有芊婕妤來她眼前礙眼就更好了。
紅司還在一壁打扇一壁唠叨着,練月笙的思緒早就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就在這時,青鈴一臉沉色的進了殿來,行禮過後,就道:“娘娘……陛下知道了這事,說要出宮遛馬。”
紅司打扇的手一頓,練月笙已經露出了譏諷的笑意,扭頭去看紅司,“瞧瞧,他就這點出息。”估摸着還得考慮怎麽向芊婕妤解釋呢。
“不!”紅司聲音一定,眼睛發亮的看着練月笙,“說不定陛下是太過興奮了!”
聞言,練月笙和青鈴皆露出了無奈之色。
傍晚時分,青玲又進來向練月笙彙報,皇帝他回來了,正朝鳳栖宮來呢。
正在布菜的紅司手一抖,臉色欣喜了一瞬,又恢複平常,她将青菜擱到練月笙盤裏,說:“娘娘,要等陛下嗎?”
練月笙嘴裏吃着米飯,含糊不清的搖頭,“不用,不用。”
紅司面露挫敗之色,青玲朝她安撫一笑,站在了練月笙右側,給她舀了一勺米粥。
練月笙正執着銀箸挑魚肉,外頭就報陛下來了。
練月笙挑起魚肉送到嘴裏,全然沒當回事。
這天本就熱,景琰先是溜了一下午的馬,回宮後又急匆匆的往鳳栖宮趕,進殿後,氣息就有些不定,額頭上淌着汗珠,臉上也帶了紅,可見的是熱的不輕。
練月笙拿過黃楊手中的絲帕,不緊不慢的迎了上去,“陛下先擦擦汗罷。”說着,就把絲帕遞了過去。
景琰瞧着她臉上平和的笑,又瞥見了她唇角的一點油漬,眼睛往裏一掃,果不其然這人剛才還在吃飯,他眸色閃了一下,從她手裏接過絲帕,擦了一下額上的汗。
練月笙知道他為什麽來的,也懶得和他說話,直接就說:“陛下還未用膳罷,不如我們先用膳。”
景琰那是一張千年冰山臉,平日裏喜怒不外露,情緒藏的格外深,恐怕整個後宮裏也就芊婕妤花芊白能得到他的溫柔相待。
他點頭“嗯”了一聲,把絲帕給了身邊的趙懷生,然後和練月笙一道去了桌邊。
練月笙和景琰兩個人沒話說,一頓飯倆人各吃各的,卻是都沒吃飽。
待到宮人收拾好了桌子,倆人面對面坐着,景琰就不冷不熱的開口了,“禦醫還未确診?”
練月笙颔首,不緊不慢的回到:“說是月份淺,尚不能确診。”
此話落後,倆人之間又沒了聲音,一時間整個鳳栖宮都充斥着一股子詭異的微妙感。
無話可說,這就是他們兩個人的狀況。
“陛下。”這回是練月笙開口了,“咱們兩個也就敞開天窗說亮話了。”
景琰擡眼看她。
“此番診出的這個脈,想必對陛下而言是十分頭疼的。”她一頓,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說到:“其實,陛下,你先不用急。”
“這一入夏,臣妾就燥熱的厲害,平日裏冰鎮西瓜、酸梅湯、涼茶什麽的東西沒少吃,這些都是一些寒物,任個婦人吃了後,都有可能推遲幾天小日子。照臣妾看,單憑這一點,禦醫說喜脈未确診,也是情有可原的。”他們那次圓房,是你不情我不願,景琰心不在焉,練月笙光疼了,如此草率的圓房,能這麽巧的就懷孕了嗎?
反正練月笙是不信的。
景琰臉色有些黑,他是掙紮了一番,好不容易才接受了練月笙懷孕了這事,這時候她卻告訴他,說不定沒有懷。心裏一番糾結後準備接受事實,被這話說的臉色變幻迅速,到現在還松了口氣,要是真沒懷也好,他也不怕芊婕妤傷心了。
看着景琰眸色變幻,最後似松了口氣的模樣,練月笙心裏忍不住啧了一聲,估摸着他想的還是芊婕妤罷。
景琰皇帝雙目注視着練月笙,嗓音沉穩,卻無情緒,“既然是還未确診,你就不要太過多思。這些日子多注意一些,別磕着碰着了。今兒個朕就歇你這兒了。”
面子上的禮不能失,該說的話也要說,雖然他确實希望練月笙沒有身孕,她身後是寧國公府,手握重權,功高蓋主,若是練月笙又生了皇子,寧國公府的氣焰就會越加嚣張。
練月笙看着景琰如玉般隽秀的臉,起身對着他一欠身,說:“那……陛下你自便,臣妾先進去看會兒書去。”
還在思量着前朝鬥争的景琰,聽見這話,眸子一擡,練月笙已然轉身往內殿去了,身姿娉婷,步伐優美。
景琰的臉又黑了……他果然是不喜歡練月笙!光這點沒規沒據把他一個人晾在這兒的事,是她一個皇後能幹的事嗎!不愧是練家教養出的女兒!
當今朝堂,新帝登基,根基不穩。右有三朝元老楊太傅,思想固執,對景琰管東管西,恨不得讓他事事都要過問他的意思,即使楊太傅是他的教導過他的先生,但也讓他對他愈發反感:左有手握重權,功高蓋主的寧國公府,對于他來說,寧國公府的存在就相對于一杯已經吞腹的慢性毒藥,随時可能毒發身亡。
景琰是新帝,他既動不了楊太傅也動不了寧國公,但是現在動不了,不代表以後動不了,等他根基穩了,有了新帝一黨的支持人,到時候再慢慢收拾也不遲,不過最先倒黴的還是他們在後宮裏的女兒,皇後練月笙和德妃楊如意。
練月笙在內殿裏挑了本游記,舒舒服服的靠在軟椅上看着,紅司将琉璃燈往她那兒挪了挪,亮白的燈光照映在書本上。看着游記的練月笙,壓根不知道被她晾在外面的皇帝,思緒紛繁間又不知打了多少壞主意。
景琰進去內殿,就見那人靠在軟椅上執着一本書看,一頭烏黑的長發散了開來,軟軟的搭在她的肩上,琉璃燈細白的光亮照在她的臉上,纖長的眼睫如一把小扇般在眼下倒映出一道半月形的影子。
不得不承認,練月笙容色美極。
紅司看見景琰進來,連忙伸手推了一下練月笙,又忙不疊的對着皇帝福身。
景琰讓她起了,看着一臉不樂意的練月笙,臉色一沉,說:“時候不早了,睡罷。”
皇帝發話了,沒有她不答應的份,于是練月笙戀戀不舍的擱下了書本,起身吩咐紅司去備溫水,給兩人淨面。
景琰瞧她眼睛還在瞄那本書,皺着眉心問她:“你看的什麽這麽起勁。”
練月笙似乎一下子來了精神,笑意盎然的看着他道:“是從東瀛傳過來的鬼神故事,說的是一只貍貓和兔子的故事。”她好似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對着景琰也不是不冷不熱了,“講的是貍貓殺了老婆婆,把老婆婆的肉燴菜給老爺爺吃。兔子知道了後,就決定報複貍貓,先是他兩個背柴的時候,兔子在後面點燃了貍貓背在身後的柴火,貍貓被燒傷,兔子又給貍貓上藥,藥卻是特制的辣椒醬,疼的貍貓死去活來的。後來,兔子又騙貍貓去劃船,給了貍貓一只用泥制的船,它則乘木船,泥船在水裏沉了,貍貓讓兔子救它,可兔子卻拿起漿拍貍貓的頭。”
“然後貍貓就沉水裏死了。”練月笙說的一臉輕快,就好像再說什麽再平常不過的故事罷了。景琰卻聽的臉色沉了又沉,後背發涼。
“你這看的都是什麽東西!”景琰沉着臉說,“以後不許看這些亂七八糟的的東西!”
練月笙:“……”這人還真是的,好心好意的給他講內容,他還對她發火。
☆、2 後宮妖像
翌日一早,景琰精神不振的從鳳栖宮離開上朝去了,在他走後不久,練月笙也起了來。
一番收拾之後,拿了幾個小籠包填了肚子,嘴還沒擦幹淨呢,黃楊就進來報莊妃來給她請安了。
這時間還沒到,莊妃就到了,練月笙使了個眼色,紅司青玲便上前給她理了理宮裙。
景琰是新帝,登基也不過有六月,所以他的後宮裏頭妃嫔數量并不怎麽多,受寵也就有三四個,其中之一就有這莊妃。
莊妃瞥見皇後出來,忙對着她一福身,練月笙擡擡手,讓她起了,“莊妃今兒個怎麽來這麽早。”話落,她已落于上座,擡手示意莊妃坐下。
莊妃是那種嬌豔美人,一雙桃花眸妩媚動人,甚是勾人。此時莊妃含笑盈盈的看着皇後,說:“今兒個起的早了,就想着來逛逛這早園子,故而來娘娘這兒也早了幾分。”
練月笙神色淡淡,說:“莊妃好興致。”
瞧着皇後一副敷衍的模樣,莊妃連巴結的心思都沒有了,正巧時候不早了,這各宮的妃嫔也過來請安了,才把莊妃從一陣尴尬無語中解放出來。
景琰後宮裏的美人都是高質量的,姿色萬千,各有千秋,往跟前一站,都能晃花人眼。
芊婕妤進來時,蘇貴嫔正和練月笙說着話,不知說了什麽,也惹的練月笙跟着笑了起來。
“娘娘,聽聞陛下昨日裏出宮騎馬了,娘娘可知為何。”蘇貴嫔是一向的膽大心細,瞥見芊婕妤進來,聲音一提,不大不小的讓在座的妃嫔都聽見了。
練月笙彎着眼睛,說:“陛下為何出宮,本宮怎麽會知道。”雖是和睦着神色,聲音卻是沒情沒緒的,“你若想知道,不如去問問陛下。”
蘇貴嫔佯裝失望,側頭對着進殿來的芊婕妤問到:“那芊妹妹知道這事嗎?”
芊婕妤還未給皇後請安,迎頭就聽見了蘇貴嫔這話,她有一瞬的怔愣,旋即就朝她柔和笑笑,嗓音輕柔的能滴出水來,“陛下昨日裏并未去妾那兒,所以并不知此事。”說過這句話,她才朝着皇後低頭,盈盈一拜。
蘇貴嫔神色譏诮的對着芊婕妤斜睨了一眼,後又望向皇後,唇角一彎,說到:“娘娘,前些日子妾的娘親進宮給妾送來了兩只小奶貓,妾一人也養不了兩只,不如給娘娘一只罷,就當是消遣時間了。”
這轉眼間就忽略了芊婕妤的态度,引的一旁看戲的衆妃無不暗自含笑。芊婕妤面色有些讪讪,垂着頭就坐到了自己位置上。芊婕妤是宮裏最受寵的妃嫔,卻是比景琰大了兩歲。在景琰還是太子時,她就貼身侍候他,後來景琰登基,她又成了禦前女官,沒過多久,景琰就提了她為八品采女,還賜姓為花,寓意她如花般美好,還特允許她繼續用“芊”字。本來一個宮女封為八品沒有什麽奇怪的,但是後來,她又被一路晉升,景琰甚至想封她到妃位,要不是太後狠罵了他一頓,估摸着這位都能被封到貴妃去。
區區一個宮女,居然能一路晉升,成為宮中最受寵的妃嫔,那些家世相貌皆好的妃嫔心裏能咽下這口氣嗎?!但是論起資歷,可以說是昔日東宮舊人也沒有芊婕妤和景琰的關系深,人家這倆,青梅竹馬,就是身份天差地別。
練月笙視線輕輕掃過在那兒安靜坐着的芊婕妤,毫不意外的捕捉到了她眼裏劃過的那一抹毒辣。若真是善類,這位就不會做出她和景琰大婚時發病搶人的事情了,而且怕早在東宮那時就沒命了,豈會一路高升的活到現在。
“本宮不喜那東西,也嫌麻煩,就不要了。”練月笙清淡開口,“你的好意,本宮記下了。”
這話方落,外頭就進來了個小太監,杜小寶一路快步進來,“娘娘,趙公公來了。”
練月笙瞥他,來就來呗,有什麽驚訝的。
趙懷生是景琰身邊的宦官,身份地位自是沒得說。對于趙懷生的到來,衆妃各是心有詫異,其中最詫異的也就是芊婕妤了。
趙懷生是領了一群太監宮女進來的,各個手上都托着珍品、補藥。練月笙一瞧那陣勢,就知道了什麽一回事。
果不其然,這些都是都是賞給她的,原因是,中宮有喜。
還沒确診,就急吼吼的挑這個時間來送賞賜,景琰還真是急不可耐希望她成為衆矢之的。不用說,他讓趙懷生來鳳栖宮一宣布,看着是對皇後的隆寵,但是稍微有點心的都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陛下已經在早朝的時候宣布了這個喜訊,國丈爺聽了之後樂不可支。”趙懷生笑容飽滿,微躬着身對皇後說到。
果然啊,一前一後,她在後宮遭人怨妒,寧國公府在外遭人紅眼。
練月笙笑意溫然端和,對着趙懷生道:“陛下也真是着急,明明禦醫還未給本宮确診,他就急着宣告出去了,若是到時候空歡喜一場可如何是好。”她這樣說着,眼角餘光瞟向一側站着的芊婕妤,瞧她眉間隐忍的怒意,唇角又提了一提。
趙懷生恭敬笑道:“陛下也是高興,畢竟娘娘懷的是陛下的第一個皇嗣。再說,宮中禦醫醫術都是頂好的,想必不會誤診,還望娘娘寬心。”
練月笙微微一笑,和趙懷生過了場面話,趙懷生便領着人走了,順便還留了幾個宮女宦官下來,說是給她使喚的。
她視線在那六人身上一掃,就招手綠瑩帶她們下去了。
這皇後和趙懷生暗中交鋒一番,心思深的面色不露,心裏卻是思緒千萬,心思淺點的,一瞬間臉上顏色變化,有失望也有心悸,但很快卻掩了神色。
蘇貴嫔往身上一看,瞥到了戴在手腕上的迦南香木佛珠,當即就從手腕上摘了下來,笑的一臉喜慶的湊到皇後身邊,清麗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娘娘,妾在這裏恭喜娘娘了。”
“要是一早知道了這事,妾必會備好賀禮來給娘娘請安的。”她聲音一頓,臉上略有惱色,卻是把手擡了起來,“這迦南香木佛珠是妾入宮前在清光寺裏求的,開過光,吃過香火,倒是個好物。且聽那兒主持說,人帶的時間越久,這玩意就越靈。妾那兒也沒什麽好東西,這佛珠,就當是妾給娘娘的賀禮罷,娘娘可一定要收着才是。”
練月笙聞言,自然是收了下來,末了還贊了她一句,“你有心了。”
蘇貴嫔忙稱“不敢”,又說:“娘娘您這就是折煞妾了,您不嫌棄就好。”她一直想着攀上皇後,這下好了,皇後必會多注意她幾眼的。
蘇貴嫔開了個頭,可不能人人都送身上舊物不是,于是殿裏一片恭賀聲響起,衆妃不管是心裏有沒有氣,都是笑吟吟的給皇後道了喜,然後又一一出了殿門,因為要去準備賀禮啊!
芊婕妤對着她一福,面上神情柔和平靜,看不出什麽情緒來,“妾恭賀娘娘。”
練月笙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說:“你身子一向不好,這些虛禮,能免就免了。”
芊婕妤眸色一動,似有些受寵若驚,和練月笙說笑了幾句,也返身離開了。
等到這女人全部離開了,紅司皺着眉頭,一聲抱怨,“真是的,每次看着娘娘和這群女人說話,奴婢就嫌累的慌。”
練月笙手裏輪着那佛珠,彎唇一笑,不甚在意的轉身把佛珠給了紅司,一壁走一壁說,“等下她們還要挨個來送禮,還有的忙。”
紅司拿着那串佛珠,臉上露出一個厭惡的神色來,蘇貴嫔貼身戴過的東西,她也好意思送……真讓人惡心。擡頭見皇後往裏去了,她這才捏着那串佛珠,神色嫌棄的擡腳追人去了。
事情很快就傳到了太後耳朵裏,太後當即就賞了東西下來,遣了秋文過去。
太後自先帝去了就一直潛心禮佛,慈寧宮那兒有一個專門的小佛堂,太後一天幾乎都是呆在那兒。因為不喜歡那些莺莺燕燕的打擾到佛祖,所以不讓後妃去給她請安,也就是有時練月笙有去上一去。
而且太後這人是求和一脈的,不希望景琰和世家起沖突,娶練月笙也是太後的主意,景琰是好孝子,就算是再不樂意,也娶了練月笙當皇後。
對于太後,練月笙一直很尊重。當然也只是尊重而已,是不可能有平常人家婆媳應有的感情的。
送走了秋文後,各宮妃嫔的禮也陸陸續續的到了。
蘇貴嫔也不是真送一個佛珠就夠了,還是又送了一對安枕的香玉過來,又攀着皇後聊了幾句,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有人看見,蘇貴嫔從鳳栖宮裏出來,臉都是泛着紅光的,春風滿面。
☆、3 楊氏德妃
皇後這一懷孕,後宮裏頭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喜的像蘇貴嫔、莊妃這種打算攀皇後高枝的人,愁的就像芊婕妤、德妃這種自己想生卻生不出孩子來的人。
“娘娘,您放寬心,以您的美貌和才情,來日寵冠六宮必是不遠的事情。”香陽給德妃遞了一杯茶水,輕聲勸慰着。
德妃嘆一口氣,眉心微擰,擡手擋開茶盞,說:“你懂什麽,我若不能得到陛下寵愛,楊家必會遭殃。”
香陽一默,端着茶盞擡眼看着德妃,道:“娘娘放心,您這麽優秀,只不過是陛下現在沒有注意到您,待到來日……”
“娘娘,張嫔來了。”香梅進來禀道,香陽嘴裏還沒說完的話也就咽了下去。
“請進來。”德妃說到,旋即調整了一下面上表情,把香陽手裏的茶接了過來,斜睨了她一眼說到:“記住,以後這些話,別再說了。”
香陽欠欠身子,應了聲“是”。
張嫔眉目間愁色淡淡,膚色細白,猶如病态,再加上那一雙黯淡的眸色,整個人都是一副被憂愁深鎖的模樣,沒一點人的活氣。她對着德妃欠欠身子,就聽德妃略帶責備的話響起,“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愁着張臉,你看看你自己這模樣,憑什麽去争陛下的寵愛?!”
聞言,張嫔眸色一閃,神色又黯淡了幾分,“我也就這樣了,德妃姐姐就不要再說了。”
德妃斜睨她,“我沒想管你,你在這個宮裏是死是活我都不想管。我只問你,你當初對我說過話,可還記得。”
張嫔一怔,旋即站起身來,提着裙子朝德妃跪了下去,“妾記得,若不是當初娘娘施以援手,妾怕是早就死了,所以……只要是娘娘的吩咐,妾就算赴湯蹈火也會為娘娘完成。”她那一襲杏色繁花細紗宮裝鋪在地上,猶如一朵盛開的杏花般,卻瑟瑟透着一股花落的蕭條。
德妃居高臨下的瞧了她一眼,旋即唇角一揚,起身親手把張嫔扶了起來,“你這是做什麽,本宮又不是讓你去做什麽九死一生的事情。”她拍着張嫔的手,神色溫潤,瞧着她笑道:“不過,有你那句話,姐姐也就放心了,若是以後有用得着你的地方,本宮一定會記得你的。”
張嫔緊繃的神經一刻也得不到放松,即使是在清涼的玉貞宮裏,此時她照樣感覺到了如在外面似得燥熱感,額上似乎出了一層薄汗,後背衣料也似乎被汗水浸透了,她張了張嘴,聲音有些啞,“妾……必定不負姐姐所托。”
似乎連周遭空氣都漂浮着難耐的壓抑感,張嫔聽着外頭夏蟬扯着單調的聲音,心頭七上八下的走出了玉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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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月笙忙活了一上午,好容易午膳後等歇一歇的時候,到書桌邊摸話本子的時候,怎麽找都找不到那本書了。
“那個……”紅司步到她身邊,小聲說:“娘娘,那話本子今早的時候讓陛下一并拿走了。”
練月笙動作一頓,慢慢轉身看向紅司,輕蹙着眉頭,問:“他拿走了?”
紅司點頭,“是的,今早上陛下收拾妥當後,吩咐趙公公拿了那話本子才走的。”
練月笙心裏一陣思忖,這個景琰又是幹什麽?
與此同時,宣政殿裏,景琰正一臉沉色的看着從練月笙那兒拿來的話本子,因為習慣使然,有好幾次他都想拿朱筆在旁邊标注。
“陛下,陛下。”趙懷生扯着嗓子叫人,“您有聽見奴才說話嗎?”
景琰微怔,把手裏執着的朱筆放下,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來,趙懷生卻是愁的眉心擰了個川字,“陛下,您該去看看皇後娘娘了。”
“朕不去。”景琰神色不虞。
趙懷生就勸道:“陛下,這可不是您願不願意的事,既然皇後娘娘已經有身孕了,您多少要拿出點樣子來才是。”就算您不喜歡皇後。
最後一句話讓趙懷生咽下了肚子裏。
景琰眸色微動,似乎在思量什麽,趙懷生安靜的侯在一旁,禦前女官碧紗端着茶盞進殿來,讓趙懷生攔了下來,他把茶水接了過來,然後輕手輕腳的把清熱去火的柚子花茶擱到了龍案上。
碧紗見狀,拿着托盤,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景琰思忖了半晌,低下眼睛,随手就是把話本子往旁邊一推,聲音裏透着幾分不情願,“行了,朕知道了,朕晚上去行罷。”
于是趙懷生頗為欣慰的笑了。
趙懷生自景琰小時候就跟在他身邊照顧,是以在趙懷生面前,平日裏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才會稍微透露出一些情緒來。
景琰手捧着青瓷茶盞,指腹摩挲着茶盞上的流雲紋路,似乎又陷入了沈思,“當時你看芊婕妤,是個什麽神色。”他淡聲慢語。
趙懷生微愣,回想了一下,說:“當時芊婕妤低着頭,奴才并沒有看清,但是芊婕妤确實是有些不高興的。”
将将沾口的茶盞就離了口,他神情略有煩悶的輕嘆一口,卻是什麽都沒說。但是趙懷生知道,芊婕妤跟了皇帝這麽久,卻一直生不出個一男半女來,這回皇後懷孕,不用想都知道芊婕妤心裏有多不服氣。
實際上,趙懷生對芊婕妤這個宮女上位的妃子并沒什麽好感,單從身份上一點來說,他就覺得芊婕妤配不上皇帝。
景琰不再說什麽了,擱下茶盞,重新又摸起了他推一邊的話本子看了起來,這回他手裏拿着的朱筆終于開始在上面寫寫畫畫了。
趙懷生侍候了景琰這麽久,有時候還摸不準他心裏想什麽,尤其是他登基之後,那心思就越發深沉,愈發讓人捉摸不透。現在的景琰心情欠佳,估摸着還是在糾結皇後娘娘的事,偏偏還有一個擱心窩上的人不能去見,這皇帝其實當的夠苦悶的。
這麽想着,趙懷生就挑了挑眉,莫名覺得,皇後娘娘有戲。
當晚景琰駕到鳳栖宮的時候,抱怨了一天‘陛下怎麽還不來’的紅司終于喜笑顏開的把皇帝迎進了鳳栖宮。
每當景琰來,帝後兩人就只會幹坐着,不知道說什麽,其實也沒什麽可說的。
景琰神色淡淡,說着場面話,“安胎藥可用了?”
練月笙溫和的笑着,答道:“回陛下的話,因為還未确診,所以這安胎藥也不敢亂用,故而就沒有用。”她可還在記着他一聲不吭拿走她話本子的事呢。
景琰俊眉一挑,說:“不管确沒确診,安胎藥該用的還是要用。”
練月笙心裏一哼,面不改色,“若是臣妾沒懷孕,喝了這孕婦喝的藥,多少對身子都是有害的,所以還望陛下讓臣妾确診了之後再用。”
景琰心有不耐,已經覺得維持不下去這種場面話了,索性就擺擺手,道:“那就依你好了。”
說的好像多無奈似得,明明最不對的是你吧!練月笙心裏翻白眼,所以說,她最讨厭這個男人了!
“陛下,臣妾的話本子呢?你打算什麽時候還給臣妾。”練月笙凝着景琰問。
景琰想起來那本看的自己後背發涼的怪談,又想起現在那書讓自己圈圈畫畫了不少,故而鳳眸微睐,斜睨着練月笙看,“朕不是說了日後不許你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嗎?如今朕把它拿走了,你還想質問朕不成?”
練月笙眸色微閃,似乎想起來他說過了這一句話,眉心輕輕一蹙,後又松動開來,“是臣妾忘了。”
看着她低眉順眼的模樣,景琰心裏就笑,突然就又聽她說:“但是陛下拿走的時候就不能差個人告訴臣妾一聲麽。”微微蹙起來的眉心,已經表示了她心情不悅。
景琰突然就沒了和她扯話的心思,“你身邊不是有侍候的宮人嗎?”他淡淡的瞄了她一眼,後就說:“行了,朕來這兒不是和你争的,時間不早了,休息罷。”
倆人呆一塊話過三句不投機,還不如不說。
景琰招呼趙懷生上前侍候,練月笙起身摸了本書,挨着軟榻看了起來。景琰臉色一黑,趙懷生心裏就嘆氣,皇後娘娘是個精的,早間和他過了這麽些招,毫不費力,怎麽一到陛下這兒,就諸事不理了呢!
練月笙心緒平靜,看着游記,景琰已經收拾妥當,要上榻睡覺了。
趙懷生望望兩人,到底還是去了皇後跟前,小聲提醒,“娘娘,時候不早了,該歇息了。”
紅司也跟着勸,“娘娘,咱歇了罷。”一邊說一邊偷觑皇帝,“娘娘您現在可不比以前,肚子裏的小皇子也要休息啊。”
這麽一說,要是她再看下去,那就真成了她不對了,眼角餘光瞄一眼坐在床頭的景琰,見他那張千年冰山的臉上略有不虞之色,到底是放下了書,由宮女們服侍着洗漱完畢,上了鳳床。
練月笙上了床,景琰神色緩了緩,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練月笙躺床上,睜着個眼睛睡不着,景琰也不例外,但是練月笙睡不着的原因卻是因為那本書的後半部分沒有看完,明明已經到了最精彩的部分了!
兩人齊齊轉頭,異口不同聲。
——“你再往裏去去,朕嫌擠,睡不着。”
——“陛下你先睡着,臣妾先看完那本書。”
☆、4 所謂寵妃
話音一落,兩人大眼瞪小眼,景琰再一次感覺到了他和練月笙之間那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
“不許看!”他皺眉訓斥她,“什麽時間了還想着看書!你就不能為你肚子裏面的孩子想想嗎!”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往下瞟了瞟,看她肚子。
練月笙撇嘴,“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陛下就這樣當真了。”嘴上這樣說着,心裏諷刺的卻是他把消息傳出去讓她成為公敵那事。
瞧她态度是極其不在意,景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