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眉心一蹙,就問:“你好像很不在意,有沒有孩子你都不在乎嗎?”

練月笙看他,說:“陛下是不是太在意了,以現在這個情況來看,難道不是臣妾沒有懷孕的好。”

這麽直白的問話,一時間讓景琰對她十分無奈,為什麽眼前這個人就沒有一點身為皇後的自覺呢!她難道不知道她在後宮裏頭的一舉一動都牽扯着寧國公府的安危嗎!明明應該是裏外相應的兩個存在,但到了練月笙這兒,就什麽都不是了!

他閉了下眼,轉過頭,“行了,睡覺!”

練月笙暗暗的哼了一聲,雖有些不甘心,但還是老老實實的躺床上把眼睛閉上了。

在垂幔處本準備進去熄燈的黃楊提心吊膽的聽着帝後倆人拌嘴平安結束後,松了口氣,看了趙懷生的眼色,輕手輕腳的進了內殿,把燈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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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練月笙是和景琰一起醒的,既然被他看見了,她也不好意思裝睡了。索性就起來侍候他穿衣洗漱。

練月笙在他面前是難得的低眉順眼,此時看着她還略帶着朦胧睡意的模樣,低頭給他束着腰帶。她臉色微紅,白皙中帶着霞色,垂着眼睑,眼睫纖長猶如蝶翼,如墨青絲垂落到月白色的寝衣上。

再往下看,景琰視線往她胸前鼓起的地方瞧了瞧,又做不經意狀把視線收了回來。

他在心裏不屑的啧了聲,暗想倒是一副好容色好身材,就是可惜了長在了練月笙身上。

練月笙心思淡淡,給他收拾好了,就準備送他出去上朝。哪知景琰輕輕的瞥她一眼,招呼紅司把練月笙昨天看的東西拿過來,沒收!

紅司為難,練月笙柳眉倒豎,“陛下,臣妾昨天沒有忤逆你的意思,你為什麽要收臣妾的東西。”

景琰瞥她一眼,“禦醫你怎麽告誡你的,若是朕的孩兒有什麽差錯,皇後你擔得起嗎?”讓你看就不錯了,這時候還敢對着朕瞪眼睛!

紅司一聽這話,倒是立馬把書拿了出來,陛下說的是,這看書實在是太勞神累心了,陛下這麽做,是對的!紅司是一門心思的為娘娘好,只要是有利于自家娘娘的事情,她都會聽從,即使對方是娘娘不看好的皇帝!

看見紅司一臉恭敬的把書交了出去,練月笙一臉受到背叛的神色,實在是讓景琰覺得通身舒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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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借着懷孕這茬能整到練月笙,着實不錯!

這麽想着,景琰神清氣爽的走出了鳳栖宮,在紅司無比恭敬的眼神下精神抖擻的出了鳳栖宮。

景琰走後,練月笙目光幽幽的盯着紅司看,紅司先是眼神一閃躲,後注目于皇後,說到:“娘娘,陛下說的是,您現在關鍵時刻,看書這種勞神累心的事,就先擱擱吧。”她苦口婆心。

練月笙剛起床就趕上這麽一出事,委實讓她甚感頭疼,她神色一穆,上挑的鳳眸透出淩淩威儀,“紅司,這是本宮最後一次縱容你這般行事!若有下次,沒有本宮的命令你就聽從他人命令,本宮一定重罰你!”

紅司一聽,忙不疊的跪了下來,“奴婢知錯了,娘娘罰奴婢吧。”

一旁的青玲幾人互相一對視,皆是嘆了口氣,紅司什麽都好,對娘娘的忠心自是沒的說,就是性子有些大咧,有一股子傻勁,說話也直,在這後宮裏頭,她這種性子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會皇後帶來麻煩。偏偏皇後就喜歡紅司那活潑俏皮不加修飾的性子,把她一并帶進了宮裏面。

練月笙神色一松,擺了擺手,“罷了,起來吧,記住,以後除了本宮的命令,就算是皇帝,你也不能聽!”

紅司點頭,“奴婢記得了。”

練月笙“嗯”了聲,讓紅司起了,青玲幾個上前開始給皇後洗漱更衣,紅司起來後,也趕緊過來幫忙。

綠瑩見她眉目間還有着懊惱之色,就伸出一指戳戳她的額頭,張口做了一個‘你呀’的口型。

紅司扁了扁嘴,雙手拿過束腰的淺紅色腰帶遞給綠瑩,小心翼翼的觑了眼皇後的神色,見她神色淡然,心裏續而松了口氣。

早間宮妃來請安的時候,蘇貴嫔一直情緒高漲,坐底下和練月笙一唱一和。

衆妃也不知道今兒個皇後娘娘是怎麽回事,平日裏極為溫和淡然的一個人,今兒個就給她們開了個早會,重點嚴明的闡明了一下近日後宮裏的不良現象。

就連顧修容的狗在禦花園裏撒了一泡尿的事都專門提出來進行了一番說教,氣的顧修容直咬牙,最後還得恭恭敬敬的謝謝皇後娘娘的教誨。

練月笙喝了口水,目光一轉,落到了默默不語的芊婕妤身上,“芊婕妤身子一向不好,本宮本不應該說什麽,但到底還是要讓你注意一下才是。”

芊婕妤微微一怔,旋即低着頭站起來朝着皇後一福,嘴裏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讓練月笙搶先開了口,“你坐下就好,也不是什麽大事。”

“自入夏以開,天氣炎熱,各宮按照等級不同得到的冰塊數量也各不一樣。芊婕妤身子不好,陛下怕你受不得酷熱難耐,特意讓你多領了冰塊,是不是。”練月笙緩聲說到。

坐回椅子上的芊婕妤微微牽起唇角,回道:“回娘娘,正是如此,全是陛下憐惜,特意讓內宛司多照顧妾一點。”

“你宮裏負責此事的宮女是誰。”練月笙問。

芊婕妤一怔,答道:“回娘娘,是妾身邊的大宮女含艾。”

練月笙凝了她一眼,端起茶盞輕呷了口水,續而不輕不重的把茶盞擱回桌子上,她接過藍熏遞過的冊子,翻了幾頁,“含艾是罷,怎麽這冊子裏沒有記載她的名字。”她擡眼瞧了芊婕妤一眼,“藍熏,把冊子拿給芊婕妤看看,別是本宮看岔了。”

藍熏應了“是”,接過冊子,走到芊婕妤跟前。

芊婕妤眉心微微皺起,看了皇後一眼,接過冊子,翻看了幾頁,“這……”她皺眉擡眼,頓了一下,便神色如常的解釋道:“娘娘,大概是這丫頭忘了讓內宛司的人記了,當初陛下交代妾的時候,說是如果妾那兒缺什麽,就直接去內宛司要。含艾一直惦記着妾的身體,這降溫用的冰塊,含艾也一直記着,許是她太過心急,忘記了讓人記錄也說不定。”

內宛司掌管阖宮妃嫔的日常生活物資,每月都會按品級規格分別發給各宮的人,每一個去那裏領東西的人,都會被詳細記錄下來是何時去的領了何物領了多少,最後還會由領東西的人在上面簽上名字。就算是內宛司的冊子最後要交到皇後手裏過目,皇後的人去領東西照樣還是會被記錄下來。

“芊婕妤,不說本宮說你。”練月笙微微蹙眉,語調一揚,帶着與生俱來的威儀,“事情雖然是出在你身邊的宮女上,但是你是她主子,含艾這般作為,實在會讓本宮很是苦惱。再則,幸虧這事是本宮先發現的,若是來日太後過目的時候,會如何作想?你今日一番話聽在本宮耳朵裏,那是陛下疼愛你,可若是聽在太後耳朵裏,指不定就是別的意思了。”

芊婕妤心頭“咯噔”一跳,這話裏意思說她宮裏面人行事不妥,可實際上是在打她的臉。她也是知道太後不喜歡她,更是知道皇後口中的別的意思指的是她恃寵生嬌。

蘇貴嫔見狀附和,“娘娘說的沒錯,芊妹妹你宮裏面宮人出的這回事,到底是你管教不力。這內宛司裏是有人專門記錄這事的,芊妹妹你宮裏那個叫含艾的到底是有多仗着你的身份狐假虎威才能讓內宛司的人都不記錄了。”

“看來這內宛司的人也該換一換了。”莊妃一臉凝重的說着。

幾句話下來,芊婕妤已經被說的臉色一陣漲紅。心想她為寵妃,被景琰疼着寵着,就怕她受着委屈,現在被練月笙當着這麽多人面一通說,雖然話不重,但句句都是在扇她的臉!

芊婕妤起身上前,對着上座的練月笙一福,“是妾疏忽大意,讓底下宮人出現這種疏漏,妾實在無言以對,請娘娘責罰。”

練月笙斜睨她一眼,續而擺了擺手,說:“本宮不是一開始說了嗎,也不是什麽大事,只要芊婕妤認識了自己的錯誤,便可以了。”語畢就讓她起來了。

芊婕妤紅着眼角,面上帶着羞愧之色謝了恩。

“諸位妹妹也別怪本宮今兒個話說的重,自然都是自家姐妹,為了大家的好,有的話本宮也只能說了,還望諸位別往心裏面去。”練月笙朱唇勾出淺薄的笑意,環視了底下衆妃一眼。

“娘娘哪裏的話,您是為了妾們好,妾身們都懂。”淑妃起身,笑說:“再說娘娘如今有着身孕,還為妾們這般操勞,妾等才應該感恩戴德才是。”方才被皇後訓斥芊婕妤弄的心情大好的淑妃,早已把皇後先前說她的話給忘了,畢恭畢敬的奉承起皇後來。

練月笙淡淡一笑,讓淑妃回去坐着了。又和底下人無關緊要的扯了扯話,練月笙就讓人回去了。

芊婕妤是低着腦袋從鳳栖宮裏出來的,練月笙不僅懷孕了,如今還當着這麽多人面下她臉面,讓她難堪,只要一想她就覺得心裏頭有把火在燒!她是寵妃,是皇帝唯一上心的人,內宛司的事情擱在皇帝眼裏什麽都不是,可偏偏就讓練月笙給揪出來當話柄了!再說以前的練月笙也不管這些事情,如今一懷孕,就急着想立威了嗎?

她隐藏的情緒直到回了廣淩宮才發作了起來,在殿裏候着主子回來侍候的含艾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就被芊婕妤差人托出去打了二十板子。

這事傳到練月笙耳朵裏,她也只是淡淡一笑,黃楊則在一旁捂嘴笑道:“娘娘果真好計策,最後說芊婕妤的事,讓各宮主子心裏出了一口氣不說,還讓她們把之前娘娘訓斥她們的事都抛腦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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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忘了說妃嫔等級了= =繼續沿用《論奸妃》裏的等級↓

中宮皇後

皇貴妃

正一品:貴、淑,賢,德(各1人)

從一品:妃(3人)

正二品:淑媛、淑儀、淑容、修華、修儀、修容(各1人)

從二品:昭華、昭儀、昭容(各1人)

正三品:貴嫔(5人)

從三品:婕妤(5人)

正四品:嫔,貴姬(各4人)

【以下人數不限】

從四品:婉儀、芳儀、芬儀

正五品:貴人

從五品:充儀、充容、充媛

正六品:容華

從六品:順儀、順媛、順容

正七品:美人、良人、才人

從七品:選侍、芳婉

正八品:采女

從八品:更衣、充衣

其他

☆、5 整頓後宮

青玲遞上一盞茶水給皇後,說到:“那能說都抛到腦後了,依奴婢看,出了口氣是不假,但娘娘還是讓她們出醜了,多少心裏都記恨着呢。”青玲面色憂慮,“就怕她們使什麽心眼。”

練月笙抿了口花茶,說到:“有芊婕妤這個寵妃在前面擋着,她們才不會因為本宮說了她們一句,就對本宮動歪腦筋。”

紫雲聞言,忙道:“娘娘萬萬不可有這種想法,您現在有着身孕,不知有多少人都惦記着呢,娘娘應萬分謹慎才是,切勿讓那些人鑽了空子。”

身邊幾個丫鬟也是你一句我一句的勸着皇後不可大意,萬事小心,把嫡皇子平安生下來,在後宮裏站穩腳,讓那群女人不敢窺視後位。

練月笙面帶笑意的看了眼她們,便道:“好啦好啦,真是皇後不急宮女急。”

“奴婢們也是關心娘娘嘛,娘娘就別拿奴婢們取笑了。”紅司笑吟吟的說着,今早上的一出事讓她長了記性,雖然皇後嚴厲了幾分,但到底還是為了她好,再說她确實是做錯了。

練月笙身邊一共有六個大宮女,在鳳栖宮裏各施其職。紅司活潑,最能活躍氣氛;青玲沉穩,心思缜密;黃楊聰明機智,看事情頗為透徹,和紅司青玲一起負責皇後的日常起居;藍熏伶俐穩重,負責保管各部各司遞上來的冊子;綠瑩心細,行事穩妥,負責管教中宮裏頭宮人;紫雲消息靈通,在後宮裏頭的宮人圈裏名聲極好,時常能打探到各種妃嫔的小消息。

這六個宮女,就猶如練月笙的左肩右膀,一個都不能少!

正和六人說着閑話,杜小寶就進來報內宛司的人帶來了。

由芊婕妤丫鬟一事,牽扯出了內宛司裏有人疏忽職守,這是有多大的面,才能在內宛司裏面動手動腳。

後宮裏頭下有各部各司,若有人動點小手腳,早晚會傳到帝後倆人的耳朵裏。含艾在內宛司的事情練月笙早就知道了,只是懶得和芊婕妤計較罷了,再說景琰那裏知道了都默許這事,練月笙更不會插手去管。

今兒個這出事,說教後宮衆人只是随口一說,找花芊白不痛快才是真!

內宛司掌事姑姑秋雪心裏忐忑不安,進殿後帶着幾個內宛司裏的宮人福身作禮。

練月笙懶懶的掃了底下幾人一眼,旋即給了藍熏一個眼色,藍熏福身退下,片刻就拿了內宛司的冊子過來給了秋雪。

秋雪一臉疑惑的接過來,壯着膽子開口問:“娘娘這是……可是內宛司裏的記錄出了什麽差錯。”

斜坐在軟榻上的練月笙輕抿了口茶,說:“你自己看看。”

秋雪聞言,面帶疑色的翻了開來,可是翻來覆去也沒看出什麽不對來。

練月笙懶得說,就直接讓青玲開口,她則靠在軟榻上用着茶水,紅司站在一側輕打着扇,黃楊站在後面輕輕地給她揉着肩。

青玲說完,秋雪驚出一頭冷汗來,急急忙忙的翻看了手裏面的冊子,果真沒有記錄有關芊婕妤的事情!上頭僅僅有的,也只是每月裏按照後妃品級規格發下去的東西。

秋雪出了一頭汗,一臉驚慌的轉頭看向後面那些人,手裏緊握着那本冊子,壓着發顫的聲音問:“你們怎麽當差的!芊婕妤的記錄怎麽一個都沒有!”

後面幾個宮女當然知道這事說起來夠大夠嚴重,這是內宛司的疏漏,要是治起罪來,不定會怎樣呢!

“姑姑……負責記錄的不是奴婢,奴婢不知道這事。”一個宮女慌慌張張的說。

“這事不是彩蝶你負責的嗎。”又有一個宮女說到,眼神淩厲的轉向了一個方向。

“行了!都給本宮閉嘴!”練月笙眉心一蹙,輕呵了一聲,聲音裏帶着威儀,猶如一把刀子似得懸在衆人頭上。

底下人聞言,忙不疊的閉了嘴,把頭埋低。

練月笙叫出了那個叫彩蝶的宮女,彩蝶确也承認是她記錄的,早就被吓得瑟瑟發抖的彩蝶哪裏敢隐瞞,一五一十的把原委告訴了皇後。

含艾仗着她主子芊婕妤是寵妃,在宮裏面橫着走,狐假虎威的事情時有發生。內宛司是提供後妃生活物質的,一般每月的物質發了下去,也常會有人缺熏香缺筆墨之類的物件,故而這時候就需要去內宛司要,而內宛司則要詳細的記錄下來何人要了什麽東西,以保內宛司倉庫存量不會出現錯誤。

可偏偏含艾仗着她有個寵妃主子,常常不把這些規矩放在眼裏,更何況事情是皇帝親口/交代的,缺什麽拿什麽,有了這個做後盾,含艾還計較什麽,她連皇後都沒放在眼裏,還會看得起一個內宛司。

彩蝶淚眼朦胧的朝着皇後叩頭,“娘娘,是奴婢辦事不利,還望娘娘寬宥。”

練月笙捧着茶盞,指腹摩挲着茶盞上的細瓷面,底下的流雲紋路甚是清晰。單看彩蝶哭的那模樣,還真容易相信她說的話,可是她編瞎話的本事委實不高,含艾來拿東西,你照常記上,即使沒有含艾的簽名又如何?

秋雪也是察覺出了裏頭的貓膩,眉心狠狠一跳,就聽上頭皇後聲音清淡淡,“內宛司掌事管教宮人不利,出現此等疏漏,實乃大過,即刻起廢除掌事一職,聽候發落。其餘人,除彩蝶之外,皆遣去浣衣局。”

秋雪一聽就傻了,那些宮女也吓得嘤嘤哭着求情,浣衣局那是什麽地方啊!誰會想去那地方!

等人都被拉下去了,練月笙看着底下依舊哭的瑟瑟發抖的彩蝶,說:“你,先進去關一段時間,把你藏着掖着的那些東西通通吐出來。”

這邊練月笙将将發落了內宛司一衆人,那邊消息就已經傳進了各宮主子耳朵裏。

蘇貴嫔拍手稱快,芊婕妤擰着眉頭,招呼宮女拿上新做的糕點,要去宣政殿找皇帝去。

哪知過去了才知道皇帝去了太後那兒,芊婕妤一聽之下就犯起了愁,她和太後不對盤,太後看她不順眼,她自然不會去太後那兒讨嫌,但是皇帝在太後那裏啊!無奈之下,只要又帶着人去長生殿候着了。

練月笙看着是整治了疏忽職守的內宛司裏的一衆人,但實際上何不是暗中整治了一遍後宮。

一時間,後宮裏頭人心各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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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琰是從太後宮裏出來後知道了這事。

故而也沒回長生殿,而是直接去了鳳栖宮,于是守在長生殿裏的芊婕妤又撲了個空,但是她也不能去鳳栖宮不是,于是只好安下心來在長生殿裏等着。

景琰步履生風,冷着張臉走了進來,他着了一襲華美的明黃常服,帶着一身的華貴張揚,端的是十足的帝王之範。

看着那張冷臉上如畫一般隽秀的眉目,練月笙都覺得糟蹋!

她知道他為什麽來的,也知道他會來,簡單的福禮過後,就等着他開口。

黃楊奉上了新煮的柚子花茶擱到桌上,退至了一旁。

“皇後不打算解釋一下今天出的這出事嗎?”景琰坐在上頭,眯了眯眼,周身透着一股危險的氣息。

練月笙注目于他,“內宛司宮人疏忽職守,釀成大錯,難道臣妾不該罰嗎?”她眉眼平靜,聲音又正又穩。

景琰嗓音一沉,說:“朕是問你芊婕妤的事情,別揣着明白裝糊塗!”

“哦,原來是芊婕妤。”練月笙眉眼一揚,恍若大悟,“那麽殿下想讓臣妾說什麽呢?”

景琰眸色微厲,對她橫眉冷哼,“芊婕妤所作所為都是朕默許的,你讓她難堪,不就是讓朕臉上也無光了嗎!”

所謂寵妃,就是一舉一動都牽動着帝王心。阖宮上下能做到這點的,也就只有芊婕妤花芊白了。

練月笙心裏啧笑,面不改色的看着他道:“底下宮人仗着主子身份在宮裏面橫行霸道,妄視宮規,若所有人都這般,這個皇宮還了得。”她頓了頓,“陛下專心朝政,本不應該為這些後宮之事煩憂,臣妾為後宮之主,理應整治好後宮瑣事。說起來芊婕妤的事情臣妾心裏清楚,也沒有妄視陛下的意思,只是若人人都如芊婕妤身邊的那個丫鬟似得,這後宮裏豈不是要亂了套了。”而且到時候要真亂起來,累的是她錯的也是她,有他什麽事?

這一段話說的頭頭是道,一時間倒讓景琰無話反駁。

他本來是聽了芊婕妤在中宮讓練月笙給氣受了,是帶着一腔怒意來鳳栖宮給練月笙臉色看的,哪知她一番端端正正的話抛出去,愣是澆滅了他大半的火氣。

他心頭輕嘆,念及她如今有着身孕,還操勞着後宮諸事,一時間就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不管怎麽說,她這也是履行皇後的責任,反倒是他,只顧着寵愛芊白,忘了根本規矩,若讓太後知道,怕是更加不待見花芊白了。

這樣想着,他輕移開的眼眸緩緩轉回,“今兒個朕從母後那兒回來,特意交代了朕不少東西,母後最近挺想你的,你抽空去慈寧宮看看她……”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出來,景琰的話就堵在了嘴裏出不來了,方才還想着不再計較這事,軟個态度把這事揭過去的心思在看見練月笙的眸子時,就不複存在了。

練月笙眸露少許挑釁之色,似乎是在啧笑的對他說——你今早上找我不痛快,我就找你小老婆不痛快!

實際上,練月笙打的就是這個心思。

景琰不能明着動,那動他心尖尖上的人不也一樣?再說練月笙占理,芊婕妤那邊也确實做錯了,若真鬧起來,她就不信她說不過他!

“母後這些日子潛心修佛,說是要給臣妾腹中小皇子祈禱祥瑞,臣妾也一直不敢貿然去打擾,即然母後想臣妾了,那臣妾必然是要去看望母後一番了。”她眉眼神色收斂,笑吟吟的說着。

景琰壓下堵在胸口的那股郁氣,擠着笑臉看向練月笙,說:“那皇後可要快些,別讓母後等太久。”

“臣妾明日一早就去。”

景琰微微一笑,默了一默,聲音無波無瀾,卻又隐隐約約帶了笑意,“你如今有孕,也不好太過操勞。這樣吧,讓淑妃助你協理六宮,你也不至于太累。”

☆、6 協理六宮

協理六宮這樣的好事,就如同天上掉餡餅一樣,狠狠的砸在了淑妃高絲的頭上。

淑妃手拿着聖旨,伸手捏了捏身邊宮女的手臂,神色從恍惚中回神,瞬間欣喜不已。這可是個機會啊,協理六宮的權利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若她表現突出,還怕陛下注意不到她!

除了練月笙這個皇後外,品級最高的也就是高絲這個淑妃,是以,助皇後協理六宮一事只有她才有資格。淑妃心裏清楚,并不是皇帝看好她才讓她協理,只不過是她品級高所致。

只是沒想到這好事這麽快就下來了,看來皇後懷孕,也不盡是壞事一樁。

從鳳栖宮出來,景琰心裏的郁氣才是散了大半,臉色也不像剛來那會兒難看了。他急匆匆的回了宣政殿,拟了一份聖旨讓趙懷生去長樂宮。

随後他才知道,芊婕妤來過宣政殿的事,如今正侯在長生殿。景琰懶得再計較內監報的晚,忙又返身去了長生殿。

芊婕妤左等右等,總算是把人給盼來了!

芊婕妤站在長生殿前迎着,一襲桃色細紗繁花宮裝随風舞動,青絲輕绾成髻,斜插碧玉玲珑步搖,眉目間柔色淺淺,唇畔含笑,嬌柔不可方物。

景琰看見這樣的美人,直覺得在練月笙那裏受的郁氣,一瞬間就消失殆盡了,通身舒泰。他臉上不自覺露出笑來,伸手握住她的手,“等了多久了。”

芊婕妤粉面含羞,眉眼含春的輕掃一眼景琰,又迅速低下頭,說到:“沒有多久,陛下事務繁忙,反倒是妾在這裏,怕耽誤了陛下。”

景琰臉上笑意更大,他握了握芊婕妤的手,道了句“怎麽會”,後就擁着她進了去。

芊婕妤在十五歲的時候跟着景琰身邊侍候,不僅性格溫婉、善解人意,行事也穩妥謹慎,景琰和她一起長大,也越發喜歡她。在東宮時就和她極為暧昧,等到登基為帝,就把她晉為了宮妃。

跟了景琰這麽久,芊婕妤是摸得準他心裏想法的,故而也沒急着說皇後的事,而是柔情款款的拉着他坐下,唇角揚笑,略有些讪笑道:“妾準備了糕點送給陛下,哪知陛下卻不在,這糕點也涼了……”

景琰拍着她手笑,“你也真是的,若想見朕,直接派人來給朕說一聲不就是了。”語畢,他就掀開糕點盒子,拿出一塊糕點,溫柔着神色在芊婕妤略帶期待的眼神下張口咬了一口。

芊婕妤兩眼晶亮,見他溫柔笑開,誇贊起糕點裏有着她的一番深情時,她便面色緋紅,嬌羞着低下頭,默默不語。

景琰不是個傻的,自然知道芊婕妤大早的在這裏等着是為了什麽。雖然話是他說出口的,他也不好說什麽,但那個叫含艾的宮女往她臉上抹泥,實在不能輕饒了。

吃過了糕點,景琰用了一口茶,拍了拍芊婕妤的手背,率先開口說了那事。

芊婕妤一怔,怎麽也沒想到他會先開口,原本她還在準備找個好機會開口說呢。

景琰是皇帝,自然不會去管後宮裏頭的事情,因為萬事都有練月笙打點,他也插不上手。含艾仗着芊婕妤的身份在宮裏面橫行霸道的事情,他是真不知道,要不是練月笙說,他是不會想到一個小宮女敢有這般作為。

“陛下,此事妾也有錯,沒有管教好底下宮人,讓皇後娘娘和陛下為之費心,實在妾乃大過。”芊婕妤一臉愧疚的要站起來行禮,讓景琰按着肩膀坐回了凳子上。

含艾的事情芊婕妤是知道的,只是她并不認為這是什麽大事,主子風光,底下宮人臉上也有光,在別的宮人面前高人一等也是常事。更何況她是名符其實的寵妃,自然認為不管她出什麽事,皇帝都會站出來替她說話。

這如今這個情況……隐隐有着一絲責怪她的意思在裏面啊!芊婕妤暗覺不妙,心裏想着不知陛下在練月笙那兒聽了什麽,心裏面更對練月笙不滿。

“含艾挨了二十板子未免太輕了,這樣的宮女留在身邊,指不定日後會給你帶來什麽麻煩。”景琰蹙着眉心,沉吟道:“不如将含艾遣到浣衣局去吧。”他好差人神不知鬼不覺的解決了她,“朕再給你選個宮女過去侍候。”

芊婕妤一聽,杏眼微睜,心中一瞬間過去幾個思緒,她壓住情緒,眼角染了兩朵淚花,“陛下,您就饒了含艾這一回吧,若要說的話,妾也有錯,若是陛下只處置含艾一人的話,實在難以服衆,求陛下也懲治妾身罷。”說罷就是站起身來,退出去,跪了下去。含艾和她情分不比其他,豈能随便打發了,再說,含艾是她心腹,她也舍不得啊!

景琰最見不得她哭,連忙把人扶了起來,保證不再追究含艾的事情了,但是告誡她一定要好好管教含艾,若是再出了什麽岔子,他絕對不會再輕饒了。

聞言,芊婕妤破涕為笑,眼角還挂着淚花,唇角卻是笑開了,讓人看着就軟了心坎。

于是景琰又少不得好生哄了她一番,芊婕妤被他惹的嬌笑連連,窩在他懷裏不願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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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接了協理六宮的旨意,自然是要往鳳栖宮跑一趟。

彼時,練月笙還在和紅司幾個商量着新的內宛司掌事人選,淑妃就登門了。

能有一個人幫忙處理後宮瑣事,練月笙是樂的其見。雖然她知道景琰心裏面打的是什麽主意,寧國公府一直被他忌憚着,她這個皇後自然也不得他待見,總是變着法的膈應她。

她和景琰是相看兩生厭,這不,她讓他心尖上的人不好受了,他轉眼就要讓別人來分散她的權利。

“你也不必這般拘束,陛下讓你協理六宮是對你的看重。日後一些小事你大可自己看着辦,那些實在拿不準主意的可以過來與本宮商量商量。”練月笙淡淡笑着,聲音端和。

淑妃面上笑意恭謹,“承蒙娘娘不棄,妾必不會讓娘娘失望。”

練月笙還記着自己肚子裏有個還沒确診的團子,和淑妃簡單的說了幾句,就以要休息為由,把人攆走了。

練月笙攆的含蓄,淑妃也沒聽出來,還愈發覺得皇後娘娘這個人其實不錯,歡歡喜喜的就回長樂宮去了。

待到淑妃走了,練月笙就把紫雲喊到跟前來,讓她暫時接任內宛司掌事一職。

紫雲一聽,覺得自己不能勝任,就要推脫。卻聽皇後緩言道來,“紫雲你是中宮裏唯一一個在後宮裏有着衆多宮人人脈的,所以內宛司掌事一職,你可以做好的。”

聞言,紫雲悶過彎來了,她眸色一動,說:“娘娘有什麽要交代的嗎?”

練月笙就說:“你是個聰明的,內宛司每日行走各宮宮人,多多少少都能打聽出東西來,你多多注意德妃,淑妃,任昭容幾人的動靜。”

紫雲福福身子,“奴婢記下了,定不負娘娘所托。”

內宛司原掌事秋雪疏忽職守被廢除掌事一職降為低等宮女,皇後娘娘随後就派了宮女紫雲暫時接任職位,待尋到合适的人之後再換下來。因為紫雲是皇後身邊貼身侍候的,倒是沒讓人料到皇後會把人安排到內宛司來。

彼時芊婕妤将将踏出長生殿不久,就有內監進來報了皇後讓紫雲暫接了內宛司掌事一事。

景琰本來極佳的心情,在聽了這消息後就有些深沉,這個練月笙,又玩什麽把戲?

故而讓人多留意紫雲的動靜。

晚膳後,景琰正凝神看着奏折,趙懷生照往常一樣拿了綠頭牌給皇帝送了過去。

景琰眼睛在擱了各宮嫔妃綠頭牌的托盤上面一掃,眼睛在“花芊白”的名字上稍作停頓,旋即移開,看着折子道:“今兒個朕歇在長生殿裏。”

趙懷生轉身把托盤給了徒弟薛慶,待人走了之後,他則有着擔憂的恭敬道:“陛下,您這般似有不妥啊……”這些日子裏,除了歇在了皇後宮裏外,您就沒召過一個人侍寝!

景琰眉眼凝色,朱筆在折子上批示後,合起來擱到一旁,續而拿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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