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說句不好聽的……德妃的母親身份低微,卻擠走了原配自己當上了楊夫人,手段那是自然不會低的。身為這樣一個女人的女兒,德妃的城府算計,自然也不會低到哪裏去。”孟美人又說。

對,楊如意的母親,不是楊太傅兒子的原配。現在的楊夫人,也就是楊如意的母親,起初只是一個商女,進府做了一個妾室,生了楊如意,一路鬥過去,最後害原配難産,生下小兒子後就撒手去世了。于是她領着女兒楊如意坐上了楊家少夫人的位子,手段自然是不會低的。

原配留下的一雙兒女由楊太傅親手撫養長大。孫女大了後,楊太傅給她找了門好親事嫁了,孫子則學會了他爺爺的所有,可謂是得了楊太傅真傳。至于楊如意,因為她娘的緣故,極其不得楊太傅的喜愛,後來宮裏選妃,楊夫人想都沒想的就把女兒送進宮去了,進了宮榮華富貴,權勢金錢,要什麽有什麽,也是為了她以後能在貴婦圈裏更有氣勢,她讓楊如意必須要得寵。

楊太傅對此就依了她的意思,把楊如意送進宮了。

楊如意如今,別說得寵了,她都還沒侍寝過!占了四妃之一,還是最後一位的“德”,要不是楊太傅是她爺爺,她連四妃的位置都占不了。

“現在事情真相還沒查出來,你不要妄加揣測。”練月笙沉吟一番,說道。

孟美人眨了眨眼睛,嘆了口氣,“妾曉得。”她一頓,擡起頭來,“娘娘,妾還有一句話要說。”

練月笙點頭示意她說。

“高姐姐以前還是淑妃的時候,對妾說過,她說德妃似乎正在想着怎麽對付她,有一次她在禦花園裏,迎面來了兩個德妃宮裏的宮女,低着頭竊竊私語,她說她聽見了其中一個宮女提了淑妃兩字,就從那天開始,高姐姐就對我說,她覺得德妃會想法子害她。”

☆、32【你瘋了吧】

晚上的時候,練月笙沒吃下飯,倒不是因為高絲的事,而是被冰瑤的屍身嘔的。

雖說她當時鎮靜自若,神色如常,跟個沒事人似得,但那一眼,卻也在她心裏留下了揮之不去的陰影。

畢竟,她也是千金小姐的出身啊,平日裏哪裏會接觸到那些東西。

現在事情這麽多,她不能允許自己在別人面前表現出一絲軟弱來,強撐了這麽長時間,到底還是不行了。

練月笙捂着帕子幹嘔了好一會兒,紅司在旁邊拍着她的背,黃楊端上來一碗酸梅湯,“娘娘,先喝點酸梅湯,開開胃吧。”

練月笙接過來,喝了一口,就喝不下去了。

Advertisement

黃楊擔心,“這可如何是好。”一頓,“奴婢去喊章禦醫過來給娘娘開服安神藥罷,好好睡一覺先。”

練月笙點了下頭,讓她去了。

“娘娘,您有什麽想吃的嗎?”紅司拍着皇後的背,一臉擔憂的問着。

練月笙深吸了口氣,神色怏怏,“本宮什麽都不想吃。”

章禦醫今兒個不當值,來的是個年輕的秦姓禦醫,把過脈後,開了服安神調養的藥就退了下去。

喝過了藥後,練月笙正倚在床頭看一本話本子,外頭就報陛下來了。

“你沒事吧。”景琰站在離床榻六步遠的地方,眉心微蹙。

她微微一怔,旋即想到他這話的意思,“沒什麽。”把話本合起來,看向景琰,“陛下怎麽來了。”聲音淡淡的。

景琰沉吟,“你……”微微皺眉,“朕聽趙懷生說,蓬萊湖那裏打撈上來了一具屍身,你過去看了。”

“是這樣。”練月笙點點頭,不甚在意。

景琰上前一步,“不害怕嗎?”

練月笙沉默一瞬,擡眼看他,“臣妾剛剛喝了安神藥,正準備休息,陛下怎麽來臣妾這兒了?”總不至于是因為聽到她見了屍身這事怕她害怕,特意來看她的吧!

景琰臉上神色有點變化,并不明顯,他幾步走過去,坐在床沿,面不改色,“朕是怕你見了那東西夜裏做噩夢。”一頓,似乎想帶過這個話題,“今兒個朕找皇叔說了,會先給他選幾個妾室,期間會把柳祖太妃接過來。”

“陛下是想到法子了嗎?”她倚在床頭,把手頭裏的話本擱到了床邊的小案上。

景琰略靜了一下,眸色有些恍惚,“還沒有。”他聲音微沉,“那一輩的事情,除了母後之後,就剩下柳祖太妃了,柳家一輩的人不能貿然動,穆城的話亦不能完全聽。”

“陛下懷疑穆城的話有假?”練月笙沒有察覺他的一些細小的情緒變化,凝神問道。

他搖搖頭,“這倒不是。”擡手捏了捏眉心。

練月笙看了看他,沉吟道:“你不舒服嗎……”

“頭有點暈……”景琰蹙眉,擡起頭來,不光是頭暈,怎麽眼睛也有點花?

殿裏燃着一盞水晶纏枝燈,柔和的亮光映在她雪白的臉頰上,散發出溫和的暖意,朦胧中蠱惑着人心。

那雙如秋水般動人的眼眸,在盈盈柔光之下,宛如攬了一池美酒般醉人心魄。

“陛下,陛下……”

察覺出景琰的不對,練月笙身子前傾一點,盯着他喚,“陛下,你是不舒服嗎?”

他視線落到她一張一合的唇上,雪白的貝齒若隐若現,看的他喉頭一緊,從心底沖出來了一股想上前啃咬一番的沖動。

景琰神情越來越不對,蘊黃的燈光下,他神色有一種難言的溫和,眸子裏似乎也閃爍着一種異樣的光芒。

練月笙決定還是先吩咐人去請禦醫過來,現在的景琰實在是有點不正常啊!

她的手剛剛抓住被子,還沒來得及下一步動作,就被他牢牢的握住了,他扣住她的手,快速的湊了過來。練月笙被他吓得一愣,下一秒的時候,他的唇就貼上了她的。霎時溫香軟玉在懷,清雅淡香撲面而來,幾欲讓他瘋狂。

他的唇很是滾燙,幾乎是毫無章法的啃咬着,靈舌撬開她的貝齒,勾住她的小舌,追逐嬉戲。練月笙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吓得渾身僵住,呆愣不知所為,只能任由他扣住她的後腦,加深了這個吻。

景琰呼吸漸重,噴灑在她臉頰上的氣息灼熱的吓人,當他的手拉下她肩頭的衣裳,撫上她的肩膀時,她一個激靈瞬間回神,動用唯一一個可以的動的手,去推搡他,反抗他,她往後縮,他緊逼不讓,用手牢牢的扣住她的腰肢和後腦,讓她動彈不得。

“陛下……”唇齒糾纏間,她聲音含糊不清,又極快的被他的吻的吞咽了下去,留下了一小串嗚咽聲。

景琰覺得全身燃了一團火,好像只有練月笙才能撲滅,他咬着她的唇,薄唇一路游移到她雪白的頸上,在她脖頸間細細地嗅着,伸出舌尖輕輕一舔,猶如世上僅存的美味,讓他身心蕩漾,難以自持。

練月笙吓得渾身一個戰栗,她被景琰抱在懷裏,衣衫半腿,露出一側圓潤光滑的肩頭,月白色的肚兜藏在衣衫底下若隐若現,勾起他更深的欲望。

她腦子裏亂糟糟的,任由着他将她放在柔軟的被褥裏,她打結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上陡然就多了一個重量。

修長燙熱的手指撫上她的腰肢時,她終于弄清了眼下的狀況。

他他他他他……吃錯什麽藥了!!

肩上濕熱的觸感讓她渾身一抖,但是景琰開始不滿足于此,開始拉扯她的衣衫,練月笙臉色漲紅,伸出兩手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推了開來。

“你發什麽瘋!”練月笙看着那人染了情/欲的眸子,出口說道。她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充滿了威儀和寒氣,可是經過景琰一番挑逗下,出口的聲音又軟又輕,練月笙自己聽了都忍不住要紅臉。

景琰看着身下的女子,唇角挑起一抹微笑,笑的肆意邪魅,他抓住她的手,輕吻了一下她的手背,眼睛盯着她看。

果不其然身下的女子眉心一蹙,緋紅的臉色又紅了一層,她眸子飽含驚懼,水潤晶瑩,唇瓣如盛開的海棠花般嬌豔,烏發淩亂,身段曼妙,無一處不是豔,處處都能勾起他的欲/火來。

“月笙……”他聲音暗啞,帶着低低的笑意,“阿笙……”從喉裏溢出悶悶的低笑,他俯下身,不顧她驚愕的眼神,低頭含住她的耳垂,輕輕吸允。

感覺到了她身子輕微的顫抖之後,他在她耳邊厮磨,暗啞着聲音說到;“阿笙,乖乖的。”

實際上,她是他的妻子,是他的皇後,侍寝這種事情,本是再正常不過,他們又不是沒有過肌膚之親,只不過那次的經歷給她留下的盡是不好的印象。景琰也是一副敷衍的漫不經心的模樣,潦草的行房之後,就匆匆結束了那樁你不情我不願的事。

但是現在……景琰的反應和上次截然不同,直覺告訴她,景琰現在的熱情似火,絕對是有問題的!

肚兜輕巧的被扯了下來,練月笙來不及去想是哪裏出了問題,她再一次的把情/欲染身的景琰從她身上推開。

景琰沒有不耐,反倒是凝着練月笙笑的溫和多情,她趁機把被子扯過來蓋在自己身上。

“阿笙,不是讓你乖乖的了嗎?否則等下會疼的。”他低笑,伸手抓過她的手。

她身子僵了僵,深吸了一口氣,問:“陛下,你知道我是誰嗎?”

景琰微低着頭,如墨般的黑發遮了他半張臉,他神色慵懶,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含着濃濃的情/欲,“阿笙,別鬧。”染了情/欲的聲音分外惑人。

還知道她是誰,那他現在到底是在發什麽瘋!

他抓着她的手湊到唇邊,用舌尖輕輕的舔了一下她的指腹,從未體會過的美妙的觸感更讓他情迷意亂。她的手指纖細修長,好看的讓他移不開眼,他微垂着頭,逐個親吻着她漂亮的指尖。

練月笙躺在床上,看着昔日裏高高在上的帝王露出此時癡迷一樣的神色,心頭驚愕加重。

老天爺,整個世界都不好了!!

如此感慨之後,她動了動腿,把被子拉下來,一舉把某個正親的癡迷的某人從床上踹了下去!

“陛下,你別發瘋了!”她猛的坐起來,脫口而出。

景琰從床上滾下來,頭腦一陣發懵,他跌坐在地上,臉上紅潮未退,眸色迷茫。耳邊緊接着就響起了練月笙的那一句話,頓時只覺得渾身血液都往回流了,似乎以一種極快的速度靜了下來。他正值情濃之際,她卻把他踢下了床,帝王威嚴何在!在景琰稍稍能夠思考一點的時候,他頭疼的按住額上突突跳的太陽穴,從地上站了起來。

練月笙抱着被子縮在床的裏側,眼神警惕的看着他,似乎害怕他會再下一秒撲過來似得。

景琰看着床上的人,愣了一下,旋即腦裏一瞬間湧出了大量片段,皆是方才之事。心頭升起巨大的驚駭,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方才的所作所為,如果不是練月笙踢開了他,他是不是早已由着自己的心意強要了她了?!

她拉了拉肩頭的衣服,環抱着被子,看着景琰一會兒一色的表情變化,抿了抿唇,“陛下……”

景琰立即轉眸對上她的視線,練月笙看見後又是往裏一縮,通紅的臉頰白了一白,“陛下,你沒事了吧……”

景琰一怔,伸手按住抽疼的太陽穴,聲音沙啞,“朕……”一頓,“朕……方才……”不知道該說什麽。

練月笙是下了狠心把景琰從床上踹下去的,要是擱在別的宮妃那兒,給她一百個膽子都不敢,不僅是不敢,怕早就沉淪在景琰的一腔熱情裏面了。所以這會子,練月笙多少擔心景琰會找她算賬。

畢竟她的他妃子,侍寝乃天經地義,她不僅不侍寝,還把九五之尊的皇帝給踹下了床,這是大不敬的罪,更是橫掃了景琰的臉面。

他要是追究,她也沒法反抗。但是,這種床笫之事,說出去丢人,所以景琰要罰,估計着也不會怎麽罰她的。

景琰還沒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他對着練月笙生了那種心思,還試圖用強的讓她屈服……

這這這……這怎麽可能!

不過,再不可能的事情,也真真正正的發生在他眼前了,好在一切停止的及時,沒有讓他釀成大錯。

“……”景琰垂下手,看着練月笙,聲音沙啞依舊,“朕也不知道怎麽了,從來了你這兒之後就頭暈眼花,好像……有事情不受朕控制就冒了出來。”他其實是打算陪她的,聽說她見了屍身,怕她晚上睡不踏實,旁邊有一個男人躺着,多少能讓她安心點,卻沒想到事情演變成了這種情況,讓他很是尴尬,話到嘴邊都尴尬的吐不出來,更不敢看她眼睛。

“……對不起……”半晌後,景琰側目,嚅嗫道。

練月笙沒說話,她也知道景琰這番動作定不是出于他本心。

景琰不再多待,把衣衫整好,随意理了理頭發,把地上的長袍披在了自己身上,便轉身走了出去。

☆、33【禁足思過】

他把趙懷生叫了進來,“你回宣政殿,檢查一下芊婕妤送來的那蠱羹裏有沒有問題。”低聲吩咐,“去的時候小心,別惹人注意了。”

趙懷生蹑手蹑腳的進來,聽了這吩咐愣了一愣,随後就領命去了。他在外面候着,這裏面的動靜這麽大,他自然也是聽見了,他見紅司青玲幾個羞的臉色通紅,就想着讓她們先去那邊坐坐去,這裏由他守着就行,哪知話還沒說出來,陛下就把他叫進去了。

殿裏燈火偏暗,他低着頭偷觑了一眼,還能看清陛下臉上未退的情潮。

趙懷生前腳剛走,景琰後腳就緊接着往湯泉沖冷水去了。

後宮女子邀寵的手段,他也是知道的,他方才那些反應,有多不正常他才察覺到了。

給他下藥的難不成會是芊婕妤?一盆冷水從頭頂澆下來,景琰心頭驚愕的同時,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她怎麽會使這種低劣的手段?

練月笙在內殿裏穿到了衣服,窩在被窩裏,她聽見外頭有腳步聲響起,似乎還有人的竊竊低語。

“陛下……那羹裏有少量的催|情之物。因為量太少了,倒不至于讓人用了就發作,差不多是兩刻鐘的時間裏會發作。”

趙懷生在回宣政殿的路上,隐隐察覺出了事情有不對的地方,拿了還剩下一半的羹去找了通曉幾分醫理的翠婷,一番檢查後,得出這羹裏真是加了料了。

羹是芊婕妤送來的,也就是芊婕妤下的藥喽!趙懷生心裏暗啧這女人的雄心豹子膽。

景琰沉吟片刻,方低聲道:“你再去查查芊婕妤那裏,這羹送來的前後,她都幹了什麽。”

趙懷生應了聲,返身退下。

外頭靜了一會兒,方響起來一陣腳步聲。練月笙裹着被子,看見那人攏了一襲月白長袍,一頭半濕的墨發披散下來,從發梢滴落下來水滴,浸濕了袍子。他臉色素白,眼眸清明,上挑的眼角帶着一絲若隐若現的陰郁之氣。

練月笙心頭一緊,他不會真要找她算賬吧!

景琰佯裝不經意的瞄了她一眼,坐在床沿上,“剛才……”頓了半晌,沒有說出下句來。

練月笙側着身子躺在裏側,見那人側身坐着,微低着頭,眸色閃爍不定,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朕來之前,喝了一盅羹。”他徐徐開口,半濕的頭發從他肩頭滑下來,“聽趙懷生說你看了從蓬萊湖上打撈上來的屍身,擔心你被吓着,就想着今晚過來陪你,發生方才那種事情,真是對不起。”

他說了一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話,愣是讓練月笙沒聽明白,但是對于如此坦率的景琰,還是讓她非常驚訝。通常這個時候,他難道不該強硬着态度對她冷嘲熱諷才對嗎?!

練月笙沒說話,景琰一番躊躇後,遲疑着說到:“既然都說過了要和平相處了,朕也就不瞞你了……”他聲音微沉,“來之前,芊婕妤差人送了一盅羹過來,朕用了幾口,來了你這裏後,就有些……”他噤了聲,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景琰話說的隐晦,練月笙一時半會兒沒弄明白他到底想說什麽,但一番思忖後,還是稍微懂了點。

景琰的行為不正常,和芊婕妤那盅羹有着分不開的關系。她轉了轉眸子,試探着開口,“那羹有問題……”

景琰微怔,閉目點了點頭,“朕讓趙懷生去查了,那羹裏加了能催|情助興的藥物。”

她靜了一下,疑問:“沒道理啊,芊婕妤不在您身邊,為何要加這種藥?”

“這藥效會在兩刻鐘的時間裏會發作,從朕用了那盅羹的時間開始算起,到你這兒,差不多是一刻鐘的時間。”景琰微微側目看她,“朕讓趙懷生接着去查這羹送來的前後,芊婕妤都還幹了些什麽。”

練月笙沉默,伸出手來把一縷發絲別到自己耳後,說:“既然是這樣,陛下也不用太過自責了。”

景琰聞言側目看她,眸露少許驚愕。

“陛下不是出于本心,皆是受了藥物控制,之前那場鬧劇,我們就忘了罷。”她看着他,緩緩說着,眸色清明,面色平靜。

景琰感覺到她松了一口氣的樣子,不知為何有些失落,他讪讪開口,“你能這麽想……委實是太好了。”頓了頓,“要不然朕都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你了。”

“誤會一場,臣妾分得清,斷然沒有怪罪陛下的理由。”

知道了他确實非本心的之後,練月笙心裏松了一口氣,她見他面上表情有些惆悵,就說:“陛下不用在意了,都是誤會一場,我們兩個當做什麽事情都沒發生好啦。”

她越是這麽不在意,他就越是感到莫名的失落。遙想起幾月前的圓房,他和她都是心不甘情不願,如今到了現在,她依舊是那副樣子,否則也不會把他踢下床去。反而是他,莫名的失落的同時還感到有些不甘,難道她就這麽讨厭被他碰麽!

沒由來的這個念頭讓景琰倏然一驚,他從床上站起來,背對着練月笙,“你先睡罷,朕去擦擦頭發。”他想盡快到一個看不見她的地方去!

練月笙瞥着他的背影,“先等等。”一頓,“陛下,臣妾方才忘了問,如果事情真是芊婕妤所為,陛下準備怎麽辦?”

景琰一怔,沉默片刻後道:“這種卑劣之事,朕自會罰她。”他确實之前沒有想過事情真是芊婕妤所為該怎麽辦。

練月笙靜了靜,聲音隐隐一沉,“怎麽罰?”

“禁足……”他回頭,“你覺得如何?”

“為何要問臣妾。”練月笙佯裝驚愕,“芊婕妤是陛下的妃子,如何懲罰她,陛下可以自己定數啊,沒必要過問臣妾的意思的。”

景琰愣了片刻,就問:“你是擔心朕會包庇芊婕妤?”

練月笙沒說話,眼睛微微一移,就聽景琰接着道:“公私分明,朕斷然不會包庇她。”

“陛下不是很喜歡芊婕妤嗎?”她望向他,“真是可以狠下心來罰她?”

“……”

半濕的墨發遮了他的側臉,練月笙看不清他的神色,就聽他沉聲說:“朕對她的喜歡,大部分出自于她的善良溫柔,她的通情達理善解人意,她在朕身邊跟了這麽多年,怎麽能說沒感情?”

一旦這種善良溫柔通情達理中出了一點偏差,就會讓他接受不了,他是有察覺的,現在的芊婕妤,和以前相比,不是差了多少,似乎就想要将他纏在自己身邊一樣。她是越來越肆無忌憚,恃寵而驕,簡直連臺面都上不了了。

練月笙沒再接話,看着景琰出了自己的視線,随即便閉上了眼睛。

翌日的時候,景琰早朝之前,趙懷生過來回話,确定芊婕妤送完那盅羹後,就收拾好了儀容要過去宣政殿,但等她到了宣政殿後,景琰早就在鳳栖宮了。

據當時守在宣政殿外的宮人回憶,那會子芊婕妤的表情可真是變幻多彩,最後甩袖離去,步伐難掩憤憤之意。

----------

早朝時,景琰提了高偉的事情,自行刺練玉珩一事真相大白後,景琰就把他收押入獄了,卻遲遲沒有提及怎麽處置他。後來高絲自裁,景琰也沒有提及高偉的事情。

高偉一事并不是簡單的行刺,他後面還有操控着他的人。

此話一出,滿朝嘩然。

就算是練明軒也免不了驚愕。

景琰的意思是,高偉先關着,他還要接着查,把幕後人查出來。

這事傳到練月笙耳朵裏的時候,她還正愁着高絲的事。不得不說,她和景琰算的上是兩頭忙了。

德妃宮裏死的那個宮女,名叫冰瑤,是個內侍宮女,和德妃身邊的大宮女香梅關系不錯,據香梅說,冰瑤膽小,人老實,說話都不敢大聲,在玉貞宮裏做事很是認真。這幾天冰瑤和平常相比沒有任何不一樣的地方,她突然失蹤,死在蓬萊湖的事情,香梅是做夢也不會想到的。

因為冰瑤實在是太平常不過的一個人了,雖說是有點姿色,但膽子小到說話都不敢大聲的人,會得罪什麽人?或者說,高絲會是她殺的?

兩件事情雖然在發生的時間上,巧妙的碰在了一起,給了別人一種兩事必有聯系的感覺。但是練月笙還是覺得冰瑤的死和高絲的死沒有任何關系。

就在練月笙苦思冥想的時候,在宣政殿裏翻閱案宗的景琰把候着外面的芊婕妤宣了進來。

今天的芊婕妤一颦一笑間都帶着一股嬌柔多情,她手上端着托盤,踏着蓮步,巧笑倩兮的走到桌案前,把手中的托盤放在案上。

景琰面色稍冷,唇角微微扯開一絲笑,看着她将蓮子湯捧到自己跟前,舀了一小勺。

“陛下最近辛苦了,妾特意為您熬了蓮子湯,您嘗嘗。”芊婕妤笑着,聲音嬌媚。

景琰看着她,“你有心了。”他淡淡一笑,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後又說:“你這些日子身子不好,朕不是叮囑你好好休息的嗎?”

她見皇帝臉上有笑,卻不是同于以前那般的溫和,心裏頭隐有不安,面色不改的說到:“妾那都是老毛病了,就這次嚴重了點,在床上躺了這麽些時間,連圍獵都沒去成。”秀眉微微一蹙,“有時候妾真是十分埋怨妾這個不中用的身子。”一壁說着一壁又舀了一勺送到皇帝嘴邊。

景琰沒有再用,他閑閑的把案宗翻開,狀似不經心的問到:“聽宮人說,你昨兒個過來了,可是有什麽事情找朕。”

聞言,芊婕妤心頭一跳,揚唇笑開,“嗯,妾來過的。”頓了一頓,“先前妾不是差人送了一盅羹過來麽,就想過來問問合不合陛下的口味。”

景琰略一靜,轉眸看她,笑了笑,“很合朕的口味,愛妃着實有心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芊婕妤總覺得現在的皇帝渾身氣場就不對,眼角唇畔的笑都帶了一絲半點的冷意,她手抖了抖,溫柔笑道:“陛下喜歡就好。”

景琰視線轉到案宗上,神色略冷,“芊白,朕是不是太過寵你了?”

芊婕妤愣住,“陛下?”他居然叫她芊白?她沒有聽錯吧!

“朕真的是太過寵你了,把你寵成現在這般恃寵而驕,肆無忌憚。”他轉眸瞥她,“你最近都做過什麽事還記得嗎?”

芊婕妤這下是真愣住了。

“別以為朕不提就是不知道,就是縱容你。”他神色漠然,“你在廣淩宮裏禁足思過罷,好好想想自己最近都做了些什麽事情。”

☆、34【柳祖太妃】

練月笙最後判決高才人确實是自裁身亡,德妃宮裏死了個宮女的事情另作調查。

這消息傳到衆人耳朵裏的時候,芊婕妤被陛下禁足的消息也緊接着傳了過來。

頓時就淹沒了高絲的事。

這足以見得芊婕妤在後宮裏頭樹敵多少了。

“昭容主子,您一定要幫幫芊婕妤啊!”含艾跪在任昭容跟前,一臉急切。

任昭容手端着茶盞,瞄了一眼底下的含艾,一揚唇角,“陛下罰她禁足,本宮又能幫她什麽?”

含艾急道:“昭容主子,我家主子一路都是托您指點走過來的,這回她遇了大難,還望昭容主子幫芊婕妤一把。”一臉的誠懇。

含艾是那次挨了板子被芊婕妤訓了一頓後,在宮裏面再也不敢仗着芊婕妤的身份作福作威,倒是老實了不少。

任昭容眼波一轉,斜斜瞥了含艾一眼,“回去告訴她,她自作聰明都幹了些什麽事,讓她都仔細想想。”一頓,“芊婕妤禁足,你跑到本宮這兒來,你是嫌你家主子被罰的不夠,還要再加罰一道嗎?”

“沒有沒有。”含艾恐慌着神色搖頭,“是主子讓奴婢來找您的,說您一定有法子救她!”

“本宮沒法子。”任昭容擱下茶盞,冷冷道:“這都是她自作自受,自食惡果,與本宮無關。”

含艾還欲再争取一下,被任昭容一個清高冰冷的眼神吓得退怯了。

含艾自芊婕妤在東宮還是一個宮女的時候就與她交好,交情匪淺,芊婕妤是怎麽坐到這個位子上的事她也是一清二楚。正因為如此,她才會如此懼怕任昭容。

當初任昭容在東宮裏為任良媛,性子清高孤傲,待人接物都清清冷冷的,不喜與人來往,在東宮裏常是獨來獨往。但是她色藝雙全,文采精絕,又彈了一手好琵琶,倒是很讓景琰上眼,所以在東宮那會兒,任昭容就比較得寵。

就是這樣一個人,卻在背後沒少幫芊婕妤的忙。在任昭容沒進東宮之前,芊婕妤做好了一個宮女的本分,後來任昭容進來了,芊婕妤就開始時不時的勾引景琰。

可以說,若是沒有任昭容,就沒有現在的芊婕妤。否則就以芊婕妤那個性子和智商,她不是被人謀害死了,就是一直做宮女做到規定年齡,然後放出宮去。

芊婕妤聽了任昭容一路的話,但是最近她不想聽她話了,因為她認為自己比她得寵,就沒那個必要再去奉承讨好她,她想把任昭容一腳踹開,然後憑着她自己的手段繼續上位。

這種小心思,任昭容一眼就能看穿,所以她喜聞樂見的看着芊婕妤一路作死,到現在終于把自己作死了。

反正她打一開始就是利用芊婕妤,任昭容能得寵的原因,也離不開芊婕妤的枕邊風。她自持清高,做不出那種拉臉面的事,但是她又想得寵,思來想去,就覺得還是宮女時的芊婕妤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對象。

時到如今,任昭容地位和帝寵都很穩定,目的早已達到。可卻沒想到,從中殺出來一個練月笙,想着想着,任昭容的眼神就灰暗了下去。

此時鳳栖宮中,紫雲剛把她得到的消息給了皇後聽。

芊婕妤被禁足,紅司幾個聽了皆是禁不住拍手叫好,相較之下,練月笙就淡定多了,因為她就知道了。

“娘娘,奴婢覺得很可疑,芊婕妤剛被禁足,這含艾就跑到任昭容那裏去了。聽說她出來時,出了一腦門的汗,神色也很是沮喪。”紫雲說到。

“任昭容和芊婕妤關系不錯。”練月笙不緊不慢的說着,“許是芊婕妤讓含艾過去找她幫忙去了。”

青玲思忖道:“娘娘,芊婕妤已經被下令禁足了,她宮裏面的人不可外出,含艾這一走一回的,看見她的人指不定有多少,娘娘,難道你這樣放任着不管麽?”

練月笙沉思片刻,就說:“去一趟廣淩宮,罰芊婕妤在廣淩宮門外跪一個時辰。”

“娘娘可要拟旨?”青玲問。

練月笙搖頭,看了青玲和黃楊一眼,“你們兩個去就行了。”

青玲黃楊倆人領命離去,練月笙把紫雲叫到跟前來,“讓你查的都如何了?”

紫雲壓低了聲音,“回娘娘,奴婢把任昭容在東宮裏的一切事宜都調查清楚了,她初入東宮的時候其實并不得寵,是三個月後,才猛地得了陛下的注目。”一頓,“這裏面可是有事呢。”

“怎麽說?”練月笙依靠在軟榻上,目光斜斜的瞄了眼半開的窗子,撥弄了一下腕上的瑪瑙镯子。

紫雲彎腰靠近皇後耳畔,低語一番。

練月笙轉眸輕轉,笑出了聲,“本宮竟不曾想到。”她一聲感嘆,“一直以為芊婕妤為人不簡單,沒想到卻是任昭容在後做推手。”

紫雲凝神低語,“娘娘,任昭容此人手段不低,城府極深,若不是奴婢有意調查,她這深藏不露的東西還不知道要藏到什麽地方去。”頓了一頓,語氣擔憂,“況且她也知道娘娘被掠的事情,萬一走露了風聲該如何是好?”

“這沒什麽大不了的。”練月笙說道,“若是她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怎麽保全自己,若是她不想活了,倒是可以把消息放出去。”她朝着紫雲莫測一笑,“而且,像這種話,無非會被當做謠言處理。”

她一沉聲音,“任昭容那兒派人盯好了。”

紫雲應下,又聽皇後接着言道:“德妃那兒的事查的怎麽樣?”

“冰瑤的事情确實和香梅說的無二。”紫雲回道。

練月笙沉着臉色點點頭,讓紫雲退下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