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實很喜歡你,但是他确不能保證你以後的日子。”感覺這個意思不對,她又換了個說法,“不是,是假如……你是你師父仇人的女兒,你師父也知道,但是他确喜歡上了你,但是……但是他以後又不得不去殺了你……不是殺,你抛棄!抛棄了你!”

“你也知道其中隐情,你會怎麽面對你喜歡上的這個師父?”練月笙面色惆悵,凝着穆錦看。

穆錦愣了愣,歪頭想了會兒,說:“他喜歡我是真,要抛棄我也是真……”瞧見練月笙連連點頭的樣子,穆錦蹙眉沉吟,“我覺得,他要是真喜歡我的話,就不會抛棄我……”

練月笙眉心深鎖,就見穆城揚唇輕笑,“我大概知道你是什麽意思了。你說的這個比喻,是你和陛下之間的罷。”

練月笙怔住,不置可否,低頭輕嘆了口氣。

穆錦繞過桌子來到她身邊,半彎着腰,道:“如果我是你的話,就不會想這麽多,我會用你想這些煩心事的時候,好好的陪在他身邊,享受他帶給我的一切。而不是一邊和他談情說愛,還要一邊憂思着這人以後會如何對我,如何對我的家人。”

“雖然有些自私,但是我相信……如果那個男人真的愛你,他就不會做出讓你傷心的事情。”穆錦直起身子來,踱步走到窗邊,将窗子推開,“你不要看我整天一副傻裏傻氣的小孩子模樣,其實我心裏比誰都清亮。”語畢,回眸望了一眼練月笙,“皇帝不是昏君,你應該相信他才是。”

☆、55【張嫔出事】

這話一落,練月笙倏然一驚,穆錦這話無疑是結結實實的敲在了她心頭。是了,自和景琰相處以來,她多少次懷疑他,懷疑他暗中部署,欲要至練家于死地,可是事實并不是如此,這些事情沒有一件和景琰有過關系。

她從來沒有相信過景琰,一直一直都在懷疑他。

一番沉默過後,練月笙嘆息一聲,擡起臉來,目光堅毅,“我懂了,我會試着相信他。”

穆錦聞言一笑,依靠在窗前,卻又聽練月笙支支吾吾的說起“可是……可是如果……穆城他碰了其他女人,你能接受?!”

穆錦呆愣沉默,練月笙難為情的低下了頭。

“這個……”穆錦為難的撓撓臉,“師父他不是你相公,你不能這麽比喻的!”一急之下,穆錦脫口而出,“我相信我師父不會喜歡上其他人的!”

顯然這個問題,穆錦回答不了。

穆城是穆城,景琰是景琰,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存在。

比之這裏不同的是在另一個雅間裏,景琰提壺替穆城斟了一杯酒,沉吟道:“也就是說,我只需要哄她再哄她就行了……”分明有些不相信會這麽簡單。

穆城執起酒杯,似笑非笑的瞧着他,“知道阿錦為何在我面前這般孩子氣嗎,就是我寵出來哄出來的。”

“你沒事時帶她出來逛逛廟會,領她見識一些新鮮玩意,把她哄開心了,就什麽都好說。”穆城低笑着,“再則,我覺得只要一個女人喜歡你,都會對你身邊出現其他女人感到吃醋,這是正常表現,她要是不吃醋,無非就是說明她心裏沒你,或者你在她心裏占不了什麽位置。”他還記得又一次他和一個店裏姑娘走的近些了,穆錦跟他賭了三天氣。

“你身為皇帝,三宮六院都屬正常。但是你要想皇後娘娘徹徹底底把心給你,就先把你那些後宮佳麗都忽視了去。”穆城擱下酒杯,一手搭在桌上,眸裏閃着高深莫測的光芒,“椒房獨寵,是那麽驚世駭俗的事情嗎?”他一笑,“昔有北朝雲帝與文和皇後伉俪情深,少時夫妻,一路扶持,雲帝六宮虛設,只有文和後一人;再有夏朝商帝為正德皇後廢除後宮,引為後世佳傳。”

“你瞧瞧,前人做得來的事情你為何做不來?”

景琰皺眉聽着,眼睛一亮,颔首道:“是這個理。”已有前人給他做了榜樣,他為何還要擔心那些有的沒的事情!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穆城把酒壺從景琰手裏拿過來,一壁斟酒一壁道:“根據你說的話,皇後娘娘對自己娘家十分關心,無時無刻都擔心你是不是又打了練家主意。”他将酒壺擱在桌上,擡眼,注目于他,“這就要看你這麽做,才能消除她的心結了。”

話落,景琰再一次陷入了沉思,穆城瞧了他一眼,提壺斟酒,不再言語。

所為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景琰與練月笙兩人大概也就如此了,只不過是簡單的幾句話,就能得到穆城穆錦的分析開導。

這對師徒委實都是不簡單之人。

在回宮的路上,兩人雖然與來時一樣說笑,但氣氛明顯不一樣了,不知是不是景琰的錯覺,他覺得練月笙好像比在宮裏那時對他更近親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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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月笙不再似以前那般糾結,對着景琰那群宮妃也變得和以前一樣平平淡淡的了。

看出這點的有幾人,其中就有莊妃和孟嫔。

孟嫔看見皇後恢複如初,心才算放下;莊妃就比較不好了,因為這幾天來,陛下一直往鳳栖宮跑,眼瞧着後宮雨露均沾的場面又要恢複成皇後獨寵,莊妃不淡定了,又跑去找了阿史那燕。

欲要教唆她再去找皇後。

阿史那燕自那次從鳳栖宮離開,心緒就一直處于低谷,那裏還聽得進莊妃的話,再說了,她也不想去練月笙那裏再丢一次臉。略有不耐的把莊妃拒了之後,就送客出門了。

莊妃吃癟,滿腦子的搜索能膈應到皇後的人,最後鎖定了芊婕妤,結果這位還在廣淩宮禁足呢,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放出來。

一番思忖無果,莊妃百般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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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栖宮,正殿。

“太後的意思是,榮安公主身子弱,那些繁瑣的儀式禮儀都不必在意,凡事以榮安公主為重。”秋文站在正殿中間,眉眼溫順,朝皇後轉述太後的交代,“将公主接進宮裏後,就可以直接來慈寧宮了。”

如果可以的話,太後這個當娘的都想跑去接女兒了。秋文說本就省去了那些繁瑣的禮儀,如果太後再不顧身份去接人的話,難免會引人诟病。這才把太後給勸了下來。

練月笙也懂得太後這是思女心切,奈何因為身份不能如一個尋常母親般去接自己的女兒。

秋文把該交代的都交代了,便返身離開。

練月笙正想着榮安公主的事情,外頭黃楊就進來禀告,“娘娘,張嫔身邊的宮女來了,說是要見娘娘。”

“讓她進來。”練月笙理了一下衣袖,說道。

黃楊應“是”退下,再進來時就領進來了一個粉色衣裳的宮女。

那宮女進來就福身行禮,言語間有些急切,“娘娘,奴婢是張嫔身邊的宮女惜珊。張嫔身子有些不爽利,奴婢來請娘娘過去一趟。”

練月笙聞言一蹙眉,“張嫔身子不爽利怎麽找到本宮這兒了嗎?你們請禦醫了嗎?”

惜珊福福身子,擡眼間,眸色漫上慌張,“娘娘,張嫔這次情況怕是不好!”

練月笙一聽之下,心下緊張起來,站起身來,“怎麽回事?”一壁走一壁道:“什麽叫情況不好?”

惜珊眼裏起霧,搖搖頭,“奴婢不敢妄言,還請娘娘快過去一趟。”

張嫔懷的是景琰第一個孩子,她雖然心有膈應,但也是沒有放松對她的看顧。雖然名義上她已經失了景琰的第一個孩子,張嫔就算有個三長兩短,也不會比她“小産”那次造成的轟動大。

但是張嫔這胎都六個多月了,若真是有個差池,她也是覺得于心不忍。

到達琦雨宮後,那裏并沒有她想象中的忙亂,張嫔也好好的。練月笙詫異的左右看看,“怎麽回事,惜珊過來告訴本宮你不好了,本宮這才匆忙趕來,如今……”她打量一眼張嫔,眯眼,“你這不是好好的嗎!”

惜珊即刻跪下,張嫔扶腰走過去,神色急切,在可珊的攙扶下福下身子,“娘娘,是妾差惜珊過去請您的。”她看一眼惜珊,“你怎麽給娘娘說的!”聲音略壓低了幾分,呵斥道。

惜珊對着皇後叩頭,“娘娘,奴婢是騙您的,只是想讓娘娘快些過來,這才編了那個謊話,望娘娘恕罪。”

練月笙被眼前這個情況攪暈了頭,蹙眉,嚴聲,“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她看向張嫔。

張嫔直起身子來,眼圈子發紅,“娘娘,妾求娘娘救救妾和孩子!”一壁說着一壁跪了下去,驚得練月笙後退了一步。

“究竟怎麽回事?你讓本宮救你什麽?”她眉心深蹙,滿心疑惑,指着兩個宮女,“把你家主子扶起來!”

張嫔聲音已經哽咽,眼睛裏含着淚水,在兩個貼身宮女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娘娘,有人要害妾和妾的孩子,妾實在無法了,求娘娘救妾一命。”

練月笙此時差不多已經明白了現狀,聽見了張嫔這話,心頭一沉,臉色也跟着沉了下去,“怎麽回事,誰要害你,你詳細說明白了。”聲音冷然嚴肅。

張嫔哽咽着,低着頭哭了會兒。練月笙饒是有耐心,也受不了張嫔在這個關頭哭哭啼啼的不說話,她耐着性子,溫和着語氣,“張嫔,本宮被你請來了,你有什麽話就說,在這兒哭有什麽用?”

“到底是誰要害你,你且說出來。”她沉聲。

張嫔咬着嘴唇擡起臉來,一行清淚從眼眶裏滑下,她剛一張嘴,話還沒說出來,卻是臉色一白,在練月笙還未反應過來之前就被張嫔緊緊抓住了手。

她手心濡濕也很涼,緊緊的抓住了皇後的手,煞白着臉色痛苦道:“肚子……我肚子好疼……”

練月笙呆愣在原地,渾身僵硬,腦子裏似乎在瞬間空了去,不知該如何辦。

“這是什麽了?裏面這麽亂!”莊妃的聲音遙遙響起,緊接着就是一聲女人的驚叫,“啊——血!!”

這一聲驚叫讓練月笙瞬間回了神,她扶住張嫔,急聲急色,“還愣着做什麽!快傳禦醫!”

惜珊和可珊慌了神,愣在原地連人都忘記了扶,被皇後一聲呵斥後,才慌裏慌神去扶張嫔。張嫔裙子已被血水浸染,她站過的地方也留下了血跡,空氣裏飄着一股難聞的血腥味。

莊妃和蘇貴嫔沒料到自己會撞見這麽一出事,一時間在那裏呆站着面面相觑,不知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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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琰趕到琦雨宮時,練月笙正滿心擔憂的候在正殿,茶喝了兩杯,驚沒壓下去,手心越發涼。就連外頭內監的通報聲都沒有聽到。

莊妃和蘇貴嫔起身見禮,景琰神色匆匆的擡了下手,示意她們免禮。本來張嫔若有什麽差錯,他挺多也就是聽個消息罷了,可聽聞練月笙在這兒,他就丢下手頭的工作過來了。

“如今怎麽樣了?”他擰眉問道,莊妃剛想說話,就見皇後一擡頭,愣愣的叫了聲“陛下。”

景琰見她白着臉色,額角還有汗水,一時之間很是心疼的俯身握住她的手,卻不料她的手也很涼。

練月笙察覺到自己的失态,閉了閉眼,眸裏已經清明,她壓下心緒,拿開景琰的手,站起身來,“情況不怎麽好……”低低說了一句。

景琰再度抓住她的手,擔憂問:“你還好嗎?”

現在這個時間點上,景琰不為裏面情況不明的張嫔擔心,反倒是擔心起了她。練月笙蹙蹙眉頭,把手從他掌中抽離,“陛下,臣妾很好。”她以眼神示意另外兩妃還在。

景琰怔了怔,眸色微淡,伸手按了按她的肩膀,無聲的安慰。聽說張嫔是在練月笙面前出的事,看她這副樣子,怕是被吓着了。

☆、56【生死有命】

練月笙白着臉色對他不搭不理。

帝後兩人一番舉動,蘇貴嫔紅着臉在景琰身上轉來轉去,莊妃卻恨妒的很,想她以前也是有過寵妃一名號的,後來就什麽都不是了。

現在看見陛下對皇後這麽好,這麽關心,怎麽能讓她不嫉妒!

景琰雖說不怎麽在意張嫔這個人,但好歹她也是替他懷了一個孩子,現在她出事,雖然面上表情淡淡,但眼睛裏還是有些關切在。

裏頭又傳來了張嫔的叫聲,練月笙聽的眉頭一蹙。

這一聲聲的叫聲哭聲逐漸衰弱了下去,景琰皺着眉心側了側頭,就見一個禦醫從裏面出了來。

“陛下,微臣無能,張嫔腹中孩子已經保不住了。”禦醫跪地,一臉凝色。

景琰怔了怔,閉眼嘆了口氣,臉上不見什麽哀痛。

“你起來罷。”他道。

“張嫔呢?”練月笙有些緊張的看着禦醫問。

“張嫔身子虛弱,現又胎死腹中,微臣正準備為張嫔将死胎引出……”禦醫一頓,“但張嫔身子實在是太弱,微臣不敢保證能夠順利引産,且引産後張嫔身子無礙。”

也就是說,張嫔很有可能會死。

“你只管盡最大的努力去做就行。”景琰嘆了一聲。

那禦醫叩首,起身退回了內屋。

練月笙低聲嘆口氣,伸手捏了捏眉心,顯得很是疲倦。

景琰心疼她,剛想開口讓她先回去歇着,就見莊妃起身,“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陛下,妾有話要說!”莊妃聲音堅定,隐隐帶着股陰寒。

“你要說什麽?”景琰有些煩躁。

“陛下!張嫔本不該小産的。”莊妃正義言辭,轉眼盯着皇後,手一指,“陛下,是皇後娘娘害的張嫔小産!”

“莊妃姐姐你別亂說!”蘇貴嫔驚呼。

“陛下,妾是親眼看見的!妾與蘇貴嫔來看張嫔,還沒進去就聽見了裏面争吵,不料進去後就看見張嫔手抓着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就站在張嫔面前。若不是皇後和張嫔起了争執,張嫔怎麽會小産!”

練月笙神色淡淡的瞅着莊妃,景琰目光幽深,在練月笙身上看了一眼,就說:“莊妃,說話可是要有依據的。”

“妾當然是有依據,這都是臣妾聽到看到的。”莊妃一急,看向蘇貴嫔,“陛下不信可以問蘇貴嫔。”

蘇貴嫔聞言從椅子上滑下來跪在地上,景琰轉眸,冷冷的瞧着她。

“陛下,莊妃姐姐……說的是真的。”蘇貴嫔怯怯的說了句,卻馬上聲音一提,道:“但是我們來時只看到了張嫔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抓着皇後娘娘的手,到底前面發生了什麽,我們是不知道的。”

聞言,練月笙冷眼瞥了蘇貴嫔一眼,直覺得齒冷。

喂了一只狗,她卻因為一塊更肥更大的肉反過來咬了你一口。

聽及莊妃、蘇貴嫔兩人言論,紅司眼裏難掩怒色,正要張口反駁,就被黃楊扯住了衣袖。紅司忿忿回頭,黃楊對着她搖搖頭,一臉凝重之色。

紅司咬了下唇,忍了下來。

“陛下,既然莊妃與蘇貴嫔都指正臣妾害張嫔小産,那此事真的有必要好好查查了。”練月笙一改疲倦之色,冷測測的開了口。

莊妃眼神略有鄙夷,暗啧一聲賊喊捉賊。

“不如陛下随臣妾先離開這裏罷,我們換個地方來說一下張嫔究竟是怎麽小産的。”她現在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發覺莊妃倆人來琦雨宮的時間未免太巧了,就這麽巧撞見張嫔小産?

“不必。”景琰沉冷着臉色一擡手,看向練月笙,眸色溫和堅定,“朕相信這事情與皇後無關。”

練月笙心裏一動,眸裏浮出一絲暖色來,卻是極快的掩了下去,她站起身來,微微一福,“謝陛下相信臣妾。”一頓,靜然開口,“但是既然莊妃與蘇貴嫔一致認為張嫔小産與臣妾有關,臣妾自然要查出個明細來證明清白才是。”

“還請陛下移駕側殿,容臣妾詳細一說。”說罷,又是一福。

景琰清楚練月笙個性,這事落到了她頭上,若是不說個清楚,她是不會罷休的。且此事一經外傳,再有莊妃和蘇貴嫔兩人的只言片語,保不準會有流言說皇後善妒容不下妃嫔庶子,有關她自身清楚,必然要弄清楚。

“在此之前,容臣妾進去內殿一趟,臣妾有話要問張嫔。”

“娘娘為何要進去!那地方血腥不吉,娘娘貴為皇後,不應踏足血腥之地。”莊妃急急說道:“而且,娘娘現在還未洗去嫌疑,您若是進去對張嫔做了什麽,這該怎麽辦!”

裏頭女子的哭喊聲一會兒高一會兒低,擾得景琰都有些頭疼,聽見莊妃這話,他神色一凜,眼神冷冽的掃過去一眼,吓得莊妃當即噤了聲。

宮女端了水盆進出幾趟,當一宮人從裏面端着水盆出來後,練月笙瞥見了那裏面滿滿的血水,一時間覺得胸口有些發悶,卻是不動聲色的看着景琰說道:“當時殿中這麽多宮人在,有臣妾的也有張嫔的,所以當時殿裏到底發生了什麽,陛下也大可召人過來一問。”一頓,“而且臣妾是被張嫔的貼身宮女請來的,張嫔之所以請臣妾過來,是因為有人要害她,張嫔請臣妾來是為了來救她的。”

莊妃聞言下愣住了神,一直忐忑不安的蘇貴嫔聽了這話,也怔住了。

“所以臣妾要進去,趁着張嫔還未出意外之前,問出要害她的那個人是誰。”她凝着景琰,後看向那兩人,“若是莊妃和蘇貴嫔實在不放心本宮,可以随本宮一起進去!”

莊妃站起來,“這樣最好!”

景琰點點頭,同意了,他看向練月笙,帶了讓人不易察覺的擔憂,練月笙朝他微微颔首,看向莊妃,“那莊妃随本宮進去罷。”

那料練月笙将将轉身過去,就從裏面走出來一個禦醫,她心頭咯噔一跳,暗想天底下不會有這麽巧的事情罷!

可天底下真的就有這麽巧的事情!

“陛下……張嫔身子實在太過虛弱,勉強引産,卻是大出血……已經,救不活了……”禦醫閉着眼睛,一臉沮喪的叩首在地。

景琰微怔,臉上瞧不出什麽情緒起伏,閉了閉眼。

練月笙一聽之下,忙快步走進內殿,莊妃見狀,也跟着進了去。

張嫔已是彌留之際,臉色慘白的躺在床上。練月笙顧不得讓她反感的血腥味,坐在了床邊,伸手握住張嫔的手。

張嫔微微睜眼,瞧見來人不是皇帝,眼神又黯淡了幾分,就算到了這份上,她對那人沒了希望,卻也是渴望他能進來看看她。

“娘娘……”張嫔虛弱開口,“妾……妾……是個沒福分的……”眼睛已經濕潤。

練月笙心生憐惜,握緊了她的手,穩一穩心神,沉聲問:“張嫔,你說要害你的那個人是誰……本宮會為你主持公道的。”

張嫔聞言眼裏淚花一湧,略為激動的反手握住了皇後的手,道:“娘娘……您,您一定要為妾和妾的孩子求個公道……”她淚眼朦胧,胸口起伏,喘息着。

練月笙俯下身子,“你說,本宮聽着呢!”

張嫔張口,卻是無聲,練月笙心下焦急,幾乎把耳朵湊到了她嘴邊,卻也沒聽得她說一言半語。

“娘娘……張嫔去了……”

見皇後久久沒動,青玲提醒道。

直到最後,她也沒說出那個要害她的人是誰……

☆、57【一路走好】

練月笙閉了眼,覺得渾身緊繃的力氣一分分的散去,她一手撐着床直起了身子,看着張嫔微微阖起的雙眼,伸手蓋住了她的眼睛。陽光從雕花香木的屏風透過來,柔柔的灑在房間裏,她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可珊惜珊兩個宮女,跪在地上痛哭;莊妃站在一旁,臉色微暗;後進來的蘇貴嫔遠遠的站在後面,一臉的失神。

“莊妃,方才張嫔的話,你都聽清楚了。”練月笙一壁問,一壁将張嫔的手擱回被子裏,替她蓋好了被子。

莊妃怔了下,聲音沒了一開始的威風,嗓音幽幽的,“聽清了,是妾錯怪娘娘了。”

“聽清了就好,出去告訴陛下罷。”練月笙不冷不熱。

莊妃欠身,轉身離開。

蘇貴嫔瞧着莊妃走了,也提着裙子跟着走了出去。

“你們知道張嫔嘴裏那個要害她的人是誰嗎?”練月笙看向地上跪着的兩個宮女。

可珊搖搖頭,用袖子擦着眼淚,抽泣道:“不知道,主子從未向我們說起過這事。”

“奴婢也不知道……”惜珊哭着搖頭。

練月笙低眼嘆了口氣,轉頭看向張嫔,暗道: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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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嫔張幽萱被追封為正二品修華,停棺三日後下葬。

因榮安公主快到歸京,所以張幽萱的後事,不能細辦,追封為修華後,就定下了三日以後将其下葬。

就在張幽萱去的那天裏,宮裏面就有了流言,說是張修華與皇後起了争執,才導致動了胎氣,丢了性命的。

宮裏面傳的風風火火,更有甚者說是皇後容不下妃嫔庶子,故意與其争執,害張修華氣急攻心,皇後覺得不夠,最後還推了張修華一把。

雖說有宮人作證證明皇後的清白,但又怎麽能制止的住某些人有意而為之傳播的流言。

對于此等流言,景琰當即下令懲戒亂嚼舌根之人,幾個傳的歡的妃嫔都被景琰一旨下去禁足的禁足,罰抄的罰抄,最嚴重的一個還被降了品級。

這番動作,一瞬間将後宮諸人閉了嘴,噤了聲,流言得以熄滅。

但這熄滅也只是表面上的,諸人心裏怎麽想的都還不知道呢!

相對于景琰的雷厲風行,練月笙就顯得淡定多了,着手開始查張幽萱一事。她不在乎宮裏面怎麽傳她,她只想把那人查出來,這樣,張幽萱的仇報了,她自然也就清白了。

首先,要問的就是蘇貴嫔和莊妃為什麽在那個時間點上去了琦雨宮。

莊妃因自己一時算計失誤,污蔑皇後一事,心有惆然。在問起為何會出現在琦雨宮一事,她說是那日回宮路上遇見德妃,德妃說要去看張嫔,問她去不去,她說去,結果路走一半,德妃因事離開了,她就自己去了,然後在門口遇着了蘇貴嫔,所以兩個人就一起進去了。

蘇貴嫔也表明是在琦雨宮門前遇着的莊妃,于是兩個人就一道進去了。蘇貴嫔因自己存了點小私心,妄想借別人之力給皇後下絆子,那天故意附和莊妃的話,卻不料把自己載進去了,現在她一看見皇後就心裏慌的很,忐忑不安,一眼也不敢看那人,更不要提像平時一樣說話了。

好容易抓住的一顆大樹,卻因為她一點小私心,又她變回了從前模樣,什麽都沒有了。

蘇貴嫔心裏那個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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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琰這幾天見練月笙一邊忙着景娴歸京的事,一邊又要忙着查張修華的事情,幾乎是忙的腳不沾地,簡直是要心疼死。

在張幽萱下葬的那天,她剛剛從慈寧宮出來,路走一半就遇着了景琰。

那頂明黃帷幕的禦辇在她面前停下,景琰掀開簾子,笑意溫潤的看着她,“上來。”她這幾天臉上連一點笑容都沒有,甭管他怎麽逗她,她也都是一笑置之,然後又面無表情。

練月笙怔住,看着那人溫柔的笑顏,低了低眼睛,他又輕柔着聲音道了聲,“阿笙,上來。”

當着這麽多宮人的面叫她阿笙,練月笙臉色紅了紅,瞅了他一眼後,朝禦辇走去。

景琰見狀一笑,放下了簾子。

她坐進了轎中,小小的空間裏盡是他身上清淡的香氣,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他将她攬進懷裏,伸手扣住她的腦袋,讓她把臉埋在了她懷裏。

練月笙在他懷裏呆愣了幾秒,突然說道:“她今天下葬了。”聲音悶悶小小的。

景琰“嗯”了聲,又将她抱了緊了些。

她沒再說話,閉着眼在他懷裏換了姿勢,讓自己靠的更舒服了點。片刻後,她才說:“陛下就沒感覺麽?”一頓,“張嫔死之前,都是希望陛下能進去看她一眼的。”這是這三天來,她第一次主動和他說話,這讓景琰很開心,但是他說的卻是別人的事情。

“朕從來沒給過她希望。”所以就一直不再給她希望,直至她死亡那天。

“你給了她孩子,那就是希望。”練月笙睜眼。

景琰怔了下,笑了一聲,低聲說:“孩子對于後宮裏每一個女人來說都是希望,是後半生的依仗,是最大的籌碼……也可能是朕給予她們的唯一的東西。”一頓,“所以朕打算不再給她們任何希望。”最後一句話略帶了淡然之意。

她略靜一下,“皇室要子嗣旺盛的才好。”閉上了眼睛。

“朕只要和你的孩子。”他說,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

“陛下後宮佳麗姿色萬千,就算陛下招她們侍寝之後讓其喝避子湯,也難保不會有福氣大的會懷上。”她涼涼道了句。

“朕不動她們,她們要如何懷?”景琰低聲道了句。

她再次将眼睛睜開,“陛下何意?”

“朕說過要寵你一個,即會做到。你勿要再說一些後宮安寧之類的話,把朕從你身邊推開。”他一頓,略帶了幾分委屈道:“否則朕只能又像上次似得和孟嫔讨論詩詞歌賦到半夜了。”

練月笙怔住,然後離開他的懷抱,正臉看着他,“你說什麽?你上次沒讓孟嫔侍寝嗎?”

景琰點頭,“沒有,因為朕滿心眼裏都是你。”他抓起她的手,放在他心口,“哪裏還看得見其他女人。”

☆、58【打入冷宮】

她臉上露出驚訝之色,眼神閃爍幾下,心裏也分不清到底是何感受了,覺得這人胡來,可又止不住的漫上甜蜜,“我……我真不敢相信……”放着漂亮妃嫔不動,居然和她讨論詩詞歌賦。

景琰微微笑,動作輕柔的捧起她的臉,“阿笙,自朕察覺出自己喜歡上了你後,這後宮裏的女人,就變得愈發透明了……”

她不解風情的說道:“芊婕妤也透明了?”

他一怔,後說:“你要不提她,朕還真忘了有她這個人了!”這是實話。

練月笙忍俊不禁,低頭笑了出聲。見她笑了,景琰五官更顯柔和,将她摟進了懷裏。

約摸半刻鐘後,禦辇在鳳栖宮停下。

練月笙剛想從他身邊離開,卻被他大力摟了回來,她蹙眉擡頭看他。

“好好坐着。”他朝她一笑。

趙懷生上前掀開帷幕,就見陛下打橫抱着皇後娘娘從轎裏出了來,登時低頭,松開了手。

練月笙怎麽也沒想到景琰竟然會當着這麽多宮人的面把她抱了起來,大驚之下一手勾住他的脖子,一手捶了他胸口一下,“你做什麽!放我下來!”聲音刻意壓小。

景琰俯首瞧她一眼,“不放。”地痞氣氛都出來了!

練月笙紅着臉,心裏暗道了一聲此人真是胡來,瞧着他完美的側臉,溫和柔情的眼神和揚起的唇角,唇角不自覺的漫上了一抹笑意。

一殿接駕的宮人,目睹了此幕,皆是低頭紅臉。

趙懷生跟在帝後後面,眼睛都快笑的眯成了一條縫。

進了殿裏,景琰揮退了宮人,把練月笙擱在了床上,她一警惕,就見他扶着自己的肩,臉上不見一點想法,“阿笙,你這幾天累壞了,今天好好歇歇,好嗎?”

練月笙微怔,“陛下,張修華的案子還要查。”

“明天查,或者朕替你去查。”

“陛下,臣妾現在剛剛查到一點眉目,委實耽擱不下來。”

“你把線索說給朕聽,朕差人去查,你今天好好歇着。”他一分不讓。

她無奈一笑,被景琰攔腰抱起,平躺在了床上,他二話不說把她的鞋脫了扔一邊,扯過被子蓋在她身上,眉心微蹙,說:“行了,什麽都不用說了,今兒個你就好好歇着。”

“既然找着了線索,那人就逃不掉,不用急于這一時半刻的。”他彎下腰,擔憂的看着她,“你這幾天忙的腳不沾地,想必早就累壞了,聽朕的話,好好歇這一天。”

他溫聲輕語的話落在她心間猶如一只羽毛,讓她內心一動,無法反抗,只得看着他點點頭,“嗯”了一聲。

他神色一喜,說:“你睡罷,朕在這兒陪着你。”邊說邊給她掖了掖被角。

“那個……陛下……”她小聲叫了聲。

他溫和的目光對上她的。

“陛下,臣妾想先把頭上發飾拆了,然後再脫了外衣。”一頓,臉色微紅的轉了眼睛,輕聲細語,“既然陛下要陪着臣妾,不妨上來,我們一起補個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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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一覺之後,練月笙果真覺得精神大好,處理起事情來也比前兩天有效率多了。

把景琰轟回了長生殿後,她繼續拿起在張幽萱那裏搜到的書信翻看起來。

這些書信是在張幽萱屋裏發現的,被她藏的很嚴實,連她兩個貼身宮女都不曾料到那地方居然會藏了東西。

信箋的內容都很短,幾乎是兩三句就結束。因為上面沒有署名,所以不知道這是張幽萱在和誰通信。

于是紫雲就由着職位的便利,從各宮那處搜羅來了諸妃的字跡,交給了皇後。

這一對比,果然查了出來,竟是元淑媛!

這兩人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元淑媛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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