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

景琰擡眼,視線對上她的,點了點頭。

畢竟誰也不知道江南之行會有何收獲,更甚是沒有收獲,兩個人的心情都變得沉重起來。

練月笙低着眼睛站起來,伸手整了整衣袖,率先前進一步往前走過,卻不料迎面進來一個宮女,讓練月笙眼睛一睜,驚訝道:“你怎麽在這!”

景琰聞言看去,眉心皺起,沉聲,“孟嫔?”

那宮女正是孟嫔孟曉蕊,此時她穿了一身粉色的宮女服,頭梳雙髻,面帶微笑的朝着帝後倆人福禮下去,“妾見過陛下,見過娘娘。”

“你怎麽會在這裏?”對于孟曉蕊的突然出現,練月笙驚愕無比。

“妾向陛下、娘娘請罪。”孟曉蕊跪了下來,“妾使了一點小手段,和其中某個宮女換了身份,這才登上了船。”

“妾知曉陛下娘娘這次南下是為了查清德妃的事情,妾或許可以幫到陛下和娘娘。”孟曉蕊如是說,語氣篤定。

“你都知道些什麽?”景琰冷聲沉色。

孟曉蕊面不改色,“妾也只是知道,妾所知道的事情罷了。”

竟是半分不露。

“呵。”景琰啧笑,“有意思。”打量孟曉蕊一眼,雙眼微眯,“朕竟不知道朕的後宮裏,如此的卧虎藏龍。”

“罷了,你的事情,朕就不追究了。”景琰說畢,揚聲喚了趙懷生進來,趙懷生一進來見着了地上跪着的孟嫔,神色一驚,還未反應過來,就聽前頭沉冷的男聲傳了過來,“給她安排一間房間,派幾個宮女給她。”

趙懷生忙不疊的應了下來,轉頭看向孟嫔,“孟嫔,随奴才來罷。”

孟曉蕊還想着謝過帝後,卻見陛下拉着皇後娘娘的手已經走了,于是神色微怔,略有幾分無奈,站起身來,朝趙懷生微笑道:“麻煩公公了。”

“孟嫔主子言重了,都是奴才該做的事情。”趙懷生一壁說一壁引着孟嫔走。

待到了午膳的時候,楊如意才出來,但是臉色并不怎麽好,一問之下,才知道是暈船了。還沒說上一句話,她就看見了從那邊進來的孟曉蕊,一下子驚着了,“怎麽……孟嫔怎麽在此?”

“她是本宮帶來的。”練月笙微笑,招呼孟曉蕊過來,“孟嫔對江南比較熟悉,所以本宮就把她一并帶來了。”

“可是……早上……”楊如意驚愕。

“孟嫔說不想引人注目,所以本宮就讓她扮作宮女進來了。”

楊如意緩緩颔首,“原來如此。”

孟曉蕊給這兩人見禮過後,入了座,就聽皇後說道:“我們先吃就好,陛下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就不同我們一起用膳了。”

其實是景琰根本不想和楊如意、孟曉蕊同桌,求了練月笙半晌,練月笙就讓他在房間裏用膳,她則出去了。因為楊如意還不知道孟曉蕊來了,所以必須找個時間讓她知道。

“德妃暈船嚴重嗎?需要叫禦醫給你看看嗎?”練月笙語氣關切的問。

楊如意微微勾唇,“謝娘娘關心,這都是老毛病了,妾那裏備着藥,不需要再召禦醫了。”

“這就好,你若是實在太過難受,勿要忍着,知道嗎?”練月笙又道。

“妾多謝娘娘。”

“正好孟嫔的房間就在你旁邊,你若是感到不适,去找孟嫔也可。”

“多謝娘娘,妾記下了。”說罷,楊如意對着孟曉蕊笑了一下。

三個女人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楊如意一直用着比較清淡的菜,看着倒是真的暈船,身子不适。

最後散去時,孟曉蕊和楊如意一路,練月笙瞧了她們一眼,就回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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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行裏,帶了一個楊如意,已是迫不得已,現在又多了一個孟曉蕊,景琰委實感到幾分煩躁。

好在孟曉蕊是個有自知之明的,并不在帝後面前露面;楊如意暈船,整天都躺在房間裏。自第一天用過午膳之後,練月笙就讓那兩個各自在房間裏用飯了。船上安靜的就和沒在兩個人似得,所以這一路上,沒人來打擾他們,過的還算是舒坦。

雖不知道孟曉蕊這人居心是好是壞,但兩人都知道至少現在,孟曉蕊是站在他們這邊的,可以為你所用。但這個人的內心到底是何,藏的有多深,就不好說了。

孟曉蕊并不是京城裏的人,她的父親是地方官員,所以孟曉蕊在京中沒靠山,進了宮之後品級又低,才會受人冷落,甚至是欺負。前期她的日子不算是好過,還曾經生過一場大病,差點死了。但是為何現在的孟曉蕊,卻由之前那個懦弱受人欺負的人轉變成了現在這個沉穩、不卑不亢,又滿身神秘的人了呢?

這個轉變太過讓人驚愕。

或許,之前的孟曉蕊都是裝出來的,她能一步步的走到四品嫔位,也是她自己拼出來的。

路過江城的時候,他們下來過一次船,楊如意暈了四天的船,總算摸着了地,也跟着一塊下去了。但也不過就是在陸地上站了站,就回了船裏躺着去了,孟曉蕊則在一旁照料着她。

所以這一次江城之游,只有景琰和練月笙兩個人。還沒有到江南,就把自己繃的太緊也不好,所以今天就好好玩了一天,到晚上時,他們才拎着東西回了船裏。

到江南的水路要走十天,一路上景琰和練月笙商量了到了江南之後的行動計劃,最關鍵的一個點就是穆城提到的青樓,那地方是一定要去的。

☆、80【抵達江南】

路途第六天的時候,練月笙就去找了孟曉蕊,試探她,雖然她嘴很嚴實,卻也透露出了不少東西,孟曉蕊之所以會很了解楊如意,是因為她極為擅長收集情報,自從上次發現楊如意秘密之後,便有心的開始盯着她,雖然盯的內容不多,知道的也不全面,但大體上還是清楚了楊如意這個人。

孟曉蕊越是這般說,越是讓練月笙猜不透她,竟是比景琰還難應對的一個人。

這個人藏得太深了。

這一夜,練月笙沒有睡好,夜裏醒了幾次,這次再醒過來的時候,就悄悄的披了衣裳,就要下床去。

一側的景琰察覺出身邊人的動靜,睜開眼睛,黑燈瞎火之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阿笙,你去哪兒?”聲音帶着朦胧的睡意。

“我吵着你了嗎?”練月笙小着聲音。

景琰搖搖頭,用着帶了睡意的聲音說:“你夜裏哪次起來,我不知道?”她若是起夜,必會叫進來在外守夜的人,可是這次她沒有叫,所以他才抓住了她的手。

練月笙嘆口氣,實話實說,“我睡不着,想下去看看夜景。”一頓,又說:“孟嫔給我的感覺太不安全了,我看不透這個人。”

景琰坐起來,攬住她的肩膀,“你若是覺得孟嫔不安全,等江南的事情一結,就找個‘意外’了結了她。”聲音已經清醒許多。

“……”練月笙咬咬唇,什麽都沒說。

景琰拍拍她的肩,“好了,別擔心了,睡罷。”

練月笙輕嘆口氣,“實在是沒了睡意,我等會兒再睡,你先睡罷,不用管我。”

他靠近她,“你要下去看風景,我陪着你一起。”說畢,就放開了她,就着清涼的月色,點亮了床頭的燈。

景琰轉頭看她,白衣黑發,風流倜傥,一縷墨發從肩頭滑下來,帶着幾分邪魅之氣,他神色溫柔中略有慵懶,狹長的鳳眸如日出微熹,透着柔和暖和的光芒。他替她披好了披風,溫聲說:“要去外面,還是就在屋子裏?”

“就在屋裏罷。”她笑說,由他牽着手下了床榻,“去外面的話,估計就要讓他們緊張一番了。”

景琰也笑,“也是。”一壁說一壁把垂下來的頭發別到了耳後,讓練月笙看呆了幾分,那一番動作,雖然常見,但景琰做起來,卻是帶了一種筆墨也難以描述的美。

有時候“禍水”這個詞,并不是女人的專屬啊。

她臉紅了幾分,靠在他懷裏,和他一同看着窗外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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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經過了幾天的行程,一衆人終于抵達了江南。

如今已快到二月,江南的空氣裏漂浮着濕潤的雨意,枝頭的杏花含苞待放,晨露水汽落在上面,嬌豔欲滴。

有的臨水樓閣裏傳出溫婉的琴音,伴随着歌姬泠泠婉轉的嗓音,似乎混合了酒氣和暧昧的氣息,纏纏綿綿。

練月笙手肘撐在窗臺,歪着頭,以手托腮看着窗外的風景,對面的樓閣上,窗戶半開,一黃衣女子臨窗對鏡梳妝,描黛點唇,一舉一動都似畫般美麗,似水般輕柔。

只精心打扮過後,不是對着情郎巧笑倩兮,而是對着看客嬌柔妩媚。

到達碼頭之後,江南知府季和早就帶着人侯在了那處,因為說了不要驚動百姓,所以季和就帶了幾個人和幾輛馬車過來。

之前的江南知府還是柳家的人,但景逸事情敗露之後,柳家被定罪,知府的位置由季和替補上了。

景琰帶着練月笙下來,季和一衆人立馬迎了上去。

因為此時天還尚早,碼頭冷冷清清,并沒有人,只有季和等人和景琰他們,所以季和才能安心的跪拜了下去。

景琰淡漠着神色,讓他們起了。

楊如意暈船暈的厲害,下來的時候臉色蠟黃,孟曉蕊一路陪着她,兩個人好的跟親姐妹似得。

這次來江南,住的地方自然就是季和的知府府。

府裏面已經補好了早膳,楊如意沒有胃口,率先回了房,孟曉蕊自然也跟着她去了。所以也就剩了景琰和練月笙,放眼往桌子上一看,沒有過分奢侈,也沒有過分清淡,倒是把握的正好的度。

這個季和,倒是不賴。

景琰默默一笑,不再說話。

用過早膳之後,景琰和季和說話去了,練月笙就回了房間補覺,頭一沾枕頭,就睡着了。

快到午時的時候,練月笙才醒過來,景琰正靠在床頭看書,見她睜了眼,就說:“醒了。”

練月笙伸手揉揉眼神,打了個哈欠,懶懶問:“和季和聊過了吧?有什麽收獲?”

景琰把書本合上,搖了搖頭,“我沒有向他打聽什麽,這事情還得我們自己來。”

練月笙微怔,不置可否,就聽景琰繼續說到:“已經快中午了,你也餓了吧,先起來吃飯吧。”一壁說一壁扶了她起來,“下午時,我們出去逛逛。”

“楊如意那邊派人盯着了吧?”練月笙不放心的一問。

“放心就好,我已經安排好一切了。”到了江南,楊如意說不定會趁機向外投遞消息,“而且,這些日子以來,除了睡覺的時間,孟曉蕊都和她粘在了一起,但一到了這裏,孟曉蕊就自動離開她了。”看來她心裏也很清楚。

上了桌後,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将話題扯到了青樓上。

“如果那個青樓真的和楊如意的那個組織有關聯的話,若是我們入手好了,很容易能套出話來。”練月笙沉思,“我就擔心那裏面的人戒心太高,對我們起疑。”

“那我們晚些時間去一趟如何?”景琰笑眯眯的看向她。

練月笙怔了一下,“這麽快?”

“先去探探底也不錯。”他笑。

“你不會是為了別的吧。”她斜睨他,“比如說青樓裏的漂亮姑娘。”

他朝她一笑,帶着點莫名的意味,“那裏面姑娘漂不漂亮,不看怎麽能知道?莫非你對自己沒信心了?”

練月笙瞪他一眼,“行了!吃飯!”

景琰低笑兩聲,笑眯眯的瞧了眼她。

午膳之後休息了半個時辰,景琰就叫了紅司幾個來給練月笙換男裝。把紅司黃楊驚的一愣,就聽皇後解釋,“我要和陛下出去玩,嫌穿女裝有些麻煩,所以就不如穿男裝了。”

聞言,紅司幾個表示了解,快速的裝扮起了皇後。頭發散下來梳了男子發髻,戴了白玉冠,換上了一身白衣,臉上的妝也卸了。練月笙是屬于素顏美極,上妝只會更美的類型,所以并不怕出什麽醜。

扮成了男裝之後,倒還真的沒了女子的氣息,她本就氣質沉靜沉穩,男裝打扮亦能扮出合适的味道來。

景琰圍着她轉了兩圈,最後在她平坦的胸前伸手摸了摸,練月笙一蹙眉,嬌嗔他一眼,“別亂摸!”

唯一的缺點是,出口還是女聲。

景琰揚聲一笑,伸手搭上她的肩膀,笑道:“走走走,我們出去。”邊走邊拉了她出去。

練月笙一身男裝打扮,這人還對着她動手動腳,親親密密的,看在誰眼裏不是一副怪異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當今聖上好起男色來了!

所以當季和看見這幅場景的時候,愣了一下,再定眼一瞧,才瞧出來陛下手裏牽着的那人是皇後娘娘,穿了男裝的皇後娘娘!

趙懷生過去和季和打招呼,順便解釋了這是什麽情況,讓季和安心做自己事去。

出了季府大門,練月笙甩開景琰的手,輕了一下嗓音,清冽着聲音說:“你別再鬧了!若是被人看見,成何體統!”

景琰笑眯眯的,作了一揖,“既然娘子說了,為夫自然就聽着了。”

練月笙朝左右一看,見沒人,這才舉起拳頭,對着他瞪眼,“你再鬧,我真的打你了!”

要讓誰看見兩個大男人拉拉扯扯,還娘子為夫的叫,她能當場找個縫把自己埋進去!

景琰嘿嘿一笑,擺手,“好了好了,不鬧了,我們走吧。”

瞧他正經了幾分,練月笙才和他一道向街市去。

因為時間還早,青樓尚未營業,所以景琰和練月笙先去了別的地方逛,到了臨近傍晚的時候去了一家店裏用了點飯菜,然後出發去了尋芳閣。

遠遠的就能瞧見尋芳樓的繁華之姿,樓有四層,紅瓦紅磚,飛檐紅燈,氣派十足。

“要不,你先回去。”景琰看了一眼練月笙,商量着。

“來都來了,你還說回去做什麽?”她斜他一眼。

事先已有暗衛調查了這個地方,這裏面有一個花魁名為桑年,貌美如花,知識淵博,混江湖的都知道沒有從她身上打聽不到的事,富商貴人只知道桑年不是那麽輕易見客,卻依舊願意捧着錢求着見她一面。

桑年的名號在江湖上太過響亮,所以景琰第一要見的就是這個桑年。

自方才還沒進尋芳閣的大門時起,景琰和練月笙就被一群姹紫嫣紅、千嬌百媚的姑娘圍了個團團轉。這兩人一身貴氣,長的又俊,一看就是大財主,姑娘見了自然就往上靠了。

本來還擔心她應付不來,那料練月笙面如春風,應付自如,甚至都已經開始和姑娘說起話來了。

雖還未到晚上最熱鬧的時候,但現在人來人往,也已是非常熱鬧。

舞臺之上絲竹奏樂聲泠泠清婉,歌姬溫婉輕柔的的嗓伴着古琴流轉而出,舞姬舞姿妩媚柔和,眼波流轉之間盡是風情萬種之姿,衣衫如薄紗般飄渺輕逸,一舉手一投足一轉身,都能勾了人眼睛去,欲要看穿那薄薄一層,撫摸那嬌嫩的雪肌。

“把你們老鸨叫來!”一落座後,景琰冷聲吩咐。

圍靠在景琰身邊的粉衣姑娘嬌聲笑說:“哎呦公子,我們姐妹幾個還不能好好侍候你們兩位嘛!”

練月笙聲音清冽,完全聽不出是女人的聲音,“諸位長的是美,但再美也美不過桑年罷。”

幾個人臉色一變,已有人小聲“哼”了出來,聲音軟濡,帶着濃濃的江南口音,“又是桑年,也不知道她有什麽好看的!”

練月笙勾唇一笑,景琰已經掏出了一塊金子,給了旁邊那粉衣姑娘,“把你們老鸨叫來,這個就是你的了。”

粉衣姑娘立馬眉開眼笑,把金子收了過來,“奴家這就去叫!”

☆、81【名妓桑年】

不過片刻,老鸨就帶着一臉的飽滿笑容走了過來。

能出手這麽闊綽的,一看就知道是個大財主,要是個人傻錢多的,就更好了!帶着這樣的想法,想着輕輕松松從他們身上撈錢的老鸨,在見着這兩個‘財主’之後,就知道了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麽錯誤了,財主是財主,但看那身份氣質,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再一聯想到要見桑年,這老鸨心裏也就有數了。

揮手遣退了那幾個姑娘,老鸨笑着上前,“兩位公子,看上我們這兒的哪個姑娘了?”

這老鸨年紀四十上下,保養得當,雖是濃妝豔抹,但也不難看出年輕時是一絕色美女。

“把你們這兒那個叫桑年的叫下來。”景琰冷聲。

老鸨“呦”了一聲,一甩帕子,“桑年可是我們這兒的頭牌花魁,那是這麽容易就能見的。”

“說吧,要多少錢。”景琰眉目一分不動。

老鸨面露為難之色,又說:“公子,不瞞您說,這不是錢的事兒,桑年脾氣古怪,又規矩多,要見她真的不容易。”

景琰聲音又冷了幾分,“多少錢?”

老鸨這會沒再開口,而是感到了一股壓迫感,她轉了轉眼睛,上前了幾步,“兩位有話直說罷。”聲音小了幾分,“你們兩位見桑年是為何?是哪門哪派的?”

對,這地兒是個情報處,就連老鸨也都不簡單,看人看的頗準,要是尋常富商貴人,誰能有這兩位一身的貴氣威嚴。右邊的女子做了男子打扮,雖然很出色,讓人看不出破綻,卻忘了喉結這茬兒;左邊的男子神色淡漠,不怒自威,周身冰冷,出手闊綽。

這一男一女的組合進了青樓,開口就找桑年,一句不透露相關事宜,是不知道這見桑年的規矩是什麽,哪有在大堂裏就說要見桑年的,看來是剛入江湖的新人,不懂規矩。若是一直順着他們的話說下來,不知道能扯到什麽時候去,所以老鸨就直接出言向他們問了。

景琰和練月笙一對視,不動聲色道:“京城。”

“京城何處的?”老鸨欲要問的詳細。

“恕不能告知。”景琰聲音一低沉,帶了隐隐的冷厲,威嚴自來。

老鸨一愣,再次被景琰身上的威嚴驚着,愣了一愣,說:“好吧,你既然這樣說,我就不問了。”江湖有江湖的規矩,客人不願意透露時,不能逼問。

“兩位,桑年的價錢可是不低,見你們兩人是初來乍到的新人,怕是連怎麽正确見桑年的法子都不知道,就給你們開個低價罷。”老鸨說着,朝他們伸出了四指。

“四十兩?”練月笙淡淡開口。

老鸨一笑,收回手,“四十兩連桑年的頭發絲都摸不着!是四百兩!”

練月笙怔住,景琰已經掏出了四百兩銀票擱在了桌上,“帶我們去見她。”

老鸨贊了景琰一句,“少俠好氣魄。”一邊說一邊拿了銀票,塞進了袖子裏,“兩位随我過來罷了。”

語畢老鸨立馬換上一張獻媚的笑臉,推開門,“兩位公子,随媽媽我來罷。”

桑年的房間在四樓,景琰和練月笙是跟着老鸨從後面樓梯上的四樓,這老鸨把他們當成了初來乍到的江湖新手,還向他們說起了這裏的規矩,“兩位也是知道我尋芳閣是情報處的事情,桑年是我們這裏的頭牌,從她這裏就沒有得不到的消息,但是你們要知道,江湖中人要見桑年可不能和這普通人似得往大堂一站,說要見桑年,給了錢就能見着的。”

“你們記着,下次再來的時候,直接去後院找我,哪裏才是你們江湖人聚集的地方。”

“行了,就這裏了。”老鸨在一扇門前站立,伸手敲了敲,“桑年,有生意,好生接待着。”說罷,推開了門。

“兩位進去罷。”看了兩人一眼,老鸨就走了。

景琰與練月笙一對視,就進了屋子。

只見側面的美人榻上斜靠着一個藍衣的女子,肌膚如雪,面似芙蓉,眉若墨畫,朱唇嫣紅,一雙杏眼比桃花眸還能勾人心魄,簡單绾了個斜髻,低垂的鬓發斜插了白玉銀絲步搖。她一襲藍衣上繡着大朵大朵盛開的海棠花,每一朵都欲要從那裙上落下來似得,裙子從榻上滑下,落在地上,一片柔軟的藍色。

整個人就猶如一朵開的豔麗的嬌海棠,渾身上下都透出呼籲而出的妩媚之意。

就連練月笙都看呆了,但景琰卻是一分沒把她放眼裏,這個女人和他的阿笙相比,連她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兩位,坐罷。”桑年含笑開口,聲音清淡中帶着柔色。

聞言,兩人就坐在了一側的椅子上,桑年笑着打量了這兩人一眼,視線轉到練月笙身上的時候,唇角一勾,笑的無聲。

“兩位是何身份,因何而來?有什麽要打聽的?”桑年用手指挑起一縷垂下的長發,把玩着。

景琰看了她一眼,說:“你們這裏的規矩,是無論什麽事情都能打聽到,并且不會做隐瞞,如實相告。”

“自然,這是我們業界的規矩,這世上的事情,沒有我桑年打探不到的。”桑年把玩的長發,笑吟吟的看着景琰,“在這之前,還請你們做個自我介紹。”

“家師派我們來之前,特意讓我們隐瞞身份,所以對于這點,恕我們不能對姑娘透露。”景琰眉眼冷冽,語氣沉着。

桑年略略挑眉,“也罷,你不說,我也不會逼你說。”這也是規矩,若是客人不願意透露,她們幹這行的是不會逼着問的,只要錢夠了,就行。

聽見桑年這樣說,一側靜默不語的練月笙松了口氣,轉眸看了眼景琰。

“我想要問姑娘的是,你們這個組織的背後是什麽?”景琰聲音沉了一點。

桑年柳眉微蹙,“什麽意思?”

“江湖皆知尋芳閣是情報處,但卻沒人知道這個情報處的背後是誰在操控,頭目又是誰,所以,我想打聽的是這個情報處的事情,還望姑娘如實告知。”

桑年笑了一聲,“明明你們自己都不願意自報家門,居然上來問我這種東西。”

“你說了,不說也是可以的,所以我沒有違反規定,同時你也說了,對于別人的提問,你不會做隐瞞,會如實相告。”

桑年蹙眉,欲要開口。

“錢不是問題,但你違反了自己說過的話,違反了規定。”景琰完全沒有讓她開口的機會。

他說的對,她确實沒有反駁的餘地。

“告訴你也無妨。”桑年最終還是選擇了遵守規定,她略有趣的擡頭看向景琰,“是呀,全江湖皆知尋芳閣是情報處,但卻都不曾在意它後面究竟是由誰操控的。”

“尋芳閣是落淵宮的一個據點,也就是說尋芳閣是由落淵宮操控的,這裏的所有情報,有的是落淵宮那裏先查到,然後送到這裏,有的是尋芳閣查到的。”

“告訴你了落淵宮,這組織的頭目是誰,你們也應該清楚了罷。”

桑年坐了起來,懶懶的靠在美人榻上。

景琰默了一默,看向桑年,“你認不認識楊如意這個人?”

桑年一愣,搖頭,“不認識,但是你們想知道,我可以去查。”

“那就拜托姑娘,查一查這個人罷。”景琰如是說。

練月笙眉心一蹙,伸手扯了一下他衣袖,他一分不動。

桑年颔首,“行,這個我任務我接下了。”一頓,“還有沒有關于這人更詳細一點的消息。”

“她是京城人士,出身名門,我只能說這麽多了,剩下的就靠姑娘了。”景琰一壁說着,一壁站了起來,練月笙也跟着站了起來。

“一共要多少錢?”

“等回頭我查完了這個人,再一并結賬,反正你也不會跑不是。”桑年笑看着景琰,“兩天之後你們再過來。”

景琰面色淡漠,道了句“有勞了。”看了練月笙一眼,就要走。

練月笙回頭看了桑年一眼,就去追了景琰。

“喂!你怎麽……”一出了門,練月笙就忍不住要問景琰,但看到有人過來,就急忙閉了嘴。

來人一襲玄衣,眉清目朗,風流倜傥,路過練月笙身邊的時候,微微側了眼睛,旋即不動聲色的朝前走去。

練月笙覺得那人眼熟,卻是一時半會兒的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見練月笙沒有跟過來,景琰站在樓梯的拐角處看向她,“怎麽了?還不快過來。”

微蹙的眉心急忙舒展開來,不再做過多猜測,她朝他走了過去。

倆人下了樓梯,都沒有注意到方才那玄衣男子站在桑年房前,眸色深沉。

“我說你怎麽就這麽輕易就把楊如意的名字給說出來了,還讓人去查她?”練月笙走在景琰右邊,“你就不怕暴露了什麽嗎!”

景琰朝她一笑,“不會,楊如意和那個落淵宮沒有任何關系,和她有聯系的另有其人,并且,若我料得沒錯的話,就算是那個人也和落淵宮沒有直接的關系。”

“什麽意思?你為什麽這麽确定?”

“我猜的。”

“太胡來了!”練月笙不禁皺眉,“若是你料錯了,我們的行蹤和目的不就完全暴露在她們眼前了嗎!”明明都不能确定楊如意是那裏的人,就這麽亂來!

他停了下來,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看着她,本想握起她的手,但最後還是擡手拍在了她的肩上,“成王敗寇,我只會贏!”

☆、82【露出馬腳】

回到季府之後,孟曉蕊就找了過來,同時景琰放在楊如意身邊的暗衛少卿也出現了。

于是練月笙見了孟曉蕊,景琰見了少卿。

“娘娘,德妃今兒個趁你們不在,去了後面花園,并且放飛了一只鴿子。”孟曉蕊說道。

練月笙微怔,“鴿子?她怎麽會有鴿子?”

孟曉蕊道:“娘娘可還記得她上船之前帶了只蒙了黑布的籠子,她說那裏面是鹦哥,其實不然,籠子裏是兩只鴿子。”

“在船上這些日子,妾一直陪在她身邊,她暈船也是假的,是事先吃了藥,僞裝出來的暈船。”

練月笙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你這些日子就是為了這些才跟在她身邊的?”

“妾跟在她身邊,不光是為了監視她,也是為了找出她的破綻來,若是讓她提前在船上向外遞了情報,暗衛也不好行動,所以妾才會每次在夜裏時把那籠子提出來給妾的宮女看管。正好德妃暈船,妾說怕鹦哥叫喚,所以要拿出去,她沒理由要回來。”

練月笙笑着看了她一眼,“你倒是精明。”

聞言,孟曉蕊也只是笑笑,并未多言。

“依你看,楊如意她是什麽人?”練月笙問。

孟曉蕊想了想,道:“妾不敢妄言。”

“你說便是。”

“妾暗中注意了德妃許久,知曉她來宮是有目的,知曉她在宮外有人幫襯她,知曉德妃宮外那人與德妃都有着同一個目的,并不是簡簡單單的想要娘娘的後位……”孟曉蕊一頓,“所以,妾鬥膽猜測,他們怕是有更大的目的。”

練月笙凝神沉思,片刻後,才道:“孟曉蕊,你又是什麽人?”

孟曉蕊微愣,後笑笑,“妾只是一個普通人,只是因為記恨德妃,感恩娘娘,所以才會如此。”

“你記恨德妃什麽?”練月笙看着她問,“難道就是因為你懷疑她殺了高絲?”

“不是懷疑。”孟曉蕊不動聲色,“就是她殺了高姐姐。”她說的篤定。

“但是,妾并不是因為此才記恨德妃的,高姐姐的事情只是其中一個插曲,妾記恨她的理由,是因為另一樁事情,但是妾不能告訴娘娘。”孟曉蕊朝她看了過去,“娘娘只要知道,妾是站在您這邊的即可了。”

練月笙眸色深沉的打量了她一眼,在她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來,完美的隐藏。

她笑了一聲,揮手讓孟曉蕊退下了。

孟曉蕊走後不久,景琰也回來了。

“楊如意果然把我們的消息向外遞了出去。”他把字條給了練月笙,“我說的沒錯吧,她早就察覺我們來江南是為什麽了,這才急急忙忙的趁着我們不在的時候要把消息送出去。”

展開字條,上頭是一行清秀的字跡,楊如意的字跡。

“這樣把字條攔截了下來,若是那邊沒有收到字條,怎麽辦?”

“你放心,少卿已經仿了她的字跡重新送過去了,也有人盯着那只鴿子的去向。”

練月笙點點頭,把字條擱在桌子上,“孟曉蕊也是過來跟我說這話的,她是在後花園裏看見楊如意放飛鴿子的。”

景琰道:“确實如此。”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這才一番收拾,上榻就寝。

翌日的時候,楊如意的鴿子一早就回來落在了窗臺處,屋裏面的楊如意聽見動靜,急忙翻身下床,将窗子打開,看了四周無人之後,才把鴿子抱了進來。

拆下鴿子腿上綁的字條,楊如意小心打開,上面只有一句話——“一切小心,勿要被人發現不對,找時間出來,白河橋見。”

看完這句話,楊如意緊繃的臉上露出了淺淺笑意,十分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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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和桑年約定的時間是兩天後,所以今兒個,景琰就帶着練月笙出去玩了玩。

在畫舫裏遇着那人的時候,練月笙正在和一個歌姬說話,見着那人出現,就佯裝手裏端着的茶盞微微歪了下去。

玄衣男子伸手托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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