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

定要讓許澤的計劃落空!”帶着恨意不甘,最後一句“給我報仇”她沒有說出來,她确實沒這個資格說這句話。

練月笙回眸看了桑年一眼,見她閉了眼睛躺在了床上,沒做理會,和景琰出了內殿。在正殿裏又交代了景娴幾句,帝後倆人才一道離開了長傾宮,穆錦跟在後面,把寫了滿紙的記錄塞進了袖子裏。

路過一半時,突然被太後那兒的人攔了下來,來的是太後宮裏的太監王旭。

說是太後有事情找陛下,讓陛下去一趟。

練月笙本要下了禦辇步行回去,卻讓景琰按住了肩膀牢牢的坐在了裏面,“我走着去就行了,你坐禦辇回去。”

聽聞這話,練月笙也不推脫,道了句“路上小心”,便放下了簾子。

景琰看着禦辇走出一段距離才帶着人往慈寧宮去了。

本以為太後有什麽事情找他,哪知他到了慈寧宮後就被叫進了內殿裏,太後從方櫃裏取出檀木盒子,将裏面一卷牛皮紙給了他。

景琰滿心疑惑的瞧了太後一眼,就見太後以眼神示意他打開瞧瞧。

展開牛皮紙後,景琰就一下子怔住了。

“哀家想起來了,你十歲那年的時候,你父皇半開玩笑一樣的給了哀家這個盒子,說裏面有他的秘密,讓哀家不要打開替他保管。哀家雖然沒往心裏去,但卻好好的将這個盒子鎖在了櫃子裏。如今聽你提起這皇宮底下有暗道,哀家這才想起來了這事,将盒子取出來後,發現果真是地圖。”太後神情平靜,語氣平淡,無一絲波瀾。

景琰欣喜得到地圖,卻也是沉得住氣。

太後問他,“娴兒今兒個是怎麽了,哀家聽着她叫了幾次禦醫了,晚上還要将禦醫留下來。”

“母後不用擔心,娴兒只是染了風寒,兒臣和阿笙已經去看過她了。把禦醫留下也是為了方便照顧。”景琰将地圖收了起來。

太後聞言,神色略沉的點了點頭。又和景琰簡單說了說話,才讓他拿着地圖回去了。

待到景琰走了之後,太後才微微低眼嘆了口氣,秋文進來後,對着太後道:“太後,這事……您不準備插手了麽?”一頓,“那人在榮安公主哪裏,萬一出了什麽事……”

太後擡了下手,“哀家相信琰兒和娴兒他們,琰兒既然要瞞着哀家,那必有瞞着的理由。娴兒那孩子,哀家相信她有這個應付的能力,不管怎麽說,都是哀家的孩子啊。”

秋文聞言,便是一笑,“陛下肯定也是為了太後您好,才要瞞着您一些事情的。”

太後聽聞只是略揚了唇角,問秋文,“許倩那裏如今怎麽樣?”

“倒是安生下來了,但依她那個性子,估摸着還是會鬧出事來的。”秋文說道:“那個許倩,十五年了,樣子居然一變沒變,也不知用了什麽妖法。”

太後端起茶盞,用了一口茶水,“左右不過一個沒有腦子的女人,哀家倒是想看看,她能惹出什麽事來。”說罷,便是輕輕一笑,擱下茶盞。

“時間也不早了,你去沏一壺茶來罷。”太後這樣吩咐到秋文,随手拿起擱在案上還未看完的書本。

秋文應了一聲,垂頭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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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直平靜無波的後宮中發生了件事情,暫時打破了以往的平靜。

如今這個後宮裏宮妃排除回家省親的萬嫔和阿史那燕和楊如意兩個,也就剩下了四人,練月笙委實沒有想到,就這四個人了,她們還能這麽不安分。

最重要的是,這個事情的矛頭指向了孟嫔孟曉蕊。如果不是練月笙足夠了解孟曉蕊這個人的話,或許還真的是會以為這事是孟曉蕊做的。

事情簡單而言,是有兩個妃嫔起了矛盾,互相看不順眼,明争暗鬥之時,其實一人把另外一個人‘意外’傷了,如今這個人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95【不及一分】

當時孟曉蕊剛巧路過,是她将受傷的妃嫔送回的寝宮喊的禦醫,結果這一番動作,讓另外一人誣賴為了貓哭耗子假慈悲。

孟曉蕊也不多做什麽解釋,一切等着皇後來斷決。

練月笙聽了事情經過之後,又看了眼低着眼睛的孫貴人,心裏也就有了數了。

“本宮大致心裏有數了。”練月笙淡淡一句,孫貴人忍不住擡眼瞧了皇後一眼,又很快的低下了眼睛。

練月笙眉眼微挑,帶了絲若有若無的威儀,她撥了撥腕上的瑪瑙珠子,視線輕輕的從孫貴人身上飄了過去,“有些人不要把本宮當做傻子,以為随便一兩句話就能把本宮蒙騙過去。”聲音微沉幾分。

孫貴人不禁身子一顫,唇角平靜的弧線有些維持不下去。

“現在裏頭躺着的胡貴姬還沒醒,本宮有的是時間等她醒過來問她事情經過。”練月笙一頓,“只怕到時候行事之人下場會更悲慘些。”略略一笑,視線在孟曉蕊和孫貴人臉上飄過。

孟曉蕊面不改色,孫貴人額上已經滲出了冷汗,低着頭不說話。

“行了,本宮話已至此,你們要是沒什麽要說的話,本宮就先回去了。”練月笙看向青玲,“你在這裏守着,省的有人又要對胡貴姬下手,妄想她一輩子都醒不過來。”

青玲福身領命。

練月笙收回視線,招手過來紅司,由她扶着起了。

孫貴人低着頭站了起來,感覺有把刀懸在頭頂上似得感覺,腿都在發軟。孟曉蕊在瞧了一眼孫貴人後,就跟在皇後後面出去了,視線卻落在了随在皇後身邊那個面生宮女的背影上。

等到殿裏就剩了孫貴人的人之後,她的腿才一下子軟了下去,癱坐在了地上。她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居然敢在皇後娘娘面前使小聰明,瞧瞧,不還是一下就被皇後瞧出個所以然來了。

翠兒進來時看見自家主子坐在地上,一副是失心落魄的模樣,吓得連忙跑去蹲了下來,“主子,您這是怎麽了?”

孫貴人額上冒着冷汗,搖了搖頭,這才把手搭在了翠兒的手上,苦笑道:“悔不該當初……我為什麽要和胡柔因為一點小事鬧成現在這樣。”

翠兒一聽眼裏就落下了淚來,“主子,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到底是把事情想的太好了,以為皇後娘娘會放松警惕對後宮這事不想管太多,才抱着僥幸心理拉孟嫔當擋箭牌,在皇後娘娘面前使小聰明……”孫貴人搖頭嘆氣,“簡直是蠢透了。”

“主子,我們該怎麽辦……”翠兒也怕死,淚眼模糊的看着孫貴人。

孫貴人搖搖頭,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翠兒哭着扶着她起來,就聽孫貴人嘆了一口氣,“我們先回去罷。”

翠兒“嗯”了聲,擦了擦眼淚,扶着孫貴人走了出去。

一直呆在垂幔後面的青玲瞧着這主仆倆的身影沒了,微微蹙了下眉,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說這倆人了。這還是在胡貴姬的寝宮裏,孫貴人居然就能一股腦的把事實吐了出來,到底是真傻還是心如死灰了。

從胡貴姬那處離開後,孟曉蕊就一路跟着皇後了。練月笙也沒說什麽,你讓她一路跟着了。待到走到禦花園處的時候,練月笙停了下來,招手讓孟曉蕊上前來。

紅司幾個退後了幾步,讓這倆人說話。只有穆錦還跟在練月笙身邊,一步沒退,穆錦毫不避諱的打量了孟曉蕊幾眼,後又看了練月笙一眼,臉上的警惕之色也沒退下去。

孟曉蕊見這宮女面生,心裏也隐隐有感覺可能是陛下找的暗衛,便也放下了心來。稍微擡起眼睛時,就見着了皇後對着那宮女勾了勾唇角,有些親近的樣子。見此,孟曉蕊也就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了。

“你怎麽什麽都不說?要是本宮聽信了孫貴人的話,倒黴的可就是你了。”練月笙的手拂過一朵開的嬌豔飽含的花朵,垂着眼睛說道。

孟曉蕊聞言也只是微微一笑,說:“妾是相信娘娘不會因為孫貴人一兩句話就受到蒙蔽的。”

練月笙唇角一揚,眼裏有輕微的光芒閃過,“這也倒是你的風格。”一頓,“可若是你不是足夠了解本宮的話,怕你也不會一句辯駁都不說罷。”

孟曉蕊也不隐瞞,說:“确實如此。”

聽了這話,練月笙的手指輕彈了一下花瓣,看着花枝顫抖的樣子,将手收了回來,“本宮就是看好你這點。”她這樣說着,唇角漫上緩緩笑意,“行了,你先回去歇着吧。”

聞言,孟曉蕊矮身行禮,起身之時,擡起眼來,入眼的便是皇後溫和的笑意,眉眼彎垂,唇角帶笑,一雙眼睛宛如春日暖陽一般,帶着可親之意,又有着端莊高貴。雖然只是面帶淺笑,卻如攬盡了天下絕色一樣讓人為之震驚。此等姿色與矜貴,放眼整個天下,也沒人更及得上她一分。

同為女人,孟曉蕊再一次發出了此等感慨。

雖然有些不甘心,但是她确實方方面面都比不過練月笙一分,或許以往她還不能理解皇帝為皇後廢後宮這一舉動,但經過這麽久時間的相處,她總算是明白了。

孟曉蕊唇角勾起一抹略為自嘲的笑,帶着宮人離開了。她想,如果她要是男人,或許能為練月笙做出更瘋狂的事情來。

看着孟曉蕊漸行漸遠的身影,練月笙招手紅司過來,“我們也回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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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時,練月笙午覺起來,孫貴人就來了。

孫貴人知道皇後早已洞察一切,自己那點小伎倆早就被皇後看穿了,要是再不來認罪,等到胡貴姬醒了之後,她下場怕是更慘。

孫貴人把一切都交代了,最後淚眼朦胧的求皇後饒她一命。

練月笙端着茶盞,俯視了她片刻,看得孫貴人背後冷意直升,猶如背上蹿了一條蛇似得,幾乎讓她暈眩過去。

練月笙瞧着差不多了,才把茶盞擱在桌上,沉聲告訴她,饒她一命可以,只是這宮裏不能待了。

孫貴人現在哪裏還顧得上那麽多,當即就點頭答應了,出了這事,她也沒指望能繼續留在宮裏,她甚至都想好了去尼姑庵帶發修行了,只要能活命!

“胡貴姬現在昏迷不醒,你就在自己宮裏抄寫經書為她祈福,若是胡貴姬有個三長二短,你也不能幸免。”

聽了這話,孫貴人心裏“咯噔”一聲。果然還是如此,要是胡柔死了,她怎麽還能活着,要活命的前提是胡柔醒過來,活着。

見孫貴人低着頭不說話,練月笙又說:“你使手段害胡貴姬昏迷不醒,行為惡劣,若是不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放出宮裏也是一個禍害。”微微一頓,聲音嚴厲幾分,“前三天,罰你跪佛堂抄寫經書。”

孫貴人叩頭下去,練月笙見狀,擺了擺手,“行了,起來罷,本宮說的你可都記住了?”

“妾記住了。”孫貴人帶着濃重的哭腔。

“下去罷。”練月笙瞧了孫貴人一眼。

孫貴人聞言,叩頭謝恩,退了下去。

待到孫貴人走了後,黃楊才進了來,“娘娘,好像齊王府那裏,柳氏死了。”

練月笙微微一怔,問她:“景逸呢?”

黃楊搖搖頭,“紫雲沒有打聽到,想必也是很不好過的。”

聞言,練月笙颔了下首,端起茶盞輕呷了口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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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宮裏兩妃争鬥,其中一人撞了頭部,昏迷不醒。孫貴人指正是孟嫔所為,後因皇後調查,事情為孫貴人所為,孟嫔實屬被誣賴。

孫貴人認罪,被罰。

宮裏面也沒幾個妃嫔了,還能鬧出這事來,簡直可以想象到以前的後宮裏明争暗鬥有多麽厲害。

自從胡貴姬出了事,胡家人就遞了折子想要進宮探望,景琰準了。

于是翌日時,胡母進宮,在拜見皇後時,說了要接胡柔出宮的話。練月笙聽了之後,自然是同意了,但是前提是要先讓胡柔在宮裏把傷養好再說。

胡母自然同意,胡母後來又說要見孫貴人一面,對于把自己女兒害成這樣的人,胡母無論如何都想當面教訓一番。

對于此,練月笙就不許了。

最後胡母也就帶着這點小不甘從鳳栖宮離開了。

關于後宮裏這點子事,說實話練月笙并不想管,別看現在人少,卻都不讓她安生。遙想以前後宮滿員的時候,事情更多,她也沒覺得麻煩,大概現在她越來越懶了吧。

穆錦進來時,是端着一碗湯進來的,“這是小廚房熬出來的米汁,香的很。”擱在了桌上,坐在了她對面的椅子上,“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練月笙用勺子舀了一勺,點了點頭,“什麽問題。”

“你是和陛下吵架了嗎?”

“沒有啊。”練月笙喝下一口米汁,看向穆錦,“你不是一直都在的嗎?怎麽還會問這種問題。”

“可能他昨天沒來啊!”穆錦皺眉,歪頭,“他不是自廢了後宮之後,就一直在你這裏過夜的嗎。”

練月笙聞言,就瞧着她一笑,“不止是昨天,從今兒個開始,他都不會來鳳栖宮過夜了。”

“為什麽?”穆錦更加疑惑,卻是馬上頓悟,“他不會是想……”皺眉,“簡直是可惡,你現在有着孩子,他怎麽能拿你冒險!我真是看錯他了!”

練月笙對她安撫一笑,“這都是假象,具體的行事計劃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

聞言,穆錦神色略有緩和,剛想開口問她,就有人走了進來,練月笙定眼一看,是放在景娴宮裏的藍熏。

藍熏行禮過後,瞧了穆錦一眼,見是熟人,便對皇後說到:“娘娘,桑年死了。”

“這麽快?”穆錦疑惑出聲,“不可能這麽快啊。”

“怎麽回事?章禦醫不是說可以撐四五天的嗎?”練月笙也道。

“具體的奴婢不清楚,桑年本來是睡下了,時候到了該喝藥了,奴婢去叫她的時候才發現她已經沒氣了。”藍熏擰眉說着,“章禦醫也看了,說是大概沒了生的念頭,自我了斷了。”

練月笙沉默片刻,“派人通知陛下了嗎。”

“已經有人去通知了。”藍熏回到。

練月笙一點頭,告訴藍熏,“你回去罷,本宮就不過去了。”本來帝後頻繁出入長傾宮難免會讓人懷疑,既然已經通知了景琰,那這次她就不去了。雖然景娴病了,但要是探病都趕在了一個時間點……未免就太巧了。

☆、96【行事計劃】

景娴将桑年安置在了側殿裏,有專人照料着。正巧她昨天夜裏吹了點風,把自己吹的染了風寒,更加名正言順的把章禦醫留了下來。

因景娴染了風寒,太後聽聞去看了她一番,免不了又唠叨了她一遍。

得知桑年死訊之後,景琰過去長傾宮,打得也是看望妹妹的名頭,所以并不會讓人覺得有那裏不對。

在長傾宮裏交代完了暗衛行事之後,景琰看過了景娴,才離開長傾宮去了鳳栖宮。

景琰到達鳳栖宮時,練月笙也剛剛把他們的計劃大致說給了穆錦聽,因為計劃還不怎麽完善,所以練月笙也沒有太過具體的說,但是大致也就差不多了。

“具體的計劃,你想好了嗎?”穆錦端起茶盞喝了口茶,看着景琰。

景琰挨着練月笙坐了,兩人的手在袖子底下握在了一起,他說:“已經差不多了,但還有幾個地方需要完善,所以朕沒有急着告訴你們。”

穆錦點點頭,“說來聽聽。”

景琰颔首,握了一下練月笙的手,“也好。”

簡單的将行事計劃說過之後,穆錦連連點頭,“我覺得行得通,那些不完善的小地方也很簡單。”

練月笙也點頭,又問景琰,“桑年你怎麽處理了?”

“朕差暗衛将她擱回暗道了。”因為穆錦在場,不得已又用了‘朕’的自稱。

“可時間都這麽久了,萬一許澤已經找遍了暗道還是沒發現桑年,桑年這樣突然出現,不是更讓人懷疑。”練月笙問到。

“你放心,朕自有法子讓他不起疑心。”景琰對着她自信一笑,安撫了她的不安。

聽聞這話,練月笙放下了心來,也不準備多問什麽了。

“柳氏死了你知道了嗎?”練月笙看着他,見她點頭之後,問:“景逸情況怎麽樣?”

景琰道:“景逸一直用着慢性毒藥,現在柳氏又不在了。”一頓,“他身子逐漸不好,現在估摸着就等着許澤能夠事成,所以就算是再難他都要活着吧。”

“這種人,多活在世上一天都是禍害。”穆錦不屑說道。

練月笙朝她笑說:“我倒是覺得這樣折磨着他,倒也不錯。”

穆錦不置可否。

景琰揉了揉練月笙的腕骨,說:“這幾天讓穆錦待在你身邊,朕會盡快安排好一切的。”他這樣說着,目光堅定帶着溫和之色。

練月笙颔首一笑,景琰又轉頭去叮囑穆錦。

這幾天裏,景琰不會過來鳳栖宮過夜,理由是政務繁忙,多數時間要在宣政殿裏過,也就可能抽出一兩天過來鳳栖宮裏。

本來練月笙還說可以讓他假裝去寵別人,找個宮女或者孟嫔誰的假裝成帝王新寵,故意冷落她一段時間,但是景琰不想。他可不想再假裝弄出一個新寵出來,他不願意,練月笙心裏肯定也不會好受。而且,新寵之類的,必定還會讓之前那些反對景琰廢後宮的大臣有了嶄新的說辭,事情會變得更加麻煩起來,就算是後期解釋,也還是麻煩。

這些麻煩,都是沒必要出現的。

雖然很欣慰練月笙在大局之中的通情達理,但是他并不想讓這些麻煩事情讓她傷心,就算是假的。

景琰在鳳栖宮用了晚膳,就先回了宣政殿處理政務,等到了歇息的時間才又回了鳳栖宮來。

翌日早上,在去長傾宮的路上,練月笙遇見了多日不見的阿史那燕。

阿史那燕的臉色又比前幾天好了許多,迎面見着皇後,帶着宮人停下問禮,畢恭畢敬的。

練月笙讓她起了,詢問之後才知道阿史那燕剛從長傾宮出來。

“得知公主染了風寒,妾熬制了羊奶茶給公主送了過去,望可以為公主的痊愈盡上一點薄力。”阿史那燕面帶微笑,這樣說到。

練月笙“嗯”了一聲,“你有心了。”目光卻是淡淡掃過阿史那燕後身後那個宮女身上,正是許倩無疑。

阿史那燕帶着許倩出來,還去了景娴那裏。想到這裏,練月笙眉心一跳,覺得有些不妙,當初不就是因為太後懷着景娴的緣故,先帝才對許倩母子下了死令的麽,許倩恨太後,自然也可能恨景娴!

“本宮也要去長傾宮探望公主,就不與你敘話了。”練月笙神色平靜,端和出聲。

阿史那燕聞言,福禮恭送皇後,只許倩目光既幽怨又恨嫉的看着練月笙漸行漸遠的身影,從鼻端發出了一聲輕微的不屑之聲。被阿史那燕聽個正着,眸色狠厲的朝着許倩瞪了過去。後一甩衣袖,說到:“回宮!”

練月笙到達長傾宮後,直去了內殿,也沒有管殿裏的宮人。

“娴兒,明賢妃是不是給了送了羊奶茶來,你喝了沒有!”她急匆匆的說完這一句話,才看見了蕭離也在場,霎時怔在了原地。

蕭離神色從容的給皇後見了禮,就聽皇後聲音端和的讓他起了,“蕭大人也來了。”沒了之前的慌亂之感,卻是很想站在景娴面前詢問她事情。

蕭離垂頭低眼,“聽聞公主染了風寒,微臣便一早就過來了。”

練月笙點了點頭,沒再理會蕭離,快步走到床邊,看了眼床頭案桌上擺着的紫砂鍋,又看向床頭坐着的景娴,“這東西,你沒喝吧?”

景娴神色淡然依舊,“沒有。”

練月笙松了口氣,坐在了床邊,就聽景娴說:“這羊奶茶有什麽問題嗎?剛才我和蕭離也正準備要看看這羊奶茶有沒有問題。”

練月笙沒有說話,而是從紫砂鍋裏拿出裏面用溫水溫着的一小碗羊奶茶,景娴凝眼看着,蕭離也不自覺上前了幾步。

沒有羊奶的腥氣,透着蜂蜜奶香的甜味,熬制的十分濃稠,讓人一瞧就有了食欲。但是現在的練月笙可沒有這個食欲,用銀針試了毒之後,發現銀針沒有變色,也沒有因此松氣,“阿錦你來看看。”将羊奶茶遞給穆錦。

穆錦凝神接過,瞧了一瞧,才說:“這個我不行,你叫專業的來看罷。”

練月笙嘆了一聲,讓人将章禦醫叫了進來。

章禦醫看過之後,說這羊奶茶只是普通的羊奶茶,沒有任何不對的地方。

“這羊奶熬的不錯,娴兒還要喝嗎?”練月笙放松下來,看着景娴。

景娴搖搖頭,“不要。”本一開始就沒打算動阿史那燕送來的東西。

蕭離就說:“若是公主有興趣的話,臣在宮外認識有這手藝的師傅,下次進宮來,可以給公主帶來一嘗。”

聞言,景娴沉吟片刻,到底“嗯”了一聲。

聽了這聲音,蕭離臉色一喜,卻又是極快的恢複平常,又去問皇後,“娘娘可要品嘗一番?這羊奶茶确實是着實不錯的。”

練月笙笑道:“本宮就不用了,蕭大人只管給娴兒帶來就是了。”

蕭離作揖應了一聲。

又與景娴随意聊了幾句,叮囑了蕭離幾聲,練月笙才帶着穆錦幾人從長傾宮離開。

現在的她,是不是有些關心則亂了,阿史那燕和許澤勾結在一起,許倩又在她身邊,她的一舉一動都會引人深思。就比如方才阿史那燕帶着許倩一道去長傾宮送羊奶茶,她就擔心阿史那燕在茶裏動手腳,這才急忙趕了過去。

但事實卻是那就是一碗普通的羊奶茶。會擔心這是應該的,但阿史那燕也不會傻到在這個時候對景娴動手才是,否則到時候查的時候,第一懷疑的就是阿史那燕。練月笙嘆息了一聲,到底是自己沒用考慮清楚,就算是阿史那燕和許倩是個傻的,楊如意也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練月笙一壁想着,一壁在鳳池邊喂着錦鯉,擡眼時就瞧見黃楊提着食盒朝這邊走着。她将手裏的魚食全灑到了池子裏,由紅司扶着走了過去。

“娘娘,雞湯已經炖好了。”黃楊提着食盒朝着皇後福了福身子。

練月笙“嗯”了一聲,也不停腳,“去宣政殿。”

即使是皇帝政務繁忙,她這個皇後也應該做出一點樣子來,差人炖制了雞湯,送去宣政殿,她則要在宣政殿待些時間。

宣政殿裏,景琰正和穆城說着話,見人來了,穆城便和穆錦去了裏面的書房,把主殿留給了帝後兩個。

“我覺得,要不然先讓娴兒跟着蕭離出宮住幾天去?”她舀了一小碗雞湯遞給他,他接過,“為什麽。”舀了一勺子雞湯,送到她嘴邊。

練月笙張嘴含住,喝了下去,“阿史那燕帶着許倩去長傾宮看了娴兒,還送了羊奶茶。雖然現在許倩不會對娴兒下手,但待在宮裏還是有危險的,畢竟許倩恨太後,也會恨娴兒罷。所以我想着讓娴兒跟着蕭離出宮,倒是不錯。”她坐在了他腿上,又喝了一口他遞來的雞湯。

“宮裏說實話是最安全的。”景琰如是說道,練月笙不置可否。

“但到底要不要出宮,蕭離有沒有這個能力保護娴兒,還是等我和他們談完之後吧。”景琰這樣說着,又舀了一勺雞湯要喂她,将練月笙偏了頭,“你自己喝。”

景琰聞言一笑,依言喝了。

又喂了一勺雞湯給練月笙後,景琰才說:“具體的行事計劃已經定好了,我們接下來就等着許澤他們自投羅網吧。”

☆、97【不知死活】

翌日,練月笙将在宣政殿裏和景琰談的話向景娴說了,景娴沉默了片刻,說可以讓蕭離進宮來陪她,她不想出宮。

景娴确實是中意蕭離的,蕭離也喜歡景娴,兩個人情投意合,定下婚期是早晚的事。雖說有男女大防之說,在皇室中這一條更是尤為重要,但太後卻并不看重于此,聽了練月笙所言之後,就同意讓蕭離進宮陪伴景娴來了。

蕭離本也覺得不妥,這實在是太大膽了,就算是公主要求太後同意,但他始終都是一個男人,雖和景娴兩情相悅,但未成婚之前就待在一起成何體統?

最後也不知景琰同他說了什麽,他就同意下來了。

這公主要與未來驸馬培養感情,人家小兩口的事情,就算有再多朝臣覺得不妥,也不能出口反對什麽罷。總不能拿出什麽禮法來硬把人家兩個分開罷,陛下都為皇後廢後宮了,公主和蕭離朝夕相處,說實在的也不是有多荒唐了,畢竟這兩個訂婚是早晚的事。

所以蕭離上下朝中,也沒人敢對着他陰陽怪氣。

近幾日裏,景琰政務繁忙,夜裏常在宣政殿就寝,練月笙每日都會過去送一些湯水補物,朝野上下皆言帝後情深,實乃天下夫妻之楷範。

練月笙聽了這話之後就有些想笑,也不知道當初都有那些人說廢後宮不合理來着,現在又趕着說他們為楷範了。

在鳳栖宮裏見完了萬嫔之後,練月笙既準備去宣政殿看景琰。

萬嫔今日裏回的宮,找她辦了離宮的手谕,準備收拾一下,明日裏就回去。離開鳳栖宮之前得了皇後的指令,希望她能去悅靈宮勸一下秦芬儀,這宮裏也沒剩幾個了,都是大好的年華,出宮再嫁不是更好,何必在宮裏熬着?萬嫔聽了皇後的話,深有感觸,決定要将秦芬儀勸走。

宣政殿裏,穆城帶來了一個一襲黑衣的男人,景琰正與他們兩個說着話。

練月笙和穆錦來了,談話等下一會兒,介紹了那人之後,才重新開始。練月笙打量了宋辭幾眼,對這人有了第一眼的印象。

這人面色溫和,唇帶微笑,眉彎眼垂,黑沉溫潤的眸子不經意間劃過一絲精光,猶如深潭中細小的波動一樣迅速又歸于平靜。看似溫和,實則利刃深藏,讓人不容小觑。

此第一印象在後來與宋辭的對話中得到了完美的證實。

話到最後,才說到了許澤身上。

“許澤的藏身之處已經找到了,在我看來,他并不足以畏懼。”穆城說到,“現在陛下手上有暗道地圖,暗道的所在位置也已經摸清了,接下來只要等着許澤自投羅網就是了。”

景琰摩挲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沉默片刻,道:“話雖如此,但也不可掉以輕心。”

“陛下身邊的暗衛,對付對方那兩位高手,可是綽綽有餘了?”宋辭聲音溫潤如玉。

景琰颔首,宋辭便說:“這便好,只要陛下身邊的人能拖住那兩人,即可按計劃行事。”一頓,“容草民多問一句,華清宮裏那幾人确定不算在計劃之內嗎?”

“給她們無上的瘋狂,再給予她們最後一擊。”景琰沉聲說着。

“若想使其亡,必先使其狂?”穆錦這樣說着,唇角挑笑,“陛下還真是惡趣味,明明可以一擊就讓她們死無葬身之地。”

聽了穆錦這話,景琰略略一笑,不置可否。

“接下來還要有勞宋先生了。”景琰看向宋辭,神色誠懇。

宋辭站起身來,對着景琰抱拳道:“陛下這就是折煞草民了,先生一稱實在擔當不起,若是陛下看得起草民的話,不如就喚草民名字吧。”

景琰聞言爽朗一笑,道了聲“好”,又道:“宋辭,待到事成之後,朕必要擺上一桌酒席,好好的款待你們幾人。”

宋辭笑容更加溫潤如陽,問景琰,“陛下,那下面開始嗎?”

景琰看着練月笙,兩人坐在一處,袖子底下的兩只手握住一起,練月笙對着他點了下手,握了一下他的手,續而微笑着轉頭看向宋辭,“那就勞煩宋公子了。”

宋辭一聲“不敢”,練月笙便由景琰扶着站了起來。

宋辭有幸目睹這對天底下最尊貴的夫妻是如何恩愛的,不得不說還是感觸頗深的,人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帝王的愛情最不靠譜,但是這對帝後卻做了一件驚世駭俗的事。三宮六院,美人三千,都是男人的夢想,當今聖上一聲令下說廢就廢了。

看着帝後兩人走在一起輕言細語的模樣,又瞧見穆城握着穆錦的手腕叮囑吩咐,宋辭唇角勾笑,走到一邊拿起用具盒子,心想着自己也是時候找一個能相伴一生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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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月笙從宣政殿回到鳳栖宮後,有跟着一起來的小宮女覺得皇後娘娘一路走的有些拘束,在和小姐妹閑話之後,讓她屈指敲了腦袋,告誡她不可在下面議論主子,皇後娘娘是能議論的人嗎?萬一被誰聽見,這可是要掉腦袋的大事!

小宮女一聽也覺得怕了,連連點頭保證自己學到了,以後不會再犯了。

此後的幾天裏,宮裏面平靜依舊,除了從外頭傳來被送去關山寺裏的莊采女莊園因病身亡的消息外,就沒有什麽值得注意的事情了。

夜裏睡覺前,練月笙又讓紅司幾個将內殿中間的毯子掀了起來,她提着裙子蹲了下來,略略蹙眉的用手按了按木質地板,這回能聽見明顯的地板鏈接間松動的聲音。

“把這個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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