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長長的甬道,也不知行了多久,俞錦年的額上沁出細細密密的汗,看了看前面的俞錦清。她是在邾城長大,從小活潑好動,體力不錯,可俞錦清看着這般柔弱,走這麽遠,足步一絲不亂,的确很有幾分本事。
很快便到了太後娘娘所居的壽康宮,進了大殿便見着一個貴氣的女子坐在上面,若無人提點,俞錦年還要以為是哪個年輕的宮妃呢。
學着俞錦清的模樣,将幕籬摘下放到一旁宮娥的手中,俞錦年上前跪在俞錦清身邊行大禮。
太後聲音威嚴帶着慈和:“都起來吧。哀家去年便叫你們去将錦年接回來,怎的耽擱了這樣久?是你們不上心,還是哀家那老嫂子不舍得放人啊。”
“娘娘玩笑了,臣婦哪裏敢不聽?只是錦年這孩子在邾城呆慣了,侯爺與老夫人商議着在老家過了年再接回來。”
太後點點頭,沖着俞錦年招手:“過來,叫哀家看看。”
俞錦年走過去,離得太後四五步遠,便跪下擡頭垂眸,并不直視太後。
“是個守禮的,不過今日沒有外人,錦年不必多禮,過來過來。”
俞錦年這才站起來,依言走到太後面前,福身行禮,卻被太後一把拉到身邊,細細瞧看。
離得這樣近,俞錦年才能看到太後臉上細細密密的紋路。到了年歲,即便保養得再好,離得近了也還是能看出來。
太後是俞家入宮的女郎,正是老淮安侯的親妹妹。不過老淮安侯帶着族人回鄉之後,能時時入宮陪伴太後的外戚,也沒多少了。
上下打量一番俞錦年,太後面容更溫和了幾分,叫人拿了果蔬過來:“冬日的果子不常見,剛好有進貢的櫻桃酸甜可口。哀家老了,牙口不好吃不了,便賜給你們。”
俞錦清微笑道:“娘娘可胡說呢,娘娘生得這樣年輕,若是不認識的,壓根就不知道,您竟是我們的姑祖母呢。錦年,你說是不是?”
“是。”俞錦年也笑起來,“方才臣女進來的時候,還驚訝怎的有位宮妃,到太後娘娘的宮中坐着。還以為是不是這位姑姑引錯了路,将我們引到旁的宮門裏去了。”
聽她二人這樣說,太後娘娘笑得前合後仰,指着陳氏道:“你這小女兒回來了,一左一右,可就有得忙咯。瞧瞧,這一個端莊一個活潑,旁人還不得羨慕壞了。”
說罷,太後看看俞錦年又看看俞錦清,伸手摸摸俞錦年頭上的金釵問:“錦年喜歡這樣的首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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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錦年回答:“之前替父親在老家給祖父守孝三年,而後出了孝期,臣女也只喜着素淨衣裳,不甚戴釵環。但是今日要面見太後娘娘,自不能失儀。”
太後滿意了幾分,拉着她上看下看:“穿戴好看些也沒什麽,你們嬌嬌女郎的,合該打扮得漂漂亮亮。”
俞錦年并不回應,只微微擡眸看向俞錦清,卻見俞錦清的臉上有片刻不愉,一晃即逝。
她猜得沒錯,太後應當并不喜歡女兒家太過奢靡豔麗,而俞錦清也是故意讓她打扮成富麗堂皇的模樣。十歲那年歸京,太後在病重,并未召見她。這一次可算是她長大之後第一次面見太後,卻不知俞錦清為何要這般。
“母親與姐姐也這麽說,臣女歸府之後,她們給臣女置辦的,什麽都是最好的。”俞錦年聲音有些輕,還帶着些傷感,“只是祖父一貫清減,臣女跟在祖父身邊耳濡目染慣了,哪裏是一時能改過來的呢?”
說起過世的老淮安侯,太後也紅了眼眶:“是啊,他從年輕時就是那麽個性子……人也執拗,當初說走就走,哀家與他七八年未見,他便那樣抛棄哀家……”
俞錦年伸手握住太後的手:“娘娘,是臣女不好,不該提及這些,還請太後節哀。祖母與臣女說,祖父走得極為安詳,沒有冗長的病痛折磨。”
“他身子骨一貫強健,只沒想到,會比哀家這個體弱的妹妹走得走。”太後印了印眼角的淚痕,“不說了,不說了,你祖母可還好?”
“謝太後娘娘關心,臣女的祖母一切都好。”
太後便沒有多問,又與她們說了會家常,身子有些疲累,便揚揚手道:“今日天兒好,禦花園的桃花開得豔,淑妃請了各宮妃嫔,皇子公主,還有宗室的夫人千金入宮玩。現下還早,你們也一起去玩吧。”
皇室宗親都在,她們只是外戚,似乎不太妥當。但陳氏與俞錦清都是理所當然的模樣,俞錦年便也沒說什麽,跟着姐姐離開壽康宮。
禦花園裏是琳琅滿目的貴人,夫人坐着喝茶,女兒家則在一旁投壺,不遠處是郎君們在打馬球。
陳氏一邊走,一邊低聲給俞錦年說着宮裏的情況:“沒想着今日禦花園有宴,原本是打算慢慢教你了。你機靈點,跟着你姐姐莫要亂跑,知道嗎?”
“女兒知道。”
陳氏微微松了口氣,這個女兒雖不稱心,卻還算聽話,只要不惹事別的都好說。
“皇後久居中宮不怎麽出來,如今主理六宮的是淑妃娘娘,便是主位上的那一個。淑妃旁邊是辰妃娘娘,辰妃最為得寵,有些驕縱脾性,有時候說話不怎麽中聽,你只用守着禮就可以,不必理會。”
說話間,一顆馬球遠遠的飛來,眼看着就要擊中正側頭聽她們說話的俞錦清,那邊已經有人看見并驚呼起來。
“俞小姐,快躲開……”
聽得喚聲,俞錦清茫然擡頭,她驚訝的半張着嘴,哪裏還記得躲開?騎在馬上的兩位郎君飛身而起,直奔這邊而來。
偏偏這場變故來得太過突然,縱然兩位郎君反應靈敏功夫也不錯,可也還是差之毫厘。二位心中都暗嘆,今日俞小姐要吃苦生受這麽一下了。
只下一刻,那顆馬球穩穩的被人握在手中。
清麗的女聲響起:“姐姐,你可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