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宴席結束,有忙碌的人家提前告辭離去,大部分人家自是要留下的。老爺們就在院子裏飲酒品茗閑談,夫人們則跟着陳氏去了後院聽戲,小姐們去花廳或者後面園子裏玩耍,三三倆倆好不惬意。

俞錦清姐妹二人禮成,先回去更換常服,再過來陪伴各府的小姐。本來俞錦清是計劃着,将自己的姐妹介紹給俞錦年認識,但今日她不甚愉快,離開人群便松開妹妹的手,繃着唇一言不發回去了。

俞錦年也不理她,提前與唐阿媛和齊琳琅說過,說自己更換常服之後就去找她們,便回聽雪堂。

聽雪堂內,祿兒早就将宴席上的一切,與屋裏的人說了。便是沉穩的春雨,也頗有些得意。

“小姐先見之明,若什麽都沒準備,豈不是由着她們拿捏?得虧沒穿那套禮服,不然出去,可真要贻笑大方。明日大街小巷都要傳遍了,說咱們小姐是個賤皮子淺的,什麽金石玉器,都要往身上壘。”

寧姑姑連忙推推她,往青嬷嬷的方向睨了眼。她們幾個除了寧姑姑,都是青嬷嬷調.教的,也都有些害怕青嬷嬷,見狀更是不敢出聲。

還是祿兒因被俞錦年縱着,膽子大些,走過去撒嬌:“青嬷嬷不高興嗎?今日小姐可掰回一局了呢。”

這時候秋雨扶着俞錦年進屋,大家麻利的拿了常服給俞錦年更換,一派喜氣洋洋的模樣。

青嬷嬷走過來,眼眶紅紅看着俞錦年:“小姐這樣苦,在自己家中,也要時時防備,若是老夫人知道了……”

大家這才一頓,明白青嬷嬷為何傷感。是啊,這裏是小姐的家,那位是小姐的親娘,可親娘對女兒,卻處處存着心機,這是什麽樣的日子啊?

還有本來她們都覺得最好的大小姐,如今看來,卻似乎也不盡然。更不必提那個小姐一回來,就對小姐滿心惡意的表小姐了。

“我無事,對他們我并沒有什麽期待,所以也不覺得怎麽樣。”

雖然這麽說,但離家多年的人得以歸府,誰不希望一家子其樂融融?誰又希望要靠自己那點小聰明,才能在家中站住腳呢?

就在這時候,粗使婆子在外頭回話:“小姐,老爺身邊的小厮過來,說是請小姐換好了常服,去外院書房見老爺。”

“外院書房?”俞錦年心下好奇,“這個時辰,父親不陪客,着我過去做什麽?”

“奴婢不知,那小厮就是這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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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

俞錦年換好了衣裳,照例帶着秋雨出去,想一想,她喊來春雲:“春雲陪我過去,秋雨,你去尋唐小姐與齊小姐,與她們解釋,免得她們等得着急。”

“是。”

從內院去往外院,倒也不必路過正廳。直接從弄玉小築後面繞小路,繞過一片池塘與假山,就能到外院書房,更方便些。

只是到了書房,春雲過去傳喚,卻尋了半天,都沒有尋到人。

“老爺不是說,讓您到這裏來嗎?怎的無人?”

俞錦年略略沉吟,目光微沉,因是在自己家中,又是自己的父親,她沒有想什麽,現下卻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父親,小厮還有那個婆子,到底是誰,要故意害她?

“走,回去。”

當機立斷要走,可書房院子門,卻被人從外面鎖上。

俞錦年驚懼不已,若是方才,她還在想是誰要害她,現下哪裏還有疑慮?父親是故意的,不然這麽大的書房,怎會沒有一個人伺候?又怎會有人這樣大的膽子,在父親的書房設置陷阱?

可是,那是她的親生父親啊!

“小姐,我們現下,怎麽辦?”

春雲的話音剛落,身後就傳來腳步聲。俞錦年回頭一看,就見今日宴席上,坐在男賓席最上首的那個男人。

他應當是剛過而立之年,不過保養得益,許年近不惑也是可能的。一眼望去便覺得格外有風姿,想來年輕時定是俊逸非凡,只是那眉眼間似總帶着一絲戾氣。

這人的長相,與上回在宮中見過的晉王恒王,如出一轍,應當也是皇室中人。但是觀其行走之間的潇灑随性,想來地位并不低,皇上的兒子們最大的也只弱冠之年,這人難道是皇上的弟弟?

若是皇上的弟弟,非怡親王莫屬了。先帝在世時諸子奪嫡十分慘烈,皇上登上高位,兄弟們幾乎都沒有,只有怡親王這麽一個弟弟活着。也因此,皇上對這個弟弟十分寵愛,不僅封親王,且幾乎是要什麽給什麽。

不過,怡親王備受寵愛,卻沒有什麽實權,不是皇上不給,而是他不想要。他生平最好的是美人美酒,聽說還有某些不為外人道的癖好,怡王府內姬妾成群,隔三差五的,便有姬妾消失不見。無人知道為什麽,也無人敢去探問。

四年前,怡王妃突然病重身亡,太後皇上倒是想過給怡親王續弦,可惜久久尋不到何意之人。畢竟怡親王有這麽個名聲在身,高門大戶誰舍得将親生的閨女送入王府?便是舍得,也要忌憚旁人的目光,沒得叫人以為攀附。

低門淺戶的女郎做王妃,卻很有些不配。

如此一來二去,倒是耽擱了。

這麽想着,俞錦年攥緊了手中的帕子,所以父親為了攀附怡親王,寧可舍了她這個親生女兒?用這種法子,即便被人發現,父親只消說是她不知檢點,就能将侯府的疑慮給打消了……

可為什麽啊?

俞錦年想起昨日試衣,她穿得花團錦簇晃花了人眼,母親姐姐的心思她能猜到,可沒想到父親也不嫌她俗氣。現在倒是明白過來,她與姐姐雙胎,生得十分相似。

父親原本怕是未必是想舍了女兒,只是怡親王暴戾成性,瞧上了姐姐的容顏。父親是在姐姐與她之間做了取舍。

那現在,她要如何脫身?

俞錦年的手滑向袖中,握緊裏頭的一根銀釵。她随意插戴,出來後才發現是銀釵,未免被那些貴女瞧見嘲弄,她便摘下來收到袖中,現下倒是正好得用。

祖母曾說過,不論什麽時候,保自己平安。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祖母一定會站在她身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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