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14

三娘終于醒來的時候,覺得渾身又酸又疼,好像連着爬了幾天山路似的,又好像睡了長長的一覺。

她睜開眼皮,動了動身子……感到有些不妥,好像踢到了什麽……

擡起手,三娘看見一縷順滑的頭發捏在手裏……真的有什麽……因為這頭發又黑又順,肯定不是三娘的頭發。她順着頭發往上看,居然看見一個腦袋靠在床頭,眼睛還閉着沒有睜開;再往下看,長腿搭在床沿上,上面搭着她的被子的一角……

如果三娘沒有認錯的話,這個人是……梁五爺?

三娘詫異地看着他,同時覺得頭腦極度地發昏,不由得懷疑自己的記憶是不是出了問題。她又仔細地看了看閉着眼睛的梁五,狹長的窄鼻,細長的眼線,文雅的嘴唇,精巧的下颌……沒有睜開眼睛的梁五少了許多鋒利的感覺,令三娘再次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了人。

不過,不論他是不是梁五,不論他是誰,三娘突然意識到一件事,那就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居然和自己睡在一張床上!還蓋着一床被子!

那一刻她酸痛的肌肉又重新積蓄了力量,擡起一腳,奮力一踹……終于如願以償地将人從床上踹到了地上。

但是随即而來的一聲嚎叫:“三娘!”令她猶如身墜地獄:憑着這聲音,她有九成的把握,被她踹下去的人,真的是梁五!接着,床沿上趴上兩只手,露出一個腦袋,睜着一雙含着怒氣的長鳳眼:這下子完了!她有十一成的把握,這人就是梁五!

好在她的反應機敏,連忙擠出個狗腿的笑容:“五爺!您怎麽會在這兒?”

梁五已經爬起來重新坐到床上,瞪她一眼道:“是誰晚上揪住我的頭發不放手?你以為我想留在這裏?渾身上下沒有一塊骨頭不疼!”

三娘愕然:“怎麽會?我怎麽一點都不記得了?”

梁五聞言,問道:“那你都記得什麽?”

三娘回想了一番,只記得她跟着梁五來到滁州,吃過飯被梁五帶到一處華麗的大院子裏,然後跟着梁五走到一處二層小樓,再睜開眼,就是現在。她問:“還有什麽事情?我不記得了?”

梁五細細地看了看她,又笑了笑,道:“沒有什麽……你生了病,現在好了。就這樣。”

回去的日子比原定的五日略長,據說是因為三娘昏睡了一天一夜的緣故,加上又調養了兩天,因此第六日才出發往回走。

三娘抱着滁州點心鋪的肉糕,十分的心滿意足,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中依然保持着很好的平衡,說:“這滁州的肉糕和濟越的肉糕終歸是有點不同,好像是香料用的不一樣,因此氣味有點差別。這次總算每樣都嘗了嘗。”

Advertisement

“哦。”梁五接口道:“若不是生病,還能再多吃點。三娘還有什麽想要的東西?”

三娘想了想,道:“大梁哥哥帶我去買肉糕的時候,我聽旁人說,這裏剛剛辦了一場盛大的宴會,有一個叫小月季的花娘非常的漂亮,琴彈得好,舞跳得好……真可惜,如果我沒有生病,說不定也能見一見這個漂亮的花娘。”

梁五悠悠地看了三娘一眼,道:“……什麽大梁哥哥、小梁哥哥的,梁家坪上那麽多姓梁的人家,你叫得過來嗎?”

……

一行人趕到玉蜂鎮的時候,榆兒和佩爾已經等得急了。衆人并不多話,将馬車分配好了,靜靜地趕回梁府。榆兒依舊到前面交差,另一輛馬車徑自送進內院。

三娘洗漱一番,将将要上床休息的時候,想起一件事情,又跑到主屋,在外面喊了一聲,掀簾進去。

梁五依然坐在榻上,梁右正站在一旁,聽見聲音,兩人都看過來。

梁五看見她,皺了皺眉頭:“這麽晚還不休息!小心又發熱了!趕緊去!”

三娘道:“三娘只是想起來一件事情,要提醒五爺一下!五爺答應的叫我搬出去住的,現在既然已經回來了,我明兒就搬了!”

梁五又擡起眼皮看了看她,揮揮手叫梁右先下去了,這才慢吞吞地說道:“五爺什麽時候答應你搬出去了?”

三娘聽了先是一愣,随之氣結,問“五爺,合着您又騙我一回嗎?”

梁五愉快地笑了兩聲,道:“三娘,爺什麽時候騙過你啊?我說準你和榆兒住,可沒有說準你搬出去!”

三娘瞠目結舌。

梁五又說:“中院人多手雜的,若是你一個不小心……嗯,溜了,我怎麽找你?這內院清靜,你想跑還難點!”

三娘:“我不會跑的!呆在中院我也不會跑!何況,就算是在內院,白日裏我在宅子裏晃悠,也沒有人管,我若想跑,不是一樣的跑?”

梁五聞言“哦”了一聲,看着三娘嚴肅地說:“你的意思,白天裏也不能允許你跑出去了?”

三娘:“……”

梁五又道:“如果你執意要求,我便命人将內院加把鎖,白日裏,你和佩爾都不許出去。”

梁五的腦回路是不是有問題啊?三娘有一種雞同鴨講的挫敗感。

她趕緊說:“不用了!再加把鎖,我連我爹都看不得,名聲更是壞了!”她恨恨地看着梁五,簡直想撲上去給他狡猾的臉上摔上一巴掌。

梁五瞧着她生氣的樣子,說:“別說爺不顧你的名聲,為了你好,什麽貓兒狗兒的都許她進來住了!榆兒進來,就讓她住雜物間好了!”說罷,含笑看着三娘,一付“爺對你好吧爺對你最好了”的表情。

三娘一時頭痛。她細細地回想,到底是梁五根本又忽悠了自己,還是他的确說的是準了榆兒進來陪自己住?只是病了一場,腦子裏很有些模糊,竟然想不清楚了。

梁五不能由着她站在這裏想事情,揚揚下巴道:“快去歇着!歇好了爺還有事吩咐!”

三娘迷迷瞪瞪地回了屋。

她還記得榆兒說過的話,梁五這麽不放她搬出去……莫不是真的……她趕緊地搖搖頭:不會!他既然許了榆兒進來住,就同原先的預計的不一樣!到底是個什麽意思?還是明兒再問問榆兒好了!

帶着這般輾轉的心境,三娘翻來覆去好半天才睡着。

沒睡多久,三娘聽到有人在耳朵邊上叫她:“三娘!三娘!”她眼皮有千斤重,根本睜不開!于是伸手揮過來,想趕走耳朵邊上的噪音。不一會兒感到手腕被人抓住,耳朵邊的聲音繼續道:“醒醒,三娘!醒醒!”

三娘感覺自己被人放在水車上搖晃着,腦袋一陣陣發暈。好一會兒搖晃停了下來,三娘模模糊糊地睜開眼,看見的是黑乎乎的一片。

三娘剛要閉上眼睛繼續睡覺,感覺一只溫暖的大手撫上自己的面頰,耳邊再次響起:“三娘,醒醒!”

三娘這下子突然清醒過來,一個翻身坐起。黑洞洞的夜晚,她的床頭模模糊糊地站着一個人影!三娘剛要叫出聲來,一只手捂上她的嘴,道:“別怕!是我!”

是梁五爺!三娘扒開他的手,道:“五爺,您幹嘛啊!差點吓死我了!”

梁五發出“噓”聲,才說:“三娘,有件事要你幫忙!帶着我們上山!給我們指一指往濟越的路!要快!”

三娘一愣神的功夫,梁五已經掀開了被子,摸黑将外衣披在她的身上,道:“我知道你現在正困着,只是這事情太急了,非得現在辦不可!我原來打算等你好透了帶你上山一趟的,但是,等不到時候,現在就要走了……”

三娘斷斷續續地聽了半天,好容易弄明白,梁五的意思,他要走了?還是這樣趁着天黑,偷偷摸摸地走?

梁五将三娘抱下床,給她系好腰帶,又抱着走到門口,這才放她下來,問:“清醒了嗎?”

三娘點點頭,跟着梁五走出屋。一看,梁勝梁右佩爾都穿着黑色衣服,已經束紮整齊,在院子裏等着,另外還有兩人,也穿着黑衣,卻沒有見過,站在一邊,見她出來,将目光投過來。

衆人都沒有說話。梁五打頭走,從內院的後面尋了個矮洞,帶着衆人從洞裏鑽了出去。三娘鑽洞的時候還十分驚訝,因為她從來沒有聽說這裏還有這麽一個矮洞。

院子後面就連着山,不多時已經走到山上。天上的月色朦朦胧胧的,好在還能看得清大致的方向。三娘整日在山上玩耍,對道路熟悉;梁五和梁右也來過好多次,也熟悉。梁勝排第二,佩爾跟着他們,然後是陌生的兩名男子,最後是梁右殿後。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一行人爬到半山坡上,梁五問:“三娘,這裏有兩條岔路,哪一條能走到濟越?”

三娘指着其中一條道:“這條路能通到前面的山上,那裏有一條通濟越的小路,尋常人都不知道的。”

梁五問:“走到那裏要多長時間?”

三娘心中估了估,道:“山路夜裏不好走,大約要一個時辰!”

梁五道:“好!你帶我們去!”

三娘于是走在最前面帶路。

她很想問梁五,這是怎麽回事情?他們究竟打算去幹什麽?為什麽這麽偷偷摸摸的好像見不得人?不過,她感覺到一股沉悶的氣氛,周遭的人一言不發,個個都只顧悶着頭趕路,連平日裏嬉皮笑臉的梁五也十分嚴肅的模樣。這令她感到自己的提問十分不合時宜,那話在嗓子眼裏滾動兩下,依然沒有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