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豆蔻梢頭二月初3
梁定再次走進三娘的院子裏時,給她帶來兩個消息。
說不上好不好,只能說,兩個令她頭暈腦脹,摸不着頭腦的消息。
一個消息是,五爺喚她過去說話,好像很不高興,臉黑得可以做包公了!梁定一邊痛心疾首地問:“三娘,你這是什麽時候又惹着五爺了?”
另一個消息是,柴石泉已經應下了梁定給兒子梁虎提的親,三娘可以開始準備嫁妝了!說話的時候梁定還忍不住往櫃子裏瞟了兩眼,好像裏面藏着他的心肝寶貝似的,戀戀不舍。
三娘尚未從第一個消息中緩過神來,茫然地問:“我見都沒見過他,哪裏惹着他了?……不是不許人進內府嗎?我又不是梁府裏的人,幹嘛他喊我我就得去?”
“三娘啊,如今你爹是梁莊的賬房,你……嗯,我家又是梁府的莊頭,就算你現在沒有賣身到梁府,人在屋檐下,哪有什麽理好講?”
三娘脖子一梗,道:“不去!女子平白到男人家的院子,我爹不會同意的!”
梁定勸了幾句,見三娘軟硬不吃,急的在院子裏轉了兩圈,想起柴石泉來,連忙跑到前面去搬救兵。
不一會兒,三娘的爹手扶着帽子跑進來,道:“三娘,怎地了?親家公火急火燎地找我回來,到底怎麽了?”
三娘一聽不由冒火,站起來沖着她爹喊道:“爹!誰許你應了他家的親事!趕緊給我退了去!”
柴石泉被她用手指着,愣了愣,道:“三娘,你不是看上梁虎了,才叫爹把其他的人家都推了嗎?怎的,連梁虎也沒看上?那是看上誰家的了?”
三娘臉一紅,大聲道:“誰說我看上梁虎了!……我還沒打算嫁人呢!我誰也沒看上!”
柴石泉突然面帶愧疚,不忍道:“三娘……我們書香門第,原本家裏的小姐是不用看上誰,只管爹娘安排好人家的!可憐三娘從小沒了娘,也沒個人張羅這事兒!要說梁虎,我也看不上!大字不識一個!空有一身蠻力氣,有什麽用!不過,這梁家坪裏就屬他家不錯了!”他走近三娘,道:“我以為你看上他了,這才應下的……看不上也好!這幾年也存了些錢……要是,三娘立志要嫁個讀書人,不如爹就和三娘一塊兒離開這裏,我們,我們去肅州,去滁州!好生生地尋一門好親!你看如何?”
三娘臉更加紅,道:“爹,您別說這些不靠譜的行嗎?”
梁定從門外冒了出來,接着話道:“就是!就是!不靠譜的話以後再說!現在趕緊地去五爺那裏!梁有已經來催了一次了!要是等着他來催第二次,大家都別想安生!”
柴石泉一聽,瞪着眼睛道:“怕什麽!我們三娘又不是他家的奴婢!用不着理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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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定一聽,只覺得滿嘴裏冒苦水:怎麽攤上這麽兩個人啊!他擔心着三娘再不過去,在五爺面前交不了差,苦着臉看着三娘道:“三娘……梁伯沒虧待過你吧!你就當是幫幫梁伯的忙,別把那個瘟神給惹急了,好不?再說……”他想說,你還在內院住過那麽些時候呢!不過話到嘴邊,想了想覺得不妥,又咽了回去,換了一句,道:“你要是惹了五爺,問清楚了,陪個不是,五爺也不能怪你啊,你說是不是?”
“誰說爺不能怪她了?三娘做了錯事,爺還不能責罰了?”一道低沉的嗓音突然響起。三人往院門處一看,只見梁五帶着梁勝,站在門口,兩只手背在身後,腰上的玉牌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叮咚聲。
梁定趕緊走上前,哈着腰行禮:“五爺怎麽就來了?”
梁五冷冷地哼了一聲,道:“既然你請不動三娘的大駕,五爺只好親自來了!”說着話,一雙長鳳眼凝視住三娘,嘴角不屑地挑了挑,說:“你們都出去!爺有話問三娘!”
梁定低着頭連忙走出去。柴石泉不依,站在三娘跟前道:“梁五爺也是大家出來的子弟,怎的這麽沒規矩!女兒家的閨房能這麽闖的嗎?叫三娘以後還怎麽嫁人”
梁五又哼了一聲,眼睛轉向柴石泉道:“這梁宅是我梁府的,這院子也是我梁府的!難道我還來不得了?”
柴石泉一聽,火冒三丈,道:“你這是……這是……欺人太甚!我們柴家是書香門第,豈能受了你這裏的腌臜氣!三娘!我們走!不幹這裏的活計了!”
梁五冷冷的眼眸突然射出一道淩厲的光:“不幹了?好!梁勝!先來把人給綁了!送到官府,治他一個貪拿主家錢財的罪!”
柴石泉一聽,血氣上湧,捂着心口,指着他道:“你……你……”
梁五冷冷地推開他的手指,接着說:“給我查賬!查不出來,就現造一冊!敢對着五爺吆喝的人,還沒出生!”
柴石泉聞言只覺得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住……老話是怎麽說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了!
三娘連忙扶住已經搖搖欲墜的柴石泉,一口氣憋在胸口,覺得氣得講不出話來。好容易喘了口氣,瞪着梁五道:“你……到底想幹什麽?”
梁五看一眼,見她兩眼發紅,瞪着眼睛好像要吃人似的,從來未有過的憤恨的表情。他也覺得自己說得有些過了,畢竟柴石泉是她爹,這麽說她肯定是要生氣的。他啞着嗓子幹咳了幾聲,道:“我是來問你的,昨兒是不是把我的丫頭給一掌推倒了?”
原來是為了這事!
不過推了一掌,又沒有傷到,今天就替她來興師問罪來了!
三娘只覺得心裏一堵。有什麽?大不了給她再推回來!大不了再被他罰跪!總之自己的事情自己搞定,不能連累了爹爹和梁莊頭。她扶着柴石泉起身,安慰道:“爹,五爺有話問我,您先出去!我沒事的!”
柴石泉站直了身體,心有餘悸地看看冷漠地站在一邊的梁五,又看了看瞪着眼睛站在門口的梁勝,再看看三娘。她鎮定地拍了拍他的手,将他扶着走出院子,安慰道:“沒事的爹,五爺問了話就走!”
她剛剛轉身,梁勝就合上院門。
梁五這才轉過身來,細細地看了看三娘。
她原先身高只在梁五的腰上一點,現在已經比着他的下巴處;又黃又軟的頭發也變得烏黑,梳着辮子,辮梢甩在腰上,随着她的步子搖搖晃晃的;臉上多長了些許細皮嫩肉,比之前豐盈了些,仍然是瘦,但兩頰還有些許紅潤,顯得十分健康,趁得嘴唇顯出圓潤的曲線;眼睛黑白分明,看過來,就叫人心裏一動,仿佛被看透了什麽心事;鼻子和嘴也長得精致,左看右看,似乎沒有什麽不妥之處;她的眼睛依然如過去那麽靈動活潑,将人的視線全然吸引過去,只是現在眼裏滿是憤恨,對着他怒目而視……
梁五笑着說:“除了個子長高了,三娘的火爆脾氣,還是一點都沒變。”
三娘斜着眼冷冷地看着他道:“五爺的脾氣可是變得多了!三娘不敢得罪!昨兒我是推了你的丫頭一下,五爺說罷,想怎麽罰?是罰銀子,還是罰跪,還是罰她推回我一下?三娘都接着!”
聽着她的口氣,不僅對現在的梁五不滿,連帶着把從前的事情都數落了一遍。
梁五往三娘身邊走了兩步,慢悠悠道:“綠艾昨兒被你推了一掌,腳折了。爺就帶了這一個丫頭,她受了傷,沒人伺候了,所以,你替她幾天,進來伺候五爺。”
三娘被他逼得往邊上移了移,道:“五爺怕是貴人多事忘記了吧!三娘不做伺候人的活!”
梁五又往前一步,幾乎挨着三娘,低頭看着她笑了笑,道:“怎麽,連五爺也不願意伺候?”
三娘又退了一步,道:“誰都不伺候!五爺要是沒有丫頭,這宅子裏好多,随便點一個就成!都會伺候的!”
“伺候人的好找!”梁五笑得邪氣,“可是,爺還缺個消火的人,上哪兒找去?”
三娘又退一步,卻聽不懂他的話:“什麽?”
大概是三娘平日裏在梁家宅子裏的日子多,宅子裏的人雖然也是莊戶人家,畢竟有些規矩。在坪上住了三年,居然沒有被外面的那些粗蠢的農婦給教壞了,還真是難得!
梁五心頭一動,向前跨了一大步,長手一伸,就把三娘抱在懷裏,輕輕一帶,三娘腳離開地面,全身倚在梁五的身上。
三娘大驚,不由尖叫一聲,梁五騰出一只手捂着她的嘴,道:“噓!外面有人!別出聲!五爺就是看看三娘長胖了些沒有!”說罷,将三娘放回地上,卻不放手,道:“三娘還是那麽瘦!這幾年都沒吃好嗎?”
三娘被他抱住,覺得心髒打鼓似的跳動,臉上熱的可以煮熟雞蛋了。她羞得擡不起頭,扭了扭身子,道:“五爺……快放手!”
梁五将她攬在懷裏,只覺得她的腰身盈盈不足一握,卻溫軟細膩,分明女人味十足;再見她嬌羞不已,連耳根都紅透了,分明是少女情懷,處子之身,不由心中一動,手上更緊,道:“三娘,五爺又不是第一次抱你,……你怕什麽?”
三娘道:“從前年紀小不懂事,現在已經是成人,怎麽能再任五爺輕薄?求五爺放手!古人說:專心正色,耳無淫聲,貞女不嫁二夫,三娘已經許了人家,請五爺尊重!”
梁五聽三娘說許了人家,不禁一愣,手上松了松,問:“許了人家?誰家?”
三娘借着機會掙脫出來,道:“就是梁莊頭家!”
梁五聞言心裏一沉,依舊笑了笑,道:“上次我來,趕上梁虎欺負你,你還謝我救了你,罰了他。怎麽現在又許了他家?你不惱他嗎?”
三娘一邊往院門處磨蹭,一邊說:“常言道浪子回頭金不換,梁虎哥現在對我好,我為什麽惱他!何況是我爹應下的親事,我自然聽從!”說着話,三娘蹭到院門邊上,一拉門跑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