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亂花漸欲迷人眼1
梁家坪昨晚就接了滁州的急信,一條:梁老爺子病重,速歸!再一條:皇上給梁家五少指婚,聖旨已經到了梁府,速歸!
總之,就是要速速歸!
梁五無法,吩咐梁勝留下給三娘交代一聲,帶着人連夜離開。
三娘一點消息都沒聽說,見內院突然人去樓空,一時茫然,幾乎以為前幾天是自己做了一場大夢一般。
直到身後有人叫了一聲:“三娘!”她回頭一看,是梁勝在後面喊她。
梁勝心裏想的是:說不準什麽時候三娘就成了五爺的妾室了。雖說妾室的身份沒有多高,畢竟不能再叫“三娘”這麽随意了。
三娘看見梁勝,才覺得這幾日的确不是做夢,不由松了口氣,笑着說:“梁勝哥!”
梁勝應了一聲,道:“五爺昨晚就走了,叫我留下來同你交待一聲。………他大約過幾天就會派人來接你。”
三娘聽了這話,心頭松快,不過還是問了一句:“是有什麽事不成?走得這麽急?”
梁勝停了停,心道:“要成親的事情,叫我怎麽說?五爺也沒有交待………總不能我來跟三娘說這些吧!”含含糊糊地道:“是………老爺子身體不太好,急着回去………”
三娘點點頭,鼓起勇氣,又問:“五爺說沒說過幾天?”話沒說完臉已經紅了。
梁勝暗暗叫苦:這節骨眼上,還真說不好什麽時候能來。若皇上指的那個康家的女子有手段,說不定再也不來了。這叫他怎麽說?沒奈何,只好含糊道:“總要過幾天吧!三娘你就耐心地等着。”
好在三娘聽了這話,發了一會愣。梁勝趁着這時候告辭溜了。
等三娘想清楚,再看看周圍,一個人影都沒有,連梁勝也沒了影。她拖着步子回了自家,看見房裏那件梁五給她披上的長袍,這才覺得有幾分踏實的感覺。
等她洗了衣服回來,見她爹柴石泉早在院子裏等她,一見她就拉着道:“聽說那個混蛋五爺走了!我們父女倆也準備準備,趕緊離開吧!”
沒想到她爹倒沒有忘記這事情,三娘一聽,心中一咯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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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叫她對她爹坦白五爺交代的等他來接的事情,她是不敢的。支支吾吾了半天,終于想到一點,道:“今兒走太急了!總要把這月的月錢拿到!難不成白給他們做這半個多月?”
她笑眯眯地挽着她爹的胳膊,進了院子,道:“如今我們手上也有錢了,先想想去什麽地方,做個什麽營生再走,不是更穩妥?”
柴石泉見女兒這樣乖巧溫順,心裏也高興。畢竟梁五爺人不在這裏,心裏也沒那麽怕他,想了想,覺得三娘的話也在理,點點頭道:“三娘這麽想也沒錯。只是我總有種不好的感覺,擔心留在這裏要被他算計。”
他捋着下巴又說:“梁莊頭那裏我已經交待清楚了。往後這幾天,你就在家收拾東西,少出門,免得面對面遇上了尴尬。”
三娘應了一聲。柴石泉喝了口水,道:“既然不急着走,那我再去算賬了!你好生在家裏呆着啊!”
自那以後,三娘真的出門少了。因為五爺走了,榆兒也不在竈房裏呆,兩人平日見面更少。三娘是覺得見了總有幾分尴尬,也不去找她玩耍;梁虎則還是在山上忙着,連莊子都不回,可能還不知道她爹已經推了他家的提親。
這樣忽忽過了半個月,眼看着到了月底,山上寒風一吹,早晚開始結霜。柴石泉拿了月錢,又催促着三娘要動身。三娘指着兩人剛上身的夾襖,道:“爹啊!眼看着天氣變冷了,要在這時節上路嗎?萬一找不到合适的房子,豈不是幹等着凍死?依着我說,不如等開春天氣變暖和了再走也不遲!”
柴石泉看着三娘半晌,突然道:“三娘,你是不是不願走啊!也是,這裏住了這幾年,住得也好,人也熟悉了,其實你爹我也不舍得走。只是,你如今也大了,你爹我怕留在這裏,耽誤了你的終身大事!”
三娘一聽也急了,道:“什麽終身大事!榆兒不是也沒嫁嗎?她還長我一歲呢!”
柴石泉正色道:“她家那樣的人家能同我們比嘛?聖人說:女子及笄出嫁,是為合時宜。這是關系你的終身大事,馬虎不得!若想留在這裏也行,幹脆應了梁虎家的親事,他家人厚道,不會虧待于你,你爹我也放下一樁心事。”
三娘又急又無奈,道:“古言還說,君子一言驷馬難追呢!哪有這麽出爾反爾的!罷了!說了要走就走吧!到明年開春,我們便走!”
她心中想的,這還有幾個月時間,總該等得到吧!到了開春,若梁五還不派人接她,再說那時候的事。眼下先拖幾個月。
忽忽又過了一個月,眼看着就要進臘月了。大周國的習俗,進了臘月,除非有緊急的事情,都不帶出門的。各家都守着家中,等着過年。
眼看着十一月份過去,算算臘月和元月,至少又是兩個月的時間不能等到人。若是明年二月份梁五還不來接她,到了三月份開了春,她爹又該提離開的事情!到時候該怎麽拖延呢?
三娘過的心焦,扳着指頭算日子。
到了十一月底,天上下了一場大雪,漫天漫地的白皚皚一片。眼看着連路都遮蓋住了,走幾步都困難,更別提行車了。
三娘正心灰意冷,想着今年無望,突然聽見門前一片嘈雜聲。打開院門,見梁定、梁虎,她爹柴石泉,還有一對陌生臉的男女,都聚在門口,正要叫門。
看見三娘,梁定開口道:“這就是柴三娘,你們有什麽話要帶給她的,進去說罷!”
那陌生的男女謝了梁定,也不說話,先進來院門,将門關上。柴石泉奮力擠了進來,道:“我是她爹!你們要說什麽?我也要聽!”
那個男子就看看三娘,意思是聽她的意見。三娘尚摸不着頭腦,也不知道兩人是什麽來歷,連忙道:“他是我爹!叫他進來吧!”
于是男子放了柴石泉進來,又把門關上,這才轉身道:“我是張言,這是賤內,是奉了五夫人和五爺的命來接柴三娘去滁州的。夫人吩咐要速去速回,柴三娘要快些行事!”
三娘一聽只覺得懵懵懂懂的,聽了五爺兩個字才有些清醒,只是怎麽又冒出來個五夫人?她心中疑惑,問道:“什麽五夫人?你說的是梁五爺嗎?”
張言一笑,點點頭道:“正是梁五爺,夫人是康郡守的獨女,剛剛完婚。你們這裏閉塞,沒聽說消息也是有的。”
那邊柴石泉聽了已經發怒,道:“接我家三娘做什麽?我們又不是梁家的下人!由得你們捏方捏圓!”
張言看一眼柴石泉,道:“這位老丈說的什麽話?不論梁家還是康家,都是大周國裏數得着的大戶人家,我聽說是五爺中意柴三娘,要叫她進去伺候筆墨,我家夫人這才派了我們親自來接人!這樣的機緣可是你們柴家幾世修得來的!”
柴石泉呸了一聲,道:“說得好聽,不過是伺候人的婢女!我們家不賣女兒!不進梁府!”
張言聽了愣了愣,又道:“我瞧着這意思,進去不光是做婢女,只怕過些時日還能擡了做妾室!”
柴石泉又呸了一聲,道:“我們家不稀罕做妾!你快些回去吧!”
張言一聽不由皺起眉頭。他原以為這是個好差事,沒想到趕來接人,竟然還碰了這麽個釘子。他轉頭看看一邊的柴三娘,見她還沒回過神來,不由問了一聲:“柴三娘,是五爺點了名叫來接你的,你竟不肯去?”
三娘尚想着:原來五爺成親了………上次問他,他還說沒人看的上他,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就成親了。只是原本他也沒打算正經娶我,這也算不得什麽………
又想着:不知道那是個什麽樣的女子,竟然配得上給他做正妻………
想到這裏,不知怎的,只覺得心中難受。
這時聽見張言問自己,心想:我爹終究是不願意我做妾,他說不去,我便不去算了。他既然已經娶了妻,想來過幾天就忘記我了。
想到這裏,道:“我就不………”說個“不”字,竟然說不出來,只覺得心裏十分不舍。
她不由得将手摸到胸前。那枚小小的玉墜她從不離身。心中又想:我也沒打算做他的正妻,只要常常看到他心裏就高興,既然這樣,就是去做丫頭又如何?
想到這裏,暗暗下了決心,對張言倆人說:“你們先去吧,我勸勸我爹!”
張言同他媳婦對望一眼,終于沒說啥,兩人開門出去,留着父女倆商議一番。
梁虎見門開,也擠了進來,道:“三娘!我有話跟你說!”
因為下了雪山上的路修不成了,梁虎中午回梁莊。回了就聽他爹梁定說,柴家推了他家的親事。他聽了心焦,正要過來問個清楚,就趕上有人趕着梁府的馬車進了莊子,還指名要見三娘。
梁定瞧着人眼生,但是來人的确是乘着梁府的大馬車,車夫看着也眼熟,不再疑惑,将人帶到柴家院子。眼見關着門說了兩句,他和梁虎在外面,聽得不太真切。門一開,梁虎就往裏擠,梁定一下子沒攔住,也不好在生人面前發火,只好由着他去。
三娘一見梁虎,只垂了眼皮,道:“你來幹啥?榆兒她不在這裏!”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