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亂花漸欲迷人眼7
那白影子“咦”了一聲,道:“誰說我不是三娘!哦,也對,我已經死了,自然不是了。”聲音帶着一股凄厲,自然不像往日裏三娘的聲音。
梁右一聽,吓得更加想鑽進屋子鎖好門窗。他身經百戰的,什麽都不怕,可是,鬼魂卻是第一次見到,說不怕,那是假的。
可是梁五杵在前面,他哪裏能躲進屋子?說不得只好戰戰兢兢地站起身。
梁五卻好像不怕鬼魂,道:“你若真是三娘,就過來,讓我看看!”
梁右一聽,心裏更加打鼓:還要她過來?五爺不是說夢話吧!躲還躲不及呢!
卻聽見鬼影子又說:“我才不過去!你害死我爹,又害死我!我總要殺了你,報了仇,才能回地府!你找來那些個臭道士也沒有用!”
這語氣,分明是三娘了!梁右聽得手心冒汗,心想:若是女鬼想要五爺的命,我該怎麽辦?打得過嗎?還是趕緊找人請道士過來?
誰知道梁五一點都不知道他的心思,不僅不避開,反而往前一步,道:“你若不肯過來,我便過去!總要看看才知道!”
別去啊!梁右差點叫出聲來。
不對啊!梁右想起白天梁勝說的話,明明是五爺被鬼魂鬧得糟心,才躲到魏府裏來的,怎麽如今看這樣子,反而不是鬼魂纏着五爺,是五爺要纏着鬼魂?
那鬼影子反而有幾分害怕,叫了一聲,道:“你別過來!你再敢往前走一步,我便挖了你的心,吃掉你的腦子!”
梁右一聽吓一跳,趕緊要過去拉住梁五,剛一動,只覺得肩頭被人搭上。他頓時頭皮發麻,想着難道這女鬼還有幫手不成?慢慢回過頭去,一看,卻是梁勝。
梁右大大舒了口氣,再見梁勝,微微使了個眼色,意思不要過去。他心定了定。梁勝速來比他多智,此刻他也不知如何是好,自然全聽梁勝的話。
這時梁五也接過話頭,道:“你不是要給你爹報仇嗎?我過來,正好給你吃了報仇!”說罷又往前一步。
那鬼影子似乎愣了愣,道:“今兒不是黃道吉日,我改天再來取你性命!”說罷,轉身就要飛走。
梁五連忙道:“等等!我不過去就是了,你先別走!”說話間又往前一步。
鬼影子回頭一看,道:“你………不是怕我嗎?為什麽還叫我別走?”
梁五笑了笑,道:“我只是想問問………你在那邊,過得可好?”說話間腳下又微微移了移步子。
鬼影子道:“有什麽好的?冤死鬼都不能投胎轉世,要在地府裏受盡折磨………”話音未落,梁五突然發力,點足飛身而上。
那鬼影吓得尖叫一聲,轉身要跑,終究穿着碩大的衣裙,被梁五揪住衣角,狠狠地拽了回來。
梁五抓住鬼影子的胳膊,狠狠一捏,聽得她慘叫一聲,這才說:“我管你是人是鬼!若真是三娘,就叫我好好看看!”說罷摸上眼前的人的臉,只覺得觸手冰涼,且幾分粗糙,果然不是真的人臉,便手上一使勁,将那面具扯下。
鬼影子立馬殺豬似得嚎叫起來:“疼!!!!”
梁五罵了一聲:“活該!”定睛再看,眼前的人,芙蓉臉,櫻桃嘴,眉眼盈盈,不是三娘,卻也認得,是魏二身邊的殷畫。
他冷笑一聲,也不松手,反而改抓為抱,将殷畫攬在懷裏,問道:“怎的,想五爺了不成?深更半夜地摸過來?”
殷畫“呸”了一聲,反手推開梁五,道:“誰想你!心狠手辣的大爛人!”
梁五爺不以為意,問:“三娘是不是在這裏?你帶我去尋她,今兒的事就當沒有發生………”
殷畫道:“什麽三娘?不知道!”
梁五冷冷地哼了一聲,道:“若敢反抗,我便告訴魏二少爺,你半夜三更地跑到我這裏來………”
殷畫哼了一聲,道:“嘴長在你身上,我又管不着!你愛告不告!”
梁五見她這樣的反應,愣了愣,笑着道:“怎麽,如今長脾氣了,不怕魏二了?”
殷畫道:“我還要告訴二爺,你裝神弄鬼的賴進魏府,不知道安得什麽心哪!”
梁五聞言,黯然道:“我能安什麽心?不過是心裏不舍三娘,想再見她一見罷了!”
殷畫斜着眼看看他,冷笑一聲,道:“梁五爺什麽時候變成多情的公子了?這話聽着就假!”
梁五也不反駁,嘆口氣道:“五爺一時大意,沒能好好護着她和她爹,心裏愧疚。如今不論是人是鬼,若能與她相見,叫我好好跟她說兩句話,把前因後果都說明白了,才能安下心。若她真的已經變成鬼,我便幫她報仇,了了她的心願,叫她安安樂樂地去投胎轉世;若她還沒………我便帶着她,叫她安安心心的不再受人欺負。”
這幾句卻是他的肺腑之言。說到這裏不禁眼眶發酸。
殷畫不合時宜地哼了一聲,道:“你說帶就帶嗎?也不問問人家願不願意!”
梁五微微怔住,想起如今三娘也不知是死是活,真個一點争辯的意義都沒有;又想起那日在梁家坪上見梁虎時的所想,覺得心念如灰,不由說:“若是不願意,也由得她去………”
殷畫這才正眼看看他,道:“這話說得………連我都有幾分信了!不過,可惜這裏沒有什麽三娘,不然連我也要幫你了!”
梁五也看她一眼,将手裏的東西搖搖,問道:“三娘若不在這裏,這又是什麽?”又看看手中的面具,道:“不過只得三分形似而已,連三娘的一根毫毛也趕不上。”
殷畫反唇相譏:“你也說不像了,自然三娘什麽的不在這裏。”她反手打了個哈欠,道:“這早晚折騰,五爺不困嗎?我可是困了!五爺你繼續折騰,殷畫不奉陪了,先走了!”說罷擰着腰足尖一點,跳到牆外。
她來惹了禍,反而倒打一耙怪在梁五爺身上。
梁五也不計較,站在高處看了看,又回頭看過來,見梁勝穿着一身黑衣,喊了一聲:“梁勝!”
下面兩人正摸不着頭腦,梁勝腦子快,已經反應過來,應了聲,飛身過去。梁右猶自發呆,問了一句:“五爺,那個不是鬼?”
梁笑了笑,道:“什麽鬼?是殷畫!”說着話從院牆上跳下來,就往屋裏走。
殷畫卻是他們都認識的人。梁右一邊跟着,一邊懵懵懂懂地說:“五爺………我有點不明白………又好像有些明白,您是故意進魏府的吧!”
梁五回頭看他一眼,道:“不明白,就去問梁勝!”說罷反身進屋,将梁右關在門外。
梁右碰了個軟釘子,不敢多話,心道:“梁勝也不告訴我,還得我自己想………”
***
梁勝得了五爺的命令,悄悄地跟着殷畫。見她好不悠閑地在魏府的花園裏繞圈子,卻不急着回屋,心裏有數了,不禁暗暗佩服梁五:看來他早猜到這魏府裏有什麽機關,所以找了由頭住進來。而這殷畫,定然是知道什麽秘密,不然不會這麽小心謹慎地防範有人跟着。
他也找了個隐蔽的地方,悠閑地看着她繞。繞了有半個時辰,殷畫才改了方向,朝着花園的南邊走過去。
梁勝見了,趕緊跟過去。
只見殷畫走到一處院牆,往左一拐。
梁勝跟了上來,也往左一拐………卻不見人,只有左手邊一個小小的院落,正門半新半舊,是個不住人的模樣。正要推門進去,忽地斜裏伸出一只扇子,擋在他的胸前。
這一伸手方位把握的特別巧,扇尖正對着他的膻中,若他硬沖,就會直直地撞到穴位上。他不得不停下,回望一眼。
魏二已經收回扇子,放在自己胸前,道:“梁勝這樣的時辰竟然還在我魏府四處轉悠,叫我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梁勝深知魏二,曉得他混賬起來也不比梁五差,不敢怠慢,行了一禮,道:“原來是魏二爺!梁勝不敢冒犯,實在是方才有人到五爺的院子裏騷擾,五爺命我跟過來,剛剛跟到這裏,見人進去了,這才………”
“哦?”魏二挑挑眉,“你的意思,我縱容府上人對梁爵爺不利?”
梁勝腦袋頓時變大,心想這是什麽差事?也不敢怠慢,連忙道:“小人不敢!的确是………”他拿眼睛瞟瞟眼前的小院,心道:兩個爺的事情,還是叫他們面對面的自己搞定比較好,我一個下人攙和什麽勁!
想到這裏,就要打退堂鼓,正要開口,魏二已經說話:“我若不許你進去,倒是我心虛了。只是這裏除去供奉着一尊觀音之外,什麽也沒有,平日裏連人都不見的。不妨事,你便進去看一看,也叫你死了心!”說罷伸手推開了院門。
這時再推脫反而不美。梁勝謝了一聲,領先跨出一步,進了院子。
這是一個窄小的院落,除去正門對面的一個小佛堂之外,還有一間側房,除此就只有院落中間擺着一個巨大的香爐。他往佛堂裏看看,又看看側房,的确都是方寸之地,哪裏藏得住人?
梁勝低頭想想,回身對魏二爺行了一禮,道:“梁勝叨擾了,這就回了五爺,這裏并沒有什麽人!想是方才眼花了!”
魏二也不說話,只點點頭,看着他笑笑。
待梁勝走遠了,阮聞才探出頭來,問:“不是要留着三娘磨磨他的性子報仇麽?怎麽又改主意了?”
魏二收了笑臉,嘆口氣,道:“誰知道他竟打上門來!若不叫他得逞,真怕他把畫兒拐走了!”
阮聞聽了這話,也點點頭,道:“畫兒性子跳脫,還真說不準………”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