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山月年年待人歸4
三娘哭得累了,胡亂吃了些東西,躺在床上昏昏入睡。一覺睡到天亮,一睜眼,想起昨晚的事情,不禁後悔。
梁五這麽久不肯理會她,昨晚竟然願意同她說話!她就該做小伏低,讓他得意了,消氣了!可昨晚心情極其不好,根本不想理會他,竟然錯過這麽好的一個機會!
三娘懊惱地揪揪頭發。這要再等下次的機會,還要等多久?
後悔的時候,門外有人喊了一聲:“三娘!起了嗎?五爺喚你!”
三娘一聽,飛快地打開門,見梁右站在門外,笑嘻嘻地看着她,一副高興的模樣。
三娘怕自己聽錯了,問:“五爺叫我?”
梁右點點頭,笑得合不攏嘴。
三娘起疑,低頭想想,問:“是好事?”
梁右又點點頭。
三娘幹脆問道:“什麽事情?你一定知道吧!”
梁右搖搖頭,道:“這事只能五爺親自說!是好事就是了!三娘快去!”
三娘将心放了一半。既然梁右說是好事,必定是真的。雖然三娘不覺得自己現在還能碰見什麽好事,只要不是壞事,就不錯了。
她略略整理一番,跟着梁右來到書房。
一進門,看見梁五正端坐在正對門的高椅上,滿臉嚴肅,根本看不出一絲高興的模樣。三娘疑惑地回頭看看梁右。而梁右一見梁五,立刻也板起臉一臉嚴肅。
好事在哪兒?莫不是梁右也學會騙人了?
梁五對一邊的梁勝點點頭,自己拿了茶盞慢慢地喝了一口,看也不看三娘一眼。
梁勝上前一步,先指了指一邊的椅子,道:“三娘,坐!”
等三娘坐好,梁勝走到她面前,道:“三娘,你可知道,張言已經死了?”
這事梁勝早告訴她了。三娘點點頭。
梁勝又開口,道:“十一月十二日,他帶着你同你爹在虎建投宿,半夜裏突然叫你們收拾行李離開。其實,是他另備了一輛馬車,将裏面裝飾得同我們梁府的馬車差不多,趁着天黑看不清,哄騙你們上了車………”
提起傷心往事,三娘鼻子一酸,低下頭。
梁勝又道:“他提前買通了幾個大漢,在虎山山頭等待。等你們駕車到了那山上,幾個人現身,将你們捉住。柴先生當時被刺一刀,而你,被他們強行帶走。”
三娘想起當時的情形,心如刀割,連呼吸也不免急促起來。
梁勝接着說:“那山頭,平日裏往來的人不多,但也不是沒有人煙的荒地。自從知道這事情,五爺便派了人在那邊搜尋柴先生的下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三娘一聽,心中一動。擡起頭看了梁五一眼,見他面無表情地低頭不語,看不出什麽。
梁勝又說:“只是忽忽過了這麽久,什麽也沒找到。聽聞那魏二爺當初也派了人過去查看,也沒找到什麽。”
三娘心中又是一沉。這已經過去好幾個月,難不成還有指望?
梁勝又道:“十日前,虎建送來消息,在山底下的一戶獵戶家中,找到一個老人,正是受了刀傷,形容同柴先生有幾分相似,受傷的時間也相近,只是人雖然無性命之憂,卻神智不清,說不清楚話,因此不能确定是不是柴先生。”
三娘一聽,蹭地一下站起來,兩眼望向梁勝,聲音戰抖:“你說………我爹他………還活着?”
梁勝看了梁五一眼,道:“三娘先坐下,聽我慢慢說!”
三娘這時哪裏還坐得住,伸手揪住了梁勝的衣服,急急道:“快帶我去!讓我去看看!”
梁勝無奈地看看三娘,又使勁往梁五身上使眼色,道:“五爺不放心,已經親自去了一趟,昨兒才回。三娘若要知道詳細的,親自去問五爺吧!”
三娘這才看向梁五,見他依然一副冷冰冰的模樣,理也不理,連頭都懶得擡一下的模樣,不由也覺得幾分驚訝:那梁勝口中說的五爺,真的是他嗎?他會這麽好心地去幫自己找爹?
昨兒回的?那昨兒他怎麽不說?
梁勝趁着三娘愣神的功夫,将衣袖從她手裏搶救出來,同梁右兩個默默地走出書房,順手将門帶上。三娘一個走神,這屋裏,就只剩下她同梁五兩個人。
三娘說不清自己此時是什麽心情。是高興?卻還帶着幾分忐忑;是興奮,卻還有幾分緊張………真的是爹爹嗎?他真的還活着?還是………這不過是個玩笑,是梁五拿自己開心?
她慢慢走到梁五跟前,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話。
正在這時,梁五慢慢擡起頭來,一雙眼冷冰冰地看過來,刺得三娘一個激靈。她立刻收起自己的期望:怎麽可能指望上他?漫說他如今連話都懶得同自己說………只是,這樣的消息,總不能放過。三娘咬咬牙,重新對上他的眼睛,開口問道:“五爺,真是………我爹嗎?”
梁五看她一眼,垂了眼眸,若有所思,半晌不說話。
他風塵仆仆地趕回來,原本昨晚就打算告訴三娘,誰知道一言不合,竟然形同陌路。若換了是旁人,敢這麽對五爺,梁五說不準就瞞下這樣的消息了!只是面對三娘,卻不忍不告訴她知道,想來想去,終于一大早叫了她過來。
可也不能叫她那麽輕易的如願。總要叫她明白,這裏是誰做主,誰說了算!
梁五生氣那日在肅州三娘說的話,更氣自己竟然拿這麽個丫頭沒辦法!丢也丢不下,帶着又不順自己的心………不過低眉順眼了兩日,以為性子收了,就又蹦跶起來。
他不過使了手腕,自己不出面,借着含翠含玉的手,叫三娘受點委屈,叫她知道自己的好,也叫她知道在梁府,只有順着他的心,才有好日子過。眼看着快成了,梁五打算着再磨磨她的性子,就見好收;正好又有了梁石泉的事,這下子還怕三娘不心服口服?
誰知道昨兒竟然又給他臉色看!他才開口教訓了兩句,竟被三娘理也不理會地甩手走了。他以為自己冷了她這麽久,她該收收性子了,也該明白自己的身份,明白這裏誰是做主的人。誰知道三娘還是這麽犟?滿府的人,誰敢這麽對他?
滿腹的話被她硬生生地逼了回去,梁五覺得那火氣也跟着逼進心裏去了。
虧他還以為三娘終于明白了!
虧他放了京城的事務趕到虎建,又安排了專門的人照應,一一辦理妥帖了,這才回來!
梁五還想再拿拿架子,三娘撲通一聲跪在他面前,道:“五爺,求您告訴三娘,我爹………真的還活着?”眼中蓄滿淚水,又急又痛的模樣,看看就叫人心疼。
梁五怕自己忍不住心軟,轉開眼睛,道:“五爺說的話,你會相信嗎?”
三娘連連點頭,道:“信!信的!五爺說的我都信!”
梁五意有所指,見三娘這樣乖順,心裏舒坦幾分,道:“你明白就好!莫說在這府裏,就是在京城,在滁州,敢違背五爺的人,都沒有好下場!知道嗎?”
三娘連連點頭,又期盼地望着他。
梁五見她眼巴巴地看着,終于還是心軟,心想:罷了,今日就這樣,她的性子,留着日後再慢慢地磨吧!
拿了主意,一撩衣袍站起來,道:“爺去看了,的的确确是你爹!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放心,我已經安排了人照顧着,等他身子好些,能坐車了,就送過府來,叫你們父女團聚!”
三娘只聽見前面一句話,就已經淚流滿面。她自那日與她爹分離,盡是颠簸,一口氣早憋在心裏。此時突然聽到這樣的消息,又驚又喜,滿腔怨怼頓時化去,只覺得胸口壓抑多時的悶氣消散,根本抑制不住眼淚,嘩嘩地留了個徹底。
這消息來得太過突然,一時間三娘只覺得身入幻境一般,無依無着,後面的話全沒有聽見。可見老天終究有眼,她還沒有來得及害人,就将她害人的由頭給她解了………
梁五眼見得她淚流滿面,又怔怔的哭不出聲,想出手扶她一把,寬慰寬慰。剛伸出手,又覺得一旦今日落了下乘,豈不是将來都要看她的臉色行事?又把手縮了回來,站在幾步之外,只看着她。
三娘好容易收住了哭泣,一抹滿臉的淚花子,順了順氣。聲音有些沙啞,低低地說:“三娘替爹爹多謝梁五爺的恩情!五爺的大恩大德,永世難忘,從今以後,必定日日燒高香,祝五爺福壽無邊!”
梁五聽得皺了皺眉頭:這話,怎麽聽上去有些不對勁?
三娘重新跪好,朝着梁五磕了個頭。梁五心中一驚,要扶她起身,她已經自己挺起身子,道:“三娘也多謝五爺不計前嫌,多有照應,叫三娘免去流落街頭、無依無靠的窘境!”說完話,又要磕一個頭。
梁五這才反應過來,攔住她道:“三娘,這是幹什麽?”
三娘沒有理會,繼續道:“若老天有眼,叫我有機會報答五爺的大恩德,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若是沒有報答的機會,我便日日在觀音菩薩面前叩拜燒香,保佑恩人順遂平安!”
梁五臉色已經有些不好,道:“三娘………你想說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周末更不了,抱歉!下周一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