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逗你挺好玩的
其實他這也是第一次做這麽妖嬈的勾引動作,心裏多少有點害臊,臉也紅了幾分,只是這點紅色在滿屋子的輕紗帳暖中并不突兀,倒更給他添了幾分風塵中人的妩媚。
他心下想考驗江煜,反正對方又認不出自己,他也不打算這麽快表明身份,耍耍他還是可以的。
他更加貼近了江煜,眼見着就要挨上對方唇的時候,一個巴掌乎下來,當當正正地蓋在他的臉上。
他被江煜毫不留情地按着臉強硬的,強行的推開了整條手臂的距離。
韓時卿:“……”
江煜收回手,用攜帶的帕子将手上殘留的胭脂唇印擦幹淨,咳了一聲,道,“顏公子還請自重。”
天知道江煜的心跳已經快到了何種地步,幾乎和時卿一模一樣的臉離自己那麽近,被那雙眼注視着,饒是他,也有種恍惚錯亂的感覺。
可他的定力是長年累月練出來的,男女之色向來誘惑不了他。
而且他也清楚即便眼前這人再像時卿,他也不是時卿。
時卿早就離開他了。
今天是時卿前世的忌日,他出來也不過是想遠遠看一看這顏公子,讓自己的心裏好受些。
“今日你為何彈奏《廣陵散》?還祝賀我功成名就,你對我到底了解多少?”這才是江煜最好奇的。
《廣陵散》不像是風塵中人會去學習的曲譜,這曲子中殺氣太重,更有慷慨激昂之意,雖是講述刺殺複仇之事,卻也倒能用來形容江煜這一生的卧薪嘗膽,隐忍努力。
如果不是因為了解他這個人,又怎麽會想出彈奏這首曲子送予自己?
可他來這清豔樓從未更深的與這顏公子接觸過,也未曾暴露過自己的身份,他又怎麽會清楚他的經歷?
“嗯……”韓時卿被推開了之後,這心裏五味雜陳,一邊暗自高興江煜經受住了誘惑,一邊又覺得對方竟然認不出他就是韓時卿,真是眼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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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我醋我自己說的就是他這樣的了吧?
以前是江煜在他面前裝裝裝,他現在有了機會,也想試試玩弄對方的樂趣,自然不會說實話。
只見他兀自脫了鞋襪,拆了發簪,光着白的晃眼的腳丫坐到床邊,烏黑的發散落了一身,目光真誠地對江煜說起了胡話,“就是覺得韓公子氣質卓然,看起來就區別于常人,應當是将相之才,該是喜歡這樣的曲子。”
人一旦下定決心做一件事,再加上氣氛烘托,韓時卿之前的保守思想都被想要捉弄江煜的心給壓了下去。
他對江煜眨眨眼睛,“難道韓公子你不喜歡嗎?”
江煜:“……”
他別開臉,吐出一口氣,心裏不得不承認這人用時卿的臉做出這種表情可真是太犯規了!
“很好聽。”江煜終究是坐在了矮凳上,卻依舊維持着和韓時卿五步的距離,兩只手搭在膝蓋上,姿勢要多正經有多正經。
不知今晚是怎麽了,他總能從這個顏公子身上看到時卿的影子,這讓他舍不得拒絕這人的邀請,也舍不得走。
“韓公子,你應該知道我對你的心意。”雖然室內有地龍,但韓時卿到底穿的太薄,見勾引江煜不上鈎,便拉過被子将自己裹了起來,坐在床邊,整個人縮在被子裏,只露出一個頭,全然沒了妩媚的樣子,倒顯得有些可愛。
江煜愣了下,又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
這個人怎麽連小習慣都那麽像時卿?
“之前韓公子你一直拒絕我,我便用了些小心思,試着演奏了一曲《廣陵散》送予你,沒想到真的歪打正着,終于将你請進了我房裏。”
他笑起來,映着暖黃的燈光,帶着幾分狡黠,“只是都到了房中,你卻還拒絕我的求歡,這就有些不妥當了吧?”
他轉了轉眼珠,問道,“莫非韓公子已經心有所屬?這才次次避諱與我的接觸?”
提到這個,江煜的臉色沉了幾分,他點頭,應了一聲,“對,我心裏除了他再裝不下任何人。”
韓時卿心裏震了震,陷入了沉默。
很多時候,你不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并不一定能看清所愛之人的本質。
江煜前世對時卿說的謊太多,叫時卿即便是重生了兩次,都很難真正信他的話,可現在兩人的身份地位擺在這裏。
他只是一個清豔樓的男妓,而江煜是從那高處走下來的隐藏自己身份的帝王,他沒有必要說謊騙自己。
所以,現在江煜說的話是真的。
他當真将自己看的遠比他想的更重。
“那你既然心裏都有人了,為何還經常來這清豔樓聽我彈曲?”
“因為你與他長得很像。”江煜并不打算說謊,這些話他憋了很長時間,兩年來的思念像是找到了傾訴的源頭,他對眼前的人講述道,“他的眉毛和眼睛與你很像,但是鼻子要比你更挺直一些,他的眉間還有一顆很紅的美人痣,每次見了他我都想摸一摸,他的唇色比你要紅一點,不是胭脂的紅色,是本身就紅。
“他雖然男生女相,卻一點都不柔弱,他武功很高,我與他比試從未贏過,他敢帶着幾十人深入蠻族二十萬大軍的軍營刺殺可汗,火燒糧草,他從未怕過死,一身正氣為家為國,至死方休。
“但是他又很善良。他對誰都很善良。他會為了心愛的白貓動手種花,會沿街救濟吃不上飯的乞丐,會将不屬于他的錯都攬在自己身上……”
江煜說的很動情,他甚至還對時卿比劃了五官,卻陡然停在了這裏。
他垂下頭,眼圈有些紅,他屈起手指抵了抵鼻底,才繼續道,“所以他連我這樣的人都能原諒。
“我曾經一次次觸碰他的底線,傷害他的家人,欺騙他的感情,他也恨過我怨過我,卻自始至終沒舍得殺了我。
“後來,他甚至開始強迫自己理解我,他理解我的理想和抱負,他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來幫助我,我想,我能夠擁有現在的一切,全都是因為有他。
“他教會了我如何去喜歡一個人,如何表達自己的感情,如何真誠的去對待別人。他對我來說,遠比家人和愛人更重要。”
“可是我……”江煜終究還是掉了眼淚,滴答在手背上,砸出一個小水花。
“我這…兩年才發現,自己從來沒有為他做過些什麽,我一味地享受他帶給我的一切,走在他幫我鋪的路上,卻沒想過他自己默默承受了多少。”
前世他對時卿做了那麽多過分的事,這一世他只消一句服軟的話便叫時卿原諒了他,并幫着他做了那麽事,甚至讓将軍府和左相府都倒戈于他,叫他通往皇位的路變得更好走。
那個人心中的糾結、憂慮他都沒有過問過,只當時卿是想開了,他終于體諒自己了。
可他呢,他體諒過時卿嗎?
他沒有。
他一直在忙。
他在想着他的大業,他從來沒有注意過時卿的心情。
“我想他……”他吸了吸鼻子,聲音哽咽,胡亂地用袖子擦着眼淚,“我特別想能再見到他,生動的,鮮活地站在我面前,不再是墓室裏那一具冷冰冰的屍體,到那時,他若不喜歡我,走了便是,我不會留他,我就想……我就想他還活着……活着就好……”
這是韓時卿第一次見到江煜哭的這麽可憐。
他一時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江煜這一句一句的傾訴讓他整個心起起伏伏,他從沒想過江煜會真的認真的反省自己。
他這樣偏執的人,竟然也學會了替別人考慮,甚至說出只要他活着便好,即使不再喜歡他也好。
心裏刺刺的疼,卻又湧上一股奇異的感覺,像吃了顆青梅,皮是酸的,細品裏面卻是甜的。
心髒撲通撲通地加快了跳動速度,韓時卿蓋在被子下的手悄悄按住胸膛,表情有些古怪。
他像是又回到了前世江煜沒有暴露身份的那段時間,只消看着這人便覺得得了這世上最大的幸福。
他還以為自己已經忘了那種悸動,可如今卻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了,他一直未曾消退的,之前被恨意和惱怒所深埋的喜歡。
“別哭了。”他走下床,将帕子遞給江煜,調侃道,“哭的太醜了。”
已經意識到自己失态的江某人有些難堪,他接過手帕卻站起身後退了幾步,再次拉開和韓時卿的距離,惡聲惡氣地說道,“今日之事,你不許對任何人提起,若是敢說,我便……”
剛才還覺得江煜可憐,有點心疼,但現在韓時卿只想逗他,他蹲在地上,仰着臉對江煜笑顏如花,“你便如何?”
江煜本來想說我便殺了你,可對着這張臉,他卻根本講不出一句狠話,只得色厲內荏地說道。
“我便再也不來這清豔樓看你了!”
“哦~”韓時卿心裏簡直要爆笑起來,他看出了江煜這是真的有點窘迫,哭訴完才發現自己模樣多狼狽,這時候就想威懾他,又說不出重話。
他拖長聲音,道,“可真是吓死我了~”
他也起了身,與江煜說,“韓公子請放心,我絕不會将此事說與外人聽,我能看出你是真的喜歡那位公子,我也不是小心眼的人,既然知道你已經心有所屬,便不會再糾纏你,我們可以做個朋友,以後韓公子若是還想傾訴,大可以來找我,我自會認真聽你說下去,莫要在心裏憋久了,憋出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