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何為奴隸
江煜被他那聲調笑搞得面皮有些發熱,不等他說完便奪門而出,根本沒再理會韓時卿。
“哎?韓公子,你怎麽出來了?”林世成正坐在一樓喝酒,見江煜氣沖沖的走出來,心裏咯噔一下,頓時知道自己那一萬兩的銀票算是打了水漂。
他追上江煜,随他上了馬車,剛坐下就見着江煜一拳頭捶在車廂的木板上,讓他的心也跟着震了震。
他注意到對方紅紅的眼圈和懊惱的神色,心裏好奇的不行,但又不能表現的太明顯,只能旁敲側擊地問,“怎麽?那顏公子說了難聽的話氣到您了?”
“不應該啊,他明明那麽喜歡您。”
“他沒說什麽。”江煜冷靜了點兒,他道,“是朕對他說了太多沒用的話。”
林世成聽完他這句,便豎起耳朵等着江煜自己把那些所謂的“沒用的話”給他陳述一遍。
可等了半天,江煜都沒吱聲,他頓時有點沮喪。
他已經很久沒有從江煜臉上看到像今天這樣精彩的表情了,當真特別想知道這半個時辰的時間裏,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麽。
“哎。”江煜不說,他便就不問了,他将剛才從清豔樓裏聽到的事情說與江煜聽,“陛下,臣聽清豔樓的人說起了那顏公子,他們說顏公子歲數大了,要被管事媽媽強迫賣出初夜,給出的價錢是五千兩。”
說到這兒,林世成心裏一痛,道,“臣今日以為您想春宵一刻,便給了那管事媽媽一萬兩,誰成想臣這屁股都沒坐熱,您就出來了。”
“臣現在擔心的就是若是那媽媽以為顏公子得罪了您,回頭難為他該怎麽辦。”
江煜心裏一梗,但想起方才那人對他的嘲笑,便道,“與朕何幹?讓他吃些苦頭也好。”
林世成摸不透他的心思,便問他,“陛下現在要去何處?回宮嗎?”
江煜搖了搖頭,“去皇陵,朕今晚睡在那裏。”
清豔樓的鞭子都用軟皮包着,打人極疼,卻又不出血,是給不聽話的男妓最好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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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時卿送走了江煜,叫小詞給他打了盆熱水,梳洗了梳洗,又叫小詞給他身上紅腫的鞭痕上了藥,這才縮進被窩裏,吹熄了燈打算睡覺。
只是這燈剛滅,房門便被人從外頭大力地推開了,三樓過道的燈光照進來,在屏風上打出兩道人影。
“顏公子你可真是好大的排場!”一個尖細的女聲傳進來,屋裏的燈被人點亮,一個約莫四十多歲的女人大步走過來,她身邊跟着個黝黑壯實的男人。
她一把抓起韓時卿細瘦的胳膊,大力将他從被子裏揪出來,另一只手便猝不及防地給了他一巴掌。
把韓時卿都打懵了。
“你個賤***貨!你知道韓公子給了多少銀錢!你竟把他這個大主顧氣的摔門而去!現在還敢睡覺?!給你臉了是不是!”
她罵着罵着又要上手,這次卻被韓時卿攔下了。
韓時卿自幼習武,很多本能是融入骨子裏的,這具重生的身體雖然沒有了內力,還很虛弱,但一些武功的路數,招式他基本都能用出來。
只見他一推一送,那老女人還沒反應過來便被這力道推的站不穩,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那一男一女均是一愣,接着女人便大叫道,“好啊!你竟然還敢還手!大壯,你給我按住他!我今晚非得讓他嘗嘗敢和主人動手的滋味兒!”
這清豔樓是她的營生,當初也是她買的顏公子,這十年來她一直将他當個搖錢樹養着,動不動就非打即罵,但以前的顏公子從來沒敢反抗,如今換了韓時卿,不過是推了她一下,她便像兇惡的老貓被踩了尾巴,要來和韓時卿拼命了。
叫大壯的男奴隸得了指示,要上來抓韓時卿。
時卿任他抓着手臂,反手一拉,利用自身位置優勢将男人拽的傾斜了身子,而後一記兇狠的側踢踢向他的腰腹,趁男人吃痛彎腰的時候緊跟着一個膝頂,頓時叫那壯實的男人臉色一白,冷汗直流,捂着胸腹跪倒在了地上。
“唔……”
大壯***着,看起來痛苦極了,應該是壓根就沒想到這往日柔柔弱弱任人宰割的顏公子會三兩下就将他打得直不起腰,毫無再戰之力。
韓時卿沒再揍他,而是轉了身去看吓傻了的管事媽媽。
他摸了摸被打的紅腫的左臉,心頭一直在往外拱火。
從來沒人打過他巴掌。
就是他爹娘都沒有。
他有一瞬間想對眼前的女人以牙還牙,但強硬壓了下來。
男人永遠不能打女人,這是他爹教給他的。
“媽媽,我與韓公子閑聊的時候,你應當從與他同行的人身上收來不少好處吧?”他冷笑着說,“不然你也不會放任他進我屋中那麽長時間。”
“所以,既然都得到了好處,還來我這裏鬧什麽?這大半夜的,我想睡覺了,你若還不走,我便打到你走,你意下如何?”
那女人大張着嘴,扶着床柱,都不敢相信這話是從那個軟柿子顏公子嘴裏說出來的,她抖着手指指着韓時卿罵道,“你給我等着!明日我再找……”
韓時卿捏了捏拳頭。
女人立刻吓得往外跑,邊跑邊叫,“明日我再找你算賬!”
叫大壯的男人也捂着肚子跟上去,全程不敢再看韓時卿。
他們這裏引起了不小的騷亂,屋子外面圍觀了些嫖客和男妓,伸着脖子往裏看。
這時候見這二人灰溜溜的出來,不禁更加好奇。
“公子,公子!”小詞撥開人群,走進來,幫韓時卿把屋子的門關上,繞過屏風,見着韓時卿臉上的傷,不禁嘆了口氣,道,“有的時候我真的很心疼您,但咱們生為奴隸,從被賣到這裏的那一天,就沒了自由,只得聽媽媽吩咐。她心情好了便對咱們好些,她心情不好了,倒黴的就是咱們,我看她剛才的臉色,莫不是您又惹她不開心了?”
韓時卿揉着臉,盤腿坐到床上,“是她蠻不講理在先,我沒與她動手便是不錯了。”
“公子,沒人和我們講理的!咱們是奴隸啊,您之前不是都知道的嗎?奴隸永遠不能頂撞主子,這是規矩啊!”
“哦,我忘了您好多事情記不起來了。”小詞想起韓時卿之前的說辭,便坐到他床頭,抓着他的手,道,“您千萬要記得,咱是奴隸,生也是主子做主,死也是主子做主,咱們所說所做都得聽主子的,我這麽說,您能明白嗎?”
他的表情認真極了,也卑微極了,這讓韓時卿心神恍惚了下,想起了韓山。
曾經的韓山便是這樣,主子前主子後,成天看他們韓家人的眼色活着。
奴隸過得是什麽生活,以前的韓時卿不知道。
可現在他突然明白了,也能理解了。
心裏刺刺的疼,想起韓山到死都護着他,将他擁入懷裏時說的話。
“少爺,我不想你死……”
韓山眼裏心裏裝的一直都是他們韓家人,他何時有替自己想過?
眼眶發酸,韓時卿背過身,叫小詞滅了燈,等人走以後,他抱着被子小聲哽咽着,悄悄流了眼淚。
是他害了韓山。
若是他不帶韓山去,韓山也就不會死。
他的重生也許對江煜來說,對他的家人來說是一件好事,可對他自己來說,記憶還停留在抱着死去的韓山的那一刻,他估計很長時間都脫離不了這種悔恨和折磨。
清豔樓幹的是夜晚的營生,早間不營業,妓子們可以睡到日上三竿。
韓時卿哭久了睡得晚,一雙眼睛又紅又腫,還頭暈腦脹的,再加上這具身體五感太弱,等他察覺到有人輕手輕腳的靠近時,再想反抗已經晚了。
這次那管事媽媽直接帶了五個高大的男奴隸,将韓時卿五花大綁扔到了清豔樓的一樓大廳,她早命人清出了一片空處,一左一右放了兩個架子,架子上挂着各式各樣的刑具和供嫖客們用在妓子身上助興的道具。
她吩咐小童們将所有的妓子叫醒,全部帶到一樓。
不一會兒這一樓就站滿了人。
她抓起那用熟了的軟鞭,一記狠鞭子抽在韓時卿裸露的鎖骨上,一道刺目的紅痕填上去,那地方便迅速腫起了一片。
她操着又細又尖的聲音嚷嚷道,“今兒個把你們都叫起來,就是讓你們都看着,膽敢反抗我命令的下場!”
她瞪着眼睛看韓時卿,又一鞭子下去,狠狠抽在肩膀,叫韓時卿臉色更白了幾分,薄唇幾乎沒了血色。
“你昨晚不是挺橫嗎!啊?!”她握緊鞭子,紅着眼睛,興奮的笑起來,一鞭子一鞭子地抽下去,嘴裏諷刺着眼前的男人,“還說要打我?誰給你的膽子!你是要瘋了是嗎?不管管你,我看你就要站在我腦瓜頂上作威作福了!”
“當了十年清倌,當出排場來了?當出面子來了?真以為自己多清高呢!我呸——”她啐了口唾沫,言辭激烈,句句帶刺,“要不是老娘捧着你,你現在不定被多少個男人捅***過屁股了!你骨子裏就是個下賤胚子,可別把自己當個人了!我捧你是給你臉,我告訴你,今天晚上你就得給老娘接客,現在我就給你惡補惡補怎麽伺候男人!”
說完,她将鞭子挂回架子上,對那站在韓時卿不遠處的男奴隸冷聲道,“把他給我扒光了!”
韓時卿被繩子捆住了手腳和胳膊,又被迫承受了那麽多鞭打,這具身體已然有些吃不消,再加上沒睡夠的昏沉,他現在等于沒什麽反抗能力。
他怎麽也沒想到這老女人能惡毒成這樣。
要是能想到今日會遭遇這些,他再怎麽樣,昨晚也不會再留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