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兒
蘇明淺收拾自己的行李。
這間房是陳殇許和丁北合租的,離武光路大學城很近,鄰居都是學生。陳殇許一走,丁北就一個人了,所以丁北讓蘇明淺過來和他一起住。
但是在睡不睡陳殇許房間這個問題上,蘇明淺有些猶豫。
丁北最見不得他猶豫。明明陳殇許才是這段感情的受害者,蘇明淺這個樣子卻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丁北說:“你要是不想睡這裏,你就跟我換,我睡殇許的房間,你睡我房間。”
蘇明淺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我睡,我就睡這間。這間挺好的。”
丁北對他這反應很滿意。後悔是應該的,難受也是應該的。陳殇許對他這麽好,蘇明淺卻這麽過分地玩弄人家感情,是該嘗一嘗現實的險惡。
當然了,作為蘇明淺的朋友,丁北還是希望他能幸福。所以,就難受這陣子好了。
丁北出去了,蘇明淺獨自收拾東西。
陳殇許房間沒有什麽多餘的擺設,和他這個人一樣,一塵不染,井井有條。
一張書桌,一張床,一個衣櫃,幾盞燈。書桌上沒東西,抽屜裏也只放了幾張數據圖,上面零星有陳殇許打的草稿。蘇明淺将自己亂七八糟的東西放進去,瞬間就将抽屜填滿了。
衣櫃裏陳殇許的衣服拿走了一半,剩下的都整齊地挂在一個角落。
有些蘇明淺見過,有些陳殇許甚至穿着跟他接過吻。
蘇明淺做事一向慢吞吞,東西收拾完差不多已經下午了。他這才想起要去買個手機,不然幹什麽都不方便。
這陣子剛好是五一小長假,丁北有空,就打算陪他一塊去商場買。
兩人戴着口罩逛了一圈商場,丁北買了一些衣服和鞋,他只買了個手機。
丁北嘲笑他:“你什麽時候開始省了?我記得你一年前跟我逛街的時候,光衣服就買了八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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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明淺朝他翻了個白眼:“我現在連工作都沒有,你都快是老板了。能比嗎?”
丁北出來早,就在蘇明淺還坐在教室裏暈頭轉向考馬原的時候,丁北已經開始創業了。當然,他現在賺的錢都是用平均績點換的,所以蘇明淺已經辦畢業手續了,而他要延期一年畢業。
丁北笑。丁北說:“實在不行你就給我打工吧,我給你工資,你叫聲爸就可以。”
“不要。”蘇明淺的手撐着下巴看櫃臺人員給他的新手機裝卡,“你的工資還不夠我一個月零花的。我才不要。”
丁北撇撇嘴:“都快餓死了,還挑。你這富二代本性什麽時候才能改改。”
“我想了想,還是決定回魅藍了。”蘇明淺突然認真地說,“魅藍雖然累一點,但是适合我。”
魅藍是西城區一家新媒體公司,蘇明淺去年在那裏幹過一年的策劃,雖然當時把它當個兼職,但是幹得挺好的,一個月能賺個小一萬。蘇明淺想了想,如果回去魅藍,老板或許會收留他。
丁北說:“你心裏有計劃當然挺好的。但是你要想清楚了,西城離武光路還挺遠的,上下班通勤都要兩三個小時,這麽一算你每天天不亮就要起來了,你能适應嗎?”
蘇明淺不能适應。他上學期間一直都是九點之後才起,突然讓他每天天不亮就去上班,肯定是困難的。但是當下還有別的辦法嗎?
他只能點頭,表示自己盡量克服困難。
拿到手機,蘇明淺把自己的一些賬戶信息轉移到新卡裏去。手機突然叮叮咚咚響了半天。點開微信,喬祁昨天一天給他發了将近三十篇小作文和二十多條長達20秒的語音。
蘇明淺滑到最上面一條,開始認真看。但是他看了一兩條就不想看了,因為內容大同小異,還很空洞。
蘇明淺大體概括出以下幾點內容:
1)我錯了,但我不改。
2)每個人都有找尋更好的另一半的權利。
3)我愛過你,但我現在更愛她。對不起。
蘇明淺還眼尖地從裏面發現一條與衆不同的。這條看完,他已經成功地開始生氣了。
喬祁說:其實,我曾經有段時間還喜歡過陳殇許。我很欣賞他那樣的人,但是我總搞不明白他為什麽會喜歡你,所以我就嘗試着接近你,想看看你到底有什麽獨特之處。但是抱歉寶貝兒,你好像沒有。可能再完美的人,也有不完美的一面,比如他的眼光。
要不是這手機是剛買的,花了蘇明淺六千現金,蘇明淺能把它直接丢進前臺的金魚缸裏。
太尼瑪氣人了。喬祁真不是東西。
丁北看他在一旁冒煙,大概猜出來發生了什麽。丁北雲淡風輕地說:“我好像認識那個三兒,你要不要見一面?”
蘇明淺咬牙切齒地說:“見。”
他同情這小三勝過同情自己,因為他只是擺脫了個畜生,而這小三不僅成功擁有了個畜生,還當了一把小三。
珍愛生命,遠離渣男。
丁北有車,一陣導航之後,兩人來到一個酒店。這個酒店屬于西城區,是知名連鎖。
蘇明淺一下車就說:“難道這對狗男女現在正在酒店裏不幹人事??”
丁北很想表揚他這“不幹人事”用得好,但顯然他誤會了。丁北解釋:“那個三兒,在酒店裏上班。就是這個酒店。”
兩人于是進去。
蘇明淺将酒店打量一遍。怪不得這麽眼熟,他想起來了,他第一次和喬祁滾床單的時候,就是在這個牌子的酒店,只不過是武光路那家。
畜生。他忍不住又把喬祁罵了一頓。第一次技術那麽好,害他蒙蔽雙眼,成功被他的床技折服。現在看來,這高超的床技多半是從各種男男女女身上練就出來的!
蘇明淺頓時身上一陣雞皮疙瘩。他反胃,他痛恨自己第一次被這麽個畜生拿走了。
令他更加難受的是,哪怕到現在,他還是覺得那一天晚上,過得很愉快。
那天喬祁太溫柔了,簡直和他平時不像一個人,就好像身體還是喬祁的身體,但裝着另外一個靈魂一樣。
那是蘇明淺第一次,卻根本不會感覺到疼,腦子裏只有一陣一陣輕搖和晃動,而他就像是海浪上的一葉輕舟,随着海浪起起伏伏。
回憶有多熾烈,現實就有多狗血。
他現在站在酒店櫃臺不遠處,冷眼看着眼前這個借工作時間打私人電話還笑得很開心的女人。
他把這個女人從頭到尾打量一遍,越看越覺得這女人是喬祁那個狗男人會喜歡的類型。
去他媽的。多好一姑娘啊,幹嘛想不開去喂狗啊!
蘇明淺腦子一熱,沖上去奪下她手裏的電話,在酒店大廳人來人往的時候,紅着眼睛将電話裏的人一頓罵:
“你個瘋狗,你他媽以為自己多了不起啊!彎了十年談到個女朋友就以為自己是盤古能開天辟地了是吧!滾還不安靜地滾,非要來惡心我,你惡心我可以啊,你信不信我能讓你過得更惡心!去死吧你!”
他吼完了,把電話還給驚愕的女人。
女人驚了半天,才開口:“小蘇?”
蘇明淺眼睛一擡,眼神冰涼冰涼的,有淚光在裏面晃動。
杭惠一開始以為自己認錯人了,但再三确認之後發現自己沒有認錯。這的确是蘇達銘的親弟弟蘇明淺。
只是她不知道,原來蘇達銘和他同父異母的弟弟關系這麽不好,以至于公共場合被弟弟罵成這樣。
果然電話那頭的蘇達銘都愣了。他莫名其妙挨了一頓罵,還莫名其妙“彎了十年”。他搞不清楚自己什麽時候彎了十年了。
蘇明淺的聲音實在太大,很多人圍上來看熱鬧。
人一多,蘇明淺就更委屈,好像這幾天不如意的生活積累的負面情緒全部爆發出來了,他開始哭,大聲大聲地哭,哭得驚天動地,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了。
丁北怕事情鬧大,上去拽他,保安也在這時圍上來。
“為什麽我會過得這麽慘。”蘇明淺邊哭邊說,“我從來沒有幹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為什麽我會這麽慘!”
杭惠趕緊把電話挂了,想上去扶蘇明淺。
蘇明淺不讓她扶。蘇明淺不死心,還在說:“你別被他騙了,他就是個人面獸心的畜生!”
杭惠:“……”
丁北嚴肅地說:“不要鬧了小蘇。你認錯人了,她不是你要找的那個女人。你這麽打草驚蛇,人家早就走掉避嫌了,你以為她傻啊!”
蘇明淺不聽。小三不小三的其實不重要,他現在就想發洩。
他想有人見證他的悲慘。
驀然有雙手将他托起來,铿锵間透出一股溫暖。蘇明淺聽見杭惠驚訝地說:“陳殇許?你怎麽來西城了?你來得正好,蘇達銘弟弟正在這兒傷心呢,我把他交給你,可以吧?”
蘇明淺聽見熟悉的聲音回答:“可以。”
蘇明淺被陳殇許牽走的時候,不哭了。
他沒必要哭了。
因為他目的達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蘇明淺:真特麽刺激。
陳觞許:這樣好玩嗎?
蘇明淺:好玩啊!
陳觞許:我覺得你也挺好玩的,讓我玩玩吧。
蘇明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