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高仿
孟遙找到蘇明淺的時候,蘇明淺正在安市本地的一家公司應聘。
他面試剛結束,領帶有些松,感覺表現得不是很好。
戴上口罩的時候,蘇明淺看見孟遙就站在他應聘公司的門口,穿着一件天藍色的羽絨服,裹着白色的羊毛圍巾,玩手機。
蘇明淺經過他身邊的時候看了他一眼,覺得他長得有點像兩年前的自己。那個被陳殇許縱容得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
現在蘇明淺成長了,既知天高,也知地厚,還知道隐藏自己目光裏的多餘情緒。
他微笑着跟孟遙打招呼:“你好。怎麽想到來安市?”
孟遙摘掉一只無線耳機,兩眼彎彎,顯得純潔又動人:“我也來這家公司應聘,我應聘的崗位是法務,你呢?”
蘇明淺簡單地回答:“項目開發。”
這個崗位是放在以前蘇明淺絕對不會去碰的,非常具有挑戰性,也很累。但是他自從回到安市,突然就覺得活這麽久,該走出舒适圈了。
當然,萬事開頭難,蘇明淺這個開頭明顯沒有開好。
“你收到HR的複面通知了嗎?說是明天下午就複面了。”孟瑤一只手揣在口袋裏,一只手晃着手機,“時間真緊。估計是很缺人了。”
蘇明淺沒有收到。這意味着什麽蘇明淺清楚。
蘇明淺打起了精神,說:“祝你成功。我先走了。”
他轉身的那一剎那,孟遙忽然伸出手,拉住他的胳膊。
蘇明淺側過來的眼神中帶着疑惑,和一絲微不可查的防備。
孟遙微笑,眼中充滿了意味深長。他開口,用甜甜的嗓音說:“你很害怕我?”
蘇明淺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
“你害怕我千裏迢迢從海市跑來安市找工作,是因為許哥。”孟遙條理清楚地幫他分析,“你也害怕許哥在安市的家,有朝一日被我占領。”
“最重要的,你害怕許哥愛我。”孟遙歪頭,眼睛如同月牙般皎潔,裏面藏着狡黠與神氣,“你說我猜得對不對?”
他的個子比蘇明淺稍微矮了一點點,所以蘇明淺和他對視的時候,眼睛需要稍微垂下來一點。
蘇明淺發現孟遙真的很像以前的自己。
簡直太像了。
蘇明淺也笑了,看着孟遙的笑容意料之中地淡去,開口說:“你說得不對。”
孟遙問他為什麽。
蘇明淺将自己的胳膊從他的手中抽離開來,回眸淡淡地說:
“不了解你的時候,我的确害怕過。但見過幾面之後,我改變了想法。”
“因為你,”說到這兒蘇明淺勾起嘴角,驕傲地說,“只是我的一個高仿號。”
蘇明淺走了許久,孟遙才回過神,咬着手指吸了口涼氣笑出聲來。他低頭噼裏啪啦給丁北打字:
【陳殇許喜歡了這麽多年,到底喜歡了個什麽樣的怪物啊!】
一分鐘後丁北回他:
【你也好不到哪兒去。】
蘇明淺回到家,換鞋進屋。偌大的屋子裏一個人都沒有,冷冰冰的沒有一絲生氣。
他經過廚房的時候,看見蘇達銘貼在牆上的檸檬黃便利貼,上面寫:“下午四點回,一起吃飯。”
蘇達銘畢業之後就在當地一家銀行工作,短短幾年已經幹到了管理層。但是銀行平時很忙,尤其是快年底的時候,加班加到淩晨都是常有的事。能四點鐘回來,很明顯是已經提前請好假了。
蘇明淺不打算駁他哥的面子。畢竟這個家裏真正關心他的不是蘇媽,也不是蘇爸,反倒是蘇達銘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了。
這麽一想蘇明淺覺得自己真的生活在一個很奇怪的家庭。雖然母親是親生母親,父親是親生父親,可自己就像是這個家裏唯一的多餘人。如果不是蘇達銘關心他,可能家裏最後的一點平衡就要被打破了。
蘇明淺換上家居服,給自己燒了一壺熱水,泡紅茶。
熱乎乎的紅茶捧在手心裏面,他還是覺得冷,于是就把暖氣開了,鑽進屋裏去。
他的房間不大,好幾個月都沒人收拾,顯得很亂。
蘇明淺随手整理了兩下,拿出投影儀放電影看。
電影畫面一幕幕閃過的時候,他想起今天孟遙跟他說的那些話。
孟遙稱呼他為訓犬師。蘇明淺不懂為什麽。
下午四點,蘇達銘回家,放下東西第一時間找弟弟。
他敲蘇明淺房門,沒人應。
蘇達銘于是打開房門,發現蘇明淺抱着一杯冷掉的紅茶,正歪在床上睡覺,牆上還放着外國電影。
大大的一張床,蘇明淺只縮在一個角落,顯得異常嬌小。
蘇達銘于是回頭問在他後面進屋的陳殇許:
“我弟弟在海市上學的時候,是不是也經常這種畫風?”
陳殇許的目光落在蘇明淺小小的背影上,眼中一瞬間全是溫柔:
“不是。”他說。
蘇達銘聞話暫且放下心來,松了一口氣。
誰知陳殇許片刻将目光移開,又補充了一句:
“比這種畫風還要過分。”
陳殇許以前還見過蘇明淺坐俯卧撐做到一半睡着的。陳殇許回來見他趴在地上一點反應都沒有,以為他暈倒了,很緊張。好不容易将他抱起來,結果半晌人蘇明淺自己醒了,非嚷嚷着要繼續做俯卧撐。
蘇達銘:“……”
“怎麽突然想要回安市?”蘇達銘輕輕關上弟弟的房門,問陳殇許。
陳殇許在電話裏說決定到安市的一家細胞研究所工作之後,蘇達銘還以為他在開玩笑。
陳殇許當然沒有開玩笑。陳殇許不是個會開玩笑的人。
他簡單地解釋:“我想找個地方安靜地做免疫項目。安市安靜一點,我在這裏沒有什麽後顧之憂。”
蘇達銘根本不聽他的解釋:“是不是因為我弟弟?”
陳殇許抿起嘴唇,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蘇達銘說:“哦。那就是了。”
陳殇許還是不說話。
“其實吧,”蘇達銘拍了拍陳殇許的肩膀,鄭重其事地說,“把弟弟交給你我挺放心的,因為你比我會照顧他。但出于朋友的角度,看你被這個小混蛋折磨這麽些年,我于心不忍。”
他假惺惺地說出這番話之後,陳殇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柔和的目光幾乎能洞穿一切。
“于心不忍也忍了這麽多年了。”陳殇許說。
不得不說陳殇許總能費最少的力氣一針見血。蘇達銘打心眼裏佩服。
他從煙盒裏揉出一根煙,遞給陳殇許:“我只是有些擔心。”
陳殇許接過煙,淡淡地問:“擔心什麽?”
“你知道的,我弟弟一身的壞毛病和極端的思想,都源自沒有安全感。而你,是他僅有的安全感了。他所有的任性和嬌縱,都是為了試探你的安全感牢不牢固。”蘇達銘吸了口煙,又吐出來:
“老陳,我弟弟其實比他自己想的都要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大蘇:我擔心你以後不要我弟弟了。
小蘇:你敢!
老陳:聽到了嗎大蘇?我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