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2)

鳶姑娘呢?”劍流冷笑了一下,喝了口酒,說:“她呀,我讓她下山去打酒了,怎麽,你很惦記她?”

離軒轉過頭,冷聲說:“劍兄邀我來你房間,不是陪你喝酒的吧?”劍流搖了搖頭,說:“我等蟻輩,怎敢和魔教教主的夫君對酌,你說是吧?離公子。”離軒看着他,說:“你是怎麽知道的?”

劍流站起身,緩緩挪到離軒面前,說:“很不好受吧?因為一張和死人極其相似的臉,堂堂魔教夫婿,竟淪為階下囚,你以為漫天涯真心對你好嗎?他那種人,心裏只有他師哥,別人在他眼裏,都是塵埃蝼蟻!”他手上用力,将酒壺捏碎,碎片飛濺,離軒擡袖一擋,笑意嫣然地說:“你很恨他?”

劍流眼裏出現了幾分仇恨,他咬牙切齒地說:“當然,當年我娶了雲長風的女兒,掌門之位應該是我的!漫天涯那個混蛋,不知用了什麽方法,硬是搶了過去,我與他不共戴天!”

離軒唇角微勾,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他容貌本就俊美無雙,這一笑,更是多了幾分攝人心魄味道,劍流看得一愣,這人雖和雲令歌有同樣的容貌,但雲令歌冷冰冰的,心思簡單,而這人,總有一種摸不透的感覺。

“你笑什麽?”劍流怒道。

離軒側躺在床上,煙視媚行道:“我也不怎麽喜歡漫天涯,他把我強擄來,卻又只把我當替身,你說那個冷冰冰的雲令歌,有哪點比得上我?”

劍流咽了口唾沫,他穩了穩心神,道:“不如我倆合作,滅了他玉息門,離公子也可回魔教,和教主團聚。”

離軒想了想,說:“好啊,你有什麽計劃。”

劍流從懷裏掏出一個藥包,遞給離軒,說:“這裏面,是天下奇毒焚情散,離公子将毒下到漫天涯的膳食中,哄他吃下,再寫一封密信給魔教,讓夢教主半個月後率魔教衆徒來琉玉山,咱們來個裏應外合。”

離軒接過藥包,翻身下床,曼聲說:“好主意,到時候劍兄便随我回魔教,我給你個護法當當。”

“那就有勞離兄了。”劍流抱拳,離軒冷笑着,走出了房間。

劍流臉上的笑容逐漸褪去,他翻出紙筆,寫了三封密信,這三封信,他要寄給璇玑門、藏宿門以及雲氐門,半個月後,漫天涯毒發身亡,魔教也來了琉玉山,他便引來其他三人,剿滅魔教,殺離軒滅口,消息是他放出的,他便是剿滅魔教的大功臣,到時候,他再持裂心劍,登上掌門之位,把漫天涯搶走的,親手搶回來。

他勾起嘴角,露出了一個陰狠扭曲的笑容。

冬至慶典的最後一天,漫天涯回來了,他帶着滿身的雪氣走進天清閣,抱住了正在烤火的離軒。

離軒反手抱住他,笑着說:“想我了?”漫天涯乖乖地點了點頭,說:“想。”離軒輕輕推開他,直視着他的眼睛,說:“劍流想要害你。”漫天涯略微有些驚訝,他嘆了口氣,說:“他執念太重,我看在他是師父生前最寵愛的大弟子,又是盞兒父親的份上,屢次饒恕了他,沒想到,他還是賊心不死。”

離軒勾住他的頸脖,說:“你下不了手,就讓我來,反正我現在也不是雲令歌,而是魔教離軒,我說過,會護着你的。”漫天涯感動地吻了吻他的臉頰,低聲說:“你打算怎麽做?”

離軒一笑,魅惑心神。

“你相信我嗎?若信我,就把桌上的餃子吃了。”

漫天涯端起碗,吃了一口餃子,說:“離軒,我一直都相信你,額……這餃子是誰煮的?”

“我,怎麽了?”

“……”

“漫天涯你有意見啊!!”

“不是,肉都是生的……”

自從漫掌門從巍陽城回來後,他便性情大變,暴躁易怒,而且他常常吐血,身體每況愈下,半個月後,他便纏綿病榻,不再理門中事。

燈火昏黃的房間裏,劍流和離軒推杯換盞,劍流喝了口酒,說:“哈哈,還是離兄有本事,漫天涯中了焚情散,任他武功再高強,也不過如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離軒酒杯掩唇,眼帶笑意道:“再過幾天,我娘子便會率魔教衆人,屠了他玉息門。”他的臉頰染上了薄醉的紅暈,看得劍流直咽唾沫。

這人的模樣真是勾人,到時候留他一命,做個男寵也不錯……

劍流露出了猥瑣的微笑,離軒強忍住惡心,站起身,抱拳道:“商議太久,怕會惹人懷疑,在下先行告辭。”劍流不舍地點了點頭。

離軒轉過身,翻了個白眼,走出了房間。

劍流在房間裏一杯一杯地喝酒,想到漫天涯奄奄一息的樣子,他便覺得十分解氣,一個女子,手持一把尖刀,緩緩地靠近劍流。

劍流神色一凜,起身一個反手将女子擒住,雲玄鳶的臉上滿是怒氣,她揮舞着尖刀,說:“你好卑鄙!掌門這些年對我們一家不薄!你怎可害他?!”劍流咧嘴,露出了一個鬼魅般的微笑,他湊到雲玄鳶耳邊,說:“還不是你不争氣,無法為我争到掌門之位,怎麽,你不惦記你的雲師哥了?看上漫天涯了?要不要我再借你一點合歡散啊?哦對了,那其實是□□,焚情散。”

雲玄鳶的臉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她徹底崩潰了,掙開劍流,手持尖刀向劍流刺去。

劍流冷笑一聲,拔劍出鞘,一劍貫穿了雲玄鳶的胸膛。

雲玄鳶倒在地上,瞳孔逐漸渙散,她仿佛回到了少女時,春光正好,她坐在閨房,看着窗外嬉戲玩鬧的漫天涯雲令歌,眼裏滿是渴望。

其實,那時候,她真的很想和他們做朋友,和他們一起,那麽自由地奔跑。

“對不起,雲師哥……”

那一晚,玉息門,回蕩着一個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

“嗚嗚嗚嗚,娘!!”

三天後,玉息門掌門漫天涯病亡,玉息門的往生石旁,有三座墳。

雲令歌,漫天涯,雲玄鳶。

據門內弟子說,一到春天,往生石旁的桃花,開得最好,像女子的笑容。

千裏外的微芒山,夢孤邏看完血眼鴿腿上的密信,站起身,說:“衆弟子聽令,随本教主一起,圍困琉玉山。”

“教主,此舉會不會太冒險?”一個弟子說。

夢孤邏的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死水,她朗聲說:“離軒不會騙我,魔教衆徒,随吾一起,救我夫君的男人!嗯,好像有哪裏不對……”

☆、決戰

夜色深沉,雪小了很多,劍流和離軒在琉玉山巅,劍流焦急地走來走去,離軒嘴裏銜着一根草,不耐煩地說:“劍兄,你腿腳也不是很好,走來走去的幹嘛?”劍流怒視着他,說:“魔教的人怎麽現在還沒來?你該不是在耍花樣吧?”三大門都快到琉玉山了,要是發現他放假消息,還不要了他的命?

離軒吐掉草,說:“我耍什麽花樣?我都幫你把漫天涯毒死了,你還想怎樣?”他話音剛落,一群穿着黑色鬥篷的人從天而降,從他們衣服上的紋路可以判斷出,是魔教中人。

劍流一瘸一拐地上前,為首的黑衣人抽出寒劍,抵在劍流肩膀上,劍流驚慌地看着離軒,說:“離兄,這是什麽意思啊!!”

離軒拍了拍手,說:“你真當我是傻瓜呢?随便三兩句話,我就會相信你是真心投誠?就算我信,我魔教衆弟子,也不信啊!”

劍流急了,咬牙切齒地說:“離兄你這樣說就不對了,主意都是我出的,也是我給你焚情散毒死漫天涯,我甚至為了我倆的計劃,殺了雲玄鳶,你怎可說我不是真心誠意?”

離軒眼神一黯,沉默不語。

“離兄,你說話啊!”劍流急切地說。

“大膽孽徒!漫掌門對你不薄,你竟背叛師門,還濫殺無辜,你生性殘暴,武林各派,人人得而誅之!”持劍的黑衣人朗聲說。

劍流瞪大了眼睛,驚訝地看着他,嘴裏顫聲說:“你,你們不是魔教中人!你們是誰?!”

黑衣人取下鬥篷,露出了一張清秀美麗的臉,她竟是一個女子,她持着劍,說:“吾乃璇玑門掌門,華月璇。”

言罷,另外兩個黑衣人也取下鬥篷,拔劍說:“吾乃藏宿門掌門陳玉歌。”

“吾乃雲氐門掌門蕭禦風。”

其餘黑衣人紛紛摘下鬥篷,他們都不是魔教中人,而是三大門的弟子。

一道白影,馭着寒風來到衆人面前,他容貌英俊,一雙漆黑的瞳孔裏滿是堅定,劍流看見他,卻似看見了鬼一般,癱坐在地。

“漫,漫天涯!!你沒死?!”劍流面如土色地說。

漫天涯擋在離軒面前,說:“當然。”離軒微微一笑,說:“我給漫掌門的餃子裏,可沒下毒。”

“沒下毒還那麽難吃?”漫天涯小聲說。

“咳咳,閉嘴!”離軒上前一步,說:“我們演了一出戲,讓你以為漫掌門已死,而我也早就用血眼鴿傳密信給三大門,讓他們配合我,若是貿然殺了你,天下人會唾罵漫掌門不講情義,所以我便讓你在三大門面前,親口承認自己的陰謀詭計,狼子野心,只是我沒想到,你居然對鳶姑娘,也下得去手……”離軒沉痛地嘆了口氣。

蕭禦風上前一步,說:“孽徒,束手就擒吧!在你面前的只是小部分人馬,三門的其他弟子,還在山下,随時準備接應!”劍流冷笑了一聲,奪過蕭禦風的劍準備自裁,華月璇上前一步,準備阻止。

劍流一個側身,扣住了離軒的命門,将他摟入懷中,“別動,舞袖為刃,你練的是魔教武功吧?我可知道你的命門在哪裏,只要我稍一用力,你就會七竅流血而死。”劍流低聲說。

“劍流!你放開他!”漫天涯大喝一聲,拔出了裂心劍。

劍流猖狂地笑了幾聲,說:“沒想到你對這個冒牌貨,還挺癡情的嘛?看看,這就是你們名門正派的行事作風,明明可以置我于死地,卻因為我有人質在手,不敢輕舉妄動,哈哈哈!婦人之仁!你們成得了什麽大事!”

“你笑得也太大聲了吧?耳朵都快給我震聾了,還有誰跟你說這是我的命門了?”離軒輕聲說,他略略側過頭,眉目間帶着一股冷清的氣質,比那飄零的白雪,還要一塵不染。

劍流驚恐地睜大了眼睛,離軒反手抓住劍流的手,折斷了他的手臂,劍流慘叫一聲,跪在地上,離軒俯視着他,負手而站,聲音清冷地說:“玉息門弟子雲令歌,奉掌門之命,逐孽徒劍流出玉息門,從此之後,是生是死,與我玉息門再無關系。”

劍流絕望地慘笑了兩聲,他舉起劍,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衆人散去,雪地只剩下淩亂的腳印,和一具眼睛睜得大大的屍體。

三門走下琉玉山時,看見魔教衆徒穿着名門正派的衣服,卻個個一臉煞氣,極其吓人。華月璇走到一個絕色女子面前,抱拳道:“夢教主,此次多虧你出手相助,才能除了那孽徒,漫掌門已經發話了,若魔教日後不再害人性命,我們江湖各派,理應和平共處。”

夢孤邏抱拳,面無表情道:“華掌門客氣了。”她擡起頭,望着冰雪環繞的琉玉山,殷紅的唇微勾,竟露出了一個笑容。

“離軒,保重。”她輕聲說。

看着魔教衆人離去的背影,華月璇虛脫地癱坐在地,璇玑門的弟子急忙上前扶起她,關切道:“掌門,你怎麽了?”

華月璇的嘴角不停地抽動,她居然看到鬼煞夢孤邏的笑容了!她是應該開心,還是不開心呢……

大雪化盡,琉玉山的桃花開了。

離軒躺在漫天涯懷裏,漫天涯擡手,将飄落在他發絲間的花瓣拈起,離軒問:“盞兒好些了吧?”

漫天涯點點頭,說:“還是不怎麽說話,但每日練武,比以前勤奮了許多。”

離軒嘆了口氣,說:“無妄之災,盞兒是個好孩子,日後的路,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嗯嗯,也不看看他師父是誰。”漫天涯捧起離軒的臉,說,“現在你只能想着我。”

再無離散,終究是守得雲開見月明。

這是一個纏綿着桃花香的吻。

過了幾年,魔教教主夢孤邏與人私奔了,江湖一片嘩然,是誰能得鬼煞夢孤邏如此傾心,該不會是閻羅王吧……

其弟夢無憂登上教主之位,他身邊,總是跟着一個容貌絕美,氣質華貴的少年。

劍盞十六歲時,成了江湖未婚女子哄搶的如意郎君。

“诶诶,那個玉息門的劍盞啊,長得俊俏就不說了,還溫柔體貼做得一手好菜,據說他還是玉息門未來的掌門呢,這樣的少俠,誰不想嫁啊~!”

于是認為他可以獨當一面的漫天涯,便将掌門之位傳于他,帶着離軒雲游四海去了。

四季如春的青荷山,山下是波光粼粼的淮江,船泛江面上,歲月正好。

愈發成熟俊朗的漫天涯倒了一杯酒,遞給眼前人,離軒接過,眉目如畫,笑意嫣然。

“看完青荷風光後,我就帶你去幽雲,總之四處轉轉,我們可浪費了不少時光。”漫天涯說。

離軒喝了口酒,笑道:“你不再服剎雲草了,裂心劍也不在身邊,夢無解為你調養身子累得差點吐血,你還說浪費時間?”

漫天涯咳嗽了一聲,說:“不過,裂心劍的劍氣,當真過于癡纏,你将劍交給孤邏保管後,她就與人私奔了,也太神奇了……”

離軒放下酒杯,挑起他的下巴,眉目風流地說:“不是某人說的嗎?此一生此一世,焚心裂骨,甘歷情劫。”

漫天涯笑着,吻住了他的唇。

裂心劍在世間輾轉,留下不少情愛佳話,衆人皆說:“得裂心者,歷情劫。”

直到幾百年後,裂心劍的傳說終結在了一個叫曲非凡的人手裏。

不過那都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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