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高浩洋洗完五輛車,宣若魚才出現在他面前。

他搭高浩洋的車回宣家,路上,為了避免和高浩洋聊天,宣若魚坐到後排,塞了耳機。

站在宣家大門口的時候,宣若魚手上捧了一束白菊花。

朱潔打開門,宣若魚把花塞到她手上,客套地說了一句,“生日快樂!”

朱潔愣了一下,顯然是沒想到有人用白菊花祝賀生日。

還是笑着把他迎進門。

宣若臻,哦,不,應該是陳若臻已經到了。

客廳的茶幾中間放了一個生日蛋糕,茶幾旁堆了好幾個禮品盒。

宣若魚掃了一眼,全是愛馬仕、香奈兒等大牌包裝盒。

宣易道從廚房出來,取下腰上的圍裙,招呼大家,“開飯了。”

開了瓶紅酒,四人舉杯相碰。

“若魚,上班累不累?”若臻夾了一片魚,要放到他的碗裏。

“陳若臻,我不喜歡吃魚。”宣若魚把碗移開。

筷子舉在空中,陳若臻有點尴尬。

他讪笑一聲,把魚肉夾進了自己碗裏。

宣易道擡眼看了兩人,想發火,鼻翼張大,最後還是忍了,猛吃了兩口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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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若臻,你怎麽改姓了?”宣若臻假裝沒看見,唇角勾着。

他的目光裏卻全無笑意,眼底如幽泉般冷靜。

原本溫馨和睦的家庭聚餐,硬是吃得寡淡無味。

就像是快餐店,路人行色匆匆,陌生戒備。

“什麽改不改的,他本來就是陳家人。”朱潔喝了點酒,整個臉都紅了,她原本就胖,這回子熱得鼻尖冒汗。

可又沒有開空調,只有一把風扇搖着頭,吱呀轉着。

若臻身體虛,吹不得空調。

宣若魚接道:“那他就是外人了。”

宣易道用筷子敲了敲碗,“他是你哥!”

眼睛鼓瞪着,幾日不見,又想擺出“慈父”的面目。

好似一說到陳若臻,他就控制不住情緒。

朱潔“哈哈”笑了兩聲,岔開話題,“你這孩子,人家浩洋送你回來,怎麽不留人吃飯?”

“不是說了沒有外人嗎?”宣若臻吃得差不多,盛了碗湯喝,“他在我就不回來了。”

“你不是挺喜歡他嗎?”朱潔感嘆道,“那孩子真好,長得不錯,又懂禮貌,還是個熱心腸,經常陪着你哥去醫院。”

“我不喜歡他。”宣若臻今天似乎心情很好,願意和他們交流了。

嗤笑一聲,“他喜歡陳若臻。”

“別亂說,”朱潔笑起來,“你哥訂婚了,今天剛剛發了新聞稿,來,給你看看,你哥的未婚夫霍先生,霍先生非常優秀,上面說什麽天作之合,唉,我也不懂啦。”

高興得合不攏嘴。

這篇新聞稿他下午的時候就看過了,完全不覺得驚訝。

“恭喜了,陳若臻。”

一雙漂亮的眼眸擡起,亮晶晶的,不像是誠心道喜,反倒有幾分拭目以待,等着看人出醜的閑适。

“若魚,聽說霍先生是你的老板,”宣易道說道,“你別去上班了,得避嫌。”

宣若魚笑了,“又不是我和他訂婚,我避哪門子嫌?”

“你爸是怕別人說你是關系戶,受到同事排擠。”朱潔解釋道。

“我本來就是關系戶啊,”宣若魚回答得雲淡風輕,“我在公司都叫他霍叔叔。”

“別亂叫,亂了輩分,他是你哥的未婚夫,以後叫哥夫。”

宣若魚擡頭看了看牆上的挂鐘,放下碗筷。

“若魚,吃好了沒,爸和你說點正事。”

分針轉過12,“當”,時針指向8。

整點報時,挂鐘敲響。

鐘鳴聲剛落,門鈴響了。

“今晚可能說不成正事。”宣若魚站起身,“有客人來了。”

桌上其他三人互相對望了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出了疑惑。

這個點,誰會來?

宣若魚坐得離門口最近,他主動去開門。

打開門,看到霍元霁站在門口。

“怎麽是你?”

霍元霁手上拿了個小禮盒,靜靜地立在門口。

看到宣若魚驚訝的表情,似乎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內,懶洋洋地挑眉,“怎麽不能是我?”

屋裏的人看到霍元霁,說不出的驚喜。

三人站起來,走到門口。

“霍,霍先生,你怎麽過來了?快進來坐,吃飯了嗎,若臻,快去添雙碗筷。我們家又髒又小,你別嫌棄。”朱潔咧着嘴,看着霍元霁笑,“來都來了,買什麽禮物,快進來。”

朱潔說着,伸手去接霍元霁手上的禮盒,轉頭對宣若魚說,“他可不是外人,馬上就是一家人了。”

她是今天的壽星,客人上門,還是若臻官宣過的未婚夫,理所當然認為禮盒是送給自己的。

沒想到霍元霁躲開朱潔,轉頭将禮物塞到了陳若臻手裏。

“這是送給他的。”

說着,長腿一邁,側身進屋。

“呵。”朱潔讪笑一聲,跟着回到屋裏。

宣若魚站在門邊,往樓梯間看了兩眼。

四方桌上坐了五人,霍元霁和宣若魚坐在一邊。

霍元霁面前擺了副碗筷,他沒有動,随身帶了個保溫杯拿着喝水。

只有宣若魚知道,他不是來祝壽,也不是來見他新出爐的未婚夫,處處都透着看熱鬧的閑情逸致。

“霍先生,你怎麽來了?”陳若臻開口道。

霍元霁送的小禮物被他放在面前。

因為常年病着,他的臉色蒼白,顴骨上卻紅得有點不正常,手指放在桌下,捏着桌布的滾邊。

霍元霁慵懶地轉過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似乎在笑,眼神卻很淡,看不出喜怒。

“現在的小年輕談戀愛,一天不見就想得慌。有了好的東西,就迫不及待想讓對方看到。”朱潔盛了碗湯,放到霍元霁面前,“不像我們那時候,牽個手都要躲起來,婚前多見幾面都會被說是作風不正。”

陳若臻腼腆地抿着嘴角,垂下眼。

害羞了。

宣易道給他夾了筷子菜,“小霍,都是一家人,你別拘謹。”

俨然擺出了老丈人的氣勢。

就連桌子中間那盤清蒸的水煮魚都以為霍元霁是為了陳若臻,才出現在這裏。

霍元霁捏着保溫杯,擡着下巴,往宣若魚的方向點了一下,

“我過來看看公司員工。”

他天生自帶一股上位者的氣勢,使人有種觸不可及之感。

但那慵懶随性的坐姿,又将他從高處拉下來,帶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吸引。

“怕他被人欺負。”

話音落下,不知道是誰先安靜,整個客廳蕩漾開來,只剩下風扇“呼呼”地響。

宣若魚好似聽見,陳若臻美夢破碎的聲音,對他的憎恨像鋼針般尖銳。

“我們怎麽可能欺負若魚。”朱潔臉上的紅潮退卻,臉上的膚色逐漸恢複正常,“小霍,你也真會開玩笑。”

“沒開玩笑。”霍元霁的嗓音低啞,如同山澗水鳴,無比清晰。

陳若臻的臉徹底白了下來。

他的表情太過明顯,霍元霁發現後,狀似安撫般轉頭對他說道,“禮物拆開來看看,喜不喜歡?”

霍元霁送來的是一個小禮盒,巴掌大,包裝精致。

陳若臻小心翼翼,少女懷春般把禮盒拆開了。

裏面裝着一盒巧克力。

他不愛吃甜食,但是偏愛黑巧。

盒子裏放的就是一塊黑巧。

陳若臻的心沒來由地跳了一下。

剛剛心裏的陰霾一掃而空,臉色肉眼可見地紅潤起來。

黑色的包裝上面印着醒目的商标——【德夫Dofe】

陳若臻拿着巧克力翻看。

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了,臉色又白了。

心裏像是坐了趟過山車,剛剛沖上雲霄,還未來得及感受到山頂的風景,就又急速下滑至谷底。

朱潔完全沒有看出來什麽意思,還笑呵呵地打趣二人,“送巧克力是代表什麽意思,我就知道情人節什麽都愛送巧克力。我們老年人不懂,我們是落伍了,現在是你們的時代。”

宣易道也湊趣,“什麽牌子的巧克力,德夫啊,我聽說過,好像很好吃,電視裏經常在打廣告。”

兩人的話無疑是雪上加霜,陳若臻搖搖欲墜,快憋不住了。

宣若魚在一旁看得樂呵。

陳若臻心思翻轉,他心虛,不停猜測霍元霁送巧克力的意圖。

難道對方知道了?!

借着送巧克力諷刺他。

或許只是誤會。

霍家大少十指不沾陽春水,也許親自挑選禮物的時候看走了眼。

霍先生臨時起意,過來看他,禮物是附近買的。

他們家附近有所小學,小學門口的小賣部經常會售賣一些山寨品牌小零食。

也許是說服了自己,陳若臻還能溫柔地道謝。

大家又不鹹不淡地聊了幾句。

不知道是哪裏來的自信,認為霍元霁真的是一家人,喝了幾杯之後,宣易道開始以丈人自居,發表長篇大論,“過日子最重要的就是經營,我們家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之家,卻十分看重感情,我和老婆一輩子都沒有紅過臉,我們家的小孩,脾氣也好……”

宣易道絮絮叨叨,将宣家的家風吹得天花亂墜。

在宣易道的渲染下,宣家個個都是道德标兵、社會楷模,不貪財、不谄媚、不亂搞、不說謊、不作假……正直得好比那路邊的電線杆子。

宣若魚聽得昏昏欲睡,他知道,這是哄他獻血前的鋪墊。

宣易道說不定還想讓霍元霁一起勸他。

畢竟現在霍元霁是陳若臻的未婚夫了,是他們的一家人。

霍元霁也不嫌煩,笑呵呵地聽他吹。

捏着保溫杯,微笑着點頭。

看起來非常有教養。

末了,霍元霁還提議,改天請書法協會會長題詞一副“大善之家”的牌匾,挂在客廳。

宣易道正說得意猶未盡,門鈴再次響起,将他打斷了。

宣若魚一下子來了精神,起身去開了門。

門口站着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人。

婦人很瘦,臉上的肉往裏凹進去。

她穿着一條絲綢連衣裙,個子高挑,不難看出,年輕的時候也漂亮過。

可是一雙眼睛亮着,透出一種小市民般精細的算計。

“請問你找誰?”宣若魚問道。

婦人嘴邊挂着藏不住的譏笑,勾着腦袋往裏瞧,“我找宣易道那個負心漢。”

“他在裏面。”宣若魚迅速讓開,讓她進來。

婦人一看到陳若臻,立馬變了一副慈母臉,語帶哭腔,“兒啊,娘想死你了!”

宣若魚端了杯茶,和霍元霁相視一笑,坐到了沙發邊,把主戰場讓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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