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應衡年雙手撐着下巴,抿着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餘,看不出情緒。

難道是喝醉了?林餘站的遠,一時間摸不清應衡年的狀态,不敢貿然說話。加上林餘本人對應衡年确實有那麽一點旖旎的想法,導致他現在十分忐忑,只能做賊心虛地在心裏琢磨着該說些什麽話。

“酒不錯。”應衡年突然開口了,吐字清晰,但林餘一聽就聞到了他話裏的醉意,“哪兒拿的?”

诶,醉鬼就沒啥好怕的了。

放下心的林餘走進店裏,準備給醉鬼叫個車,打包送他回家。沒想到走進看見醉醺醺的應衡年後,林餘的心裏就沒來由的騰起一股怒意。他直接忽略了應衡年的問題,轉身走向倉庫:“你老實坐着,我去給你泡點蜂蜜水。”

應衡年緩緩轉頭,擡起眼皮看着林餘,懶懶散散地說:“你別這麽嚴肅啊,我沒醉。我喝不醉的。”

剛要走進倉庫的林餘聽到這話,止住了腳步,轉頭沒好氣地對應衡年說:“是是是,四斤荞麥燒,三箱千冰,你們自己還帶了三瓶紅的,一半的酒瓶子都在你座位底下,你沒醉。”待會兒等着吐吧您嘞。

“我喝的真的不多。”應衡年單手支着下巴,笑咪嘻嘻的說,“你別生氣啊。來來來,笑一個。”

林餘沒有搭理眼前這個正在亂放荷爾蒙的醉酒雄性,進倉庫取了一罐蜂蜜,再到茶櫃邊上拿了開水壺,準備泡蜂蜜水。

“我要有好多錢了。”應衡年趴在桌子上看林餘在茶櫃裏找杯子,“你知道嗎?”

找到杯子的林餘随口敷衍:“知道知道。你是大少爺嘛。”

“你錯了,我不是大少爺。”應衡年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認真解釋,“我爸是老二,我是,二少爺。”

林餘把水倒進裝着蜂蜜的杯子裏:“嗯嗯嗯,二少爺好。”

“嘿嘿嘿,你不用這麽客氣。”應衡年繼續胡言亂語,“我知道你們大家都巴不得我和、我和我哥,打起來,嘿嘿。”

林餘知道再聊下去就涉及到應家家事了,繼續聽下去對雙方都不好。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林餘迅速把泡好的蜂蜜水塞到應衡年手裏,道:“快喝快喝,有錢不好嗎,哪來那麽多廢話。”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應衡年拿着蜂蜜水,沒有住嘴的意思:“當然,我不會和我哥打架的,以前他就打不過我,嘿嘿。”

“是是是,您尊老愛幼。”林餘随口附和,走進包一把燈關了,“快把水喝了,我給你叫車,你家住哪兒?”

“我不告訴你。”應衡年支起身子笑得欠揍,“除非你告訴我這個酒哪裏拿的。”

林餘一頭黑線,感情您還記得最開始的話題啊。喝醉的應衡年褪去了白天的穩重和矜持,露出了頑童的本性。他狡黠地看着林餘,一副“我就是不說看你那我怎麽辦”的樣子。

呵呵,就你這段位我還治不了你。開店多年的林餘也算閱醉無數,什麽妖魔鬼怪沒見過,進倉庫的時候他就給景歲發微信問應衡年的住址了,只是景歲那邊似乎有事一直沒回。

“你先把水喝了,不然回家肯定吐得一塌糊塗。”林餘看了一眼景歲剛發來的地址,尚林春苑18幢三單元108室。林餘撓了撓頭,覺得屏幕上的漢字加拼音透着詭異的匆忙的氣息,一點都不像景歲平時周全的作風。

景歲哥很忙嗎?那我把應衡年送走再回他消息吧。

喝醉以後智商急降的應衡年豪氣地把杯裏的蜂蜜水幹了,又吧嗒吧嗒嘴回味了一下甘甜,接着問道:“哪裏?我喝光了,快說快說!”

“尚林春苑18幢三單元108室。”林餘面無表情地答道,“坐着別動,車就要來了。”

應衡年聽了這個熟悉的地址,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自己家:“你這是騙我?”

走到大門口的林餘搖了搖頭:“我說過你喝了水我就告訴你酒哪來的嗎?”

應衡年皺着眉頭費勁的想了想:“沒有。”

“這不就結了。”林餘抱着手看見門口的馬路上停下一輛車,知道是代駕來了,“車來了,你快走吧。你站的起來吧?”

“我沒醉。”應衡年撐着桌子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你不告訴我就算了,小氣鬼。”

林餘被應衡年那句幽怨的“小氣鬼”激出一身雞皮疙瘩,他低頭搓了搓手臂,一擡頭就見應衡年因為重心不穩向前摔去。

“小心!!!”林餘一個箭步沖上前抱住應衡年,“你不會走說一聲啊,都這樣了還說沒醉,喝傻了啊!”

應衡年:“嘿嘿。”

嘿你個大頭鬼!

應衡年趴在林餘身上,頭抵在林餘的頸窩間。林餘一邊被應衡年呼出的熱氣撩得心神不寧,一邊又被應衡年渾身的酒味熏得頭暈腦脹。醉得不輕的應衡年軟的像灘泥,一米九的他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林餘身上。林餘撐着應衡年踉踉跄跄地走到門口,又招呼剛剛趕到的代駕司機過來搭把手。

“應老……應衡年你聽得見嗎?”林餘扛着應衡年的一只胳膊,問道,“你家是一樓對吧?”

應衡年垂着頭,沒有回答,似乎是在賭氣。

“行吧行吧。”林餘轉頭抱歉的對代駕笑了笑,“我朋友喝高了,師傅麻煩你等下照顧點,看他進家門就好。”

“這裏到尚林有點路的。”代駕師傅是個老司機,經驗老道,“路上就清醒了,你要是不放心再給他家裏打個電話。”

林餘剛想回答好的,卻被應衡年一個猛撲壓得向後倒。多虧代駕師傅扶了他一把,不然肯定後腦勺着地。

“我不走。”應衡年把頭埋在林餘胸前,聲音悶悶的,“我不惹你生氣了,你不要趕我走。”

“你得回家了。”林餘非常無奈,醉酒的應衡年比無理取鬧的顧客還難對付,“我要打樣了,我這裏是飯店,不是賓館。”

“你不能不要我。”應衡年緊緊抱着林餘的腰,就是不松手,“我給你錢,你不準不要我。”

“現在怎麽辦?”代駕師傅也扯不開化為樹袋熊的應衡年,“要不你跟着走一趟?”

“我這店得拉門。他這樣抓着我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松開。”林餘也沒辦法,“算了,師傅,讓你白跑一趟了,這人我送回吧。”

代駕師傅爽快的同意了,畢竟他也不想送這麽一個高危品種回家。他爽快的退了單,上車奔赴下一個地點繼續接醉鬼了。

“你放開我,我去拿車鑰匙。”看代駕走了,林餘拍拍應衡年的肩膀,說,“我送你回家。”

應衡年又回歸了自閉狀态,死死地抱着林餘不說話。

林餘當然不能和一個醉鬼計較,他認命地嘆了口氣,道:“你再抱着我,我就不要你了。”

“不要你了”像一句咒語,聽到這幾個字的應衡年馬上松了手,但又再次抱住了林餘:“我松手你跑了怎麽辦?”

“那你這樣抓着我我怎麽走路?”林餘朝天翻了個白眼,心說大少爺你今天是不是要整死我才罷休,“這樣,你能走路吧?”

“能。”

“手拿來。”

應衡年騰出左手,右手依然摟着林餘的腰。林餘懶得廢話,他伸手握住應衡年的左手:“你握着我的手總行了吧?我不跑,你跟我進去拿鑰匙。”

應衡年的手很燙,林餘開始怕他一會兒會喊熱跳脫衣舞了。

“別耽誤時間。”林餘催到,“你快放開我。”

應衡年在林餘頸間拱來拱去,磨磨蹭蹭地不說話,哼哼唧唧的不知道想幹嘛。

“你到底放不放?”林餘覺得再站下去恐怕會有人過來,兩個大男人大晚上的在街上摟摟抱抱終究不是個事,“應衡年,我耐心有——”

“你答應我。”

“答應什麽?”

“答應永遠不會離開我。”

握草應衡年你喝假酒了?這是什麽奇奇怪怪的劇本?還要你這個情深似海的語氣是怎麽回事?林餘風中淩亂了,但是天大地大醉鬼最大,這個醉鬼還該死的有錢,林餘硬邦邦地吐出幾個字:“我,永遠,不離,開,你。”

心滿意足的應衡年像個拿到獎勵的孩子,開始傻笑。他慢慢地放開林餘,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

“我動不了。”應衡年擡頭,無辜地看着林餘,“腿軟。”

林餘算是徹底敗給應衡年了。

最後林餘把應衡年安置在大門前的臺階上。

“我去拿車鑰匙,順便關門。”林餘在認清了應衡年軟腳蝦的本質以後威脅起來就肆無忌憚了,“你敢亂動亂跑,我就狠狠地揍你,知道了嗎?”

應衡年可憐巴巴地點了點頭,非常弱小無助。

林餘拿了鑰匙,關上店門,扶着應衡年走向自己的小面包。半路上路過關着大豆油的籠子,林餘看見大豆油渴望自由的眼神,想了想還是覺得等下回來的時候再放它出來。

對不起啊,今天遛不了你了。

系上安全帶的應衡年安分不少,估計是折騰累了。林餘發動汽車,想尚林春苑駛去。

“到了,醒醒。”林餘把車停在尚林春苑小區門口,“進去要刷業主卡的,你快拿出來。”

應衡年迷迷糊糊的“嗯”了一聲,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磁卡。

林餘拿了卡,刷開橫杆以後開車進小區。站崗值班的保安還是第一次在晚上看見這麽廉價的車,以為是搞裝修的工程隊,連忙上前攔住林餘:“裝修明天早上九點以後才能進,晚上不可以。”

“我送朋友回家。”林餘知道保安認錯了,指了指躺在副駕上不省人事的應衡年,解釋道,“我把他送回去了就走。”

保安小哥狐疑的看着車中兩人,又見一臉純良的林餘,心想這人長得這麽清秀也不像壞人,但是……

唉,有錢人的友誼真難理解。

“那你先登記一下。”保安小哥把出入登記表遞給林餘。

林餘填完出入登記表,繼續載着應衡年開向目的地。應衡年住的是排屋,一樓。林餘把應衡年搖醒,又把他扛着到家門口。

“指紋鎖,你自己按。”林餘覺得自己半邊肩膀已經麻了,“你自己進去沒問題吧?”

應衡年還在夢裏,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門一開就往裏面走。

“還有你的卡。”林餘把卡塞到應衡年手裏,有點擔心,“你真沒問題?”

“沒問題,你早點回去吧。”應衡年把卡推了回來,“這個送你了,随便刷。”

接着“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林餘:……

現在打電話估計也不會接吧?林餘甚是無語,又不是銀行卡,刷什麽刷,還是你想讓我用門卡來開拓這裏的外賣業務?

還是明天等他酒醒了再來找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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