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莫沁聽到聲響,跑進來問:“怎麽了?”
淮桑手還淩在半空,心髒猛地一通直撞,這會真的回過神來了,扒着床沿,急沖沖喊道:“莫沁,快快,幫我撿一下我手機!”
手機正面朝下摔得結結實實,莫沁拾起後一看,屏幕裂得像雪花,有些心疼地安慰道:“不要太傷心,當破財擋災。”
哪知道當事人一點不傷心,只是第一時間确認手機還能不能開機,看到屏幕亮起那一刻,甚至還笑得像個傻子。
莫沁不安:“桑桑姐,你……還好嗎?”
淮桑重新點開季延發來的信息,呼出一口氣,沒有看錯,不是幻覺,是真的!
她都想直接從床上蹦起,喘着粗氣跟莫沁說:“我們明天,來、客、人、了!”
淮桑幾乎一整晚都睡不安穩,第二天第一聲雞鳴響起時她就立刻從床上爬起。
第一時間打開手機,再次打開微信确認一遍,随後看着裂開得極具藝術感的屏幕像捧着個寶貝一樣。
連做夢都覺得滑稽的事,竟然是真的。
季延要來民宿做客!
今天!
馬上!
還過夜!
淮桑躺回床上深深呼吸一口氣,還是壓制不住渾身興奮的細胞,忍不住雙腳朝天一直蹬,下鋪的莫沁感覺一陣地動山搖,在夢中迷迷糊糊發出疑問:“是不是地震?”
淮桑立刻原地定住,心虛地屏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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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記自己睡着上下鋪了。
淮桑放輕動作下了床,走出院子深深深呼吸了幾次,終于舒緩了些許滿腔要迸發而出的情緒,再哼着小曲去洗漱。
可在上廁所時總感覺下腹墜墜,算了算日子,應該下周才是大姨媽來的日子,該不會知道季延要來,都影響她荷爾蒙了吧?
洗漱出來,天還是迷蒙的淺藍,走出客廳,這才發現昨天立在牆邊的電吉他包不見了,随後目光一偏,看見餐桌上壓着的一張紙。
紙上字體龍飛鳳舞——一宿都睡在客廳,腰酸背痛。150塊先欠着,江湖再見雙倍奉還。
末了還留下一串手機號,美曰其名有事可随時聯系。
淮桑:“……”
真是意料之中的意料之外,這才幾點?這是為了不給錢天還沒亮就逃了的節奏啊。
算了,就是虧了一只雞,幾串葡萄,幾根杏鮑菇和幾個雞蛋。
可能是今天心情大好,淮桑看着男人“遺書”并沒多大生氣,還拿出手機将此拍了下來,就當是個神奇經歷的紀念。
等幾人起床,知道昨天那個男人一個銅板都沒留下就溜了,氣得早餐都吃不下,讓淮桑立刻打電話給他把錢追回來。
淮桑客觀地說:“恐怕是追不回來的了。”
莫沁有些不樂意了,忙活了一天還倒貼錢買東西,到頭來錢沒賺到,還白白受了氣,頓時小嘴弩得倍兒高。
“昨天一早我就說那人是來騙吃騙喝的了,可還要當貴賓接待,這不是自己自己讨苦吃嘛?”
昨天是淮桑說把老賴留下來的,莫沁這話雖然沒針對誰,可氣氛瞬間就有點尴尬了。
唐子宴看着桌上不說話,祝剛盤了盤自個兒的板寸頭,打了個圓場:“這也還是得怪節目組啊,唯恐天下不亂,要求咱們必須滿足客人所有要求。”
淮桑看了眼大家。
莫沁氣鼓鼓的,嘴巴都往下撇,一副已經拒絕營業的樣子,而其他兩男人顯然興致也不高,仿佛對節目已經失去了信心。
淮桑突然開口,問:“今天是來到這的第四天,你們覺得這幾天怎麽樣?”
三人都看向淮桑。
怎麽樣?
不是派傳單就是摘瓜果腌蘿蔔,想破頭皮想掙錢,卻整天重複幹些有的沒的。
昨天更是,來了個騙吃騙喝的,耍了他們一天,最後拍拍屁股就走了。
要說怎麽樣?
莫沁:“無聊、無趣。”
唐子宴:“無可奈何。”
祝剛哎一聲,帶着點莫名的幽默感:“生死看淡,不服就散。”
幾人被祝剛的話逗得樂了些,淮桑又問:“那節目剪輯出來,會怎麽樣?”
衆人一愣。
一語驚醒夢中人。
祝剛:“難怪你昨天問我們錢和播放量哪個重要了。”
試問誰要看幾個不知姓甚名誰的人種菜吃飯派傳單?全靠突然出現一個攪屎棍的,給這幾天增加了個看點。
昨天由于時間關系淮桑只是大概說了第一個客人必定有些看點,卻沒解釋到深處,大家都沒往深處去想。
此時唐子宴想了想,說道:“想想其實我們也沒虧什麽。”
莫沁本來就是給男人氣得小姐脾氣犯了,并不是要怨誰,此時聽了淮桑的話,更是愧疚,當即朝衆人道了歉。
可走了個老賴,日子又回歸喝茶扇風喂雞的無聊日子,衆人吃完早飯無聊得靜坐耗時光。
沒有wifi連手機都沒流量刷。
莫沁問淮桑:“昨天是說今天有客人要來嗎?”
淮桑抿抿嘴,點頭。
祝剛問:“來多少人?男的女的?”
淮桑還沒跟他們說來的人是季延,也不知怎麽解釋季延會來這作客,便心虛地回了句:“一個,男的。”
衆人表情瞬間謹慎起來。
一個,男的。
這劇情昨天好像經歷過。
淮桑看着大家像吃了鼈的神情,瞬間就猜到大家想的是啥,當即立刻為愛豆正名,舉起碎屏的手機,保證道:“正兒八經的客人,昨晚預定的,錢已經轉了。”
衆人一聽錢已經到賬了,立刻一掃昨天老賴的陰霾,窮久了,都為第一筆收入歡呼。
祝剛:“極品客人,志誠接待!”
淮桑笑,心想糾正,是極品中的極品。
祝剛看了眼時間,九點半,“極品什麽時候來?要管午飯嗎?”
“客人沒說。”
“你快去問問,陋屋寒舍的,要吃啥得提前去搞呢。”
淮桑猶豫再三,覺得祝剛說得對,便戳開微信,九點半,從北桐到吳江,算上下車後來這的路程,得四個多小時,淮桑猜對方這會應該出門了。
S:您好,能請問下今天大概什麽時候到嗎?午飯在這吃嗎?
沒想到對方幾乎秒回:到村口了
!?
淮桑毫無征兆就這樣突然從座位上蹦起。
唐子宴拿着杯子的手顫了顫。
莫沁被她吓得捂住心髒,快速左右看了看:“怎麽了?有蟲嗎?”
祝剛直接整個人彈開,瞪着驚恐的小圓眼看她。
淮桑:“快!”
衆人:“?”
淮桑:“到了!”
衆人:“什麽到了?”
淮桑:“客人要到了!!”
衆人呼出一口氣,還以為幹什麽呢。
唐子宴淡定地将早餐收拾進廚房,莫沁本來想去收拾下客房,可想到昨天那男人根本沒睡房間,就轉去給客人準備拖鞋。
祝剛說道:“經過昨天那一極品,現在接待客人這事,我們都覺得so easy了。”
隔了片刻祝剛起身翻了翻家裏的冰箱,問道:“哎對了,午飯要煮什麽?客人有沒有點菜?”
百度百科瞬間浮上腦。
淮桑脫口而出:“魚頭豆腐湯、清蒸魚、魚腸煎蛋。”
祝剛撐高眉眼:“全魚宴啊?那誰去釣兩條魚回來?”
淮桑主動舉手:“我來!”
木屋前的三畝地歸屬木屋主人,此時随木屋一同租賃而出。田地瓜果蔬菜種植規整,田的邊界有一泥塘,泥塘接連稻田,養有魚苗。
此時淮桑主動攬活後,穿着水鞋站在泥塘邊,伸長脖子張望着。
季延獨愛吃魚,可現在一看,卻連一條魚的影子都沒。
目之所及都是一片泥水,水面靜悄悄,仿若死水。
昨天還在心裏鄙視老賴沒耐性,這回她也終于體會到了釣魚這消遣到頭來也不适合她。
半小時過去,杵在泥塘邊的兩根魚竿一點動靜都沒,甚至連泥鳅都不上鈎了。
真的心不靜,待不住。
木屋建在岔路的高坡處,站在院子邊能眺望整片農田。
淮桑便總是分心不時往身後看,每次轉身時一想到季延有可能站在高處看往這裏,她就又緊張又期待。
三番四次,一顆心就更躁動了。
又等了一刻鐘,急功近利的她索性将其中一根魚幹拔起,然後垂直插進水塘,再拔出,與自己身高對比了下水位高度,有些驚訝,原來這麽淺。
她給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設,想着為了季延的口腹之欲,心一橫,直接操起漁網就邁了下去。
祝剛在廚房淘着米,突然想起魚頭豆腐湯缺豆腐,得下村口買,當即甩甩手上的水走出去:“桑桑啊……”
想起淮桑去釣魚了,唐子宴去田裏拔蔥了,莫沁在院子裏洗碗。
這時桌上突然連續震動了兩下,是淮桑漏帶的手機。
祝剛本沒放心上,可突然想着木屋位置隐蔽,萬一是客人找不到路發的信息可咋辦?
想及此,便拿起手機走到院子圍欄邊,呼喚淮桑,問她密碼,淮桑只聽到季延迷路這幾個字,便立刻報出數字。
祝剛高舉了個ok,解鎖後一看,乖乖的,果然是。
J:「圖片」
J:這裏轉左還是轉右?
圖片正是村口集市的岔口。
祝剛即刻想到,現在這個點,集市已經開始收攤,等他去到啥都沒了。
要不這樣?
S:實在不好意思,如果您方便的話,能麻煩您順路買磚豆腐上來嗎?圖片的岔口右拐一直走,經過兩條小橋遇到岔路再右拐上個坡就到了。
客人很好說話:好
祝剛想了想,前幾天醬油用得多,今兒蒸魚恐怕不夠了,便又發:醬油能順路也買一斤嗎?
對方頓了頓:好
季延提着一瓶醬油和一磚豆腐,敲開了民宿的門。
祝剛圈着圍裙顫着肚子小跑出來,打開門後第一時間接過他的東西:“哎呀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太麻煩客人您了啊。”
然後擡頭看向對方的瞬間,表情疑惑:“小夥子,你長得可真俊啊,還老像咱國家那個游泳冠軍,叫什麽名字來着。”
季延笑了笑,沒接話,說了句您好。
祝剛這才想起将人迎進屋:“你随便坐随便逛啊,其他人都忙去了。”
莫沁蹲在水池旁聽到聲音擡了擡頭,看見祝剛招呼客人來了,便收回目光繼續奮鬥。
一秒後,動作愣住,複而又擡頭,用幹淨的手肘擦了擦眼。
“季……季延?!”節目組請來的飛行嘉賓嗎?!
趕緊沖了下手,朝屋內跑去。
祝剛已經拿着醬油豆腐重新進了廚房,莫沁急沖沖地跑進屋時正好碰見季延,對方朝他輕輕點了點頭,莫沁動作一頓,身體僵硬地露出了個迎客的笑容,然後竄進了廚房。
莫沁抓住祝剛袖子,壓抑着聲音尖叫:“啊啊啊啊季延怎麽來了?是飛行嘉賓嗎?”
祝剛疑惑:“哪位季延?”
“剛叔!”莫沁指了指門口:“季延!蝶泳冠軍季延!”
祝剛拔高聲線,這下認出了:“啊!季延!”
“噓噓噓,小聲點!”莫沁聲音謹慎又雀躍:“媽媽啊,季延怎麽會來當飛行嘉賓,他可是我偶像!”
“那帥氣小夥真的是季延?我還以為只是長得像而已。”這會他也樂了,“我女兒可是他粉絲,上個月亞運會,她看着電視尖叫得我耳朵都嗡嗡叫的。”
“不是,可季延從不接商廣,綜藝什麽都更是一次沒上過,咱們這窮到吃土的節目組,怎麽請得來季延?”
祝剛手中切菜的刀立刻頓住,想起節目組之前的坑爹行為,立刻倒吸一口涼氣:“該不會通告費要我們出吧?!”
莫沁驚掉下巴:“媽啊!得多少錢啊!”
……
季延随身只随身提了個旅行袋,放下後環繞木屋四周,季延疏淡地略過四角亮着的gopro,想起昨晚那宣傳單上似乎是有一行字寫着這民宿是和某網綜合作。
視線朝下,一只藍色玻璃杯便映入眼簾,玻璃杯邊擱着一部手機,屏幕碎成蜘蛛網。
這時手機突然亮屏,随後瘋狂震動。
碎成這樣竟然還沒壞。
季延順着桌邊走了兩步,伸出的手随之一愣。
碎裂屏幕上,來電顯示:最親愛的季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