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藍廷被押到霍維斯辦公室的時候,這這位情報廳廳長大人也在吃早餐。外套脫下随便扔到椅背上,袖子卷到臂彎,襯衫解開了三個鈕扣,一副恨不能脫得更徹底,好好涼快涼快的模樣。寬大的辦公桌上,連一支筆一片紙都沒有,擺滿了煎成一面熟的雞蛋、焦黃的土司面包、新鮮的番茄醬、蔬菜沙拉、溫牛奶、培根火腿、各式各樣的水果,桌邊甚至還有一瓶含苞怒放的鮮花。
這一套完全可以擺在自家的餐廳裏,如今卻登上了本該嚴肅整齊的辦公桌。克蘭站在霍維斯身後給他扇扇子,還有個褐色頭發的小奴隸,正把剛剛榨出來的鮮橙汁,倒入裝了半杯冰塊的玻璃杯中。
藍廷一路上不停地掙紮,鐐铐甩得叮當響,四個大漢用盡吃奶的力氣,才把年輕的上尉按住。
霍維斯像是沒看見,慢條斯理地把最後一口煎蛋塞到嘴裏,又吃了塊火腿,喝下去半杯溫牛奶,這才端着沖調好的冰橙汁,緩緩走到藍廷身前,用一種厭惡的神氣上下打量他幾眼:“啧啧,真髒。監獄裏就是不養人,上次在我這裏明明好好的。”說着擺擺手,“放開他。”
“可是……”獄卒們欲言又止。
“沒事。”霍維斯一臉篤定,傲慢地說,“他已經知道我的厲害,在我面前只能乖乖地聽話。”獄卒們面面相觑,只好放開手。
藍廷站在那裏,果然沒有再亂動。霍維斯一邊晃動橙汁,一邊繞着藍廷踱步:“聽說你又不老實了藍廷?這可不大好,我是怎麽教你的?你得像條狗一樣,該睡的時候睡,該吃的時候吃,等着我的召喚,然後爬過來。”
藍廷根本沒聽霍維斯說什麽,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那杯橙汁吸引過去了,下意識地舔舔幹巴巴的唇。戰俘營食物和飲用水少得可憐,那怕再多出一點點,都已經是種恩賜。
霍維斯看出藍廷的渴望,故意把水杯放到他的眼皮子底下。藍廷沒有接過去,反而瞥了一眼霍維斯的臉色。霍維斯更得意了,他把水杯送得更近,施舍地說:“喏。”
藍廷“啪”地手臂一揮,沉重的鐐铐正打在霍維斯的手腕上,一杯橙汁順勢全揚起來,灑了他滿頭滿臉。緊接着藍廷豹子一樣竄過去,鐵鏈緊緊絞住霍維斯的脖頸,一口咬在他的肩頭。
霍維斯“哎呀”大喊大叫,連蹦帶跳,連扯帶踹,氣急敗壞地嚷嚷:“快弄下去!快給我把他弄下去!”
獄卒們都憋着沒敢笑出來,跟驚慌失措的克蘭一起,上前拉扯藍廷。藍廷跟餓極了的幼仔終于見到一塊肥肉似的,死咬着不松口。直到那個褐色頭發的小奴隸提着皮鞭過來,狠狠抽了幾下,這才松開,可已經咬得滿嘴鮮血淋漓。霍維斯被鐵鏈勒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拼了命地咳嗽,臉憋得通紅,指着藍廷斷斷續續地喊:“吊……起來,咳咳……吊起來……”
藍廷嚣張地大笑,也不再反抗,任獄卒們把自己吊在屋頂的鐵環裏,雙腿大大地分開,鎖在地上的兩只鐵環上。
克蘭忙着給霍維斯上藥。霍維斯好不容易喘勻了氣,惡狠狠地盯住藍廷,叫道:“你們都出去,都給我滾出去!”
誰都看出來,只怕藍廷這回是沒什麽好果子吃了。這個辦公室表面幹淨整潔,其實隐藏着各種調教用具。霍維斯最喜歡在這裏調教男孩子,聽他們凄慘的叫聲響徹整個走廊。
等獄卒們都走光了,克蘭跟那個褐色頭發的小奴隸一起退下去,把房門緊緊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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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裏又靜下來,霍維斯甩甩頭發,抹了一把臉,走到藍廷面前,有些惱怒地瞅着他,低聲說:“我早就告訴過你,別自讨苦吃,還沒想明白?”
藍廷看他一眼,冷哼:“難道真要乖乖地爬過來?你不覺得這樣才夠真實麽?”
霍維斯怔了怔,随即慢慢挑起一邊唇角,他輕輕擡起藍廷的下颌,凝視着對方的眼睛,深情款款地說:“藍廷,我們這算一種默契麽?”
“默契你媽個頭!”藍廷聲音雖低,罵得卻是不折不扣,突然放開喉嚨喊道,“你再敢碰我一下,我擰掉你的腦袋!”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怎麽擰!”霍維斯“怒氣沖沖”地說,随手甩了藍廷一個耳光,很響,但不痛。“去你媽的。”藍廷火氣一擁而上,污言穢語一句一句往外冒,層出不窮,從霍維斯的爺爺罵到他孫子,從他的腳後跟罵到他後腦勺。
霍維斯氣樂了,他猛地用力揪住藍廷的頭發,狠狠吻住他的唇。藍廷毫不示弱,張口就要咬霍維斯的舌頭,卻被霍維斯捏住下颌。這個吻粗暴血腥而熱辣,唇舌拼了命地糾纏,到後來彼此都氣喘籲籲,有些火大。
藍廷啐罵一句:“草!”忽然感覺霍維斯撫上了自己的腰。他用力晃動,奈何四肢都被綁縛,只聽到一陣嘩啦啦鐵鏈撞擊的聲音。“混蛋,放開我!”霍維斯熾熱的呼吸噴到肩窩,像電焊槍吐出的火舌:“藍廷,我們贏了。”
藍廷呼吸一窒,好半天才低聲問道:“你說什麽?”
“我們贏了,在蔥嶺。藍氏軍團,殲敵兩千餘人,我軍已經徹底占領蔥嶺一線,繁城的攻破指日可待。”霍維斯輕聲呢喃,雙手在藍廷身上不停地游走撫摸。如果從辦公室書房的門縫中偷瞧,只能看見霍維斯困住吊起來的藍廷強迫性地親吻,放肆蹂躏着這個可憐的囚徒。
藍廷卻完全沒有注意這些,他的心全被勝利的喜悅充滿了,連聲追問:“什麽時候,是哪個軍團?”
“就在你被俘之後,率軍的是你的表哥,藍尉。”霍維斯緊貼着藍廷的身子,繞到他身後去,緩慢地除下白色手套,扔到一邊,細長的手指劃過藍廷流暢的腰線,一直向下。
藍廷渾身肌肉驟然緊繃,低聲怒道:“霍維斯,你要幹什麽!”
霍維斯輕笑,像只戲弄小老鼠的貓:“我以為我們已經有默契了呢,在我這裏不幹這些還能幹什麽?”頓了頓,慢悠悠地道,“你不覺得這樣才夠真實麽?”
他把藍廷的話原封不動地送了回去,兩只手指夾住藍廷胸前的突起,扭捏擠按,另一只手在對方腰跨臀縫處流連。
藍廷氣得差點吐血,一種莫名的燥熱鋪天蓋地席卷過來,瞬間燃遍身體的每一寸,周身血液沸騰。這種感覺太陌生,可又很熟悉,他有些驚慌地喝問:“是……什麽……”這時才發現自己嗓子幹澀得厲害。
“一點小情趣,藍廷,不用這麽緊張。”霍維斯說得雲淡風輕,“和上次一樣,你會喜歡的。”
“喜歡……喜歡你個頭……”這樣毫無遮攔地四肢大開吊起,被人肆意玩弄,羞憤一直沖上藍廷的頭頂,“混蛋……根本用不着……用不着……”他張開嘴喘息,像條快被熱烈的陽光曬幹的魚,渾身上下又癢、又熱、又有莫名的騷動不安,他寧可再被刑訊,也好過這樣,那不過是強烈的疼痛而已。
“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霍維斯耐心地解釋,與之相反的是凝視着藍廷的近乎迷醉的目光,還有略嫌粗重的喘息,“那個褐色頭發的小奴隸,看見了嗎?他叫阿米,就是勞特派過來監視我的,你以為随便叫兩聲就可以騙過去?”他手上加大力度,有些粗暴地捏揉藍廷赤果的肌膚。快感直沖向藍廷的四肢百骸,他腦袋裏一片混沌,只能有氣無力地呢喃:“混蛋……混蛋……”翻來覆去,不像咒罵,倒像一種無助時的宣洩。
這樣的藍廷,恐怕除了霍維斯,誰也沒見過。脆弱迷亂的眼神,泛着潮紅的臉龐,緊實肌膚上閃亮的汗珠,還有難以抑制的輕微顫抖,無不訴說着情欲在他身上發揮的巨大作用。霍維斯簡直按耐不住,他近乎肆虐般分開藍廷的臀瓣,狠狠頂了進去。
藍廷如遭電擊般揚起脖頸,臉上的神色似痛苦又似歡愉。
猛烈的肉體撞擊聲、激情四溢的呻吟聲,透過辦公室緊閉的房門,清晰地透出來。阿米吞了口口水,他想象着房間裏熱情奔放的情景,覺得心裏有些發熱。如果自己是那個戰俘,吊起來被主人拷打,這樣再那樣,那樣再這樣……哦,天哪!他發現下面硬了,不由自主偷瞄了一眼站在對面的克蘭。紫頭發的少年很平靜,垂着眼睑看向地面,好像什麽也沒聽到。
“失寵的蠢貨。”阿米想。
阿米的确是勞特安插在霍維斯身邊的人,這一點已經不算什麽秘密。既然霍維斯喜歡美少年,勞特經常會送一些過去,給霍維斯“換個口味,解解渴”,至于這些少年擔負着什麽任務,大家心照不宣。同樣的手段霍維斯也會做,把調教好的孩子再送回去,通常勞特會笑納,偶爾玩一玩。這些少年有沒有被調教成功,成為霍維斯的人,這事誰也說不好。大家就在真真假假,彼此試探和警惕中過日子。
當然,對于這些少年送過來的關于霍維斯的消息,勞特僅作參考。此時,他正坐在自己的馬車裏,閉目養神。剛剛看到那份文件,是關于帝都要派遣欽差前來視察。蔥嶺失守,令普曼皇廷大為震動,舉國驚詫莫名。當初大言不慚信誓旦旦的主戰派,號稱“死守蔥嶺,争取反攻”,成為一句碩大的肥皂泡,輕輕一碰就破了。皇帝終于坐不住,派人親來前線看看究竟情形如何,勞特心裏知道,繁城只怕守不住了。
可這些又和自己有什麽關系?他透過薄紗紗簾向外張望,蔥嶺長河一帶的失守,使繁城近乎成了一座孤城,三面環敵,只有一面還能得到後方的物品支援。但這支援,也已經很久沒有來過。城內物資開始呈現匮乏的趨勢,街上清清冷冷,來往百姓也是神色張皇,像頭上頂着一柄利劍,随時可能落下來刺傷人一樣。
很有可能,就快要離開這裏了。勞特長舒口氣,其實他在這個城市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作戰指揮,前線殺敵,而是監視海亞——那個還差一年,就要滿十八歲的皇子。這位皇子身份太特殊,如果說世上只有一個人能威脅到現任帝王的皇位,必是這個還非常年輕的皇子無疑。甚至對皇帝來說,海亞的存在,要比虎視眈眈的奧萊帝國,可怕得多。
“監視他,有任何風吹草動,立刻向我密報。”皇帝的面色很嚴峻,隐含一種冷肅的殺氣,“甚至必要的時候,可以……”他沒有說下去,但兩個人都心知肚明。
“真可惜啊。”勞特閉上眼睛,不由想起那個狂亂而瘋狂的夜晚。這位王子的味道,畢竟還是不錯的,要自己下手,還真是舍不得呢。勞特冷冷笑了一下,眯起眼睛,那是皇族之間的鬥争,自己為什麽要卷進去?只要把海亞押回帝都就行了,至于要生要死,等皇帝親自下命令吧。
馬車“踢踏踢踏”來到海亞王子的府邸。海亞王子崇尚節儉,一直過着苦行僧一樣的生活。他的府邸并不算很大,甚至比不上霍維斯那個豪華大宅,完全不符合他王子的身份。這在豪華奢靡、放蕩不羁的普曼人看來,簡直是個異類。
海亞正跪在狹窄幽暗的祈禱室做禱告,他虔誠地祈求度獵女神賜福于繁城的百姓,一遍又一遍親吻象征度獵女神的權杖,直到外面傳來狄恒低低的聲音:“殿下,勞特中校有要事禀報。”
海亞的臉上飛快地掠過一絲厭惡,但轉瞬之間又恢複平靜,他再次親吻權杖,慢慢站起身,走出祈禱室。
海亞是個金發碧眼的标準美少年,甚至有很多人都說,帝國這一代只有這位王子,才繼承了真正的皇族血統,絲毫沒有偏差。他穿着非常樸素的長袍,純白色亞麻質地,略顯松垮地套在身上,只有腰間系了一條象征皇室的金邊腰帶。除此之外,渾身上下一點多餘的裝飾也沒有,這些有別于其他貴族的穿戴和生活方式,使得他和皇室格格不入,卻深得繁城百姓的愛戴。
他走到會客室,狄恒緊緊跟在後面,自從去年發生那件令人難以啓齒的事情之後,狄恒再不肯離開海亞半步,勞特總是稱呼他:“海亞王子身邊最忠誠的一條狗。”
勞特草草地躬身向海亞行禮,還沒等王子擡起手來,已然直起腰。一段時間沒見,海亞又瘦了許多,眉間微皺,帶着一抹憂心忡忡的神色。勞特坐下,粘膩的目光在海亞近乎精致的臉上滑動,半真半假地說:“王子殿下如此憂國憂民,真是令人感動。”
“有什麽事就說吧。”海亞語氣淡淡的,聽不出喜怒,卻表明了想盡快結束這場會面。
勞特從科托的手裏接過文件,遞給他:“皇帝要派特使來視察繁城的戰備情況。殿下,皇帝陛下對蔥嶺的失守可是很不高興呢。”
海亞接過文件,一個字一個字地細細看了一遍,深吸口氣,說:“你放心,我自然會向陛下請罪,絕不會推脫他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殿下。”勞特眯着眼睛貪婪地盯住海亞纖細的腰身,像毒蛇盯住一只小倉鼠,“其實我非常願意為殿下分憂,畢竟……”他故意頓了頓,壓低聲音,“我們的關系非同一般。”
狄恒上前一步怒道:“中校,請注意你的言辭!”海亞的臉上立刻閃過羞憤的神色,很快又隐去了:“謝謝你的關心。繁城守衛固若金湯,足以抵擋奧萊帝國強大的進攻,我甚至有把握,不久之後,能重新奪回蔥嶺長河,所欠缺的只是物資彈藥。”他擡起頭,懇切地看向勞特,“我希望中校作為帝國的軍人,能以國家為重,在特使面前美言幾句,盡快将物資儲備送入繁城。”
“當然,願意為您效勞,我的殿下。”
“特使什麽時候到?”
“大概半個月之後。”
“那麽,有勞中校安排接待事宜,好好款待這位特使先生。”海亞擡起右手。勞特深深地鞠躬,擡起那只手,吻了下去,趁機在海亞的手心中輕輕撓了幾下。
海亞極快地收回手,身子微微發抖。勞特得意地看着他,拖長聲音說:“如果特使先生能滿意而去,我想王子殿下是不會吝啬對我的賞賜吧。”
“……不會……”海亞說得很艱難。
“那麽,到時候,就請殿下到卑職家中赴宴,一醉方休。”勞特故意把最後四個字說得極重,海亞頓時蒼白了臉。勞特一笑,躬身退了下去。
“這個混蛋!”狄恒搶上幾步,目光像要把勞特的後背燒出幾個窟窿,他回頭看向海亞,擔憂地問:“殿下,您……”
海亞搖搖頭,低聲說:“沒有什麽。”他站起來,走到窗前。他的窗戶正對着繁城的市中心廣場,以往熱鬧喧嘩的地方,此時卻格外安靜,只有十幾個乞丐半死不活地縮在角落裏。
“我知道特使來的目的。”海亞幽幽地說,“我快滿十八歲了,按照帝國的法律,十八歲的皇子就有繼承皇位的權利,皇帝表哥怕我行使這項權利,他不想讓我活過十八歲。”
“殿下……”
海亞擺手阻住了狄恒的話:“表哥很有可能要放棄繁城,我不可以,這個帝國的每一分每一寸土地,我都不能讓敵人輕易拿去。”他回頭,望向狄恒的眼睛,輕輕地問,“狄恒,你會一直跟着我嗎?”
狄恒沉吟片刻,單膝跪地,躬身說:“誓死追随您,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