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莫頓沿着陰暗的散發着腐臭和黴爛味道的走廊向前走,剛推開地下室的鐵門,就聽到裏面傳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聲。聲音嘶啞而模糊,很快消失了,喘口氣的功夫又響起來,像來回拉扯的鋸條,切割着旁觀者的神經。
刑架上吊着一個人,死了一樣垂着頭,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還能看出他還活着。犯人身上傷痕并不算多,沒有那種血淋淋的令人惡心的感覺。這是莫頓和勞特決不相同的地方。勞特喜歡看刑訊場面,犯人的掙紮哀嚎會給他極為愉悅的快感。莫頓不是,他并不喜歡,但準确地說,也談不上厭惡,不過是一種工作,想辦法做好一點罷了。他需要更有效的刑訊方式,比如徹底從心裏上摧毀犯人的意志,而不只是折磨兩下。
一個獄卒狠狠拉住犯人的頭發向上扯,露出那張十分年輕的臉,看上去也就二十來歲,幹幹淨淨的。他大口喘息着,像一條缺氧的魚。
“說,誰派你來的?”獄卒例行公事似的問。
犯人沒有說話,他順着獄卒的手偏着臉,微閉眼睛。
另一個獄卒舉起兩只電極,微一靠攏,就顯出一條閃光的藍色弧線,發出噼裏啪啦的響聲。犯人臉上的肌肉顫抖了一下,卻還是不開口。獄卒慢條斯理地把吸球放在犯人高丸的兩側,用一種特制的束縛帶勒住犯人的陽具,最後給他的後面插入一條L型的電極,正頂住犯人最敏感的一點——經過昨晚興奮而瘋狂的享受,他們對這犯人身體的裏裏外外都已經相當熟悉。
犯人流露出恐懼的眼神,他費力地扭動身子,想避開獄卒的手,卻被獄卒用力的猥亵地拍一下臀部:“扭什麽扭!”刑訊室裏五六個人一起嬉笑。
“說吧,何必這麽固執呢?”
犯人緊緊閉上眼睛。
獄卒輕輕推上手柄,電極開始通電。電流并不強,但直接施用在人身體最脆弱的地方,足以令人痛苦得發瘋。
犯人渾身肌肉顫抖,雙手死死地扒住吊着他的鐵鏈,口中發出“嗬嗬”的呼叫。
莫頓點燃了一支煙,坐在旁邊耐心地等着。這個犯人挺不了多久了,一看他那種絕望的亢奮的目光就知道。
莫頓沒有對霍維斯說實話,當時他們捉到的刺客的确是一個,但沒過多久,就在不遠處的胡同裏又發現一個。這人腿上中了槍,沒有逃遠。現場捉到的刺客被刑訊一次就死了,扔給霍維斯算是個交代。這一個莫頓卻把他偷偷帶到地下室,他腿上受的是貫穿傷,嚴重但不至于致命,正好用來刑訊套口供。
莫頓有一種直覺,這次刺殺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獄卒把手柄又往上推了一級,犯人發出瘆人的慘叫,這種電擊導致的難以滿足的爆炸式的性欲,是一個男人最不能忍受的痛苦。
“饒了我吧……”他嘶聲喊,“求求你……饒了我……饒了我……”他狂亂地擺着頭,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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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卒看向莫頓,莫頓微一颌首。獄卒不但不切斷電源,反而又向上推了一級。犯人困獸一樣嘶叫,拼命叫出一個名字:“是長公主!長公主——”
莫頓手一頓,獄卒切斷電源。犯人一下子癱軟下來,但他的欲望沒有得到纾解,難耐地磨蹭着刑架。
莫頓慢慢踱過去,聽犯人含糊地說:“求你……讓我……求你……”
“你受了誰的命令?”
“長公主……梅茜……”
“她為什麽要殺霍維斯?”
“不知道,我不知道……求你……”
“找你們的人是誰?”
“一個男人……男人……我不認識……我求求你……讓我……啊……”
莫頓沒有理會犯人,轉身又回到皮椅上坐下,淡淡地說:“他撒謊,繼續。”
這一次手柄直接被推到三級,犯人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整個刑架被他的掙紮而弄得咣當直響。獄卒走上前,握住套在犯人陽具上的束縛帶外面的絕緣部分。犯人只感到下面強烈的爆炸式的劇痛,他簡直就要瘋了,發狂般的高喊:“弄下去,把它弄下去!”
獄卒作勢要解下束縛帶,厲聲喝問:“快說,是誰!”
“啊——啊——”
“是誰!”
“是皇太子——皇太子——”犯人終于受不了了,突然嚎啕大哭。
莫頓猛地擡頭,皇太子……原來是奧萊國的人。他點點頭,命人切斷電源,把犯人解下。好幾桶冰冷刺骨的涼水從頭到腳把犯人澆了個透徹,那種令人恨不能立刻死掉的欲望折磨終于消退下去。犯人縮成一團,痛哭流涕,難以遏制。
獄卒們一直把犯人拖到莫頓的腳邊,迫使他仰起頭來,一個獄卒提着皮鞭站在犯人身後,哪怕他回答稍微慢上一點,甩手一鞭抽下去。
犯人精神已經完全崩潰了,無論莫頓問什麽都一五一十地說出來,直到莫頓覺得滿意為止。莫頓拿過審訊記錄,把內容詳細又看了一遍,随即妥善地放到懷裏。他一指犯人,說:“拖回去,先單獨關押。”
霍維斯果然是奧萊國的間諜。莫頓坐在馬車裏思忖,而且身份還不低,看樣子和自己調查的結果完全吻合,非常有利用價值。他望着車窗外因為戰事吃緊而顯得空曠的街道,有一種勝利在望的舒心感。終于要結束了,只等到完成這件事,給上層一個交代,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帶着林賽離開,離開這個死氣沉沉的鬼地方,去他們自己的牧場。
莫頓想着昨晚林賽臉上感動的淚水,不禁溫柔地一笑。
馬車剛到中途,忽然對面一匹快馬飛馳而來,迎面攔下:“隊長不好了!”
莫頓探出頭,看見對面竟是負責保護林賽的侍衛官,心“突”地一跳,問道:“出了什麽事?”
“是林賽,林賽失蹤了!”
“什麽?”莫頓一把掀起車簾,“怎麽回事?我不是讓你們嚴加守護嗎?”他偷偷過來刑訊犯人,怕林賽知道了不高興,因此把他留在府中。又擔心霍維斯狗急跳牆,會傷害林賽,因此多派出一隊人在府中把守,沒想到還是出事了。
侍衛官跳下馬,哭喪着臉說:“林賽非要去鐘珉老師那裏學畫,我們攔不住只能跟着。結果兩個多小時過去了也不見他下來,我上去一看,鐘珉老師昏倒在地上,林賽不見了。”
“你們幹什麽吃的?!”莫頓臉色鐵青,從馬車上一躍而下,搶過侍衛官的馬,揮鞭向鐘珉的宅子奔去。
侍衛官陪林賽去學畫,一般都是等在一樓,因為鐘珉極為嚴厲,作畫時不能有人在旁分散林賽的心神。一般學畫是兩個小時,但他們在樓下多等了半個小時也不見林賽下來。侍衛官知道現在是非常時期,擔心出事,命別人繼續等着,自己上樓去瞧瞧。
誰知一開門,就見鐘珉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窗戶大開着,林賽不知去向。但侍衛官聞到一股很淡的香氣,只待了片刻就有些頭暈,這也說明了為什麽畫室內沒有打鬥的跡象。劫持者對林賽的作息和學習情況了如指掌,手法極為幹淨,明顯是專業人士幹的事。
莫頓幾乎立刻聯想到那個名字:霍維斯。一定是霍維斯!
他竭力鎮靜下來,沉聲命令:“立刻把霍維斯的跟蹤報告拿給我,要快!”
“啊,好酒。”勞特半眯着眼睛,仔細品味其中甘甜醇美的滋味,感慨似的說,“老弟,要論享受,誰也比不上你呀。”
霍維斯懶洋洋地陷在大沙發裏,身上天鵝絨的黑襯衫略敞開着,帶着白手套的手輕輕晃動酒杯,随意地說:“只要中校不嫌棄,有好東西我随時可以給你寄過去,共同分享。”
“哈哈,哈哈,霍維斯你真是太客氣了。皇上只是有把我調走的打算,正式命令還沒有下嘛。”
“還不是早晚的事?你立了這麽大的功勞,要是得不到重用升不了職,我都看不過去。”霍維斯舉起杯子,二人輕輕一碰,各自喝下一大口。
這次服侍他們的,不是克蘭,而是個黑發的少年。神情依然溫順,一舉一動卻很敏捷,像只馴化了的小老虎。他跪在大茶幾旁,一等到兩人酒杯空了,就及時地為二位傾滿紅酒。
勞特對這個小奴隸多看了好幾眼,說:“你瞧瞧,不管是誰,只要落到你手上,只有乖乖聽話的份。這小子以前也很厲害吧?你看現在,跟只貓也差不了多少。”
“中校,你這話是誇我呢還是罵我呢?”霍維斯漫不經心地說,“我可以調教好任何一個人,卻在藍廷身上栽了個大跟頭。要說真正有手腕有能力的,還得是你啊中校。”
“霍維斯你這是哪裏話,我不過是湊巧罷了,運氣好點。”勞特嘴上謙虛,神情卻頗為志得意滿。
霍維斯直起身:“說真的老兄,你這次回帝都,前程遠大,可別把兄弟我給忘了,有機會提攜提攜。”
“哈哈,當然。”
霍維斯對黑發小奴隸使個眼色,小奴隸走出去,不大一會返回,手裏捧着一個沉甸甸的盒子。霍維斯接過來,放在大茶幾上,一揭開盒蓋,奪目的光芒差點晃花勞特的眼。
勞特眼睛都直了,指着盒子說道:“這是……”
“送給您的。”霍維斯笑,“還望中校不要嫌棄。”
“哎呀這怎麽好意思,怎麽好意思。”勞特連連搓手,眼中射出貪婪興奮的光,不由自主在這些價值連城的精美物品上摸索。
“品質如何?”
“好東西,都是好東西。唉,霍維斯,你對我這樣……哈哈,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虧待你。”
“繁城恐怕就快陷落了。”霍維斯皺着眉頭,“中校,我不求你別的,只希望能快點離開這裏。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啊。”
勞特慢慢蓋上盒子,曲指敲了敲,說道:“老弟,我和你說實話吧,恐怕我暫時還走不了。”
“哦?怎麽……”
勞特神秘地一笑,卻不說話。
霍維斯對那個小奴隸呵斥:“下去。”黑發少年恭敬地親吻霍維斯腳下的地毯,輕手輕腳走出去。
等周圍再沒有別人,勞特靠近霍維斯,壓低聲音說道:“我接到皇帝的密令,分批處死繁城的戰俘。”
霍維斯悚然一驚:“處死?三千多人……”
“全部處死,包括那個藍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