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6)
左邊,二哥坐我右邊,和我有福同享。”
“不講理。”小聰和小明微微皺眉,耐着性子陪弟弟看戲。
青雀送了一個精致的西洋帆船給張祜,“祜哥哥,一帆風順。”這一分別至少要三年,唉,令人感慨。幼年時那麽快樂的人和事,離自己漸漸遠了。太爺爺遠在夏邑,不得相見,祜哥哥也要奔赴遼東,三年之後才能回京述職。
張祜接過帆船,微笑道了謝。青雀指着帆船,一臉淘氣笑意,“祜哥哥,這船我拆開過一回,又給裝上了!你莫嫌棄才好。”唉,拆過重裝的船送人,祁青雀将軍你好像……不過,這是祜哥哥啊,又不是外人。
“青雀,你是不是在關注水軍?”張祜察看着手中的船,沉吟問道。
“祜哥哥,你真是太明白我了!”青雀很是得意,“我可不是在關注水軍麽?東南沿海的倭患,只在陸地上驅逐他們還不成,應該建起強大的水軍,護衛來往的正經商船、客船,把海盜、倭寇,一一擊沉、打垮!”
“那麽,還要紀律嚴明的軍隊,和強大的火器。”張祜很快明白了青雀要做什麽。
青雀笑吟吟點頭。
張祜望着眼前明豔照人的青雀,眼中閃過絲焦灼的痛苦。張祜,你錯過了什麽?因為當年一個不經意的錯誤,你究竟錯過了什麽?
“青雀,你若有了小公主,下降到我家吧。”張祜柔聲央求。
“好啊。”青雀笑道:“等兩個孩子長大了,若他們對脾氣,相互喜歡,我一定答應。”
要是小敢喜歡他,他也喜歡小敢,那很好啊。
“一定會對脾氣。”張祜胸中一熱,聲音更溫柔了,“張祜的兒子,怎會和祁青雀的女兒不對脾氣?那是不可能的。”
騎在馬上的少年,手持紅纓槍、身穿大紅襖的小女孩兒,他們從一開始就是那麽默契、有趣。他的兒子,怎會不心儀她的女兒?她的女兒,怎會不喜歡他的兒子?不會的。
青雀嫣然一笑,“成,我家小敢還沒影兒呢,終身大事便有着落了。”
祁青雀将軍太招人喜歡了呀,沒法子。閨女還沒出世,便有名門世家搶着預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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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敢,這名字好。”張祜微笑,“這名字哥哥喜歡。”
“祜哥哥真有眼光!”青雀大喜,“聰明勇敢四兄妹,名字都是我起的啊。”
張祜熟知她的性情,笑着又誇了她幾句,誇的她飄飄然。
張祜看着青雀的如花笑顏,又是喜歡,又是心酸。“青雀,哥哥為你守東北。”張祜在心裏默默許諾,“哥哥會把東北的胡人,遠遠驅逐到長城以北,保住東北的安寧。”
強悍的蒙古,兇殘的朱裏真,哥哥都不會畏懼。
青雀,東北邊境,有我。
餞行宴會快要結束的時候,皇帝從前朝回來了。張祜等人要行禮拜見,被他攔住了,“今天是為舅兄餞行,行家人禮即可。”皇帝依舊稱呼張祜為“祜哥哥”,還很會湊熱鬧的叫周琪“嫂嫂”,很是和樂。
餞行宴會,非常溫馨、圓滿。
張祜帶着遼東将士們離開京城的時候,皇太子、楚王、梁王親自到郊外送行。太子和楚王還好,雖是舍不得,也不至失态失儀,梁王卻是哭了個希裏嘩啦,“舅舅不走,舅舅不走。”
張祜縱馬疾馳,淚水不知不覺間流了滿臉。那年,小青雀也是這樣,在哥哥身後哭泣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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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寧宮裏,祁皇後抱怨起皇帝,“一直盼着小敢,可為什麽總沒動靜呢?四哥,請努力。”皇帝不懷好意的笑,“四哥近來喜歡風騷的女子,若妞妞肯扮的風騷些,四哥便使出渾身解數,如何?”
“風騷,我好像不大會。”祁皇後想了想,心虛的說道。
皇帝很大度,“不會沒什麽,學啊。四哥教你,不教束修。”果然君無戲言,皇帝說到做到,晚上就寝之後,悉心教導起祁皇後。祁皇後勤學好問,進步很快,兩人快樂已極。
到了臘月裏,祁皇後開始懶怠吃東西,神色倦倦的。林太醫為她細細扶了脈,笑着道恭喜-----已育有三位皇子的祁皇後,又有了身孕。
“小敢,你終于來了?”青雀摸摸平坦的小腹,有些不大敢相信,“爹娘盼了你這麽久,你就這麽無聲無息的來了啊。”
皇帝聞訊,政事也不處置了,擺駕坤寧宮。
“妞妞,這都是四哥的功勞啊。”皇帝揮退宮人內侍,摸着祁皇後的肚子,眉目生春。
第175 小敢(上)
“懷孩子我最累好不好?”青雀嗔怪,“你又不肯生,回回都是我辛苦。這會兒又都成你的功勞了,簡直豈有此理。”
皇帝一臉委屈,“沒懷孩子的時候,你總是抱怨我。懷不上孩子,就是四哥不努力;如今懷上孩子,豈不應該全是四哥的功勞?”
青雀扶着自己的腰,蠻橫的斜睇過去,“若有壞事呢,便是你不好;若有好事,卻該是我的功勞,明白麽?”
皇帝肅容長揖,“謹遵皇後殿下懿旨。”青雀得寸進尺,一副盛氣淩人的模樣,“領旨,好像應該跪下才對吧?”皇帝暧昧的笑着,“好妹妹,再過十個月,好不好?”青雀想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他是什麽意思,滿臉飛紅,嬌嗔的橫了他一眼。
這沒正經的!
祁皇後這一懷孕,後宮中憑添了許多喜氣、生氣,自上到下,一片歡欣。添人進口本就是大事,更何況這是皇帝即位以來後宮中首次有人懷孕,意義非同小可。
王太後、邵太後這兩位做婆婆的仔細商量過後,宣布,“宮務你不必掌管了,累着了不是玩的。我們暫時替你大半年,你好生養胎,孩子最要緊。”
祁皇後不大好意思偷懶,跟王太後、邵太後好一番客氣。見王太後、邵太後意思很堅定,她樂得清閑,也就半推半就的應下了。
“有了小敢,真是身價倍增啊。”祁皇後撫摸着肚皮,一臉得意。沒法子,管個宮務太後都怕累着,太疼兒媳婦,太疼沒出世的小敢了。
王太後一向謙和,邵太後也不張揚,兩人和和氣氣的商量着辦事,後宮倒是平靜的很。其實,沒有妃嫔的後宮,根本也亂不起來。
祁皇後懷孕之後,邵太後就把小勇接到了清興宮,晚上不許他回來。小勇鬧騰着要爹要娘,邵太後便柔聲哄他,“你娘身子不大方便,小勇乖,跟祖母住上一年半載的,好不好?”小聰、小明都是暗樂,小勇啊,霸道不講理的弟弟,等有了更小的弟妹,你也會落到跟我們一樣的境地。你還想在坤寧宮跟着爹娘啊,哪有這好事,單住吧,皇子所。
“想當年,爹娘只有我一個兒子的時候,我還是很得寵的。”小聰聰雖是半大少年了,緬懷起往事來,一臉的孩子氣。
“想當年,沒有小勇的時候,我還是很得爹娘、祖母偏愛的。”小明明很配合的也表示感概。
兩人滿是同情的看着小勇,目光中有着濃濃的悲憫。小勇,你很快會知道我們曾經的感受了,你要挺住!
小勇氣呼呼的發了通脾氣,被邵太後哄上床睡覺了。他一向是挨枕頭就着的,躺下後不久,便酣然入睡。長長的眼睫毛安靜垂下,雪白的小臉蛋浮上兩團紅雲,睡着的小勇,很可愛。
師娘是最早得了消息的,聞訊極為喜悅,帶了林歆,約了英娘,一齊進宮看望青雀。她們來的時候,青雀正在清興宮陪邵太後說話呢,添了她們,更加熱鬧。
“心中要時刻想着我的小徒孫。”師娘殷切交代,“莫想男孩子,知道麽?多想想調皮可愛的小女孩兒,想想小時候的你。”
英娘滿臉慈愛之情,“妞妞,你才出生的時候,可真是疼死人啦!生個小妞妞吧,生個和你一模一樣的小妞妞。”
青雀慨然拱手許諾,“一定不辱使命,生個活潑可愛、粉雕玉琢、人見人愛的小妞妞!”
邵太後笑的見牙不見眼。
到了用膳食的時候,邵太後殷勤問青雀,“想不想吃辣的?”青雀懵懂無知,“想吃酸的,越酸越好。”把邵太後急的夠嗆。想吃酸的?小青雀,你不會還要生兒子吧。
“再生兒子也好。”邵太後急了片刻,又是一臉笑容,“橫豎阿原和青雀還年輕,這胎若是兒子,再生呗。況且,兒子不嫌多,越多越好。”
邵太後不知怎麽疼愛青雀好,放着一堆的宮女、嬷嬷不用,她親自為青雀夾菜。師娘啧啧,“姐姐,看您把兒媳婦慣的,沒樣了。您啊,幹脆喂她吃得了。”邵太後樂呵呵道:“我很想喂她的,怕她煩。”師娘暈。
青雀感動的不行,英娘都想抹眼淚了,妞妞好福氣啊,婆婆這麽疼愛她!
林歆不由偷樂。姐姐都多大了,姨母還要喂她吃飯呢,真逗。
這個笑話,回家要講給祖父、爹爹、哥哥們聽,讓他們也笑笑。林歆歡快想道。
用過膳食之後,幾人閑坐說家常。英娘家的青峰親事已定了,今年秋天便要迎娶,新娘是翰林院蘇侍讀的女兒,書香門第家的姑娘,知書達理,賢惠大度。祁震、英娘能定下這樣的兒媳婦,非常滿意。和青峰年紀差不多的林嘯天,卻是千挑萬選也沒有中意的姑娘,親事尚無着落。師爹師娘倒沒什麽,祖父景城伯急的不行,催促了好幾回,讓林嘯天早日娶妻生子,他老人家好抱曾孫子。
“我做做好人,在宮中辦個賞花會吧。”青雀很善解人意的說道:“把年齡、家世合适的小姑娘請了來,您瞅瞅有沒有合眼緣的。”
“我是不管這事的,他娶誰都行。”師娘不以為意,“只要他喜歡,他祖父和爹爹點頭,我再沒不答應的。”
師娘還真是不同尋常,她對兒媳婦并不挑剔,只要林嘯天喜歡,她便接受。可是林嘯天太難打發了,挑來揀去的,誰家姑娘他也沒相中。
這倒也是,林嘯天生的極為美貌出衆,尋常的姑娘家,确實配他不上。既要相貌美麗動人,又要性情寬厚聰敏,還要才華出衆,家世匹配,這樣的姑娘,難覓。
“其實我要求不高,跟姐姐差不太多就行。”林嘯天曾定下過這樣的标準。
皇帝嘲笑過他,“你打一輩子光棍兒吧!能跟你姐姐相媲美的女子,世上根本沒有!”招來林嘯天一個大白眼。
邵太後也替師娘着急,“嘯天這孩子可是到年紀了,婚事不敢拖着。”師娘無奈,“我倒是想讓他早點娶了媳婦兒,我好卸了差使,不再管他。可他這個相不中那個看不上的,我也沒轍。”
“能配得上我弟弟的女孩兒,要極有靈氣方可。”青雀這大姑姐也是很挑剔的,熱心跟大姨、師娘說道:“好飯不怕晚,兩位莫急,林嘯天是厚道孩子,定能娶得趁心合意的佳人。”
“承你吉言。”師娘沖她拱拱手。
英娘在旁抿嘴笑。嘯天這孩子實在太挑剔了,蘇侍讀族中還有好女兒,想說給他,他才看了畫像,便一口回絕。其實那姑娘真是很好的,嘯天眼界太高了。唉,嘯天若不是眼界太高,哪會至今未婚?他是伯府嫡長孫、皇帝親表弟,人才又出類拔萃,京城想嫁女兒給他的人家,多了去。
“我們,可不敢跟林家比。”英娘知足的想着,“兒媳婦是書香門第的好姑娘,端莊大方,知禮懂事,那便足夠了。”
英娘原是祁玉的婢女,她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遇到祁震這樣有擔當的男人,會做了宣城伯夫人,做了皇後的母親。能有今時今日,英娘已是心滿意足,再無奢望。
青雀饒有興致的問起,“好英娘,我才出生的時候,樣子好看麽?”邵太後、師娘都是眼睛一亮,齊齊看向英娘,英娘忙不疊道:“好看,好看極了!妞妞,你才出生的時候,小臉蛋一點也不皺,秀麗可愛!”
青雀摸摸肚子,鄭重決定,“好英娘,我要生個小妞妞,跟我小時候一模一樣!”英娘高興的掉下眼淚,“好啊,英娘做夢都盼着呢。”邵太後、師娘眼中都有向往的神色,師娘羨慕的看向英娘,丫頭才一出生英娘便見着了,真好。
師娘對唯一的小徒弟,始終是關愛的。這種關愛,早已超越了師徒之情,類似母女。
師娘和英娘交代了青雀無數話,才依依不舍的告辭了。青雀把她們送到宮門口,“兩位,再見到我的時候,我會變胖,身材會臃腫。”師娘最明白她,善良的安慰,“不會,你即便懷了孩子,身材也不會臃腫。”英娘也忙道:“妞妞天生麗質,日後顯懷了,也是美麗的孕婦!”青雀大為歡喜。
“她倆可真有眼光啊。”青雀目送師娘和英娘離去,滿懷欣慰。
過了兩天,祁玉和薛揚也進宮來看青雀,向青雀道喜。祁玉疏離而客氣的問着,“可有不适之處?可有特別想吃的東西?”青雀笑道:“小敢比她的哥哥們都調皮,愛折騰人。從前懷小聰、小明、小勇的時候,我都沒覺着什麽。到了小敢,常常覺得疲憊,有時還很煩燥,要對她爹發脾氣。”
皇帝也蠻可憐的。妻子懷孕本是喜事,可是脾氣變壞了,愛折騰人了,皇帝既要在前朝忙碌,回到後宮還要對妻子陪小心,辛苦非常 。
祁玉眼中有了笑意。皇上對青雀這麽好,令人欣慰。
薛揚頗為羨慕,“姐夫都是皇帝了呀,還這麽遷就姐姐,真難得。”青雀笑,“他哪是遷就我,他是遷就我肚子裏的孩兒。他呀,一心盼着生個小閨女呢。”
薛揚心思一動,挽起青雀的胳膊,親呢問道:“姐,你若生下小公主,下降到我家,好不好?謙哥兒讓哥兒兄弟兩個,随姐姐挑!”
祁玉微微皺眉,不贊成的看着薛揚。尚主有什麽好的?做驸馬,委屈謙哥兒、讓哥兒了。
青雀詫異,“年齡相差的也太大了吧?阿揚,謙哥兒十歲了吧?讓哥兒也有六七歲。”
薛揚半是認真,半開玩笑,“那有什麽?讓他們等。”青雀想了想,微笑搖頭,“不妥。阿揚,年紀差的太大,兩個孩子不合适。”
依青雀的性子,本想直接了當告訴阿揚,“咱們是不可能結親的,我閨女不會嫁到有沈家血脈的人家,我兒子也不會娶有沈家血脈的女子。”
阿揚,自從你嫁了鄧之翰開始,便應該明白,鄧之翰身上流有鄧家的血,也流有沈家的血,祁青雀不會害他,不會暗算他,可是,也不會幫他,不會提撥他。
更不可能跟鄧之翰的兒女結親。
祁青雀的後人之中,不能有人身上流着沈家的血。
青雀對着阿揚總會心軟,不忍傷她的心,只拿年齡搪塞了過去。薛揚很是失望,“年齡不合适啊,真是太可惜了。”青雀很給面子的附合,“是啊,太可惜了。”
祁玉把薛揚的神情、言行舉止看在眼中,心裏納悶。阿揚想娶公主做兒媳婦麽,奇怪。
有位公主兒媳婦,對做婆婆的來說,并不是件好事。尋常兒媳婦到了婆婆面前,是要畢恭畢敬的,婆婆大可以擺擺長輩的架子,在內宅之中立威。若是公主兒媳婦,她是君,婆婆是臣,婆婆見了她倒要見禮陪小心,不得憋屈死。
“阿揚怎麽了?”祁玉很是無奈,“阿揮跟我拗着,這幾年一直在西北。阿揚倒是在我身邊,偏又心事重重的,一個一個的,都是不省心。”
祁玉想到薛揚、薛揮這對姐弟,隐隐頭痛。
第176 小敢(下)
薛揚本是滿懷希望而來,卻被青雀一口回絕,毫無商量餘地,不由的有些沮喪。不過,她已出閣多年,管理內宅,生兒育女,不複是當年天真爛漫無憂無慮的少女,當然也不會再像從前似的,心裏有什麽,就跟青雀講什麽。
少女時她可以天真的告訴青雀,“你如果嫁給晉王,我就不喜歡你了。”如今世易時移,她不會再說這種幼稚的話,她也知道,這樣的威脅對青雀根本沒用。青雀是她姐姐,很疼愛她,可是有些事青雀若說不行,那就是真的不行。
薛揚打起精神,言笑晏晏的說起自己當年懷語姐兒、生語姐兒時的趣事,“……姐,我頭一眼看到語姐兒小小的臉龐,便喜歡到了骨子裏。之翰也是,抱起語姐兒,笑的跟個傻子似的。他們兄妹三人當中,我和之翰最疼語姐兒了。”
青雀微笑摸摸自己的肚子,自信滿滿,“阿揚,姐姐也會生個小妞妞,也會兒女雙全的。”小敢一出生,聰明勇敢四兄妹,齊了!
薛揚撅起嘴,“可惜姐姐的小閨女不能做我兒媳婦,我不能好好疼她。”青雀好笑,“你是她姨母,怎麽就不能好好疼她了?難道定要做她婆婆才能疼她不成?”
阿揚真是仙女娘教出來的孩子,跟仙女娘的想法如此相似。青雀不知怎的回想起往事,笑着搖頭。
薛揚有些不好意思,“姐姐說的是,我想偏了。”祁玉不忍見她的窘狀,打了個岔,“孩子們都還小,親事過後再議便是。倒是阿揮,年紀實在不小了,他的親事你們才該操操心。”
薛揚拍掌,“是啊,小阿揮總不娶妻,這還得了!娘,我替他相看了好幾家的姑娘,個個都是好的,到您過壽的時候大擺宴席吧,我把姑娘全請過來,您仔細瞧瞧。”
青雀微笑不語。
弟弟娶媳婦,姐姐可管不了,不插話。當然了,若是林嘯天,那卻是不同,林嘯天是姐姐一手帶大的呢。青樹青峰也不同,他們連名字排行都和姐姐一樣,自是非常親近。
祁玉探詢的看向青雀,青雀笑,“阿揮再過幾個月便回京。等他回來了,姑母和姑丈商量着給他辦婚事吧。姑母放心,阿揮在西北摸爬滾打了幾年,已是歷練出來了,不會小孩子脾氣的硬要跟父母擰巴。”
“阿揮要回來了?”祁玉和薛揚都是又驚又喜。阿揮也真是的,都快要回京了,也不寫封信告訴家裏一聲!這死孩子,欠收拾。
“是啊。”青雀笑吟吟點頭。
薛揚很高興,湊趣的誇獎,“姐,您真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啊。”
薛揚不過是知道弟弟要回京,欣喜之下,随口拍拍馬屁。青雀聽了,卻是心中大為得意,“那當然了!”
全天朝的軍事動向,祁青雀将軍都了如指掌!皇帝又不懂軍事,時不時的要請教祁青雀将軍呢,祁青雀将軍常常大度的教導他,還不收束修。
笑意從唇邊蔓延到眼角眉梢,青雀整個人都是喜滋滋的。
祁玉見了這樣的青雀,腦海中忽出現一張俊美的少年面龐,他喜悅的微微笑着,那麽深情的看着自己……
祁玉最近時常回想起少年時光,想的心肝肺俱疼,痛不欲生。失去了,那美好的少年,似海的深情,永遠的失去了。
草草交代了青雀幾句話,祁玉便帶着薛揚告辭了。青雀要送她們,薛揚不許,嗔怪道:“姐,你和我們還客氣啊。”青雀笑,“我也要動彈動彈,要不,悶的慌。”一直把她們送到宮門口,目送她們上了轎子。
外命婦在宮中極少能有坐轎子的,大多是步行。祁玉是皇後的姑母,與衆不同,她回回進宮,都是在宮門口才下馬車便有宮人內侍畢恭畢敬的迎接,轎子會一直擡她到坤寧宮前。出宮的時候,也是一樣。
祁皇後,還是很敬老的。
祁玉在宮門口下轎換車,板着臉對薛揚道:“你跟我回去。”薛揚吐吐舌頭,“成,我跟您回去,讓您訓斥個夠。”祁玉見她這副頑童模樣,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當自己還小呀,你都是三個孩子的娘了!
上了馬車,薛揚靠在祁玉身上,跟她訴起苦。
自 打撫寧侯府搬去了南京,薛揚總覺得鄧家有些沒落了,很為謙哥兒、讓哥兒的前途擔憂。鄧之翰勸她莫多想,“往後換我守備南京,也是實權官員,不差的。”可 是,薛揚總是意有未足,很覺惆悵。鄧家,再也不會出現老國公那樣的勇将、福将,再也不會回複當初的輝煌,經歷過繁華,一旦歸為平淡,總是不甘心的。
其實,鄧家雖搬去南京,一樣是侯爵爵位,禦賜府邸,實權官員,在南京很有地位。不過薛揚自小長在京師,總覺得除京師以外的其餘地方都不如天子腳下,鄧家離開京師,就是被發配,就是敗落。
薛揚跟青雀提過兩回,“姐,鄧家搬去南京之後,公公想您想的不行,總惦記着回京看您,還有幾個小外孫。您跟姐夫說說,把鄧家調任回京,好不好?”
青雀不肯,“一個侯府,已經從京城遷到了南京,再要平白無故的遷回來,太費事了。”
你當這是小孩子過家家呢,從京城搬去南京,再從南京搬回京師,一遍兩遍的随便折騰。鄧家已經去了南京,不會再讓他們回來了。
薛揚很下氣。
祁震被皇帝任命為直浙總督之後,薛揚漸漸生別樣心思,“外戚也能獲重用啊,若是能和姐姐聯姻,姐姐、姐夫會照看鄧家吧?”
薛 揚想到鄧家有可能東山再起,心怦怦直跳。姐姐不在親爹娘身邊長大,對娘、公公都不肯順從,對自己這親妹妹也不肯遷就,可對她的兒媳婦、女婿家裏,一定會照 看吧?她很溺愛太子、楚王、梁王的。不只姐姐,皇帝姐夫也是,把兒子們寵到頭頂上,對着太子、楚王、梁王,他就是個好脾氣的爹,沒脾氣的爹。
薛揚跟祁玉咬着耳朵,“您想啊,要是語姐兒能嫁到姐姐家,豈不是掉到福窩裏了?一等一的富貴人家,親姨母做婆婆,太婆婆們也很和善!”邵太後、王太後,沒一個難相處的。
祁玉倒也動心,卻還是猶豫着,“語姐兒和太子,年紀相差的太大了。”語姐兒才三四歲,太子已經十二了,讓太子等語姐兒長大,未免荒謬。
“誰想太子了?”薛揚嗔怪,“太子娶婦是何等大事,姐姐、姐夫也不能只顧親戚,定是要再三權衡的。倒是梁王,年紀和語姐兒差不多,又很關照小表妹。”
梁王在後宮很能鬧騰祖母、爹娘,不過,當着衆人的面,他大體上還是能保持禮儀的。不熟悉梁王的人,會覺得他很明禮、很懂事。
熟悉梁王的人,就知道他有多蠻不講理了。
祁玉很覺失落。語姐兒這麽好的孩子,不能做太子妃,只能做王妃,唉,她和太子,年紀怎會差了這麽多?
“你既有這個心思,今天進宮怎不帶上語姐兒?”祁玉淡淡問道。
“語姐兒有些咳嗽。”薛揚皺眉,“我看她不大精神,便沒帶她。”
祁 玉氣壞了,“語姐兒有些咳嗽,你還跟我回來?快回家去,守着孩子!”喝令停下車,把薛揚攆回去看語姐兒去了。薛揚臨走前笑嘻嘻回頭,“沒事,就是早起咳了 兩聲,您別擔心。我回去守着她,晚上着人給您送個信兒,省的您心裏記挂。”祁玉白了她一眼,揮手催促,“快回,快回。”
薛揚活潑的笑笑,走了。
這些個不省心的!祁玉扶額。
語姐兒并沒什麽,當晚薛揚命人送了信給祁玉,祁玉略略放心。
過了大半年,薛揮果然回了京。他是和陝西巡撫穆仝一同回京的,他回京探親,穆巡撫回京面聖,彙報陝西防務、稅糧。
薛揮回來之後,匆匆和薛能、祁玉打了個照面兒,就進宮去見青雀了。薛能笑罵,“眼裏只有姐姐,沒有爹娘不成?”雖是笑罵,神色間滿是溺愛之情。
祁玉疑惑,“阿揮有什麽急事要尋他姐姐?為何不先跟咱們說了?”薛能呵呵笑,“誰知道呢!或許阿揮并沒什麽急事,只是許久未見他姐姐,想的狠了。”
他們在家裏瞎猜了一會兒,不得要領,只好算了。
薛揮到了宮門前,才下了馬,便被守門的近衛攔下了。“在下,陽武侯府薛揮。”薛揮客氣說道:“有事求見祁皇後,煩勞通報。”
“皇後娘娘是你想見就能想見的?”守門的近衛板着臉,要趕他走。這名近衛想是耳朵不大好,沒聽見“陽武侯府”幾個字。若聽見了,他怎麽着也能想明白這是皇後的親戚。
薛揮皺皺眉,正要跟近衛理論,卻聽一陣清脆的馬蹄聲響,一匹紅色寶馬如旋風般疾馳而至。馬上的騎士很是美麗,膚色如冬日初雪,雙目如深夜寒星,晶瑩璀璨。
他飛身下馬,近衛點頭哈腰的行禮,“林公子,您來了!”林嘯天并不理會近衛,沖着薛揮淺笑,“阿揮,幾年不見,你老成多了!”薛揮摸摸下巴,“我也有同感。”
兩人互相打量片刻,含笑抱了抱,“怪想你的。”
近衛見他倆這般親熱,有點傻眼。
林嘯天放開薛揮,告訴近衛,“這是皇後殿下的表弟,陽武侯府的二公子。”近衛忙不疊的陪不是,薛揮不在意的揮揮手,“不知者不罪。”和林嘯天一起進了宮。
“你來看姐姐?”薛揮随口問道。
“不是,我來求姐姐辦件事。”林嘯天淺淺笑。
“巧了,我也來求姐姐辦件事。”薛揮也笑。
皇帝正忙裏偷閑,陪着他懷了身孕的愛妻在花園中漫步。聽說林嘯天和薛揮一起來了,皇帝覺得他們很掃興,不過,還是很大度的吩咐,“帶過來。”
真見到人,看看自己的好表弟,和青雀眉眼有些相像的薛揮,皇帝還是很喜歡的。祁皇後更是笑顏如花,“林嘯天,阿揮,你倆怎麽湊一起的?”見了兩個弟弟,她樂的很。
薛揮和青雀多年未見,未免有些拘束,慢慢把在西北的事說了。其實,他即便不說,青雀也知道。不過,青雀還是笑咪咪聽着,很開心的樣子。
林嘯天耐心等他倆敘過話,伸手把青雀拉到一邊,“姐,我方才在燈市大街見着一位姑娘……”青雀喜出望外,“林嘯天,你邂逅佳人了?豔福不淺啊。”林嘯天紅了臉,“姐,其實也不算見着一位姑娘,準确的說,我是聽到一位姑娘的聲音,還見着了她一片裙角。”
只聽見聲音,只見到一片裙角,他就這樣了。青雀用崇拜的眼光看着他,“林嘯天,原來你不是無情人,竟是癡情人。”這個看不上那個相不中的,一旦鐘情,便如此令人感動。
他倆在一旁低聲說話,薛揮等不及,咳了一聲,“姐,我有事跟您說。”青雀笑的眉毛彎彎,“林嘯天才跟我說了件好玩的事,阿揮,你也有好事跟姐姐說吧?姐姐來了。”走到薛揮身邊,含笑看着他,等着聽好消息。
薛揮臉紅了臉,伸手牽過她走到一個僻靜之處,“姐,我和穆大人一起回京的。穆大人帶有家眷,是他的夫人,和一位年方十四五歲的小姐……”
把青雀樂的,“阿揮喜歡人家小姑娘了,對不對?”薛揮低聲道:“穆小姐極守閨訓,我等閑也見不着。不過驿站淺小,有時難免會碰見。”
青雀真想仰天大笑,一天裏頭,林嘯天和阿揮的親事全有着落了,今天是個好日子!
皇帝溜溜達達的過來了,“姐兒倆說什麽呢?我也聽聽。”青雀沖他擠眉弄眼,“阿揮有意中人了!穆大人的女兒!”皇帝很是希奇,“哪個穆大人,巡撫陝西的那個?這人極有才幹。我記得他是世家大族出身,很有些家底,女兒的家教,想必過的去。”
林嘯天也着急,一開始見姐姐和薛揮說悄悄話,他還能忍住,這會兒表哥也過去了,他便也湊過去,殷勤道:“姐,我怕她被人搶走了,你快去替我定下!”
青雀笑的打跌,“好,定下,這便替你定下。哪家來着?方才你好像沒說。”
皇帝大為驚奇,“表弟,你也有主了?”跟你姐姐相似的女子,竟找着了?表弟,你運氣真好。
林嘯天不好意思,“我打聽過,她走進去的那家是陝西巡撫穆大人家。至于她到底是誰,我還不知道。”
皇帝摸摸鼻子,嘯天你真行,姑娘是誰都還不知道,就找你姐姐來了。敢情你姐姐不光得替你做媒,還得先打聽清楚了,姑娘是誰。
薛揮白了臉,青雀目瞪口呆。
林嘯天見了青雀的臉色,也覺得不對勁,驀然住了口。
皇帝莫名其妙。
一時間,很是安靜。
好一會兒,青雀緩過一口氣,蠻橫的問着林嘯天,“你,不過是聽到她的聲音,見到她一片裙角,連臉都沒見着,是不是?”又指着薛揮,“你,不過是和她的家人一路同行,偶爾見過她一面兩面,是不是?”
林嘯天和薛揮都下意識的點頭。
“這不就結了。”青雀淡定道:“談不上一見鐘情,更不會一往情深,不過是偶爾發了癡。婚姻大事哪能這般草率?你倆都回罷,等我見過穆小姐,穆夫人,慢慢打算。”
林嘯天和薛揮到了這會兒才意思過來,敢情眼前這小子急吼吼的跑過來,也是為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