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
人的身影。
江楚夜夾着假蘇煥曦走在前面,後面跟着小跑的眉娘。
天冷,外面幾乎見不到人,江楚夜順着小道往村頭走,那裏平時也不會有人來,正好拷問假蘇煥曦。
挨着沒清理過的雪層,江楚夜甩開膀子使勁把人連被子往半人高的雪面上一扔,平整的雪面上就砸出一個大坑。
撲棱半天,假蘇煥曦才從雪坑裏站起來,渾身上下都是雪,臉上頭上脖子裏沾了雪,冷的他直抖。
“江……江……楚夜……算……你……你你……狠……”
假蘇煥曦冷的上牙打下牙,從雪坑裏扒拉出棉被披在身上,可棉被上也都是雪,披不披也差不多。
江楚夜咧嘴一笑,“我可以……更狠!”
眉娘朝假蘇煥曦勾勾手指,“過來,讓姐姐看看你到底是誰。”
忿忿地咬着下唇,卻沒從雪坑裏走出來,大概是覺得走出來,萬一說什麽不能讓對方滿意還是會被扔進去,還不如就這樣挺好的。
江楚夜臉一沉,吼道:“讓你……過來!”
假蘇煥曦被吼的一哆嗦,淌着雪走過來,江楚夜做勢還要夾起他再扔,假蘇煥曦喊道:“表哥,別扔了。”
江楚夜一愣,眉娘笑道:“都知道你是假的了,還叫表哥?叫順嘴了是不?”
假蘇煥曦卻扁扁嘴,哼了聲,故意不去看眉娘。
江楚夜愣過之後似乎想起什麽,伸手去扯假蘇煥曦的臉頰,竟然扯起好大一塊肉,沒發現傳說中的假面。
眉娘心想:難道不是假的?那他幹嘛要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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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楚夜證實了心中所想,掐在假蘇煥曦臉蛋上的手指又用了幾分力,疼的假蘇煥曦倒吸一口冷氣,“輕點,表哥你輕點,疼!”
江楚夜冷笑:“疼?”
假蘇煥曦淚眼汪汪地點頭,江楚夜手上又用了幾分力,疼的假蘇煥曦嗷嗷直叫。
眉娘也過來拉着假蘇煥曦的面皮扯了下,“不是假的?”
江楚夜淡淡點頭,“說吧,目的!”
假蘇煥曦耷拉着腦袋,不肯說話,江楚夜驟然吼道:“說!”
假蘇煥曦一哆嗦,“沒……沒目的!”
江楚夜一巴掌拍他頭上,拍的假蘇煥曦向旁歪了幾步一頭紮進雪裏。
“不說?”江楚夜挽袖子,“信不信……我揍你!”
“別,別打,表哥,我說還不行嗎?”假蘇煥曦費力地從雪堆裏撲棱出來,頭臉上的雪更多了,甚至眉毛上的已經結了冰碴兒,眉娘看着都冷。
不過,他還是固執地叫江楚夜表哥,這點讓眉娘越發的好奇了,幹脆就站在一旁抱着肩膀看,反正她穿的都是空間出品,天氣再冷她也一身溫暖。
江楚夜冷冷地睨着假蘇煥曦,示意他可以說了,假蘇煥曦從地上撿起那條全是雪的棉被,披在身上瑟瑟發抖,用讨好的眼神盯着江楚夜,見江楚夜不為所動,又轉而盯着眉娘:“表……表嫂,冷……回……回去……再再再再……說……行不?”
眉娘無辜地眨眨大眼,“你不說你是誰,俺怎麽知道你是誰?萬一你是壞人,俺把你帶回去不是引狼入室嗎?”
假蘇煥曦蔫了,扁扁嘴,“我叫蘇煥宇,蘇家庶出,也是表哥的表弟,排行在五。”
“你是蘇煥曦的弟弟?”眉娘在看到江楚夜和蘇煥宇說話的當口已經猜出蘇煥宇和江楚夜應該是親戚,可沒想到會是這麽親。
“大哥是嫡長子,我是姨娘生的。”蘇煥宇蔫蔫點頭,雖然一直不願承認自己庶子的身份,可事實就是事實。
江楚夜聽完後,又想挽袖子,蘇煥宇見勢不妙,往眉娘身後一躲,“表嫂救我。”
眉娘卻一閃身,讓出半邊身子,把蘇煥宇直接暴露在江楚夜的面前,這娃不打不成器,竟然敢算計自己的親哥哥,誰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麽,指使他這麽做的又是誰,不揍出不了這口惡氣,他也不會明白他錯在哪兒。
江楚夜沒客氣,拎過蘇煥宇的胳膊,一腳把人踹翻在地,之後一腳接一腳地往身上踹,好在他腳下有準,專挑踹的疼又疼不壞的地方招呼。
沒多大工夫,原本還粉嫩嫩的蘇煥宇被踹的鼻青臉腫,像豬頭一樣了。
江楚夜出了氣,拉着眉娘的小手頭也不回地走人,蘇煥宇哼哼半天,從地上爬起來,披上棉被随後追。
天寒地凍,大雪封路,他想跑也沒地方跑,再說,就算表哥再恨他不争氣,也不至于讓他去送死。
果然,回家後江楚夜就把他扔回房裏養着,那一身傷不重,可痕跡想要養好沒十天半個月是不可能了。
怕他着了寒,眉娘又煮了碗面疙瘩湯,用蔥花爆香,裏面多多地放了姜,還很體貼地放了兩個荷包蛋,吃的蘇煥宇感激涕零。
同時也交待了他假扮蘇煥曦的目的和什麽時候把人調包的。
原來那日在丁古鎮眉娘和江楚夜、雲軒決定去墉城時,讓蘇煥曦先回寶河村,就在路上,蘇煥曦被蘇家的人給找到,怕他一個人在外遇到危險,強自帶回京城。
而一直暗中跟着蘇煥曦并把他行蹤摸的清清楚楚的蘇煥宇得了機會,仗着與蘇煥曦七八分相似,就易容成蘇煥曦的樣子混進寶河村。
至于他的目的,“表哥,我真沒什麽目的,就是想你了。”
蘇煥宇貌似誠懇地盯着江楚夜,最終還是在江楚夜不言不語卻刀子似的冷厲目光中敗下陣,“好吧,我承認我是嫉妒你對大哥的好,你們眼裏都只有大哥這個嫡長子,從沒有人多看我一眼,也沒人真正關心過我,我就是嫉妒行了吧?”
蘇煥宇說的有些激動,眉娘都有些動容了,其實這就是個缺愛的孩子是吧?
可他那略有躲閃的眼神還是讓江楚夜不為所動,“說,目的!”
蘇煥宇怔忡着,“沒……沒目的。”
“目的!”江楚夜依舊用比外面更冷冽的聲音逼問,“不說……扔雪裏!”
蘇煥宇像鬥敗的公雞似的低下頭,許久之後,絕然地盯着江楚夜,“表哥……我……我錯了。”
江楚夜冷笑,“誰派你……來的?還是說……你和誰……勾結?”
蘇煥宇苦着臉,最後幻化為一絲自嘲,“在表哥心裏,我一直就是這般不堪吧。”
蘇煥宇沒有從江楚夜冰冷的目光中找到一絲裂痕,最後還是死了心,正色道:“既然表哥都猜到了,我也沒打算再藏着掖着,不就是太子給的承諾讓人無法拒絕,一心想成為下一任蘇家第一人的我被收買了嘛。”
江楚夜死死盯着蘇煥宇,“你……出賣了……蘇家?”
蘇煥宇‘嗤’地一笑,“想出賣蘇家的人多了,也不差我一個,我就不明白了,大哥他一直把蘇家當成負擔,不想接下這個擔子,而我能力不比大哥差,又真心想為蘇家做事,就因為我是庶子身份,想要那個位子就得不到,大哥一直想丢下你們卻非要給。”
江楚夜唇角勾起一絲冷笑,“這些……生來就……注定的,你……這輩子……沒戲!”
蘇煥宇額上的青筋暴跳,“表哥也瞧不起我是嗎?你們都瞧不起我,就因為我是庶子,你們就都圍着大哥轉,從來也不肯多看我一眼是不是?我哪點做的不比大哥好?”
江楚夜不再看他,轉身向前口走去,蘇煥宇氣急敗壞地大吼,“江楚夜,你也是混蛋!”
江楚夜腳下不停,頭也不回地走了。
眉娘望着瞬間像被抽去一切支撐,幾乎要癱在床上的蘇煥宇搖頭,蘇煥宇其實只是想要證明他不比大哥差吧,可惜他用錯了方法。
嫉妒使人瘋狂,權力使人迷失,或許他想被人認可的初衷并沒錯,但她也不能替他辯白,他不是小孩子了,該為他做的事負責。
何況,他給自己等人帶來的危害并不是他的認錯就能彌補的,她原諒他了,誰又能放過她呢?
可以想像當這場大雪過後,會有什麽樣的人湧進村子,她的秘密太驚人,讓很多人都坐立不安了,等待他們的可能是收買,也可能是圈禁,更有可能是……殺戮。
該做的準備要趁雪化之前做好,錯過了,她會抱憾終生。
☆、092 想不想當皇上
眉娘毅然向外走去,蘇煥宇突然開口,聲音暗啞,“表嫂,你要相信我,我沒有出賣你和表哥,你們的事我沒有向太子禀告。”
眉娘勾勾唇,眼神裏帶了同情與憐憫,說出的話卻比刀子還利,紮在蘇煥宇的心上,
“你是認為我和你表哥蠢呢,還是認為太子和你一樣蠢?你認為太子真就全心信任你,信任到把所有雞蛋都放在你這個籃子裏?”
眉娘的嘲笑挂在唇邊,這娃太自以為是了,該打擊的時候一定要徹底打擊,不然他不會認識到自己到底錯的有多離譜。
“還有,你要記得若是沒了蘇家,你和江家人什麽都不是,楚夜哥哥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我更不是你什麽八杆子打不着的表嫂。”
眉娘冷笑着吐出殘忍的事實,将蘇煥宇最後的一點渴望和堅持瞬間擊垮。
殘忍嗎?或許吧!可她不會聖母到原諒出賣設計自己的人,如果不是他們先發現了蘇煥宇的不同,是不是就要等着太子的人來收割她和家人的生命?
蘇煥宇不是孩子,他既然敢做,就要敢于承擔他做下的事的後果。
眉娘進到江楚夜和雲軒的房間時,江楚夜和雲軒正坐在屋子裏的桌邊,一人占據一邊,默默無語地皺着眉。
見眉娘進屋,雲軒才嘆口氣,“妹,別氣,有事還有哥抗着呢。”
房子就這麽大,他們說話時不但沒防着誰,甚至不時還吼上兩聲,在屋子裏的人差不多都能聽清。
好在喜娘一家見江楚夜和眉娘夾着蘇煥宇出去時,怕蘇煥宇吃虧,已經跑去雲家求救了,這時家裏只有江楚夜、雲軒、眉娘、二丫和在房裏沒出來的月娘。
雖說月娘面對雲老二一家時會有些小沖動,卻是個懂事的姑娘,待會兒和她說說,想必她也不會往外說。
眉娘朝雲軒笑笑,心裏的陰霾一瞬間被暖暖的親情填滿,雖然只是一句寬心的話,卻讓眉娘記下雲軒所有的好,有這樣不論危險就敢擋在自己前面的哥哥,她也沒什麽好怕的了。
再說,她還有空間,裏面數不清的野獸軍團也不是白給的,就算太子等人真敢來打她的主意,想必來的容易,想走就難了。
既然有充足的實力,若是太子真敢不開眼地找上她,她也不介意直接殺上京城,把他皇帝老爹一塊廢了。
從來沒有過的想法躍于腦中,眉娘眼前一亮,“哥,你想不想當皇上?要不你也過把皇帝瘾吧?就封俺當個長公主就行。”
雲軒驚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他是知道妹子的能力,可當皇上……這哪是他一個小民敢想的?就算把他放在那個位置上,他也沒有治理一個國家的能力啊。
瞧瞧師父,“要說當皇上,俺還是覺得師父更适合。”
眉娘當時就搖頭,“當皇上要三宮六院,你想你妹子守活寡嗎?”
江楚夜黑線,瞪了眉娘一眼才緩緩道:“有一人……足矣!”
說完,臉紅了。
眉娘心裏甜,臉上更甜,這可是江楚夜的保證啊,雖然時機有點不對,卻是他對自己的心意,哪能不讓她翹起小尾巴?
雲軒撇撇嘴,這兩人是當他不存在嗎?咳了聲,“為兄認為,當今之計是防備太子的人,至于誰當皇上倒在其次。”
三人一番商量,都覺得這場大雪很好地阻礙了太子行動的腳步,為他們贏來了時間,至于下一步如何做,還是要先查查太子的目的再說。
好在如今到處都是大雪,敵人行動不便,他們有飛毯在卻沒這個顧慮,只是飛毯只能夜間使用倒是有些不便。
到了這時候他們也顧不上在別人都出行不便時失蹤會不會引來猜測,先要做到知己知彼才能保全自己和家人。
而最終商量的結果就是江楚夜帶雲軒離開,探查太子的目的同時因地制宜地早做打算。
眉娘則留下來,一方面是怕她跟着受罪,一方面是監視蘇煥宇的一舉一動。
他既然做出這種事情,說對他不設防是不可能的,好在眉娘有空間,空間裏還有崇志鏡和數不清的野獸軍團,自身安危不必擔心。
再說,實在蘇煥宇敢有什麽危害,她空間還有三個仆役名額等着他呢。
江楚夜雲軒沒同任何人打招呼,趁夜色乘飛毯離開。
第二天眉娘只說兩人有事待辦去鎮上了,雖然大家都奇怪他們是怎麽從大雪中突圍出去的,眉娘卻是一問三不知,反正态度很明顯,想知道問他們去。
雖然蘇煥宇被打的豬頭似的,喜娘完全不在乎,每天端茶倒水的殷勤的不得了,蘇煥宇雖然挺厭煩這姑娘,可考慮到自身行動不便,有個人侍候方便,也就沒趕她出去。
只是床肯定是不讓她住,喜娘也不計較,把前些日子雲老二用的板鋪鋪到這屋,直接在地上鋪好,晚上就睡在上面。
好在喜娘睡覺也沒有磨牙打呼這樣的毛病,蘇煥宇也就睜一眼、閉一眼,倒是晚上沒少折騰她,不是渴了就是餓了,要不就是渾身酸疼讓她給捏捏,喜娘總是笑嘻嘻地都照做了。
蘇煥宇臉上的傷經過幾天的休養好了七七八八,去了易容物的他與蘇煥曦還是很像,只是顯得嫩了幾歲,眼神也不像蘇煥曦那樣撩人,少了幾分妖孽,多了些英氣,若不是這孩子那偏激的性子,眉娘倒是覺得他比蘇煥曦順眼的多。
喜娘也看的直發呆,總是忍不住在想:難道被打一頓就年輕了?連氣質也變了?
不過,他們哪裏會想到易容上去?最多就是覺得蘇煥曦變的不一樣了,蘇煥宇也懶得和人解釋,反正誰都懶得搭理的樣子。
除了眉娘,家裏也只有江大伯和月娘知道蘇煥曦是蘇煥宇假冒的。
江大伯之前他對蘇煥曦還能像個嚴肅又慈祥的長輩,可看蘇煥宇的目光總是淡淡的,就好像看不相關的人一樣。
眉娘明白,這是江大伯真的很看不上蘇煥宇,想想也是,這時代的人最注重嫡庶之分,在很多上位者眼中庶子庶女都是上不得臺面的。就是再優秀也擺脫不了你是庶子的命運。
庶子就應該安守本分成為嫡子的陪襯,蘇煥宇這種妄想取代嫡子的行為可以稱得上是大逆不道了。
再說,江楚夜和蘇煥曦是表兄弟,那是因為兩人的娘是親姐妹,蘇煥宇的娘只是個姨娘,蘇煥宇喊江楚夜表哥都喊的不太有底氣。
可以說蘇煥宇跟江家根本就沒有任何血緣關系,江大伯沒把他趕出去也是看在蘇煥曦和他爹的面子,哪還能正眼看蘇煥宇一眼呢?
月娘只是不時打量蘇煥宇,她也是知道蘇煥宇不是蘇煥曦,眉娘也把事情經過同她講了,月娘保證不說出去,可就是好奇雖然是很像的兩個人,可怎麽整的一模一樣的呢?
不過,她沒見過蘇煥曦,從一開始認識的時候就是蘇煥宇,所以對蘇煥宇到底是做錯做對也沒什麽感覺,依舊覺得這個人很逗,還有就是……他真會娶喜娘那女人嗎?
轉眼五天過去,外面的雪還沒化掉多少,又一場新的大雪又下來了,所有人的臉上都是愁苦,這雪再下下去人還有活路嗎?
大雪雖不及上一次來得猛烈又暴虐,可随着這場大雪到來,氣溫卻是急轉直下,原本就凍的嘎巴嘎巴的天氣,如今讓人連門都不敢開了,屋子裏哪怕點上幾個火盆也不能驅散透骨的寒意。
為了節省柴火又能達到不凍人的目的,最後,家裏所有的人都集中在江大伯的屋子裏,這時候也顧不上什麽男女大防了。
這個房間是江家最大的屋子,擠是擠了些所有人都擠進來也能裝得下,把其他房間的床也都搬了過來,每張床與床之間用布簾隔開,還能留下空隙放火盆。
在地面上都放上兩只火盆,每只火盆都不間斷地往裏扔柴火,雖然煙大了些,倒真是比之間暖了不少。
之前江楚夜用來給他爹熬藥的小爐子也搬了進來,燒個水煮個湯也挺好用,可就是如此,每當從被窩裏鑽出來添柴還是讓人冷的直哆嗦,還要忍受煙薰火燎的痛苦。
眉娘偶爾會回家那邊看看,一家人也像這邊一樣擠在一間屋子裏,因為天太冷,即使是在屋子裏做飯也讓人伸不開手腳,凍的要僵住,平時吃東西也都是拿着餅子放在火盆上烤過,就着些熱水熱湯吃。
好在糧食和柴火都還夠,倒不用擔心熬不過這個冬天。
只有在下過雪後,到外面清雪讓人無法忍受,實在是冷的要命,哪怕是穿的厚厚的把全身都包裹的嚴實,出去一趟回來也會把人凍的僵硬,哪怕是不停地勞作産生的熱量也微弱的無法恢複被嚴寒帶走的溫度。
這樣的天氣裏,也就每天中午太陽最足的一個時辰裏才能勉強快跑出去往家裏拿些缺少的物資。
明明已經是二月了,可這天就是反常的讓人絕望,好似攢了兩年的雨雪都要趁這個冬春之際下個夠本。
寶河村餘糧柴草充足尚且如此,那些早就斷糧的小村莊更是無法想像。
可如今,江楚夜和雲軒都不在,眉娘什麽也做不了,只能希望那些人命夠大,能夠挺過嚴寒的肆虐吧。
江楚夜和雲軒一去多日不歸,家裏人都很擔心,哪怕是眉娘知道他二人身上帶足了物資還是放心不下,東西雖然是足,可天氣冷成這樣,他們在外面也不好過吧。
唯一不受影響的只能說是喜娘及雲老二兩口子,就是小小的雲秋都知道不時問問,哥哥什麽時候回來。
讓眉娘欣慰雲軒沒白疼這娃。
☆、093 惡人下場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十天,村裏傳出有人凍死的消息,當時就在這小小的寶河村裏炸起雷一樣的效果。
兩個災年,各種各樣的災害之中,雖然村裏人日子過的不比往常,可死的人卻不多。
都是一個村的,趁着中午陽光最足時,眉娘和月娘也跟着村裏人一起過去看看。
死的是金三錠的老娘,活活被凍死在床上,本應哭死去老娘的金三錠此時正和一個人滾打在一起。
旁邊站的是金家的親戚,之前看上眉娘想讓兒子當上門女婿的二牛爹娘,不時二牛爹娘還會上前幫着踹上兩腳。
當然,他們踹的不是和金三錠打的人,而是金三錠本人,再仔細一看,跟金三錠滾打在一起的正是王二牛的哥,王大牛。
眉娘之前從餘月娥那裏聽說王二牛跟人出去搶劫被抓,如今也不知是被砍了還是被充了丁,反正沒有王二牛在的寶河村大姑娘小媳婦出門也不那麽膽戰心驚,氣氛好了不少。
“快起來,這是咋說的,都是親戚咋還動上手了?”有人過來拉架,把金三錠和王大牛拉開。
再看金三錠,滿臉像血糊糊似的,頭上破了個大洞,衣服也被扯的破破爛爛,如今不打了,身上冷的直哆嗦。
王大牛指着金三錠,“兔崽子,長能耐了?敢跟祖宗動手了?”
金三錠見來的都是村上的人,膽氣也壯了,指着王大牛罵道:“孫子,今個兒爺爺不把你撂這兒,爺爺就跟你姓。”
眉娘沒忍住笑了,他家這輩份亂的。可又關她何事?她就是個看熱鬧的。
王大牛被挑釁了,自認不把金三錠看在眼裏的他哪能忍下這口氣,沖上去照着金三錠就忽了兩巴掌,被旁邊的人再次給拉開。
“王大牛,你想做什麽?”有村民站在金三錠面前朝王大牛怒喝。
雖說金三錠也不學無術,可好歹也是寶河村的原住民,如今他娘沒了,就算對方是金家的親戚也不能讓他在村人面前打金三錠,那樣會讓人覺得寶河村沒人了。
王大牛圓眼一翻,“俺打自家表弟關你們啥事?”
金三錠見有人給他撐腰,也不肯輸了氣勢,指着王大牛一家怒吼,“你們這群混蛋,把俺娘關起來,不讓俺娘燒柴,把俺娘活活凍死,俺跟你們拼命了。”
雖然沒頭沒尾,村裏人也都聽明白了,再看金三錠他娘雖然躺在床上,地上一個火盆都沒有,看來金三錠說的也可能是真的。
只是這樣一來,王大牛一家做的确實過分了,畢竟當初是這母子倆收留了他們,雖然日子是苦也沒讓這家人餓死,這家人倒好,活活把金三錠的娘凍死了。
王大牛不幹了,“誰不讓她燒柴了,她有手有腳自個兒懶得燒,你個當兒子的不在家侍候,還要俺侍候不成?”
金三錠抹把眼淚,“俺混蛋,俺不該出去鬼混,可你們也不該把柴都藏你們那屋,俺娘一把年紀了,這大雪天難道還要她到外面去砍柴回來燒?”
王大牛冷哼,扭頭不理金三錠。
金三錠連氣再凍,臉上都青了,“你滾,你們都從俺家滾出去,俺家不養你們這些白眼狼。”
說完,沖上去就往外推王大牛,王大牛被推的一個踉跄,王大牛的爹娘趕忙過來扯住金三錠,王大牛勉強站穩,一腳把金三錠踹趴下。
還沒等金三錠爬起來,王大牛又狠踹了兩腳,這下可把寶河村的人氣壞了。
從話裏都聽出來是王大牛一家把柴藏起來,金三錠的娘沒柴燒才活活凍死,想當初也是金三錠家看在親戚份上收留他們,他們卻無恥到這種程度,還敢當着村人面打金三錠。
雖說金三錠也不是什麽好鳥,可也輪不到在村人眼皮子底下挨打的份,幾個血氣方剛的上來就把王大牛給架了起來,用力就給扔到雪堆裏,爬出來再給扔回去,幾次下來,王大牛就凍的沒力氣爬了。
王大牛的爹娘也被從屋裏推出去,倒是沒打他們。
兩個老的坐在雪地上,哭都不敢,這時候眼淚流下來在臉蛋上就得結冰,敢哭那是不要命了,只能扯着嗓子幹嚎。
眼看天要寒了,幾個年青的擠進金三錠家生起火,今天就準備在金三錠家守着,看哪個敢來搶房子。
而且,金三錠的娘剛死,如今這天也不能入土為安,就當是先守靈,待天暖了再下葬。
剩下的人怕回去晚了,凍在路上,也都撒腳往家跑,眉娘自然也看夠了熱鬧回家。
想必等天寒了,用不了多久王大牛一家就得凍成冰棒,可她也不會同情他們,一切都是他們自找的,在他們讓金三錠娘凍死的時候就應該想到他們也會步金三錠娘的後塵。
雖說金三錠人渾了些,可對上門求助的親戚也沒推出去,反而真當成一家人,可這人心啊,咋就那麽可怕呢?
反正這事出了,總是個不死不休的局,誰死對于眉娘來說都無所謂。
受了身邊人的影響,她變得不再冷漠,她想救人,可她不想沒原則的什麽人都救,像王大牛一家這種心腸歹毒的人,救了只會害了更多的人,就好比金三錠的娘就是個例子。
當初若不是她顧念親情收留了這一家人,如今她會被活活凍死嗎?
因着金三錠家發生的事,眉娘再看雲老二一家目光也不善了。
好在自己家人有自保能力,雲老二一家也不敢太放肆,可一旦真在生死關鍵時刻,雲老二一家在背後捅上一刀,腹背受敵之下,她會不會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眉娘總是那樣盯着雲老二一家看,看的三口心虛不已,也不知哪裏犯了錯,可如今都住在一個屋裏,想躲也沒地方躲,只能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果然,第二天中午太陽當空時,出門的人就看到王大牛一家被凍死在金三錠家不遠的雪窩裏。
雖然挖了背風的雪窩子,又披了厚厚的棉被,依舊不能抵抗極冷的嚴寒,一家人是抱在一起死的,臉上身上都是白白的雪霜,下面的皮膚青紫青紫,看着很是可怕。
雖然有人看了不忍,但大多數人都會狠狠地朝三人吐口唾沫,這時候的人心都變的冷漠了,一點同情心施舍了都覺得浪費。
草草把一家人埋在雪裏,只等天不這麽冷時再挖個坑掩埋。
想着好似沒有盡頭的嚴冬,不知江楚夜和雲軒如今咋樣了,眉娘開始後悔當時沒有同他們一同離開,就算幫不上什麽忙,好歹她有空間,冷了還可以躲進去,總好過留在家裏日夜擔憂。
怕他們冷了,怕他們餓了,又怕他們和太子的人對上遇到危險。
有時午時趁着家裏人少,眉娘就會拉着二丫,把自己反鎖在空屋子裏進空間裏去暖暖。
比起她和二丫在外面受凍,崇志鏡日子可以說是相當滋潤,雖然這段時間一直沒放他出去吃熱食,可空間裏四季如春,有吃不完的水果糕點吃,那小日子眉娘都嫉妒了。
如果不是沒有正當解釋他如何失蹤了又出現的理由,眉娘都想放他出去凍一凍了。
外面的寒冷,不單讓村裏人産生絕望情緒,就是眉娘也生出找不到方向的感覺,只有在空間裏才能感覺她活過來了。
家裏人差不多都生了凍瘡,眉娘除了用空間水加上特效藥燒開的熱水給他們擦洗之外,也沒有更好的方法。
若是能将讓家裏更暖一些就好了,可惜有好東西她也沒辦法拿出去,只能想想居住在北方嚴寒之地的人是如何度過冬天的。
想啊想,眉娘終于想到在前世北方人用的一種火炕,雖然她沒睡過,倒也明白大概原理,而且材料也好找,之前修房子時還剩下不少的石頭方磚啥的。
其實眉娘空間裏不少取暖的好東西,比如羽絨被子,羽絨服,羽絨睡袋等等,可惜都找不到拿出去的借口。
s13一如既往地熱情,每次只要眉娘進到空間裏,它都會一聲聲地問候它的雲軒哥哥,也不知雲軒哥哥啥時候能回來。
眉娘被它絮叨的頭疼,幹脆就給它分配了任務,每天收集一批鴨絨,然後由崇志鏡給加工成各種不同的鴨絨制品。
這些鴨絨當真是從活鴨身上剃下來的,看那山上一片片光溜溜的鴨子,眉娘甚是無語,好在這鴨子毛像打了激素似的,今天拔光了明天又能整整齊齊地都長全了,而且空間裏暖和,也不怕鴨子沒毛凍壞了。
只是一進空間就見到一群肉色的鴨子滿山跑,視覺沖擊那是相當大。
眉娘正在巡視她的鴨絨制品,外面一陣嘈雜,眉娘趕忙帶着二丫從空間裏出來,打開門,就見蘇煥宇氣哼哼地由外面進來,身後還跟着不離不棄的喜娘。
眉娘正想嘲諷兩句,就見在他們後面月娘不停地給她打眼色,眉娘一愣神的工夫,蘇煥宇摔門進屋了,喜娘差點被門板砸到。
之後,自己開門跟了進去。
月娘進屋後凍的直跺腳,眉娘拉她到之前的空屋,“這是咋的了?”
月娘一撇嘴,“喜娘要和秀才退親,秀才讓她退聘禮,她不肯退,就和秀才在雪地裏扭打起來,剛好姓蘇的路過,喜娘就讓秀才管他要,當着那麽多人的面算是挑明他倆的關系了,姓蘇的覺得丢臉了呗。”
眉娘聽的直想笑,這個喜娘也真是有才,真把自己當成蘇煥宇的誰誰了?這回可有她哭的了。
不過,聘禮嘛,既然喜娘家要退親,聘禮自然是要退給人家,想必喜娘家這次真是賠大發了,若是秀才真找上門讨聘禮,她也不介意落井下石,讓喜娘家也膈應膈應。
反正,她是不會告訴喜娘,她的聘禮,那頭大黃牛正在自己空間裏已經不知繁育多少代了。
☆、094 盤火炕與冰淇淋
心情舒暢的眉娘突然萬分想吃冰淇淋,雖然外面天寒地凍不能吃,可空間裏不冷啊,做好了放在倉庫裏也不會化掉。
既然有這想法,眉娘當然就不會錯過這麽天然的大冰庫,等忙完火炕的事,她一定做幾百桶冰淇淋扔空間裏,什麽時候想吃就吃。
反正有料理機,還有材料,差的就是放在冷空氣裏制冷了。當然,目前最主要的還是火炕。
眉娘先把家裏人都集中在一起,把做火炕的想法說了一遍,雲家那幾口子也沒放過,正好趁外面的天還沒太冷的時候發動大家出去搬材料。
別人還沒說話,江大伯點頭,“眉兒的想法很好,我認為可行。”
平時很少開口的江大伯都認為可行了,一家人就開始行動,趁天還沒冷到外面搬材料。
青石板,方磚都不能少,至于需要用到的黃土,因為外面實在是太冷了,土地根本刨不動,眉娘就打起空屋子的主意。
這時候的房屋地面都是夯打結實的黃土地,可以很大程度提高房屋地面的受重能力,當然,這樣更适合了眉娘的想法,只要把地面的土刨開就能取到黃土,雖然這樣做會損壞房子可也是不得已的權宜之計。
最後,由雲老二動手刨地,陳氏負責往屋裏運黃土,剩下的人都到外面去撿磚和青石板。
眉娘也回家把火炕的事一說,家裏也跟着行動起來,只是得趁沒太冷之前把材料都運回去。
當天氣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