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坐在那白石上,雙手托着下巴,呆呆看着前面,秦三兩還在努力消化翠花退婚的消息。

其實是不傷心難過的,畢竟他對翠花,也沒有什麽愛到死去活來的感情。

兩人只不過見了兩次面,還因為有好多人在場,話都沒說幾句便分開了,訂親幾個月,除了上次回家的那支銀釵,也沒送過什麽東西給對方,當然,對方也沒有送過錦帕之類的給自己,這樣的感情,便是被退婚了,又有什麽可傷心的呢?

只不過,畢竟是訂過親了,每日裏閑暇無事,也喜歡想想兩個人的未來。

住在這間小屋子裏,看着兒女一個個出世,自己掃完院子看完菜地回來,會有孩子咿呀學語的叫爹爹,那些情景,只不過是淡淡想來,便覺有不盡的幸福在其中。他是早就決定了,等成婚後,也要翠花搬過來的,他要伺候南宮江渡一輩子,除非對方厭了自己。

心驀然就是一痛,秦三兩的呼吸一滞,不自禁的就擡眼看向主屋,南宮江渡剛剛出去了,說是去會其他地方的掌櫃們,都是談生意論經濟,就不帶他去,讓他在屋子裏好好歇歇。

主子會讨厭自己嗎?應該不會吧?他現在很喜歡自己的,自己也很喜歡他。自己喜歡他,就想一輩子和他在一起,不離開他,那麽将心比心,主子應該也是抱着這種想法吧。

秦三兩就這麽胡亂想着,茫茫然的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午飯也沒有心情吃,雖然廚房裏按照南宮江渡的命令準備了補湯和豐盛精致的菜肴,但他只扒了幾口飯,就又出來坐在大石上。

不傷心,但總是覺得有些郁悶,最後秦三兩還是決定,等南宮江渡一回來,就去他那裏請假。

他想回去把這件事查查清楚,到底翠花為什麽要退婚,若是她有了心上人,或者要攀高枝,自己倒不必在意。

但若是她不願意,是她爹娘硬逼着的,那少不得就要好好說道說道。主子也說過,那些富人家,其實沒什麽好東西的,自己不能眼睜睜看着翠花進火坑,卻在旁邊袖手旁觀。

直到定了主意,秦三兩方覺心下舒暢了不少,剛要站起身來,忽見南宮江渡進了院子,他欣喜的站起叫了一聲。

下一刻,他看到本來笑着看向這邊的南宮江渡臉色陡變,接着就覺眼前一花,身子一輕,不過眨眼功夫,自己已是離了原地,接着就聽「噗」的一聲,回頭一看,一條花蛇在南宮江渡的手裏軟了身子。

「你沒事坐在這裏幹什麽?」

南宮江渡驚魂未定,上上下下打量了土包子一番,确定他沒有受傷,方覺這顆心放進了肚子裏。

随手将蛇屍一扔,又摸着秦三兩的頭發道:「以後別坐在這地方了,那蛇喜歡去屋檐裏掏麻雀吃,吃完了順着牆壁溜下來,你坐在下面茫然不知,豈不要被它咬到?就算是不咬你一口,也得受驚吓。以後你想坐,就去那邊藤椅上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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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三兩呆呆點頭,一雙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南宮江渡,半晌方吶吶道:「主子,剛剛……我剛剛看見你好像是在大門口,怎麽……怎麽一眨眼的功夫,你……你這就過來了,我……我好像看見你的影子似乎閃了一下,莫非……莫非……」

「莫非什麽?」南宮江渡好笑的問,只看秦三兩那骨碌碌轉着的大眼睛,就知道這土包子又有驚人的猜測了,該不會把他猜成是神仙吧?

「莫非你是妖魔鬼怪化身的?」秦三兩沒有辜負南宮江渡的期望,一句話就讓對方黑了臉。他這裏還信誓旦旦的補充着:「主子,你放心,就算你是妖魔鬼怪,我也不怕你,真的,我一點兒都不怕你的。」

南宮江渡心想好嘛,我還想着大概猜我是神仙呢,結果直接給我降了好幾級,變成妖魔鬼怪了。

一邊想着,就恨恨敲了秦三兩額頭一下,佯裝生氣道:「混賬東西,敢說主子是妖魔鬼怪,你也不看看我這樣子,豐神如玉玉樹臨風,你怎麽不猜我是神仙?」

秦三兩呵呵笑道:「神仙哪會忙這些俗事啊?主子今天不是去談生意了嗎?所以只有是妖魔了,他們喜歡賺錢的。至于說到樣子,聽說狐貍精不管是公是母,都長的很好看呢。」

南宮江渡氣結,心想好啊,這土包子連瞎猜也要講究邏輯推理。當下又好氣又好笑,把秦三兩摟的更緊,故意陰恻恻笑道:「你說得對,我就是妖魔鬼怪,但我不是狐貍精,我是狼精,我現在就要吃了你,你怕不怕我?」

「不怕,主子要吃我,早就吃了。」秦三兩臉上漾着開心的笑容,一雙眼睛都笑得彎了,顯得本就秀氣的面龐更加動人無比。

南宮江渡看的呆了,心跳都漏了幾拍,更有某個不争氣的兄弟,就想高舉大旗,吓得他連忙收攝心神,都用上了內功,方把那兄弟給壓下去。

他吓得冷汗都出來了,暗道好險,差點兒就在三兩面前出了醜。說來也真是氣人,這土包子就不知自己喜歡他嗎?每每做出這些動人姿态來撩惹自己,卻又不給自己痛痛快快的吃。

「主子,到底是怎麽回事啊?」看來這一次秦三兩也知道自己完全就是瞎猜了,所以本着好學不倦的精神,定要把這事弄明白。

「什麽怎麽回事?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我是武林中人,那自然會功夫了,剛剛那一手,就是輕功,我這輕功有個名目,叫做移形換影,你不是看見我的影子一晃而過嗎?那便是我急着救你,移形換影過來的。」

南宮江渡說完,看見秦三兩仍是一副茫然不解的模樣,不覺心裏更癢癢的厲害,因此稍想了一會兒,便問道:「你想不想飛起來?」

說完見土包子小狗般忙不疊的點頭,他微微一笑,二話不說就将秦三兩攔腰抱起,笑道:「別動,我這便帶你飛。」話音未落,人已經飛身而起上了屋檐。

秦三兩就覺耳畔風聲呼嘯而過,往下看去,自己竟然是在半空中,下面是那些熟悉的樓閣屋宇。

他就覺一顆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處,暗道完蛋了完蛋了,這下子俺非摔死不可。恐懼之下,不由得緊緊閉上了眼睛。

「笨蛋,你怕什麽,好好看看,你以為我是鳥,能帶你飛一天,給你适應的時間呢?」

南宮江渡被秦三兩的反應弄得是又愛又恨又笑又氣,忍不住在他身子上輕輕捏了一下。

秦三兩對武功根本毫無所知,所以也不懂這在輕功飛掠的過程中能夠吐氣開聲是多麽難得的一件事,不過聽見南宮江渡語氣悠然,絲毫不像是緊張慌亂的樣子,他不由也稍稍放下心來,小心探出頭去,睜眼向下望着。

只見下面是一片大花園,南宮江渡抱着他,那腳尖只在樹梢上一點,便又飛起老高老遠,如此一起一落之間,已是看到府中後牆了,眼看就要飛出牆去的時候,忽覺身子一沉,他吓得連忙閉上眼睛,心道這回可是要摔下去了。

下一刻,腳踏上了地面,秦三兩睜開眼一看,就見自己和南宮江渡都好好的站在平地上。

這一下不由得喜出望外,土包子扯着南宮江渡的胳膊就大叫道:「主子主子,你怎麽做到的怎麽做到的?我還以為咱們肯定要摔下來了,誰知不過閉眼功夫,這就在地上了,你說這是什麽功夫?教我好不好?」

南宮江渡擦了擦額上汗水,心想要是摔下來,我以後還用在江湖道上混嗎?不過看見秦三兩那麽興奮,心中也如吃了蜜糖一般甜,微笑道:書香門第「你現在學已來不及了,都二十多歲的人,骨胳早長成了。更何況,你看着我現在風光,不知道我為了練功吃了多少苦頭呢,如今有我在你身邊,何苦讓你再去遭一遍罪。」

這話已經是大有情意在其中了。

雖只是三言兩語,但卻讓秦三兩感動的幾乎掉下眼淚,心想主子對我太好了,我一介村夫,又有什麽可報答他的呢?也罷,翠花既退了婚,不如我就一輩子也不成婚,只在主子身邊伺候好了,便連爹娘對我,也沒有這樣好的。

一邊想着,極目看去,只見地上隔着三五步便是一叢鮮花,什麽顏色都有,争芳鬥豔美麗無比。他仔細辨認了一下,不由得歡叫一聲,跑上前笑道:「主子,原來咱們府裏也種地瓜花啊?真奇怪,怎麽我以前都不知道呢?」

南宮江渡走上前去,滿不在乎道:「誰種這破玩意兒呢,是以前有個花匠移栽來的,幾年來都是他在弄,就連成了一片,等他走了之後,便沒人去理會這些東西了,沒想到生命力倒是旺盛,兀自在這後院中開的熱鬧。」

「為什麽說是破玩意兒呢?地瓜花很漂亮的。我們家門前也有兩叢,我不喜歡別的花,就覺着這花開的大氣,顏色也豔,漂亮着呢。」

秦三兩惋惜的看着滿後院的地瓜花,不知為什麽,心中竟然有些難過,他回頭看向南宮江渡,小聲道:「主子,不如我們移兩叢去院子裏好不好?反正有個小院做花圃,也不差這幾叢。」

南宮江渡真是服了秦三兩的思維,這腦袋裏每天都裝着多少稀奇古怪的想法呢。

當下連忙搖頭道:「你給我免了,這破花移到我那院子裏,若是有人來了,還不笑話死呢。這還不比你種菜,可以說我們貪圖新鮮,吃着好吃,就種了,這種花不錯,但不能要這個花,這是最沒有品位的,你們鄉下種着看着倒行,卻是萬萬配不上我們府裏的身份地位。」

一邊說着,就随意揪起一朵,不屑道:「雖然花朵開的大,然而俗的很,花期又長,難道沒聽說過好花不常開的道理嗎?你若喜歡花,我屋裏有兩盆極品的昙花,待我給你一盆,晚上就開那麽一會兒便雕謝了,然而卻是滿眼芳華,讓人無法忘卻。」

他把那朵地瓜花丢在地上,皺眉看了看整個後院,自言自語道:「真是的,都開遍了,平日裏沒空管它,如今看來,倒不能讓它們這麽肆意了,再過兩年,怕不連到前院去呢,該叫人過來鏟了才是。」

「主子,我不把它們移到前院也就是了,好好的為什麽要鏟它們,你雖不喜歡,可我看見它們,就好像又回到了家裏一般,以後我天天過來看,你不必來也就是了。」

秦三兩聽說要鏟地瓜花,不由得急了,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如此難受,不由疑惑的想,莫非自己上輩子就是這地瓜花嗎?

「既這樣,也随你了。」南宮江渡倒不把這種事放在心上。只要秦三兩不想着把這難登大雅之堂的東西給移栽到前院去,其他事情樂得随他。

「好了,別看了,這後院無人打理,有什麽好看的,走,我帶你去花園,有一陣子沒來了,我今兒才想起,似乎從你進了府,也只在院子裏忙着,還沒看過這花園吧?咱們正巧去瞧瞧,看看那些仆人有沒有偷懶。」

「好。」秦三兩其實不想看什麽花園,他覺得那些花園再漂亮,又怎能比得上這滿院姹紫嫣紅的地瓜花。不過既然南宮江渡興致勃勃,自己也沒必要掃他的興,因此任由他牽着手進了花園。

江渡魔宮的花園,那自然是又大又氣派的,小橋流水亭臺樓閣一應俱全,還有一個大湖,湖邊種滿了荷花,只是此時已近中秋,葉子都敗了。

秦三兩進了花園,一路走來,倒是覺得新奇,南宮江渡帶他上了一個亭子,剛坐在那裏,就見他繞着亭子四個角都走了一遍,一邊奇怪的自言自語道:「建這麽個屋子,為什麽不壘牆呢?這四面都透風,夏天固然涼快了,冬天還不凍死人啊?何況蚊蟲們叮咬也受不了啊。」

南宮江渡真慶幸沒帶随行的丫鬟,否則此刻他大概正喝茶呢,還不得噴出來。

搖搖頭,真是服了秦三兩的奇思妙想,上前拽着他坐下道:「你懂什麽,這叫亭,平日裏你走官道的時候,就沒看見路旁有亭子嗎?」

秦三兩瞪大了眼睛叫道:お稥「哦哦哦,對了,我就說這東西看着眼熟嘛,原來是亭子啊。真奇怪,路旁建的亭子,那是為了給人歇腳避雨用的,反正是公衆東西,也用不着蓋得多好,你這府裏倒是蓋這東西幹什麽?又沒法住人。」

南宮江渡張了張嘴,最後卻什麽都沒說,只是拼命忍着笑。

他想和秦三兩這土包子講究建築布局,詩情畫意,無異于對牛彈琴,因此只淡淡說了一句:「好看啊,三兩,你不覺得這亭子建在此處,周圍美景盡收眼底,十分的好看嗎?」

想也知道,秦三兩自然是不知道的。在他眼裏,這種亭子浪費材料人力,又不實用,就算能看點景色,在哪裏看不到呢?兩人一路說着出了亭子,須臾間上了小橋,只見下面碧波蕩漾,各色鯉魚自由自在的游弋其中,煞是好看。

南宮江渡滿意的點了點頭,暗道收拾花園的家夥們倒是挺下力氣的,回頭賞他們每人十兩銀子。這魚擺弄的也好,種類也不少,依稀還看見幾色十分珍稀的品種,不知是從哪裏淘澄來的。

正想着,就見秦三兩興奮的挽起褲腿撸起袖子,一邊還興奮的叫道:「天啊,主子你府裏這條小河也太牛氣了,瞧瞧瞧瞧,這麽多魚呢,我們家前面那條大河,平日裏都看不見魚影,還得紮猛子下去網魚。你這兒不用,我徒手就能捉他個百八十條,嘿嘿,主子你在這兒等着哈,咱們今晚喝新鮮的魚湯,你要喜歡,以後我天天來給你捉。」

南宮江渡的臉色都綠了,心想讓你下去?這些魚還不得讓你連根拔起。

因急忙拽住了興致勃勃的土包子,無奈叫道:「三兩,這些魚是看的,不是給你吃的,你若喜歡吃魚,那邊湖裏也有,我命人捉幾條,晚上給你紅燒一個,清炖一個,再做一個魚湯,你可別打我這些魚的主意,那珍稀的,要幾十兩銀子一條呢。」

「這些魚是看的?不是吃的?」秦三兩懵了,心想魚鼈蝦蟹這些東西不都是吃的嗎?從沒聽說過有人只看魚不吃魚的。當下疑惑道:「主子,幾十兩銀子一條的,那是金子做的魚吧?這種活魚,它們……」

南宮江渡不等他說完就笑道:「你以前在鄉下,自然不知道這些了,我告訴你的就記住。別等将來帶你去見我那些兄弟時,你逛着人家的園子,把人家池裏養的那些魚也都一網打盡,我可丢不起那個人。走吧走吧,我讓人去湖裏給你捉幾條鮮魚。」

「我是不懂這些啊,大概這就是你們貴族上流玩的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東西。将來我也不去主子的兄弟那裏,這樣你就不用擔心我會給你丢人了。」

秦三兩賭氣說完,索性丢開了南宮江渡的手,噘着嘴氣呼呼的來到那種滿荷花的湖邊。

「我不過說了一句,有什麽值得生氣的。」

南宮江渡無奈搖頭而笑,看着前面秦三兩悶頭前行的背影,實在是說不出的可愛,于是緊走幾步追上,重又拉住他的手,溫柔道:「你每日裏就知道忙菜園子,這不是帶你散散心嗎?散心散心,沒有這些中看的東西,還散的什麽心。」

他這種柔情似水的模樣,讓秦三兩心裏莫名升起來的怒火一下子就消退了,想一想,的确是自己過分了些。

主子帶他游這個園子,那是多大的榮耀啊,他竟然在這裏耍脾氣。這樣一想,越發覺得自己有些無理取鬧了。便撓撓腦袋,沖着南宮江渡難為情的一笑,小聲道:「主子,是我不對,你別放在心上。」

南宮江渡看見他這一笑,再聽他這樣一說,只覺骨頭都快要酥了,動情處便要去攬秦三兩的肩膀往懷裏帶,卻見他盯着那湖邊荷花塘裏的枯葉道:「唔,這塘子該清清了,這些荷葉都枯了呢,那蓮藕想必都長成了,還有魚,肯定肥着呢。」

南宮江渡攬住他的腰,只覺生命中所有的柔情蜜意都在這一刻湧上心頭,輕聲笑道:「留着荷葉也沒什麽,若下了雨,我帶你過來坐船,李義山有詩雲『留得枯荷聽雨聲』,是最有意境的,到時咱們一邊聽雨打枯荷一邊蕩舟湖上,豈不是美得很。」

秦三兩怔怔的看着那滿塘荷葉,忽然之間就覺得,自己和主子,其實還是兩個世界的人,一個是陽春白雪,一個是下裏巴人。

這兩個形容,他以前一直不是很明白,就是聽村東頭的私塾先生偶爾說起,還心想着怎麽陽春白雪就比下裏巴人高貴了?可如今和南宮江渡實地裏一比,他忽然就明白了這其中的差距。

「我……我不懂那些東西了。」頭一次,秦三兩在南宮江渡的面前把腦袋垂到了胸前,他感到了一股強烈的自卑。

之前傾明和他說南宮江渡是多麽有權有勢的時候,他雖然心裏也有些失落自卑,但是并不濃烈,畢竟那個時候,他是南宮江渡的仆人,那仆人和主子的地位有差距,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嘛。

想到這裏,自己也不由得怔住了。

擡眼看着滿塘枯葉,心中卻是滿滿的疑問,暗道那個時候我是主子的仆人,那現在呢?現在我不是還是主子的仆人嗎?我卻為什麽會這般不自在呢?為什麽心裏會這樣的難受,好像……好像拼命的想去構主子,卻怎麽也構不着呢?但是……但是自己去構主子幹什麽?自己只是一個仆人啊。

因為出神,所以也沒聽清楚南宮江渡又說了什麽,只覺他的語氣似乎也很急。秦三兩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只聽見一句「挖些新鮮的蓮藕,晚上做糖醋蓮藕吃。」他點點頭,答了一聲:「哦,好。」

兩人一路走回跨院,秦三兩說有些累,就回屋裏躺着了。這裏南宮江渡回到自己的屋子,臉色陰沉着坐到紅木椅上一言不發。

傾明瞧見他這副模樣,不由過來好奇笑道:「适才聽下人們說,宮主帶着土包子繞着整個府邸飛了一圈,我還說堂堂宮主,如此讨好一個下人,必然是令對方心花怒放,一來二去之下,大概也就好事将近了,怎的回來卻這麽個臉色呢?那個土包子又去了哪裏?」

南宮江渡便把在園子裏逛的事情說了一遍。傾明聽完,也皺眉沉思了好一會兒,方搖頭笑道:「這可真是無奈了,你和那土包子,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慢說要達到你這種高度,便是教他識字,都難上加難,更不要提什麽談吐氣質了,宮主,你可是要想好了,你真的想要這樣一個人陪你度過餘生嗎?」

南宮江渡瞪了傾明一眼,哼聲道:「你這不是說廢話嗎明叔?我就要他,除了他我誰也不要。不識字又怎麽樣?沒有談吐氣質又怎麽樣?更可愛呢。」

傾明猛咳了兩聲,然後拍着胸口順氣道:「既如此篤定,你回來煩惱個什麽勁兒?我還以為你猶豫了。莫非你聽那土包子說不懂『留得枯荷聽雨聲』的時候,就一點都不後悔嗎?」

「沒什麽好後悔的。」

南宮江渡斬釘截鐵的回答:「我剛剛苦惱,是因為我一時間忘了三兩的身份,你說我在他面前提什麽『留得枯荷聽雨聲』啊?這說的他一下子就低了頭,本來對我有些好感的,大概這時候也不敢繼續喜歡我了,明叔,你說我是不是天字第一號大笨蛋?」

「你不是第一號笨蛋,我覺着你是天字第一號的病人。」

傾明同情的看着南宮江渡,搖頭嘆氣道:「傻小子,你小的時候,我就教你,愛人三分留七分,免得到時受傷太深,你之前還做得不錯,怎麽如今都忘了。現在倒成了個最癡情的呢?那土包子到底有什麽好啊?」

南宮江渡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苦笑道:「是嗎?經你這麽一說,我也覺着我是病的不輕了。其實我也仔細想過,你讓我說他的好處,一個也說不上來;但是我看着他,又覺得他無一處不好,反正……反正就是這樣,我定然要得到他,定然要和他白首終老,不管是要用什麽手段,哪怕卑鄙無恥,也定要得償心願。」

說到後來,忍不住露出了霸主本色。

「你這就是相思入骨了。幸好我看那土包子對你也不是全無情意,也許你這情路,走的倒能比你那些兄弟順一些。」

傾明嘆了口氣,又道:「行了,你也別沮喪,你這世界裏的東西,總該讓他接觸些的,難道為了要他,你就一輩子不談詩詞歌賦了嗎?也要變成和他一般的農夫舉止?這不可能啊。只要你們兩個有情,他活他的你活你的,這又有什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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