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張冬瓜滿臉糾結地看着于秋,正在絞盡腦汁思索着究竟要怎麽将這件事推诿過去,地面忽然一震,像是整個玄陽山都發了個抖。

一聲妖獸的吼聲遙遙傳來。

于秋猛地彈起了身,直直朝那個方向看了過去。

張冬瓜連忙借機轉移話題,嘿嘿一笑道,“不知道是哪個倒黴蛋,居然闖入了八階妖獸的地盤啊!”

話音一落,他卻發現于秋整個人都一副如遭重擊的模樣,臉色白得像鬼。

“于秋大俠?”

于秋搖了搖頭,拍了拍臉頰,又故作鎮定地坐了回去。

八階妖獸……這種相當于築基期的妖獸,在于秋的記憶中,玄陽山中至少有着四頭。這還是他上輩子在玄陽宗修行時候的記憶,稍微有些模糊,和現在的時間也并不是完全對得上,但大體上總是錯不了的。

從當初他和曉春眠分別的地方,連一條直線到他們的終點望雲臺,中間就剛好會經過這麽一只八階妖獸的領地。所以于秋才一再試圖提醒曉春眠,應該繞行。

在很多強大的修士面前,八階妖獸算不了什麽。但對眼下參加入門試煉的所有煉氣期修士而言,遇到一頭八階妖獸,已經可以說是滅頂之災了。

于秋剛剛坐下,那只八階妖獸又吼了一聲,于是于秋立馬又彈了起來。

“……于秋大俠?”

除去張冬瓜之外,這一行的另外兩人也已經睜開了眼,都正滿臉驚異地看着他這反常的舉動。

于秋在原地站了好一會,最後露出了一抹苦笑:在這一瞬間,一想到眼下遇到這種麻煩可能就是曉春眠,他可真想立馬就撲過去相救啊。

但曉春眠拒絕了他。不僅拒絕了他的跟随,拒絕了他想要出手相助的意願,甚至連他當初即将出口的提醒也拒絕了。然而就算當時那一句出了口,曉春眠就會按照他所提醒的做嗎?現在想來,按照曉春眠當時的态度,怕也是會直接将于秋說的話抛諸腦後吧……

這麽一想,于秋心裏忽然特別惱怒。

他忘不掉那時曉春眠指着他的那一柄劍,若秋劍,他親手送給對方的劍。除了那柄劍,曉春眠身上還穿着他送的軟甲,就連那一手不知何時變得那樣厲害的劍法,也是因為學了他送的劍訣!

“是啊,真的不知道是哪個倒黴蛋啊!”于秋重新坐了回去,對着張冬瓜等人哈哈直笑,“我們不要管他,誰也不要管!”

張冬瓜汗:不要說得好像本來有人準備去管啊……

那邊八階妖獸也就吼了那麽兩聲,然後就又是一片風平浪靜。隔得遠了,誰也知道那邊究竟情況如何。

一行人再次上了路,沿着于秋所指的方向一路走,竟然當真一路順遂。

張冬瓜等三人越發佩服于秋了。

于秋卻始終還是那麽張看誰都像欠了他靈石的臉。但在三人眼中,這也沒什麽,真有本事的人有點脾氣也是應該的,想抱大腿就得受着。那随行兩人只恨他們結識于秋太晚,這大腿怎樣也抱得不如張冬瓜牢靠。

唯一比較令人費解的是,這一路上只要哪裏洩出一絲八階妖獸的動靜,哪怕還隔着十萬八千裏,于秋也會立馬渾身緊繃臉色慘白,好像比自己撞到了八階妖獸還緊張。

偏偏這批參加試煉的修士裏不長眼的還特別多,那幾頭八階妖獸隔三差五就要被觸怒一回。有一天晚上四頭八階妖獸四個方向連着吼,硬是吼得于秋險些發了瘋。

次數多了之後,于秋反而漸漸鎮定下來。

雖然八階妖獸的威脅很大,但誰也不能說曉春眠就肯定會碰到啊。畢竟八階妖獸的領地總是會與別處有些不同的,曉春眠那麽聰明,就算沒有于秋的提醒,也一定會提前發覺,然後早早繞開吧。就算退個一萬步,曉春眠沒能提前繞開,憑着若秋劍和那身軟甲周旋一會,搶出個通過印記棄權的時間還是沒問題的,總能保住一條命。

每當想到這裏,于秋又特別慶幸自己曾經給過曉春眠那些東西。

然後他打開自己的儲物袋,取出一些材料,打算補充一下這一路消耗掉的符箓,結果便看到了正好端端躺在袋中的那一支筆。

……其實當初被曉春眠用那柄劍那樣指着的時候,于秋差一點就要指着曉春眠質問,究竟是否真的要将兩人間這段時日的交情都清算個清楚明白。但是于秋最終一句話都沒有說,因為他怕那些話一旦出口,曉春眠立馬就會将那柄劍和那身軟甲都砸回到他的臉上,甚至于就連劍訣,曉春眠說不準也會自廢修為。

而這支筆,就算曉春眠不讨要回去,于秋怕是也要同樣地砸回去。

于秋最終深吸了一口氣,将這支筆又收回了儲物袋中,跑到溪邊狠狠洗了把臉。

而後于秋想:下次再見到曉春眠,如果曉春眠氣消了話,就好好道個歉吧。

至于道了歉之後……還是順其自然,該怎麽着就怎麽着了吧。

這入門試煉第一關,因為有着于秋的指引,這一行人接下來走的是輕松惬意,最終不過六天便達到了目的地。

他們并不是到的最早的一批,卻也足夠早了。當他們到達時,望雲臺前的一片空地上已經是站了好幾個人,個個都是一副意氣風發的模樣。于秋略略一掃,只見好些個修真家族裏的子弟,間或夾雜着個別玄陽宗所收養的孩童。

畢竟這些孩童雖然有着能被玄陽宗看中的天賦,卻并不像那些受寵的家族子弟一樣能得到長輩所贈與的法器及符箓。

至于散修……于秋這一行四人,算在散修中,便确确實實是最早的了。

四人頂着其他人滿是傲氣的目光,找到正守在望雲臺一角的沈姑娘,報上了自己的姓名。沈姑娘微微笑着,将他們的修為狀态以及到達時間都記錄在一塊玉簡上,然後給了他們一個小木牌,告訴他們入夜之後可以憑這木牌在後面找個房間暫住。

于秋拿了木牌,目光卻掃向了另一個方向。

在望雲臺的側面,還有着另外一大片空地,這空地上也正聚集着好些個人,卻絲毫不像望雲臺上那些人一樣意氣風發,一個兩個都妥拉着腦袋,看起來萎靡至極。這些,便是在之前的試煉途中選擇棄權,而後被顧如雪的法力救來此處的修士們了。

于秋仔細掃了一圈,沒有發現曉春眠的身影,心中也不知道究竟是該慶幸還是該擔憂。

到了傍晚時分,兩邊都陸續多加了幾個人,顧如雪也領着許鴻露了個臉。而後許鴻領着所有通過第一關的修士下去分配住處,又回來與負責統計的沈姑娘交換。

清晨,于秋忍不住又跑到望雲臺前來看了。其他那些已經通過第一關的修士,也一個沒落下,通通回到了望雲臺。只是他們的目的是好好觀察每一個能夠靠自己的雙腳走到望雲臺上修士,于秋的目的卻只是等待一個人。

之後的每一日,于秋都會跑來等待。

結果一日又一日的,于秋并沒有等到曉春眠,卻等到了另一個熟人。

“你這家夥……”高從寒是在第十二日到的,看起來特別記恨之前于秋一張噬靈符吞了他的定位術的事情,一見于秋就咬牙切齒,“膽子倒是不小!”

于秋看了他一眼,懶得搭理。

倒是許鴻鼻子靈敏,一下子嗅到了這邊的火藥味,特地跑過來笑眯眯地提醒了一句,“第二次試煉開始前,請不要擅自在望雲臺上動武。”

高從寒冷哼一聲,雖然不将許鴻放在眼裏,卻也知道許鴻所代表的是整個玄陽宗,最終只好暫時按捺下這口氣,狠狠瞪了于秋一眼,自行找了另一個角落蹲着。

許鴻還在那裏嘆了口氣,暗道一聲這年頭火氣大的家夥們可真不少,如果真成了師弟可得多留點心,卻發現于秋一直斜着個眼睛看他。

“這位師弟,有什麽事情嗎?”

對方明明還在參加試煉,卻一開口就喊師弟,這又是許鴻的狡猾之處了。如果換了個不知根知底的人來,怕是幾句話便能被許鴻籠絡下來。

因為記恨着前世的事情,于秋對這家夥的偏見特別大。

但在經過了曉春眠的事情之後,再見到許鴻,反倒是有種別樣的親切感。哪怕那些憎惡,似乎也變成了一種親切的憎惡。

“咦……”許鴻将于秋仔細打量了一下,“我們是不是見過……哦對,我想起來了,是你啊,上次我下山的時候見過的。你當初不是說不願意加入玄陽宗嗎?怎麽,果然還是改變主意了?”許鴻說完又是一笑,一笑臉上還兩個酒窩,笑得特別甜。

于秋努力忍耐着心中的不适,勉強流露出一絲善意,詢問道,“不知這玄陽山中……現在還剩下多少人?”

許鴻略一沉吟,“今早顧師叔和我說,大抵只剩下一成了。”

于秋提醒自己基本的禮貌,點頭道了句謝。許鴻還想再攀談兩句,于秋卻已經一溜煙跑出了老遠,唯恐避之不及似的。

一成。這輕輕巧巧的兩個字下,可是堆滿了鮮血的。

眼下已經站在了望雲臺的上的修士,至多只有參加試煉的三成。另一邊垂頭喪腦的棄權修士,至多也只有三成。這麽算來剩下的應該有四成,眼下卻只有一成……因為這其餘的三成,都已經命喪玄陽山了。

于秋一顆心又這麽揪了起來,卻只能繼續這麽等着。

第十二日就這麽過去了。

第十三日也就這麽過去了。

第十四日……

直到眼下的第十五日,最後的期限了,曉春眠卻依舊沒有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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