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38
所謂音修,以音和五行,通和天地。
霁月城仙樂大陣,若是隔着老遠聽一聽,自然覺得餘音繞梁、三日不絕,可惜的是,這摧心肝、斷五髒的音修大陣,是堵在神女峰出口之前的。
這就意味着,每一個想出去的人,都得能過得了這一關。
一個築基的音修并不可怕,畢竟音修這一類的修士,依靠本命法器,坐陣占眼,卻不擅長近身格鬥,只要能靠近他們,以戰法強壓,自然也能一舉打敗。可惜的是,這是一群音修,當他們抱團為陣,左右互防的時候,便幾乎完全杜絕了善戰的修士近身他們其中任何一人的機會。
梁丘嚴躲在巨石之後。
他從那個名叫燕雙鷹的散修手裏拿回了自己的玉牌之後,憑借着原本就出類拔萃的實力,他很快就沖出了瘴林區,來到了神女峰的出口,只是沒想到早在神女峰出口處,還有一支死亡民族交響樂團在堵泉水。
其實還有一些資質出衆的弟子早在這支死亡民族交響樂團集結之前就到達了神女峰的出口,自然也沒有被堵住——而霁月城的弟子們嚴格遵守師尊顧紅霜的指示,絕不單打獨鬥,以至于二十人齊齊在出口處集合,擺好了龍門陣。
其他三區自然也是極力淘汰比較強的宗門,在淘汰其他人的路上走得太遠,耽擱了時間。
而雨林區大部分人被沈聞那麽一攪合,原本走直線的也走了曲線,耽擱的時間遠比其他三區多,以至于有一個是一個,悉數被死亡民族交響樂團堵門幹掉。
“這位小友,可有什麽破陣之法?”梁丘嚴忍不住問躲在自己邊上,從沙漠區沖出來的賀蘭韻道。
賀蘭韻楞了一下,他側身小心翼翼探出頭去看了眼外頭的交響樂團,答道:“我在這躲了一天多了,目睹了無數道友被他們聯手幹掉……”他頓了頓,又想起了沈聞之前和他說過的話,“再等等,人足夠多,才有機會破陣。”
但是,之前也不是沒有人試過三五成群闖入大陣之中,其結果無一例外是被破壞玉牌,擡出秘境,成為了萬裏杏林今天的收入。
“音修以音律為武器,其本質應該是某種震動……”賀蘭韻低頭,又低頭回憶起了沈聞之前的話,“要用震動對付震動……”
也就是說,要用音修對付音修?
梁丘嚴微微皺眉:“可是,之前也不是沒有西域四十六國的音修和體修上前試過。”那結果,只能說一個字,慘、兩個字,很慘。
“她怎麽還沒來。”賀蘭韻皺起了眉頭,有些焦急的看向遠處雨林區的出口。
雖然知道身邊的這位梁道友是從雨林區裏沖出來的,但是賀蘭韻根本不敢跟他打聽某個叫“燕雙鷹”的散修,畢竟,以沈聞的性格,雨林區到現在沖出來的人這麽少,肯定有她一大半的功勞。
“誰?”梁丘嚴問道。
“一位朋友。”賀蘭韻簡單答道。
說越多,錯越多,這是他在沈聞身上學到的道理。
突然間,從雨林區中飛出一道金光,如白虹貫日,又如雷霓裂雲,直奔音修大陣而去。
在這道光沖閃而出之前,出口處已經保持這種你們堵門,我們躲的微妙平衡太久了,久到盯着大傳影鏡的諸位宗主們都開始打哈欠。
而這道佛音缭繞的金光,就像是一道驚雷那樣,直接将他們給震精神了。
“是大悲寺的弟子。”公輸瀾拍案。
諸位皆是心頭一驚——大悲寺的兩位高足被纏困雨林區,久久不見身影的時候,他們還在想是不是折在裏頭了,卻沒想到在這時候一鳴驚人。
可惜了,對面是群毆,他們得二對一(群)……
陣眼上的越女猛然一撥手上的龍首曲項琵琶,碎玉如刀,化解了降魔棍雷霆萬鈞的氣勢,加上背後戰鼓整整,如千軍齊嘯,饒是降魔棍有佛光相護,也硬挺着顫了幾下,又被彈回了主人的手中。
了淨、了虛兩個小光頭以大悲寺心法護體沖入陣中,二人背部相抵,随着音律起舞,以降魔棍相護碰撞的震動為盾,硬生生在天音之下開出了一道不收音律震動影響的空間。
“有門!”躲在不同地方觀察情勢的修士們心中紛紛冒出了兩個字。
更有甚者,蠢蠢欲動,想要一鼓作氣沖出去,沖破這個音修大陣。
誰知剛有人一動,就被了淨、了虛和音修大陣比拼帶來的震動給震飛了出去,而仔細觀察的一下的話,就會發現,兩人的配合雖然依舊行雲流水,卻正逐漸變慢。
“看樣子,還是不行啊。”禦獸門門主孫滿嘆了口氣。
顧紅霜在兩個小師父沖出來的時候,心裏還是略微有些不安的,只是看着二人似乎越來越難以為繼,心裏的大石頭也逐漸放了下來。
“師弟!”在擊碎了第二波攻擊的時候,了淨回頭對了虛使了個眼色。
了虛點頭,翻身帶棍,揚起一波遮蔽一方的塵沙,擋住了周圍人的視線。了淨則一腳踏上降魔棍,直沖陣眼的越女而去,越女雖然年級小,但是好歹也是顧紅霜的得意弟子,她雖然被兩位小師父舍身成仁一般的氣勢給唬了一跳,卻咬緊牙關不退、不避,一撥琴弦,帶動整個音修大陣,音律再起,殺伐果斷如沙場将軍。
了淨也不退,他以掌推棍,直逼越女的本命法器而去。四周震蕩而來的音律震得他吐出了一口血,而即使在這樣危機的情況之下,音律大陣依舊按部就班,仿佛只是進行了一場例行巡演一樣輕松。
笛聲驟起,同降魔棍帶出的力道撞在一起,雙方帶出的震蕩感逼得持笛音修向後退了兩步,而為了補足笛聲那一部分的音律,越女撩撥琵琶的手速更快了幾分,幾乎都要撥出殘影了。當真是“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然而這嘈嘈切切裏,确實十足十的殺意。
“漂亮!”連鳳栖梧都忍不住要贊嘆一聲了。
劍修善戰,他從來不覺得音修可以表現出這樣縱橫沙場的氣勢,誰知今日卻見到了。
而就在越女補足笛子那一部分音律的時候,卻響起了一道……這麽說呢——就是這一瞬之間,音律于音律交接之處,最易被侵入的那一刻——響起了一道,催人尿下,問候死亡民族交響樂祖宗十八代的超-高-音。
如是這裏還有來自沈聞家鄉的小夥伴,肯定即使走了調、變了音、高了八度、換了樂器,也能将這銘記在靈魂深處的曲調一五一十的唱出來——onceore,youohedoor——我心永恒,破音走調版。
越女:……
音修們:……
圍觀群衆:……
妙法默默地塞住了自己的耳朵。
唢吶聲一時蓋過了在場所有樂器。
不知道是因為唢吶聲音大,還是因為曲調太難聽。
總之,在所有人都怔住了的那一刻,早就心裏有所準備的了虛一降魔棍打出去,徹底在音修大陣的音障上撕開了一道口子。
賀蘭韻猛地爬起來,喊道:“愣着做什麽!沖啊!”這麽說着,便帶頭沖鋒起來。
此時,被那一聲突然驚到了的顧紅霜才猛然反應過來,原來,大悲寺的兩個小和尚突然闖陣,只是做餌,以玉碎之勢強攻陣眼,只是為了給所有人造成一種“魚死網破”的錯覺,他們根本不是為了魚死網破來的。
他們是為了給真正的殺招當障眼法的。
那一聲高亢入雲,超級難聽,簡直是音修之恥,找出來是誰她一定要把這家夥幹掉的唢吶聲,才是破陣根本。
這也是名副其實的,用音律對付音律。
音障一破,周圍蟄伏已久的修士“呼啦”一下全都沖了出來,他們被音修大陣壓制已久,心裏早就憋了一股氣。
如今陣眼已破,他們當然是要出氣啊!
越女這樣的年輕小修士哪見過這樣的氣勢,慌亂之中還想撥弄琴弦試圖将音律帶回來,卻架不住邊上已經有人近身。
慌亂之中,有人一把揪住了她的手腕,拖着她往出口處飛奔起來。
越女抱着琵琶,看着這個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小身影,突然有一種——我的蓋世英雄是個比我矮一個頭,戴着鬥笠披着黑鬥篷的逗比的錯覺。
這種感覺一直持續到她看到對方腰間挂着個裂了的唢吶。
哦……是你啊。
放開老娘!老娘要宰了這個侮辱音律的小王八蛋!
沈聞拖着越女,一路蛇皮走位避開混戰,一鼓作氣沖出了龍皇山秘境的出口,随後舒了一口氣:“我說,這位姐姐,你別一臉要殺了我的表情行不行?”
越女一把抽出腰間的短劍架在沈聞脖子上:“我宰了你!”
沈聞:……
她舉起手:“姐、姐、姐姐,冷靜啊,這時候再動手,就要被取消資格了哈。”
越女眼圈一紅,咬緊了嘴唇,一臉憤懑地怒盯着沈聞:“你、你、你……”
然而,沈聞的所作所為,并沒有什麽問題,要說的話,就是吹唢吶太難聽了,還走調。
越女把短劍往地上一掼,發出清脆的金屬撞擊聲:“你給我等着!”說完,便扭身跑了。
沈聞:……
她這是被約天臺了?
“阿彌陀佛,”賀蘭韻、求心也從出口處,和了虛一起扶着受了傷的了淨出來,“小檀越,恕小僧直言。”
“啥?”
“您以後,還是不要再碰樂器了。”求心道。
他連“您”都用上了。
沈聞:……
啧,不碰就不碰,反正她也不是音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