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白修寧最終沒有帶昊淵去見白子監,卻也沒有把他趕下山。畢竟白修亭已經說了守山弟子發現鬼氣一事,若此時昊淵不小心被發現了,便真的完了。

白修寧把他帶回了自己的住處。

昊淵一看到那片桃花林就呆住了。

他欣喜的穿梭在桃林間,神情就像一個孩子。白修寧看着他臉上毫不掩飾的喜悅,不知不覺被他感染,唇邊也蕩漾着溫柔的笑。

昊淵轉了一圈才回到他身邊,興奮道:“我還從未見過這麽大一片桃林的,是你栽的?”

白修寧踩着地上落下的點點桃粉,笑道:“當年沒有種成,後來鑽研了許久,才知道原來是水土不服。”

昊淵跟在他旁邊,倒退着走:“難為你那時候還難過了許久,不過有一事我倒忘記問你了。方才山上的那些可是绮羅花?”

白修寧推開房門,應了一聲。

昊淵跟他進屋,反手把門關上,打量了一遍屋子。

白修寧的住處簡潔雅致,素白的紗帳隔開了兩片空間。花梨木的桌椅擺在一角,整齊的放着筆墨紙硯。窗邊是一張琴桌,一個白玉香爐正點着能令人安神的沉水香。袅袅青煙飄起,昊淵湊過去嗅了嗅,又轉頭走向白修寧的床榻。

他掀開白紗帳,見到了一張不大的床,床上只有一個軟枕,卻有兩張被子。

昊淵疑惑的看着白修寧:“你這是和誰一起睡?”

白修寧淡淡的看了一眼,眼中似有漣漪悄然劃過,立刻又被很好的隐藏了起來。

他并未回答昊淵的話,只讓昊淵在此處等他,待他見過師父再說。

他說完便走了,昊淵也沒有再攔他,而是盯着床上的被子出神。

白子監聽白修寧提到了咒丹,神色也凝重了起來。他道:“咒丹不是早已銷毀?為何會流傳出去?”

白修寧:“弟子不知,但當時除了師父,弟子與谪兒之外确實沒有第四個人知道了。且咒丹的所有配方弟子也盡數銷毀了,按理說不可能有人能制出來。”

白子監捋了把長須:“會否是谪兒言辭間沒有注意,被他人知曉了?”

白修寧:“谪兒一向謹慎,應不置如此。”

白子監:“這樣吧,你先去問問谪兒是什麽情況。”

白修寧颔首:“那昊淵……”

他難得欲言又止,白子監道:“為師去你那見一見他。”

白修寧雖然不想被人發現昊淵在祁連山,但他知道,既然白修亭都能感覺到,就更不可能瞞住師父了。好在師父如他所料那般沒有動怒,反而對昊淵冒險來告知咒丹一事頗為欣慰。

白修寧不知白子監與沈流雲到底有什麽關系,但他相信白子監應不會為難昊淵,于是徑直去了徒弟們的住所。

他有三個弟子,大弟子白祭言與小徒弟白谪皆是白氏所出,唯有二弟子宋煜是在外游歷時收的。

白祭言生性嚴謹,對他最尊敬。宋煜因為身世的緣故一直很拘謹,只有與他單獨相處時才會放松些。唯有白谪與他最親,也許是因為白谪的年紀最小,白修寧對他的偏愛也最多。結果惹得白谪終日沒型,一見到他就會抱着撒嬌,成為衆人眼中羨慕又嫉妒的存在。

白修寧本是劍修,但因為對法術和醫藥也有興趣,下了苦功,因此在這兩門上也頗有成就。

白祭言随他習法術,宋煜習劍術,白谪則習醫術。

所以當白修寧研制出咒丹的時候,白谪是跟在他身旁幫忙的,因此白谪知道咒丹的來歷和功效。

白修寧當初研制咒丹的初衷,是為了壓制那些一觸到活人生氣就會屍變的屍體。畢竟符咒只能鎮住一時,咒丹一旦入體,便可永遠遏制這種屍變。

但等他真的研制出來後,卻發現咒丹的功效遠不止于此。

咒丹可以遠距離控制屍體,功效在近距離操控的馭屍符之上。此物若洩露出去,一旦有心人拿來作惡,便是又一場浩劫。

白修寧只得将咒丹的配方損毀,并叮囑白谪切不可告知任何人。

他信得過白谪,白谪雖只有十三歲,但自小便跟在他身邊,素來知曉分寸,從不會在重要的事情上出簍子,否則白修寧也不會在研制咒丹的時候還讓他随侍在旁了。

白谪正在房中看醫書,聽他說了這事,立刻并起三指發誓:“師父!此事弟子從未告知任何人!”

白修寧是信他的,見他着急起來,安撫道:“師父只是循例問一問,你也別多想。此事蹊跷,若都沒洩露出去,那王傳越是如何能研制出咒丹控制屍體的?”

白谪想了想:“師父,會不會是王傳越也剛好懂得研制咒丹?”

白修寧:“咒丹的配方與煉制方法太複雜,不太可能有這種巧合。罷了,此事為師去查,你切記不可對人言,哪怕是你兩位師兄都不行。”

白谪忙道:“師父放心,弟子知曉輕重!”

白修寧又問了他近日的功課,這才回到住處去。

白子監已經不在了,只有昊淵一人坐在窗邊,看着院子裏的桃樹發呆。見他回來了,昊淵眼中一亮,單手一撐便越出窗外,朝他跑來。

看着昊淵臉上毫不掩飾的喜悅,白修寧心中暖暖的,居然沒有避開他,反而站在一株樹下等他。

昊淵奔到面前的時候帶起了一陣風,頭頂的一支桃花被風吹動了,撲簌簌的落下了幾片花瓣。其中兩瓣落在了白修寧頭上,将那鴉黑的青絲點綴的溫柔了許多,一如那張明麗的臉龐,洋溢着他自己都沒發覺的笑意。

昊淵沒有将他抱進懷中,只是站在他面前,輕輕的撚去他發間的桃花。

那溫柔的神态是白修寧從不曾見過的,白修寧有些失神的看着他,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麽了。

昊淵替他撫平了鬓邊的青絲,忽然想到了什麽,從懷中掏出一支發簪來,在他的發髻上比了比,笑道:“果然很适合你,來。”

昊淵說完便拉着白修寧回了屋子,白修寧被他拉到整理儀容的銅鏡前,見昊淵拔去了他束發的木簪,将一支白淨溫潤的玉簪別了上去。

白修寧不解的看着銅鏡裏的昊淵:“這是何意?”

昊淵雙手按在他肩上,站在身後打量着鏡中的他,滿意道:“還是玉簪更好看,上回你的玉簪不是摔碎了嘛,我後來路過集市看到了這支,覺得很适合你就買了。”

白修寧怔怔的看着銅鏡裏的昊淵,一時間只覺得有什麽湧上了心頭,雖然酸酸的,卻并不讨厭,反而有些心慌了起來。

他挪開視線,卻沒有拒絕昊淵的好意:“多謝。”

昊淵靠近他,嗅了嗅他發絲間的氣息,誇道:“好香,上回我便想問你了,你身上這味道怎麽與绮羅珠是一樣的?”

白修寧被這親昵的舉動弄的又有些尴尬了。想避開,眼前是銅鏡,身後是昊淵,左側是床榻,唯有右側可以躲。但他的腳步卻不知為何邁不出去,只得将頭轉開了。

他道:“這是绮羅花的味道。”

昊淵又聞了幾下,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居然順着他背後的青絲聞到了後腰,又繞到了前面,從腹下嗅到了領口處。

白修寧早已被他弄的渾身僵硬不敢動彈了,昊淵看着他臉上明顯的緋色,也不調笑他,反而一本正經道:“這味道真好聞,素雅不争,難怪能讓你安睡。但你衣服上的味道不均勻,是熏的?”

白修寧見他終于拉開了距離,這才悄悄松了口氣,道:“不是,祁連山上随處都可見绮羅花,應該是被沾染的。”

昊淵捏着下巴打量了他一會,道:“我喜歡這香味,和你太般配了。修寧,你以後便用绮羅花來熏衣吧。”

白修寧無奈的看他一眼:“我又不是女子,哪裏來的那麽多閑工夫。”

昊淵一拍掌心,道:“我可以幫你啊,幫你洗衣服,再熏好它。你別看我這樣啊,我可是自己洗了很多年衣服的。”

白修寧并不理會他的胡話,而是收斂心神,問了他剛才白子監與他談了些什麽。

昊淵坐回床邊,道:“也沒說什麽,我只是把咱們小時候的事都告訴你師父了。你師父誇了我一頓,還讓我陪着你一起查咒丹的事。”

白修寧雖然沒想過一直隐瞞,但也沒想到昊淵會主動在白子監面前提起這個。他遲疑道:“家師誇你?”

昊淵:“對啊,他不但誇我,還謝謝我照顧你呢,也問了很多你在那段時間裏的事。”

白修寧:“你全說了?”

昊淵眯着眼睛,笑的好不正經。他拍拍床上疊的整整齊齊的兩床被子,道:“修寧啊,你這樣也太見外了。你師父說了,在身後墊一床被子才能睡得着,是你回來以後養成的習慣。”

白修寧聽到這裏,終于看懂了他眼裏的促狹。立刻惱羞成怒,轉身就要走。

昊淵又一陣風似的繞到他面前,看着他羞到通紅的臉,終于再忍不住了,抱着他吻了上去。

白修寧掙紮了兩下就掙不動了,因為昊淵的手移到了他的腰側,輕輕的揉捏着。

他自小就十分怕癢,腰更是碰不得的地方。昊淵以前跟他打鬧的時候就喜歡掐他的腰,每回他都會被弄的不住求饒,只覺得又癢又痛的。

但現在的昊淵卻不會對他用蠻力了,而是有技巧的摸着,摸得他一下子就腿軟了,鼻間居然漏出了一點不清晰的低吟。

白修寧覺得自己可能真的出問題了,不過短短幾日,他居然變得不想再拒絕昊淵的觸碰了。

他不知道這樣到底算什麽,卻還是在事态失控之前就推開了昊淵。

昊淵沒有像之前那樣對他窮追猛打,而是溫柔的看着他,等他開口。

白修寧被他看的越發心慌了,只得轉身去衣櫃那取衣服:“家師命我即刻帶你下山。”

昊淵看着他匆忙的背影,明明忍笑忍到肚子疼,嘴上卻正經道:“好啊,那走吧。”

白修寧丢了一套衣服過來:“把你那身換掉,這麽明顯的黑色,你真是不動腦子就敢擅闖祁連山。”

昊淵翻開一看,發現是一套白氏家服。他放在身上比了比,忽然笑道:“修寧,你是不是忘了寶哥哥比你高也比你大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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