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昊淵最終沒有陪他下山,因為白修寧徹底冷靜下來後,又恢複了平時那個自抑的性子。

身為白氏的輔君,他如何能喝醉?他想放縱,也是只能想一想罷了。

昊淵陪着他去了後山的那處絕壁,抱着他吹了一夜的冷風。

今日是他的生辰,也是昊淵第一次陪他過生辰,可他卻一點也快意不起來。

昊淵用鬥篷将他遮的嚴嚴實實的,讓他靠在自己懷中,不讓冷風吹到他,可他的臉依舊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

那一夜,昊淵陪着他看了月滿星疏,共同迎來了日出。而他也終于将自己的身世都告訴了昊淵。

他出生自白氏的旁支一脈,雖是旁支,卻是很重要的一脈。所以他爹娘對他們兩兄弟的期待都很重。

他兄長是真正的天之驕子,一生下來便什麽都是最好的。他卻差點害的母親難産而死,出生後又經常病着,以至于終日活在兄長的光環下,處處被拿來對比。

但這些都可以忍,爹娘那時對他還是有寄望的。

只是在他六歲那年,靈力不純的問題終于被發現了。爹打他,娘怨他,兄長嫌他。幼小的他尚不知靈力不純會給他帶來怎樣的災難,就在一個雨夜被爹送下了祁連山,遠遠的丢棄了。

他爹沒有給他留下任何東西,不論是銀子還是果腹的食物,就這麽将他扔在一間破廟中,為了防止他追上來,甚至把他弄暈了。

昊淵聽到這裏的時候已經控制不住體內暴戾的鬼氣了,白修寧握住他的手,将自己的鬼氣渡過去平息他的怒火。

昊淵的心痛的像是被人撕扯過一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更用力的抱緊他,生怕一松手他就會不見了。

白修寧靠在昊淵懷中,臉上卻始終蕩漾着柔軟的笑意。那段日子對他來說分明是這輩子最痛苦的經歷,可他卻輕描淡寫。只說後來到處流浪,不足一年就到了昊淵他家所在的村子,然後被昊淵的娘撿回去了。

昊淵沉默了許久才開口,聲音卻因為怒氣而沙啞了不少:“那後來你為何要離開?”

白修寧悠悠的看着遠方:“也許是命中注定吧。那時師父為了查異像路過了村子,碰巧我從後山回去,被他認出了。起先他怎麽都不敢相信我爹娘的所為,後來回去問明白了就震怒了,無論如何都要帶我回去。”

昊淵:“可你當時靈力不純,他為何沒有介懷?”

白修寧:“師父測過我的根骨,他說我與尋常人不同,雖然靈力不純,但只要對症下藥,便可壓制我體內的鬼氣,做到不被人發現。”

昊淵:“他給你吃藥了?什麽藥?有什麽副作用?”

白修寧見他一臉緊張的模樣,不由得笑了:“師父不會害我的,那藥只是在我幼年時候才服用。因為那時的我并不知該如何控制鬼氣不被人發覺。”

昊淵這才放心下來,道:“他待你倒是不錯,可你當初走了也該同我說一聲。”

見他還在怨念這件事,白修寧又在他懷中換了個姿勢,與他面對面道:“以後我去哪都告訴你,但你也是。”

昊淵親了他一口:“一言為定。”

白修寧又靠回昊淵懷中。四月的天已經沒那麽冷了,可他卻從未像現在這樣怕冷,只想靠着昊淵,一點也不想離開。

昊淵将他肩上的鬥篷又拉高了些,道:“那白修亭與你又是什麽情況?”

白修寧:“他那樣優越的人,不待見我這個怪胎弟弟也是正常的。”

昊淵捏着他的下巴,讓他與自己對視:“你哪裏怪了?我方才看遍你全身上下,明明哪裏都很正常,只是那裏比為夫小了點。”

雖然知道昊淵是想讓他開心,但白修寧的臉又紅了。他拍開昊淵的手,佯怒道:“你能不能正經些。”

昊淵搖頭:“不行,我對着你正經不起來。修寧,你答應我,不要再為了過去的事痛苦了。從今以後我陪着你,有疼愛你的相公,護着你的師父,聽話的徒弟,你說你還奢求其他人什麽?”

白修寧看着昊淵認真的模樣,一時間陣陣暖意湧上了心頭。雖然那句‘相公’讓他覺得很荒唐,但他卻自動過濾了這個詞,只聽清了其他的。

他道:“當年若不是遇到了你娘,也許我就凍死了,也就沒有後來的這些。”

昊淵趕緊捂着他的嘴:“不準說死不死的,我沒死你都不準死。”

白修寧拉下他的手道:“其實我很想拜一拜你爹娘,但沒有機會了。”

昊淵:“我給爹和娘立了衣冠冢,你若想的話我随時能帶你去拜。不過你得答應我,要以李家媳婦的身份去。”

見他越扯越荒唐了,白修寧終于直起身子,道:“出來了一夜,師父可能會擔心,先回去吧。”

昊淵伸了個懶腰,牽着他往回走。此時剛天明,正是弟子們做早課的時候,路上一個人都看不到。

白修寧讓昊淵留在房中睡一會,自己去找了白子監。

即空已經離開了,但托白子監轉交了一封信給他。

白修寧拆開一看,上面只有短短的兩句話:一念放下,萬般自在。

他将信收了起來,問白子監打算怎麽處理白修亭一事。

白子監打量了他片刻,見他情緒确實好了些,便捋着花白的長須道:“你可知昨夜與昊淵在一起的事被谪兒瞧見了?”

白修寧頓時僵住了,他根本沒想到會這麽快被師父發現,而師父還說谪兒也看見了?

若白谪能發現他卻不知道的話,想來應是他剛回到房中,情緒極不穩的那陣子。想到當時他與昊淵的親密可能都被小徒弟聽到了,頓時就覺得羞愧難當,好在白子監沒有讓他繼續尴尬:“為師替你安慰過谪兒了,這孩子比為師想象中更懂事。他并未因為昊淵的身份生你的氣,反而希望為師不要為難你們。你這個徒兒教的好,為師也很欣慰。”

白修寧怔怔的看着白子監,他并未做好準備就被揭穿了與昊淵的情。本以為白子監會怪他的,卻沒想到……

“師父,我……”他心中愧疚難當。白子監卻走過來,拍拍他的肩:“修寧,昊淵應該跟你說過為師關了他一個月的事吧。”

白修寧緩緩的點頭。

白子監:“為師這麽做是為了證實他的青白,畢竟你幼年與他的關系并不适合作證。”

白修寧低下了頭:“多謝師父替弟子考慮。”

白子監:“你與昊淵的事為師不會插手,昊淵是沈流雲帶大的,本性不壞,就是有時候做事不顧後果。你若是決定與他在一起,就要提醒他收斂一些,莫要真的與正道百家作對,陷你于兩難的境地。”

白修寧本來還不知道該怎麽面對白子監的,但聽他又提起了沈流雲,忍不住道:“師父既然這麽了解沈流雲,可否告知弟子他究竟是何人?”

白子監:“有些事并非為師不願告訴你,而是為師答應過不能說,所以你不要再問了。”

白修寧:“師父答應了誰?昊淵嗎?”

白子監:“為師曾答應了沈流雲。還是說回修亭的事吧。”

白修寧:“那師父打算如何處理?”

白子監:“為師想先聽聽你的意見,畢竟他是你的親兄長。你可有打算?”

白修寧:“此事弟子不會說一句,全憑師父處理。”

白子監疑道:“修寧,你無需在師父面前也如此避忌。為師知道你對修亭并非真的怨恨,你若是不在意他,昨夜又怎會情緒波動的那麽厲害。”

白修寧彎起唇角,笑意卻顯得很無力:“師父知道我與兄長的心結,雖然我不願接受真相,但事實擺在眼前,兄長做錯事了就要承擔後果。”

白子監停頓了片刻,見他确實态度堅定,便道:“其實為師懷疑修亭背後還有人。”

白修寧一驚:“師父是指師叔?”

白子監無奈笑道:“為師一提他背後還有人,你便馬上想到了子燊,想來你對這個師叔也是有懷疑的。”

白修寧只得道:“其實弟子怎麽都想不通兄長為何要這麽做。以兄長如今在白氏的地位,根本沒必要做這種可能自毀前程的事。”

白子監:“那你有沒想過,修亭可能是被迫,也可能是自願的?當年他對你坐上輔君之位從頭到尾都是反對的。”

白修寧:“咒丹并非俗物,若真的被大範圍使用,必然會給當今的清平帶來動蕩。後果如此嚴重,他斷不會為了拉我下來而去害那麽多人。”

白子監知道他心中還是不想把白修亭想的十惡不赦,于是道:“若子燊是修亭背後的人,那他們的目的應該不止是你了,可能連為師都一并被算在內。”

白修寧:“師父的意思是他們真正的目的可能是宗主之位?”

白子監:“你想,若咒丹引起了動蕩,最終有人指出是你研制的,那麽不光是你,身為你師父的我也無顏再立足于白氏。那麽真正受惠就只有子燊和修亭了。只是目前整件事還不明朗,但他們既然發覺到你在查了,定不會輕易再出手,為師需要一個契機來引誘他們。”

白修寧:“師父有主意了?”

白子監按住他的肩,嚴肅道:“修寧,為師的辦法雖然險,但事成之後可以揪出幕後之人,更可以讓你與昊淵的感情從此光明正大,你可願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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