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怎麽可能會留下你
在重生之前最後的那段時間,葵卯并沒有多麽好的心情和守墓人攀談,他對他的了解不多,只知道他在很久以前也是一個掠影總領。
相同的身份讓葵卯天然的覺得對方親近,這一次他終于能好奇的問出自己的疑問了。
“守墓人,你以前的代號是什麽?或者說你的名字叫什麽?”
掠影沒有姓名,只有代號。但是這并不是說所有的人都想青年那樣忘記自己姓甚名誰了。
“我已經忘了。”守墓人靜靜的說道,伸出枯瘦的手夾了一筷子葵卯做的兔肉,然後下了一句評語:“難吃。”
葵卯噎了一噎,這守墓人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直白,上一次第一次吃到葵卯做的飯菜他也是這麽說的。
葵卯不死心的自己夾了一筷子兔肉,入口的兔肉除了有點柴有點鹹之外也還好啊,又不像上一次那樣還夾生的。
“是你太挑剔了吧?”葵卯不服氣的說,明明這老頭的手藝也沒有好到哪裏去,五十步笑百步什麽的,何必呢。
守墓人不置可否,雖然說了難吃,卻還是一筷子一筷子的夾着,就着竹米飯吃完了。
吃飽了這一餐,葵卯沒有着急回去入定。而是陪着守墓人圍繞着絕谷巡邏了一圈權當是飯後散步。
倆人站在絕谷當中的一處高地上,葵卯凝望着陵墓群尖端的地方。上一次尊上的陵墓就修在那個位置,從這裏可以看的很清楚。
“你有很多不同尋常的地方。”猛地,站在他旁邊的守墓人突然說道。
葵卯一震,他扭頭望着只到他胸口高度的老人。
守墓人沒有看他,而是望着陵墓群:“就想我已經忘記了我的姓名一樣,有些不該記得的事情你也同樣應該忘記,才能夠履行好自己的職責。不要被過去的事情羁絆得太深,反而會影響你現在的判斷。”
這話說的沒有沒腦,然而在葵卯聽來卻不亞于振聾發聩,讓他豁然開朗。
他總是惦念憂心重生前的種種經歷,在面對祁弑非的時候過渡的在意,又有的時候會因為兩次經歷得不同而患得患失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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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已經跟重生前的發展決然不同了,他卻還是總放心不下魔尊随時會遇險一樣,總是不自量力的想要把對方的安危擔負在自己的身上。
明明祁弑非是那樣的強大,不可匹敵。只要不是再一次的遇到其他魔尊的埋伏襲擊,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能夠傷害他。
他的擔心根本就是杞人憂天,是多餘的。怪不得尊上之前幾次用奇怪的目光看他,葵卯失笑的捂着自己的臉。
天色逐漸的黑了下來,因為冰層的光芒反射,這段時期反而是絕谷當中最明亮的時段之一。
葵卯望着守墓人布滿皺紋的側臉心情複雜,這一次沒有了他,守墓人将要獨自一人孤獨的繼續守候在墓地當中。
葵卯一時心情複雜,忍不住脫口而出:“等我的使命結束了,就來這陵墓當中與您作伴。”
守墓人驚訝的用渾濁的眼睛看着青年:“你以為你是什麽人,想要來這陵墓就能來?沒代繼任者必須是掠影總領才可以,你還不夠格。”他不敢置信的樣子,根本就是像是看一個白癡在做夢。
這眼神看得葵卯讪讪得不好意思,身為一個一品的掠影,他連個小頭領都還不是,說這話也太自大。
他現在自然是要陪伴在尊上的身邊,可是尊上總有登羽成魔的那一天。那個時候,葵卯就又是獨自一人了。
回到這陵墓當中做一個守墓人,是镌刻在他靈魂當中的誓言所約束的,也不算他失約了。
因為緘默誓言的限制,他不能對任何人說出個中原因。所以這話,聽在別人的耳朵當中自然就有所誤會了。
“您放心,我将來總有一天會成為掠影總領的。”
應該會有……那麽一天吧?葵卯不确定的想到。
“你這是想要留守在墓地陪死人嗎?!”祁弑非震怒的聲音在葵卯的耳邊炸響,“既然你這麽想跟死人作伴,不如我破個例,就讓你留在陵墓裏怎麽樣?!”
祁弑非怒氣翻湧,偏偏聲音冷冽,語氣陰森的低語。大乘境魔尊含怒的低語也有着強大的威壓,葵卯被這聲響震的心髒狂跳,一陣胸悶氣喘。
守墓人不忍睹目的扭開臉,他悄悄的挪開一步,又挪開一步,避免被這個單蠢的年輕掠影給牽連。
他怎麽就不想想,這絕谷就這麽一點地方大,怎麽可能逃得過魔尊神念覆蓋,說話也不知道遮掩,看看這不就惹怒尊主了。
葵卯震驚,這才知道祁弑非竟然一直用神念覆蓋整個陵墓,不過他還沒有魔尊是專門為了窺看他才這麽做的自作多情的想法。
葵卯立刻慌張的向着庭院飛奔回去,跑到紫虛閣正廳大門前。
“尊上?我可以進來嗎?”葵卯叩了叩門。
好在祁弑非沒有真的拒不見面,門扉大開,祁弑非就坐在正廳的大座上盤着膝,冷冷的看着他。
祁弑非最近已經習慣了入定修煉的時候有個人分走一小股靈力,葵卯猛的一走開,魔尊大人反而不适應了那麽一下。
他以為他很快就會沉入定中,卻想不到怎麽也不安寧,左等右等青年還是不出現。這才去看他在幹什麽,也是葵卯比較倒黴,正好跑到絕谷高處去登高望遠,一副清閑的樣子。
在祁弑非眼中,他悠閑的跟守墓人說話聊天,守墓人還勸他忘記一些事情,才能更好的履行什麽職責。
這話太刺耳了,讓葵卯忘記對他的感情去重新當一個冷冰冰沒趣味的掠影嗎?之後更是讓他生氣,葵卯也不知道是受到了什麽點撥和腦補,竟然生出了要抛下獄天宗——主要是他這個尊主,留在這裏當什麽守墓人!
明明整天用看待整個世界的眼神看着他,現在卻毫不猶豫的就轉身就走,這不知道怎麽地讓祁弑非氣血翻騰、怒不可遏,他想也不想的就朝着對方說出了那麽一句話。
當然,尊主大人是絕不會承認剛說完他就懊悔了。萬一青年順着他的話鋒,真的留下可怎麽辦?
祁弑非克制着內心的憤怒、糾結,怒聲道:“怎麽,你是來向我确認的嗎?”
如果小掠影真敢抛下他留下,他就把他做成傀儡,讓他一步都別想離開!
這還是第一次尊上對着他動怒,就算是之前他懷疑他的時候,他也沒有像這樣生氣。葵卯內心也是非常不安的,可是他卻不得不忍着緊張來向祁弑非解釋清楚。
“尊上恕罪,屬下絕對不是那個意思。”葵卯硬着頭皮。
不是那個意思?祁弑非不動聲色的看着青年,渾身的氣壓好歹不那麽吓人了。
“尊上乃是大乘境的修者,以您的天賦領悟,想來一定可以勘破難關,晉升登羽成就仙魔。”葵卯誠懇的說,“雖然屬下為此必然會感到高興,可是到時候尊上定會離開邏垣,到更高的世界去。到時候獨自留下的屬下,也只能尋找一處地方終老。”
所以才會選擇陵墓作為最後的歸宿。
他的潛意思祁弑非明白了,他內心的怒氣終于平息了下來。
說到底還不是因為想要追随自己到最後,不得不分的情況下才選擇孤老終身這樣的結局。
這小掠影的心思就是想得太複雜、太長久!那……不是還很早的事情嗎。
祁弑非掩蓋在衣袖底下的手指不自在的蜷了起來,琥珀色的眼睛垂下,視線盯着葵卯俯首的頭頂。
如果他真能跟随到他到那個時候,想來自己也會生出不舍之情吧?祁弑非心不在焉的想到,然後想象了一下那樣的情景,胸口就是一陣滞悶。
祁弑非眼中閃過一道危險的光芒,他竟然也不能忍受兩個人分隔在不同的世界了。既然他也舍不得,到時候就把這小掠影殺了!
也算是不獨留他在這個世界上,只能可憐的、思念着自己受罪。而知道這小掠影死了,相必到時候他也就不用惦念、滞悶了吧?
“事情還早得很,不要總是想這種多餘的事情。”祁弑非做了決定之後,心情終于好了起來,他問:“你魔種當中真元積累如何?”
葵卯臉上一頓,不好意思的說:“屬下愚笨,只積累了不足三分之一。”
祁弑非聽了之後倒是沒有覺得多麽的意外,凝魂境比起歸元境可是質的飛躍,真元本來就是成倍數的增長。更別說青年的真脈條件不好,修真天賦也沒有,更是事倍功半了。
想了想,祁弑非說:“既然這樣,我們不繼續就在這陵墓當中停留,出去吧。”
葵卯驚訝的擡眼:“出去?尊上……您的傷?”
祁弑非莫測的看着他說:“好的差不多了,你以為我是你嗎?”這橫連冰川當中的靈氣還算是充裕,雖然有葵卯分走一部分,可是那幾乎是微不可計。
三年過去,祁弑非的真脈早就好了,連紫府當中的傷都好的差不多了。
反正祁弑非是不能讓葵卯再繼續留在這裏,免得他總是神神叨叨的跟那守墓人,指不定哪天就真的被對方拐去做守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