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火車上的偶遇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故事的開頭是一九八八年初,希望現在的年輕人在去海南度蜜月的時候,讀讀那個年月的年輕人是怎麽闖世界的,是怎麽戀愛,又有什麽樣的愛恨情仇。
本人提醒點開第一章的親們,如果你想在這裏讀到霸道總裁愛上你、瑪麗蘇文、穿越文、皇後成長記等諸如此類的東西,這部小說肯定令親們失望了。
這裏講述的是年輕人的感情在荒野裏的成長故事。希望親們喜歡。
前面的鋪墊是必要的,如果沒有前面的鋪墊,後面的故事不可能合邏輯。晉江的文大部分都是輕松愉快的,希望這部小說能給親們帶來不一樣的感受。
總以為,懷舊是有了點歲數的人愛琢磨的事情。隔着一二十年的風雨路程往回看,雖然事件已茫然,可當年的氣氛卻一定萦繞于懷,揮之不去,那怕它褪了色、影子模糊,卻拼了命要把它抓住。其實什麽也抓不到,那往事卻豪不留情地漸行漸遠,空留餘恨。
可是年輕的劉娅蕾坐在辦公室裏,恍惚間不知身在何處:同樣扯肝揪腸的綿綿細雨,海口的和桃源的就是不一樣,不只是因為身在異鄉。天啊!這才過去幾年的時間,竟懷起舊來,也許是天涯海角的緣故,空間的距離更能讓人換付心情。
幾年前師院校園裏的那一天,雨,也是這樣下着,正象海口的冬雨綿綿不絕。那雨線正在窗玻璃上象蚯蚓一樣往下蠕動,那屋外牆角處的鐵皮排水道,嘩嘩的排水聲,一下一下砸在她的心上。
那天的娅蕾在外人看來跟平時沒什麽兩樣,只是平時白得透明的臉上泛着一點紅潮。她低着頭,急匆匆地走在樓道裏。遇到要好的同事急速地跟人打着招呼。娅蕾盡量避開別人的目光,她邊整理辦公桌的抽屜,邊想着自己心事。慢慢地屋子裏的人多了起來,互相議論着假期的計劃,有的要回老家過春節,有的就在本地待着。在本地待着的羨慕回老家的可以到處走走,回老家的羨慕本地待着的不必受舟楫之苦、家室之累,互相打着哈哈,打發這開會前的無聊時間。娅蕾想,心都散了還開什麽會?有什麽事兒下學期開學再說嘛,又不是見不到面了。她想到此,偷偷地抿了一下嘴唇,心想,恐怕是不容易再見到他們了。她不敢多想,再順着往下想去,真要吓着自己。
正在此時,有人在她肩上輕輕地推了一把,她回頭一看正是王小君,倆人看了一眼,小君尴尬地說:“走吧!馬上就開會了。”娅蕾臉上倒裝着鎮靜,她笑着點點頭,娅蕾非常感謝小君的好心,在這個非常時期,能旗幟鮮明地站在她身邊,為她撐面子。可她已經鐵了心,任別人怎麽處置她,都要把頭擡得高高的,不管小君給不給她撐腰。
王小君是個自來熟,一屁股坐在娅蕾身邊的椅子,就和其他的老師打起哈哈來,原來僵硬的局面,硬是讓她攪破了。最後,她摟着娅蕾旁若無人地嘻嘻哈哈出了辦公室。
穿過象迷宮一樣的走廊,有不少老師胳膊下夾着書本,往二樓的會議室走去,見她倆在一起,意味深長地互相交換個眼色,小君故做鎮靜與人打招呼,而娅蕾卻目不斜視我行我素。在一樓拐彎處,東邊的那個玻璃門,被人猛地推開,随後沖進來的寒風吹亂了她們倆的頭發,小君回頭看了看,然後又瞥了娅蕾一眼,娅蕾知道身後是誰,可她面無表情地往前走。後面的那人大踏步地超過了她們,從娅蕾身邊擦身而過時,穿堂風掀起他風衣的大襟正好打在娅蕾的身上……。
當肖煥英、王小君、劉娅蕾先後出現在會議室門口時,在已到場的教師中間引起了不小的騷動。文化人到底不一樣,并沒有俗氣地交頭接耳,但是娅蕾能感覺到,那躲閃的目光,象電石相碰,火光四濺。
仨人進了會議室後,分頭落座,小君和娅蕾撿了一個靠門的位子坐下,肖煥英則和同系的年青教師互擊了幾下手掌,又沖不遠處的幾個教師點點頭,然後才坐下。位置正好在小君和娅蕾的斜對面,誰都能看見誰,劉娅蕾和肖煥英誰也沒看誰一眼。
開會期間,娅蕾大部分時間咬着嘴唇低着頭,王小君卻象個老媽媽似地一會剝塊糖遞過來,一會兒沒話找話跟她嘀咕幾句。娅蕾完全的好心,不時有一種沖動,要将自己實行的秘密全盤向她交待。可是娅蕾卻咬住嘴唇:忍着吧!忍着吧!以後再向她解釋。
散會後,娅蕾欲言又止拉住小君,非要堅持倆人同行。出了校門,一個要往東,一個要往西,簡直是南轅北轍,娅蕾望着小君說:我陪你走一段吧!繞個圈找我姐去,可走了沒兩個路口,她卻又改了主意,還是先回家,在跳上公共汽車前,意味深長地對小君說:再見,開學時見!小君以為最近她心情不好,沒有多想,與她揮手告別,車開的時候,了幾天的雨終于停了,雨過天明,娅蕾的心情突然豁亮起來,心想:前途光明!
娅蕾下午去看姐姐娅芳,娅芳上班後,娅蕾就在娅芳的宿舍睡了一覺。她跟娅芳已經商量好,下午由娅蕾去學校把弟弟接來。弟弟亞平已經是個半大小夥子了,唇邊毛絨絨的,正是變嗓期,說起話來讓娅蕾直皺眉頭,娅蕾說他是最醜陋的人。亞平一出校門就看見娅蕾,對娅蕾說:二姐,你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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娅蕾笑着說:“晚上我請客,你想吃什麽你直管點。”說完,還想象以前那樣去挽他的胳膊。
亞平不好意思地甩開了娅蕾的胳膊,往前一指說:“你走!我後面跟着。”
娅蕾:“咦?你人沒長大,毛病不少。我丢你臉了?”娅蕾沒好氣地要去拍亞平的頭,亞平一個扭腰身閃過了,向前蹿了一步:“那你跟着我吧,我在前面走。”
娅蕾、亞平打打鬧鬧到了娅芳的宿舍。
娅芳正在等着他們。娅蕾:“讓亞平說吧,今天我請客。”娅芳:“今天我請!”
娅蕾擺擺手:“今天我請,讓亞平改善生活,我看他都瘦了。”
娅芳拍了一下亞平:“看你二姐,最心痛你。”亞平用書包帶兜着頭,低着頭甕聲甕氣地嗯了聲。
娅蕾:“算了姐,他已經是個男子漢了,看不起咱們女人。”
娅芳任他倆鬥嘴,只笑不搭話,最後将目光落在亞平穿得不成樣子的衣服鞋襪上說:“回去把衣服換了,我給你洗洗。”亞平乖乖地點點頭。
三個人說說笑笑來到一家比較幹淨的店面。
兩個姐姐讓亞平來點菜,亞平點了一桌萦菜。娅蕾、娅芳都笑了:“真是屬虎的,肉食動物。再來一份椒鹽裏脊吧!”又要了一份湯、一份青菜、主食。
三個人把點的菜、湯、飯一掃而空。娅蕾給弟弟遞了一張紙讓他擦了擦頭上的汗,問:“好吃嗎?”
亞平說:“好吃,真象爸爸做的菜。”
娅蕾和娅芳互相看了看,娅芳問:“你還記得爸爸的手藝?”
亞平眯縫着眼睛想着說:“有點印象,吃飯的時候突然想起小時候的味道了。”
娅蕾對娅芳說:“剛才撐勺的大廚師肯定是南方人,用酒用糖都地道。——真象爸爸做的味道。”
娅芳望了望窗外的黑夜:“過了春節就快到清明了。我們今天好好地去祭拜一下爸爸吧。”三個人都不說話了。出了飯店,擡頭一看,天上又飄起了毛毛細雨。娅蕾心想,一切從細雨中開始。
那年年初娅蕾只有二十歲,剛從師範學院畢業被分配到一所專科學校當老師。娅蕾的父母是雙職工,上面一個姐姐下面一個弟弟,姐姐娅芳大娅蕾二歲,到了該上學的年齡,進了學校,可是家裏只留一個娅蕾在家,父母可犯了愁,平時都是娅芳看着妹妹娅蕾,這娅芳一上學,娅蕾沒人管了。就這樣娅蕾跟着姐姐去上學校旁聽,小娅蕾聰敏,老師講什麽她都能聽懂,就這樣跟了下來,可是到了二年級的時候,娅蕾得猩紅熱耽誤了些課程,病好後,索性就留了一級,就是留了一級也比別人小一歲。就這樣娅蕾早上學早畢業,娅芳上的是專科學校,畢業後進了一家單位當化驗員,娅蕾大學畢業後就進了桃源師範學院做了英文教師。
娅蕾雖然發育得很好,長得個頭高大,可是行動、說話都是個孩子,所以到了學校後,人家都叫她小劉老師。
娅蕾跟娅芳分手後,和亞平回家,她跟亞平說,自己今天晚上要乘夜車去廣州看一位同學,馬上就走,讓他跟母親說一聲,亞平一晃腦袋,嗡聲嗡氣地說:“沒問題,包在我身上了。”就自己埋頭看書了。
娅蕾本想讓亞平給娅芳帶一封信,可是話嘴邊又咽了回去。她臨走拍了拍亞平的後背。
娅蕾一個人一身輕松地來到細雨蒙蒙的街上,她找了一個最近的信箱,把給娅芳的信捅了進去。一直到此刻,她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街上轉了一圈。毛毛細雨在她的頭發上結了一層細小的水珠,街上沒有人注意到她。她找了一輛三輪車來到了火車站旁的一個旅館下車。
娅蕾看看左右沒有認識的人,就上了樓。這是一座舊式建築,地上鋪着木地板,走起路來聲音深悶,也許是因為下雨的原因,整個樓梯裏是黑呼呼的。娅蕾摸着黑上了二樓。她屏住呼吸聽了聽,隐約傳來幾聲笑聲,又斷了,緊接着又傳出一陣笑聲,可在她聽來必定是哄堂大笑。她知道她就是沖這個笑聲來的。
她循着聲音找去,在這個小城裏有誰能有這麽自信、爽朗的笑聲呢?
她敲敲門,屋裏的談笑嘎然而止,有人說:“她來了!”,随後門開了,露出了煥英的臉,她笑了,煥英也笑了,想拍她的頭但還是攬着她的肩頭,兩個人親親熱熱地進了屋,屋裏坐着他的兩個同學,一個叫唐星,一個叫劉剛明,還有一個是劉剛明的女朋友方桔,大夥一看見娅蕾來了,都說:“哎喲!你才來,都把老肖急傻了。我們想你臨時改變主意呢!”
娅蕾小聲地說:“怎麽會呢?”在他們這些比自己大七八歲的人面前,娅蕾總是不太好意思。其實煥英的同學也不太好意思與娅蕾搭話,一方面是因為他倆的關系有點大逆不道,一方面是因為娅蕾有一雙明亮漂亮的大眼睛。他們只是客氣地與她點點頭。也都把娅蕾當成小妹妹,肖煥英把娅蕾按坐在凳子上,進衛生間拿了一塊幹布,給娅蕾擦擦頭上的雨珠問:“外面下的雨大嗎?”
娅蕾:“不大,蒙蒙細雨。”
來的三個人是專為肖劉送行的,他們說着話,娅蕾插不上嘴,只是靜靜地坐在床上靠着床梆子聽着。她的眼睛不時地瞄向肖煥英,看着他,她踏實地想,他是屬于自己的,煥英不再是印在她眼睛裏的一個影子,而是釘在她心上的一顆釘子,拔都拔不掉了,鐵定了是她的。
一會兒衆人要起身,唐星說:“老肖,本想我們送你們上車的,可是,你們還是抓緊時間休息一會兒吧。旅途辛苦啊,又是過路車。”煥英道:“我們心領了,不好意思把你們拖到後半夜。”煥英送他們出去,他們三人跟娅蕾告別。方桔臨走對娅蕾說:“一路平安,小姑娘。”
他們走後,娅蕾靠在床上有些累,她望着這個陌生的房間的頂棚,心裏亂極了。牆角邊放着兩個包,一個是煥英的,一個是娅蕾給煥英保管的。娅蕾怕自己拿着包目标太大,就提前幾天讓煥英存在了火車站的寄存處。
不會兒,煥英回屋,倆人高興地抱在一起,轉了幾圈後,倒在了床上,……。躺在床上又困又累,倆人一人抱一床被子睡了一覺,半夜娅蕾被煥英從夢中推醒,煥英已穿戴整齊,正俯着身子望着她,燈光太刺眼,娅蕾用手擋着燈光,仍閉着眼問:“到點了嗎?”
煥英道:“車已開了。”
娅蕾騰地坐起問:“這怎麽辦?”
煥英壞笑着。
“你可真讨厭。”
煥英沉默一會兒問:“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娅蕾:“你真羅嗦。”
煥英又說:“你真想好了?”
娅蕾點點頭,她思索一會兒,扭過頭來盯着煥英說:“是你後悔了嗎?現在還來得及,傷不着你。”煥英則想說什麽,但倆人眼瞪着眼,望了半天,撐不住都笑了。
煥英和娅蕾來到站臺上時,已是淩晨四點,北來的烈車還有二十分鐘才進站,這已是誤了一個小時,那時的烈車總是誤點的時候多于正點。站臺上已有不少人在等車。影影幢幢,象夢游的魂魄。唯獨煥英和娅蕾最興奮、新鮮,在寒風中倆人裹着衣服,挽着胳膊,從站南遛達到站北,從雙站北遛達到站南,正為白天開會時的一個問題争論不休:“我看見你向我這邊瞥了一眼,不怕別人看見?”“沒有!根本沒看你。”“還不承認?你的一舉一動逃不過我的眼睛。”“你沒看我,怎麽知道我看你?”“不用看,就知道你心神不定。”“是你,那是你。”倆人鬥着嘴,又從站南遛回到了站北。終于火車呼嘯着進站,卷起了一陣寒風。煥英将娅蕾裹進自己風衣裏……。
劉娅蕾想到這裏抿着嘴笑了,想想這才幾年的時間,可一切都歷歷在目,她覺得自己着實夠勇敢,能邁出那一步,現在不是過得很好嗎?那年是八八年初,還有十天就要春節了。
…………
好象就是從那個時候起趕火車的人多了起來。
趕夜車的人總是有非常的理由,要不誰願意睡個沒頭沒尾的覺呢?睡不好覺可真令人氣惱。卧鋪車廂裏真有那般睡不着覺失眠的人,打着哈欠掀開簾子望着站臺上的風景。站臺上有工作人員在說話,指揮着不知所措的搭車人上車,聲音大得雨也落得密了,一吼一吼的聲音象空襲警報聲那麽令人緊張。
這是一輛從北京開往廣州的直快列車,這趟線的兩頭連接着兩個大都市,中間路過的所有的城市包括省會城市都叫小城市,更別說在湖南境內路過的這麽個豪不起眼的小小城市啦。那年月火車還沒提速,小城市的人們有的是年月可以慢慢熬,所以火車也總是在這種小站上流連往返徘徊不去,專等那些姍姍來遲的人。偏就有不慌不忙、象是在雨中漫步的一男一女手拉着手從車窗前經過,在燈光照射下他們一樣的青年漂亮,只不過男的要陰柔一點,女要的俊朗一點,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在這樣的深夜、這樣的小城市、這樣空曠的站臺、這樣陰雨不斷地天氣裏,竟然走出這樣一對金童玉女,真是讓人對這個小小城市都有了敬意、都有了遐想。也許他們是一對快樂的狐仙,寒夜中,站臺人都走空了,火車也動了,他們飄然而過的影子在黑夜裏劃了一道亮光,一閃就不見了。火車都已經駛過站臺,就是不見他們的蹤影。火車坐久了産生幻覺,希望路上發生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胡思亂想間打發時間。陳山就是那個從窗簾後面往外張望的人,他打着哈欠揉着胳膊,剛才從窗前閃過的那一男一女,讓他發了好了陣子愣,夢已醒了大半。
直到上了火車,腳離開了站臺,娅蕾心裏随着車廂裏的燈光才豁亮起來。煥英拉着娅蕾來到車廂想找座位,可是不用進去看已經沒座位了,有人疲憊地站在那裏輪流地換着腳。一車廂裏的人都昏昏沉沉,打着蔫兒低着頭流着口水。唯獨煥英和娅蕾則象剛摘下來的新鮮蔬菜,支支楞楞地在車廂裏走動。兩人來到餐車,一幫列車員和乘警在打牌,煥英娅蕾一出現,他們都停止打牌望着他們倆。煥英跟他們交涉,交了點錢才找了個位置坐下。
剛才還是煌輝的城市之光,漸漸成了星星點點,不一會兒窗外黑得就只能照見自己的影子了。玻璃是雙層的,印出來的影子就是立體的,發虛。黑夜裏映出來的是一個碩大的男人頭,緊擰的粗眉毛下面倒是一對善目,突出的大鼻子,從上到下肉感十足,只有嘴角露出調皮的笑意才給這張臉帶來點親切感,可是這一點笑意也被馬上浮現的不服氣撞得七碎八落。陳山看看自己的這張臉,活動活動自己的五官,還是這付德性,沒好氣地把簾子放下,他象夜游神一樣在黑暗的車廂裏站了起來,想抽支煙,可是一摸沒有火。想去叫劉處長,見他正打着呼魯睡得香。一扭頭往餐車走去,陳山在九號車廂,餐車在十二號車廂。在晃晃悠悠地跨過這幾節車廂時,陳山不時地在映着黑夜照照自己的臉,撸撸自己頭發。他心裏說,今天真是聊齋之夜了,剛才好象看到兩個狐仙般的人物,這會兒黑夜裏映出自己的影子象鬼。這麽想着就來到了餐車,他跟一個已經很熟的乘警要了火點着煙,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就站在旁邊看他們打牌。陳山從一上車就很不耐煩,不是嫌水不夠熱,就是嫌廣播太吵,總是不停地跟列車員交涉,這一來二去,車到武昌的時候,雙方竟成了熟人。陳山陪劉處長在站臺買東西的時候,碰到那個借火的乘警,雙方還分享着在站臺購物的心得。乘警告訴他們,買食物一定要過了湖南再買,廣東境內站臺上所賣的食物要豐富多了,不說湖南的不好,而是整個湖南境內是夜晚通過的,所以,還是廣東境內的食物豐富。
陳山擡手看了一下表,已經是四點鐘了,他猛一擡眼,倒吸了一口冷氣,那一男一女,正坐在餐車的一角,男的英俊,女的美麗。這倆人不嫌困,正在聊着天,肩包、外衣都堆放在餐桌上,男的已經把袖子撸起,靠在椅子上,聽着女的說着什麽,不停地點頭,不停地輕輕地笑着。女的趴在桌子上,頭枕着自己的右胳膊,左胳膊搭在男的肩膀上,剛才還盤着的頭發,現在散開,長長地拖在身後,女的不停地在說着什麽,不知道因為說到什麽地方,兩個人臉對臉輕輕地笑了,他們笑起來也好看。看到這兒,陳山心想,他們倆還有點人氣,不是狐仙,我也不是鬼了。他覺得這樣偷窺有失身份,跟乘警告別,轉身往回走,臨走還回頭看看那對人兒,三十三、四歲的陳山晃着高大壯實的身子走在走廊上,腦子裏胡思亂想着,進了自己的車廂。